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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子光晴的近代中國圖像

      2010-03-21 17:33:40徐靜波
      外國問題研究 2010年3期
      關(guān)鍵詞:金子日本

      徐靜波

      (復旦大學日本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

      本文所論述的日本作家金子光晴的中國圖像,是指金子光晴在 1926~1937年期間游歷中國時所感知的、并由他用文字表述出來的近代中國圖像。任何一個客體,都會由于觀察者既有的印象(通過各種途徑獲得的先入觀念)、觀察的目光和視角不同,映射在他腦子里的圖像因而會出現(xiàn)差異。一般來說,基于某種近似的時代氛圍和民族立場,來自同一地緣和文化背景的某一族群,他(她)們對域外的某一對象所獲得的圖像會有程度不一的相同點,但同時也會因個人不同的人生經(jīng)驗和思想內(nèi)蘊,對同一對象所感知的圖像會有一定的差異。本文試圖通過對金子的中國圖像的剖析,來考察這一時代日本人中國觀的一個側(cè)面。

      一、金子光晴與中國相關(guān)的履歷以及四次中國游歷

      金子光晴 (1895-1975),日本現(xiàn)代詩人、作家,一生經(jīng)歷了日本明治、大正、昭和三個時期,對明治晚期的日本具有清晰的記憶,在大正時期度過了自己的青年時代,而他波瀾起伏的人生大半,也與大半個昭和時期相始終。金子光晴的人生履歷,必定具有深刻的時代印記。

      金子光晴青少年時期的教育履歷和人生經(jīng)歷,有兩個比較明顯的時代特點。

      其一,是沿承了江戶和明治時代前期的歷史脈絡(luò),整個日本社會還在相當范圍內(nèi)留存了比較濃厚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據(jù)金子自己的敘述,他大概自十四五歲左右開始對中國古典產(chǎn)生興趣,讀的是《古文真寶》和《十八史略》,并曾背誦前者中的白居易的《長恨歌》和《琵琶行》。家里有兩冊傳統(tǒng)和本裝幀的《游仙窟》和《寒山詩》,也是他早年的愛讀,前者的漢文旁,附有日語雅文的假名,“我覺得這些美文,滲透到了我內(nèi)心的最深處,充溢了我的整個心胸?!雹俳鹱庸馇纭吨袊诺渑c我》,初載于《中國古典文學全集 15》月報,東京平凡社1959年。此處引自《金子光晴全集》第8卷,東京中央公論社 1975年,第 424頁。本文所引的日文文獻,除特別注明者外,均由筆者譯自原文,另,原文中的“支那”一詞,一仍其舊,以存留歷史面目。中學三年級的時候,閱讀了《左傳》和《戰(zhàn)國策》,其時經(jīng)常出入于東京日本橋一帶的一家名曰“崇山堂”的舊書店,搜尋到了唐本的《秘書二十一種》,內(nèi)有《吳越春秋》和《越絕書》等。也曾從書店中將多卷本的《資治通鑒》大汗淋漓地背回家。他中學時曾師從漢文老師野間三徑,課外跟他習讀《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四書,對于儒道諸書皆有涉獵,相比較立足于廟堂的儒家,他似乎更欣賞在民間有重大影響的、講求現(xiàn)世享樂的道家。這些古典,在他的腦海中,初步形成了一個中國圖像,從中他強烈的感知到日本精神文化中中國的影響,他說:“日本所謂的武士道呀仁俠道等等,其原型,在很早的中國就有了?!薄耙獣匀毡救司裆畹倪^去和現(xiàn)在,不可忽視漢學的影響之大。當然,封建政治家出于自身的需求,采用了儒家的官僚思想,這一思想起到了一種高壓的穩(wěn)定作用,而作為一種反叛精神,老莊的虛無思想也為人們所喜愛。江戶市井的諷刺和輕快的幽默,其底蘊深處,有著老莊的氣息?!盵1]425

      其二,明治前后,隨著西風東漸,歐美的影響洶涌而來,至大正時期,社會一般,尤其是都市生活中,西洋的印跡,幾乎比比皆是。金子少年時代求學的曉星學校是一所天主教背景的教會學校,在早稻田大學求學時期,他閱讀了大量的西方文學,不過他不喜歡托爾斯泰,而迷戀另一個具有虛無頹廢傾向的俄國作家阿爾志巴綏夫,為他的長篇小說《沙寧》所傾倒,他還耽讀于王爾德的《莎樂美》,對愛倫坡的作品也大加贊賞。在 1919年他 25歲那年,只身從神戶出發(fā)坐船來到了英國的利物浦,后來曾在倫敦大英博物館附近居住了一個時期,但他對歐洲文化的更深刻的感受,主要來自于生活于比利時的一年期間,西歐的繪畫和文學,令他十分癡迷,尤其醉心于法國詩人波德萊爾和凡爾哈倫(他后來翻譯過許多他們的詩作),在這些象征派詩風的熏陶下,誕生了兩部詩集《赤土之家》和《金龜子》,后者成了他的成名作,初步奠定了他在詩壇的地位。兩年之后他經(jīng)法國馬賽回到了日本。十年之后他還有一次時光更為漫長的海外之行①這一部分主要根據(jù)金子光晴的回憶文字(如改定版《詩人——金子光晴自傳》、《骷髏杯》、《西方東方》)以及《金子光晴全集》第 15卷中所附的年譜。。

      從上述相關(guān)的履歷我們可以看出如下兩點。

      第一,金子光晴是一個具有良好漢學修養(yǎng)的人,他在前往中國之前已經(jīng)大致形成了一個古典中國的形象,同時他絕不是一個日本民粹主義或亞洲主義者,他對歐美的文學藝術(shù)和各種新思潮抱有濃厚的興趣,相比較同時代的許多日本人,他比較具有世界主義的胸懷。

      第二,無論對于東方還是西方的思想,他對于正統(tǒng)的、主流的意識形態(tài),多少具有一種叛逆的態(tài)度,相對于儒家,他更傾向于老莊的人生態(tài)度,相對于西方古典的人道主義,他更醉心于唯美的頹廢的虛無的世紀末情緒。這兩點思想背景,在他去中國之前,大致已經(jīng)形成,當他在觀察、感知、理解和描繪當時的中國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了古典中國、日本和西洋這三個參照系,這對于我們理解金子光晴的中國圖像,應(yīng)該是至關(guān)重要的。

      金子光晴的第一次來中國,應(yīng)該是在他第一次游歷歐洲時乘船順道停留上海的 1919年,1921年回國時也有一次停泊,但這幾次竟然幾乎沒有印象,金子自己在日后的自傳體作品《骷髏杯》中說:“1919年最初的歐洲旅行時,船應(yīng)該也曾停靠過上海并上過岸的,但不知為何,那時的記憶已很模糊了?!盵2]39因當時沒有留下相關(guān)文字,日后也無相關(guān)回憶,本文將這兩次停泊略去不論。在 1926年至 1937年期間,他大略有如下的幾次中國游歷。

      第一次,1926年4~5月,將孩子存放在長崎的岳父處后,坐船與妻子森三千代(1901-1977)來到上海,持作家谷崎潤一郎的介紹函,經(jīng)內(nèi)山書店老板內(nèi)山完造結(jié)識了自日本留學歸來的活躍在新文學界的田漢 (1898-1968)、謝六逸 (1898-1945)、唐槐秋(1898-1954)、歐陽予倩(1889-1962)等作家和戲劇家,并游歷了蘇州、南京和杭州。

      第二次,1928年 3~5月,與日本名作家國木田獨步的兒子國木田虎雄夫婦來上海游歷,經(jīng)內(nèi)山完造的介紹,結(jié)識了郁達夫 (1896-1945)夫婦、魯迅(1881-1936)夫婦,并與來上海的日本評論家長谷川如是閑 (1875-1969)、評論家和學者本間久雄 (1886-1981)、小說家橫光利一(1898-1947)相交往,同時去杭州等地游歷,結(jié)識了當時在日本領(lǐng)事館供職的小說家、以后又成為郁達夫研究家的小田岳夫(1900-1979)。

      第三次,1928年 12月~1929年 5月,與妻子同來上海,等待時機經(jīng)南洋去歐洲游學。居住在北四川路余慶坊 123號的石庫門房子內(nèi)。為謀生而炮制色情小說《艷本銀座雀》雇人銷售,又用浮世繪筆法繪制《上海名所百景》,舉辦畫展售畫,魯迅曾購畫兩幅。在此期間與來上海的日本小說家前田河廣一郎 (1888-1957)、畫家秋田義一(生卒年不詳)交往頗多。1928年 12月中旬,為某日本在滬印刷企業(yè)征收會員費等,夫婦倆坐船沿長江前往武漢,盤桓了兩周左右。1929年 4月與秋田義一同往蘇州游歷了半個多月。同年 5月中旬,夫婦倆以售畫所得作為川資坐船前往香港,在香港逗留了一個半月后去新加坡。

      第四次,1937年 10月下旬,以商業(yè)考察的名義與妻子一同乘坐日本軍火運輸船抵達天津,此后往北京,并經(jīng)山海關(guān)至張家口,又登八達嶺。1938年 1月中旬歸國。

      以上的四次中國游歷,有三點我們應(yīng)加以注意。第一點,金子的四次中國游歷,均是私人旅行或短暫居留,既不同于由報社派遣和出資的芥川龍之介(1892-1927)、由報社派駐上海的尾崎秀實(1901-1944)等,也不同于受到軍部派遣前來中國戰(zhàn)場勞軍的林芙美子 (1903-1951)和佐藤春夫(1892-1964)等,他沒有任何的公家和官方的背景,因此他所感知和描繪的中國圖像更多的是私人性的;第二點,正因為他沒有任何公家和官方的資助,除了第一次基本籌措到了旅費和第二次依仗國木田虎雄的私囊,他的大部分行程在經(jīng)濟上都十分困頓,有時候甚至是入不敷出,窮困潦倒,這就使得他較多的接觸到了社會的中下層,他的中國圖像,也具有較多的灰暗色彩;第三點,金子從根本上來說是一位具有唯美和頹廢傾向的詩人,雖然他的記敘和描繪大部分是寫實的,但不少也帶有濃郁的主觀情感色彩。上述三點,也使得他的中國圖像更具有個性和獨特的價值。

      二、金子光晴的上海圖像:五色雜陳

      上海往往是很多近代日本人前往中國的第一個登陸點。1875年 2月三菱汽船會社開通了橫濱至上海的第一條日本海外航路,以后又開通了長崎至上海的航路,航行時間差不多只需要一晝夜。當輪船進入長江口折入黃浦江時所眺望到的情景,幾乎是許多日本人所感知的第一中國圖像。金子光晴在 1926年春天的上海之旅時所撰寫的《發(fā)自上海》中沒有記錄初識黃浦江兩岸時的感受,但在多年以后的自傳體作品《骷髏杯》中這樣敘述了 1928年初冬時郵船進入黃浦江時的印象:

      “在江水的一方,吳淞的陸地漸漸顯現(xiàn)出來,在我們的右邊,灌木的樹枝已經(jīng)枯零凋落,緊緊地交纏在一起,陸上的土地顯得比較干燥,船從這里進入支流的黃浦江。如果在美好的季節(jié)自這里經(jīng)過的話,可以看到楊柳綻放出嫩芽,一片盛開的油菜花,如今卻是自然荒蕪的季節(jié),只有干燥的泥土、石塊和裸露的樹根,一片荒涼。近九點時,如鈍刀一般的太陽光,才終于從云間露了出來,射下了無力的光芒?!盵2]77

      這只是一幅情感色彩很淡的風景畫。激動抑或欣喜抑或厭惡抑或景仰抑或蔑視,從這段文字中,我們幾乎都無法感知。這差不多是金子光晴的第一幅中國圖像:一幅色彩淡淡的風景畫,這也許是那一時代相當一部分日本人初抵中國時的感覺吧。自 1862年“千歲丸”初航上海之后,隨行的高杉晉作 (1839-1867)等人用文字向日本人傳遞了中國正日趨頹敗的圖像,此后甲午戰(zhàn)爭中中國戰(zhàn)敗的結(jié)果,更使中國的形象一落千丈,雖然漢學的歷史脈絡(luò)并未立即中斷,但古典所傳達出的令人景仰的中國面貌,無疑已經(jīng)破碎了。

      20世紀 20年代的上海,經(jīng)過 1843年開埠以后的多年建設(shè),在蘇州河南岸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近代大都市,而在南市的舊城區(qū)和北側(cè)閘北一帶的華界,則大都還是破敗的老街和新形成的貧民窟,居于河南岸租界和北側(cè)的華界之間的,是算作公共租界的日本人集中居住的虹口(經(jīng)常被人們稱作日本租界,但歷史上日本租界并不存在)。因此,當時的上海,是傳統(tǒng)中國、西洋和日本三種文化的交匯場,有時候是互相交融,有時候是互相碰撞,在有些區(qū)域則是涇渭分明。金子光晴在前后三次的上海游歷中,其主要的活動區(qū)域是在虹口,第一次和第三次的上海游歷,他在北四川路的余慶坊內(nèi)一處由日本人將內(nèi)部改造成榻榻米樣式的石庫門房子里居住了半年以上,日常的生活范圍,大抵都在四川路一帶。當然他也曾涉足西洋人集中的南岸租界和處于邊界地帶的楊樹浦和江灣,因此,他所描繪的上海圖景,五光十色是它的基調(diào):

      “(上海匯聚著)在本國已經(jīng)退休拿著薪金的工部局的官吏,有過前科的西洋冒險家,在霞飛路一帶拼命掘金的猶太血統(tǒng)的白俄,那些趾高氣揚對東方人視如貓狗的大英帝國的頑固家伙,除了獵色之外無所事事的法國小男人。夾雜在三十幾個國籍人這一雜色社會中的上海支那人,在支那人中也可謂是非常獨特的了?!c那些疲憊憔悴的上海西洋人相比,支那的知識階層中,也不乏來自各地的俊秀。至少與在別處所見到的支那人相比,具有一種新鮮活潑的感覺。也有不少富有知性的美麗的女性?!雹俳鹱庸馇纭渡虾?約寫于 1933年,后收錄于增補本《關(guān)于日本人》,東京春秋社 1972年,此處引自《金子光晴全集》第 11卷,東京中央公論社 1976年,第 61頁。

      作為一個具有唯美頹廢傾向的詩人,金子光晴對于上海的娛樂場所可謂了如指掌:

      “民眾的娛樂場,有大世界和新世界。花兩三毛錢買一張入場券,既可看各種曲藝,也可看新派劇,老戲,電影,魔術(shù),可根據(jù)自己的興趣隨意選擇。也可演到一半進來出去,玩一整天也無所謂。也有小孩的運動場,餐館。雖不可賭現(xiàn)金,但可賭香煙,與附近法租界的賭場無異。在永安、先施、新新三大百貨公司的屋頂上,也經(jīng)營著相同的娛樂場,收取特別的費用。名曰永安韻樓,先施樂園,新新花園,黃昏以后的這些樂園里,就成了野雞刁客的場所了?!谏虾5你y座南京路的背后,開設(shè)著大舞臺、共舞臺、天蟾舞臺等演舊戲的舞臺,那一帶還匯聚著一品香那樣的旅館,陶樂春、致美齋之類的菜館,藝妓館、青樓就夾雜其間,朝朝晚晚,都可聽到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鑼鼓聲、胡琴聲和各種拍子的擊打聲,營造著一種甜美倦怠的氣氛。”②金子光晴《記憶中的上海歡樂境》,初發(fā)表于 1937年 10月《中央公論》,《金子光晴全集》第 11卷,東京中央公論社1976年,第 65頁。

      這里說的雖是娛樂,卻彌漫著濃厚的中國庶民文化的氣息,雖處于洋人統(tǒng)治的公共租界,卻分明是一個中國世界,不過不同于傳統(tǒng)中國的是,這里有著電影、舞場、百貨公司這些現(xiàn)代西洋的元素。這就是近代上海,既迥異于中國的鄉(xiāng)村和內(nèi)地的小城,也不是歐美某一都市的移植。五方雜處,五色雜陳,五光十色,有時候也有點五彩繽紛。這在日本人的金子光晴看來,是相當有刺激的。20世紀前后,東京、大阪、橫濱、神戶這些城市也紛紛開埠,也出現(xiàn)了洋人和洋貨,開始形成了近代都市的面貌,但一切都以日本人為主導,日本人是絕對的主角,絕無五色雜陳的感覺。1920年代日本的政治氛圍,大正的民主主義熱潮已經(jīng)跌入低谷,軍部的勢力日益抬頭,法西斯主義正在萌芽?!斑@時的去上海,對我而言,就仿佛是堵塞在前面的高墻崩潰了,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洞口,外面的空氣一下子吹拂了進來,有一種令人振奮的解放感?!盵2]38

      三、金子光晴的江南圖像:古色蒼然

      這里所說的江南,除了金子光晴多次游歷過的杭州、蘇州和南京 (這三地大概可以典型地體現(xiàn)出江南的風物)之外,還包括金子光晴夫婦在1928年底游歷了十余日的武漢三鎮(zhèn),長江中游一帶,在漢代時被列作江南之地,這里姑且也將武漢一并列入。

      考慮經(jīng)腹超聲和經(jīng)陰道超聲的優(yōu)勢和劣勢,采用經(jīng)腹超聲和經(jīng)陰道超聲相結(jié)合的方式與單獨使用經(jīng)腹超聲和單獨使用經(jīng)陰道超聲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二者聯(lián)合使用能夠有效的提高子宮肌瘤的診斷準確率。本研究結(jié)果顯示,經(jīng)腹超聲檢査誤診12例,誤診率為10.34%;經(jīng)陰道超聲檢查誤診7例,誤診率為6.03%;經(jīng)腹及經(jīng)陰道超聲聯(lián)合診斷誤診3例,誤診率為2.59%,不同超聲方法診斷子宮肌瘤準確率比較,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這表明,聯(lián)合應(yīng)用經(jīng)腹和經(jīng)陰道超聲檢查,可顯著降低子宮肌瘤的誤診率,大大提高了診斷子宮肌瘤的準確率。

      金子光晴關(guān)于杭州的文字主要有 1926年發(fā)表的《西湖舟游》和《西湖詩篇》,1927年發(fā)表的《湖心亭》和《西湖》等詩作;關(guān)于蘇州的文字主要有收在 1927年出版的詩集《鯊沉》中的詩作《寒山寺》、《虎丘》和《蘇州城》,以及自傳體作品《骷髏杯》中有關(guān)蘇州的記述;關(guān)于南京的文字主要有 1926年發(fā)表的《古都南京》(1)(2)和詩作《古都南京》、《莫愁湖》等;關(guān)于武漢的文字,主要是《骷髏杯》中的相關(guān)記述。下面依據(jù)這些文獻分別進行論述。

      通觀金子描寫杭州的文字,充滿了江南舊城的古典氣息:

      “西湖沉浸在月亮之中。寬寬的船櫓劃開了水里的菊花,行駛在夜叢中。西湖在嘆息。西湖在我的手指間流淌。”[3]409

      “泡桐花謝了。緋紅的夏天開始了。手提著木魚、嗩吶和紙錢,肩挑著饅頭的蒸籠,背負著香爐的羅漢的行列,穿行在樹叢間,匆匆走向陽光照耀下的大伽藍。”①金子光晴《天竺寺》,初發(fā)表于 1926年 11月《隨筆》,后編入《詩拾遺》,收錄于《金子光晴全集》第 15卷,第 224頁。

      《骷髏杯》中記述了自上海坐火車去蘇州時的窗外景象:

      “上海至蘇州是一片平坦的大陸,到處都是同樣安閑的風景,春光搖曳,春返大地,低垂的楊柳綻放出了鵝黃色的嫩芽。并不很整齊的耕地上一片繁忙,巨大的耕牛正在緩緩地牽動著沉重的灌溉用的水車轱轆?!盵2]107

      走近蘇州城的印象是:

      “壯麗巨大的外濠邊的蘇州城墻,與流經(jīng)此地的寬闊的運河水一起,在逆光下現(xiàn)出黝黑的模樣,威嚴地壓迫過來?!尚[的城門口進入的街道,稱為正門外,各種游樂場、旅館,還有很多家臟兮兮的餐館密集在一起,十分熱鬧?!盵2]107

      他們選了一家中國旅館住下,一個房間無論住宿多少人都是一樣的房價,這較之日本旅館便宜很多,旅館本身雖然沒有食堂,但可從附近的菜館隨意叫各種吃食過來,廉價而方便。但中國旅館的房間,沒有上鎖的門,小販和妓女往往隨意而入,令人不快。而到了夜半,各種喧鬧之聲仍然不絕于耳,戲班的演出尤其熱鬧?!俺獞蛉硕际切┦奈鍤q的小姑娘,拿著寫著各種曲目的折帖,大多是些京劇花旦的曲目,由客人隨意點唱,名曲有《玉堂春》里的蘇三起解、《四郎探母》中的四郎別母等等。唱戲人身邊一定跟著拉胡琴的男人。”[2]108

      金子對蘇州印象最深的是水:

      “水是古都蘇州魔力的根源。城內(nèi)富有風情的街衢,都浮游在水上在四通八達的運河上架著的如駱駝背一樣的拱橋,據(jù)說數(shù)量達到三千五百之多。坐黃包車在城里行走的話,遇到拱橋,客人必先下來,車過了橋后才可坐上。坐著黃包車在一座座拱橋前上上下下實在麻煩,于是我們就改騎驢子了。”[2]109

      金子的一首具有象征派風格的詩作《蘇州城》,概括了他對蘇州的整體印象:

      “蘇州城浮游在水上。

      水呈現(xiàn)出綠色、淺黃、砥石色、黑色、紫色,或?qū)拸V、或狹窄,水面或高或低,在這座舊城的屋甍和畫壁中散發(fā)著腐敗的氣息。

      仿佛是停滯不動的河面,流經(jīng)的兩邊是放置著盆栽老竹的內(nèi)窗,酒窖和醬園,

      在雨中裸身工作的漆匠,傘骨,街市內(nèi)的石橋,粉墻頹敗的小巷,破損的烏篷船,等等。

      啊,蘇州城喲。破敗的畫舫喲。

      城外青草一片,在朱帆和片云浮動的河塘里,我望著黑漆漆的城墻,在日落中悸動。”[4]

      南京雖云六朝古都,朱元璋時也曾定都于此,但經(jīng)歷了太平天國之亂后,近半的城市遭到毀劫,在 1927年以后國民政府進行首都建設(shè)之前,不要說郊外,即便城墻內(nèi)的街區(qū),也處處顯出荒涼頹敗的景象。谷崎潤一郎在 1918年南京之行后所作的《秦淮之夜》中所描繪的南京街區(qū)的荒蕪和夜晚的漆黑,讀來甚至都有些令人悚然的感覺。金子光晴留下的有關(guān)南京的文字,主要作于 1926年,亦即國民政府定都之前,衰敗中殘留著昔日的榮華,詩意里掩飾不住今日的荒涼。下了火車,映入他眼簾的是:

      “在下關(guān)下了車,綠色的草叢中,可見甍萁崩壞的墳墓,一行呈現(xiàn)出夢幻般煙靄的楊柳,在河流上飄蕩的船頭涂有色彩的篷船,南京的近郊,是一片棲息著青蛙、水牛的荒廖的田野?!雹诮鹱庸馇纭豆哦寄暇?1),最初載于 1926年 10月的《短歌雜志》,此處引自《金子光晴全集》第 8卷,東京中央公論社 1976年,第 323頁。

      在車站坐了黃包車沿長江前行,金子對長江的感覺是:

      “闊大沉郁的揚子江,如鯊魚一般遲鈍的揚子江,如死尸一般腹部朝下地橫亙在那里。一清早就給人以沉痛感覺的揚子江,缺乏鮮明的感情。這是一片讓人感到如白癡一樣的遲鈍、黝黑、同時又是巨大的流域?!绻f日本的自然是感傷的、富有人情味的,那么支那的自然就是哲學的、虛無的?!盵5]324

      改坐馬車進入城里后,看到的是:

      “鼓樓,是一座用紅瓦作屋頂?shù)娜绯菢前愕拇蠼ㄖ5巧媳睒O閣可以眺望一望無際的原野。在原野的一邊,是昔日的城墻,呈黑色的鋸齒狀在眼前展開。城墻外玄武湖的湖水一半被荻草所遮蔽,投射出暗淡的如戎刀一般的光芒?!盵5]325

      “梁武帝時建造的雞鳴寺,在一個小山丘上,是一座如瓷器一般精致玲瓏的建筑。坐在紅木的大椅子里,吃著西瓜子、大棗和桂圓肉,俯視窗外的江南一帶,真有一種闊大的感覺。孫權(quán)時吳國的石頭城,明太祖時所謂后宮三千衣香鬢影的所在,就是左邊一片稍稍隆起的小丘。往昔的南京,只是殘留在這塊土地上而已。時光流逝。南京只是作為過去的遺跡,顯示著它凄涼的美?!盵5]325

      不僅客觀的物象已是今非昔比,人間社會也折射出破敗的氣象。金子光晴等在明孝陵的殘跡里,還看到了另一種情景:

      “穿著青灰色軍服的支那士兵,斜背著用竹子做傘骨的雨傘,都躺在路旁的草叢中。張著口睡在草叢里,臉上的神情看上去又像是覺得疲憊又像是感到滿足。他們的軍訓就像是玩耍似的。……他們的頭腦中,完全沒有昔日威儀堂堂的軍事大國的余威。他們只是一群昨天是為了趙國、今天是為了魏國而倉皇被趕上戰(zhàn)場的流民而已?!雹俳鹱庸馇纭豆哦寄暇?2),最初載于 1926年 10月的《不同調(diào)》,《金子光晴全集》第 8卷,第 330頁。而事實是,當時的中國大地上,正是軍閥混戰(zhàn)的時代,就在金子游歷南京前不久,孫傳芳的軍隊與奉系的軍隊為了各自的地盤大戰(zhàn)于江蘇安徽一帶,此后不久,北伐軍又在此地迎戰(zhàn)孫傳芳的軍隊,這些穿上軍服的士兵,也只是些為了糊口的農(nóng)民罷了。金子恰好看到了其中的一個場景。這樣的中國,雖然多少還殘留著幾縷往昔燦爛的余暉,但實在已無法激起一般日本人的憧憬和敬畏了。

      1928年 12月中旬,金子光晴夫婦坐輪船前往漢口。他們乘坐的是所謂官艙,卻并無被褥之設(shè),凍得無法入寢,而同船的中國人大都自己帶著被褥,自帶著各種吃食。像是商人模樣的一家人,連同掌柜和學徒,圍著船上客廳里的桌子,旁若無人地欣然進食。船停經(jīng)蕪湖、九江等地時,三四等艙的乘客都爭相探出頭來向岸上購買如乳脂糖般的小塊的鴉片,每塊兩毛錢。江面時常有些淺灘,不時需要人去探測,探測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幾乎徹夜不斷。“漢江的兩岸,葉子已經(jīng)落盡的樹枝上,一長溜的停滿了喜鵲,發(fā)出嘶啞的鳴叫聲。冷得出奇,街上一片蕭條?!盵2]133

      到達漢口后不久,當?shù)鼐桶l(fā)生了黃包車夫與日本的海軍陸戰(zhàn)隊軍車沖撞之后死亡的事件,激起了中國民眾強烈的反日情緒,一般日本人都蜷縮在租界里不敢外出?!皩Π兜奈洳幸蛔S鶴樓,想去看一下,日本旅館的老板說危險,別去,我們也不聽,雇了一個男孩當向?qū)?擺渡過了江。從廣東一路打過來、像是剛到的殺氣騰騰的士兵,站在道路的兩邊對我們罵道‘東洋人、東洋人’,要是搭理他一句,恐怕馬上就會沖過來。所謂黃鶴樓,就是矗立在山崖上的一座小樓,并無特別觀賞的價值。聽說第二年發(fā)洪水時,被沖毀得無影無蹤了?!盵2]133-134

      對于武漢,金子并未留下太多的文字,倒是沿途在江輪上的經(jīng)歷,令他印象深刻。

      四、金子光晴的北中國圖像:被占領(lǐng)的非常畫面

      相比較 20年代后期的三次南方游歷,金子光晴夫婦行游北方的 1937年末,已經(jīng)是一個特殊的年代了:日本軍隊在發(fā)動了盧溝橋事變后,迅速占領(lǐng)了華北,京津一帶已經(jīng)處在了日本人的統(tǒng)治之下。因此,他所看到的北部中國,已經(jīng)不是原貌的中國,而是一個外來民族或是外來國家用武力威壓下的中國,具有諷刺意義的是,這一外來民族或國家,正是金子的祖國。

      筆者曾經(jīng)比較過不少這一非常時期日本作家或文人來中國的旅行記或訪問記,相對而言,金子在描述這樣的一個中國時,幾乎沒有絲毫征服者的得意和狂妄,事實上,他一直是日本官方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局外人,他筆下的客體,也比較接近于當時物象的原貌,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留存了一份比較珍貴的歷史文獻。輪船到了塘沽港后映入他眼簾的是:

      “塘沽車站就緊挨在碼頭后門面,到處站滿了戴著耳套、手持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槍的哨兵。幽暗陳舊的車站內(nèi),貼滿了日軍司令部自 9月以后的一張張布告,有的已經(jīng)漶漫斑駁甚至脫落了。大多是些撫慰支那民眾的言辭,有的還附有簡略的彩色圖解。穿著被污垢擦出光亮來的黑舊布棉襖的支那人,連同孩子一起悄無聲息地聚成一團,用害怕的神情遠遠地望著檢票口那里熙熙攘攘的日本人?!雹?/p>

      “白河(今稱海河——引者)沿岸的風景,一片粗雜。放眼望去,幾乎空無一物,仿佛被人剝光了似的。堆積在土洲上的鹽渣 (附近所出產(chǎn)的鹽稱為長蘆鹽),耕地上冰凍,宛如爐灶一般的農(nóng)民的住家,蒼茫的天空,在這樣的景象中,一列從塘沽開出的火車,呼哧呼哧地吐著黑煙,向天津方向駛?cè)??!盵6]73

      進入天津市內(nèi),沿著堆置石料的倉庫的河岸,向金剛橋方向走去,看到原先的市政府“在我軍炸彈的轟炸下,已經(jīng)成了一片瓦礫,只剩下牌樓和圍墻。”“晚上特別第一區(qū)(原德國租界)的一家名曰吉斯林的咖啡館,聽說這樣的地方事變以前很少有日本人來,如今看看周邊,大半都被攜著藝妓、頭帶著皮帽、手握著軍刀的帝國軍人占據(jù)了。”[6]73-74

      “我眼中所看到的比較繁榮的支那北部,都是靠軍隊的力量暫時支撐起來的。必須承認,因為我們是日本人,所以大家都可以借著軍隊的威光在這里隨意行走。在日本租界的旭街上,開過了一輛又一輛滿載著手持刺刀、帶著鋼盔的軍人,蹲在車上,默不出聲,另有一輛汽車,載著五六個神情緊張的軍官?!盵6]74-75租界內(nèi),有來自橫濱的日本人新開的理發(fā)店,中國書店里,擺滿了各種日語自學的書籍,謄印店里貼出的都是早稻田大學法學士、明治大學預科畢業(yè)的證書的樣本,還有所謂華北青年會貼出的信賴日軍、防共反共的宣傳單。當?shù)氐闹袊?看上去對日本人都很馴順,連黃包車夫?qū)θ毡救艘捕加袃?yōu)待?!皩τ谶@些現(xiàn)象,有些人覺得世界的舞臺正在輪流轉(zhuǎn),有些人認為他們只是在強壓之下暫時表現(xiàn)出來的迎合,支那人的真意尚不明了?!?倘若我們考慮一下他們在何等巨大的天災地變之下都能應(yīng)對生存下來、保持著自己繁盛的歷史時,就可以明白這是一個具有怎樣巨大堅忍力的民族了。”[6]75

      1938年 1月,他與妻子去了八達嶺。他事后回憶道:

      “我們搭乘了擁擠不堪的列車,在元旦的清晨,到達了青龍橋車站。沿著結(jié)了冰的坡道,登上了長城。那里站著哨兵,一再詢問我們是什么人,因為那時還不允許軍人之外的任何人進入。城墻高高聳立在凜冽的寒風中,枯草隨風搖曳,猶如海浪一般?!盵7]

      這一次的華北之行,對金子的觸動極大。他后來回憶說:“這次旅行,確定了我對于這場日中戰(zhàn)爭的大致的認識,我覺得至少我自己由此決定了一個明確的態(tài)度?!盵8]94

      這一態(tài)度,差不多可以說是反戰(zhàn)的態(tài)度。1942年 5月,作為日本當局對于意識形態(tài)的一個管制措施,成立了一個“文學報國會”,同時強行解散民間組成的文藝家協(xié)會,由當時極端的國家主義者德富蘇峰(1863-1957)(同時擔任大日本言論報國會長,戰(zhàn)后被開除公職,一度被列為甲級戰(zhàn)犯的嫌疑人)出任會長。幾乎所有的日本文學家都被網(wǎng)羅在內(nèi),金子光晴也被要求參會。但當他看到亞洲各地區(qū)的文化人被叫來參加由日本軍部主導的所謂“大東亞文學者大會”時,被強行要求向日本的皇宮進行遙拜,同時大聲朗讀所謂八纮一宇精神的解說書,向他們徹底灌輸日本精神時,他更感到十分困惑,于是他決定疏遠這一組織,對上面提出的撰寫戰(zhàn)爭贊美詩、設(shè)計戰(zhàn)爭動員海報等要求,一概置之不理[8]95。

      結(jié)語

      明治以后的日本人,在目睹了西洋的興起和中國的衰敗之后,從日本本國的利益出發(fā),在對待中國的態(tài)度上主要有亞洲主義和“脫亞入歐”兩大思潮,前者主張攜手中國乃至朝鮮等受到西洋威脅的國家和地區(qū),以亞洲的價值和傳統(tǒng)為紐帶,組成一個亞洲(至少是東亞的黃種人)聯(lián)盟,來抗衡或抵御西洋人或是白人的壓迫,持這一態(tài)度的代表人物主要有于 1898年整合具有亞洲主義思想的力量而成立“東亞同文會”的近衛(wèi)篤麿 (1863 -1904)、文化評論家岡倉天心 (1862-1913)和前面提及的宮崎滔天等,也包括“玄洋社”的部分活動家;后者則以明治初期的啟蒙思想家福澤諭吉(1834-1901)和曾任外務(wù)大臣的井上馨 (1835 -1915)為代表,并不認同所謂的亞洲價值,而服膺西方人的“文明論”,倡導“脫亞論”,主張擯棄頑冥不化的“非文明世界”的中國和朝鮮,使日本首先進入“文明世界”,即躋身于世界列強的行列。早期的亞洲主義者,具有一定的民權(quán)主義思想,比較認同以中國為主體的東亞文化傳統(tǒng),但隨著現(xiàn)實中國的日趨衰退,日本優(yōu)越的思想逐漸成為主流,“亞洲聯(lián)盟”也必以日本為盟主,進而以日本國家利益為最高出發(fā)點的國權(quán)主義思想成為主導,到了大正時代,對現(xiàn)實中國的蔑視幾乎成了一般日本人對中國的態(tài)度或是中國觀的基調(diào)。

      盡管成長于這樣的一個時代,但從思想底蘊的根本上來看,似乎金子光晴既不是一個亞洲主義者,也不是“脫亞論”的同調(diào)者,盡管他早年熟讀中國的古典,對中國的歷史文化爛熟于心,青壯年時期憧憬西洋,曾兩度游學歐洲,但終其一生,金子都不隸屬于日本主流意識形態(tài)(無論是戰(zhàn)前還是戰(zhàn)后)的范疇。在政治上他從來不屬于左翼或右翼。與同時代的日本人頗為不同的是,他比較具有世界主義的胸懷,而較少狹隘的日本民族主義的立場,因此,他對近代中國的感知和描述,既有同時代日本人的某些共同點,也有鮮明的個人色彩。因為囿于日本本土的沉悶而希求一種解放的感覺,他對多元文化并存的五光十色的上海感到刺激和新鮮;因為并無對亞洲價值或東亞文化傳統(tǒng)的強烈認同,他在對江南的歷史舊跡表現(xiàn)出某種程度的欣賞時,也并無特別深情的迷戀和陶醉;因為具有世界主義視野和人道主義精神,當他在京津一帶看到日本人飛揚跋扈的征服者的姿態(tài)時,他胸中無法產(chǎn)生絲毫的自豪和得意,倒是深切流露出了內(nèi)心的憤懣和痛楚,在此后的整個戰(zhàn)爭期間,他幾乎都拒絕了與日本官方的合作 (而當時絕大多數(shù)的文學家?guī)缀醵记鼜牧斯俜交蜍姴康囊?,在所謂的“愛國詩歌”喧囂泛濫的 1937年 8月,他出版了由郁達夫書寫書題的具有反戰(zhàn)傾向的詩集《鮫》。戰(zhàn)后 20年,他出版了《絕望的精神史》一書,對這場戰(zhàn)爭進行了強烈的譴責,書中多次使用了“日本人的侵略暴行”[8]92-93這樣的詞語,對日本人的國民性也有比較深刻的反省和批判。我們從其所描述的中國圖像中,已經(jīng)可以看出他的這一思想脈絡(luò)。

      [1]金子光晴.中國古典與我 [A].金子光晴全集 (第 8卷)[M].東京:中央公論社,1975:425.

      [2]金子光晴.骷髏杯[M].東京:中央公論社,1971.此處引自金子光晴全集 (第 7卷)[M].東京:中央公論社,1975.

      [3]金子光晴.鯊沉·西湖[A].金子光晴全集 (第 1卷) [M].東京:中央公論社,1975.

      [4]金子光晴.鯊沉·蘇州城 [A].金子光晴全集 (第 1卷)[M].東京:中央公論社,1975:406-407.

      [5]金子光晴.古都南京 (1)[A].金子光晴全集 (第 8卷)[M].東京:中央公論社,1976.

      [6]金子光晴.沒法子——在天津[A].金子光晴全集 (第11卷)[M].東京:中央公論社,1976.

      [7]金子光晴.詩人[M].東京:平凡社,1973,此處引自金子光晴全集(第 6卷)[M].東京:中央公論社,1975: 193-194.

      [8]金子光晴.絕望的精神史[M].東京:光文社,1965.此處引自金子光晴全集 (第 12卷)[M].東京:中央公論社,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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