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煥文
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碑帖的整理與保護*
程煥文
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碑帖總計3萬余件,絕大部分為1927年顧頡剛先生赴江浙所采購,具有重要的實物史料價值、文物考古價值和藝術參考價值。1920年代末期,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和中山大學圖書館曾對這批碑帖做過初步登記整理,其后因戰(zhàn)亂等多種原因,輾轉(zhuǎn)各地,偶有壞損。雖頗受學界關注,但長期束之高閣,難以得見。2000年以來,在學校的大力支持下,中山大學圖書館開始招募碑帖整理人才,購買數(shù)字化設備,重新清點登記,修復保護,整理編目,電子掃描和編輯出版,以公諸同好,嘉惠學林。
碑帖;拓本;修復;編目;數(shù)字化;編輯出版;中山大學圖書館
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碑帖總計3萬余件,上自秦漢,下迄民國初年,大者方廣盈丈,小者幅面數(shù)寸,遍及歷代刻石、摩崖、造像、碑記、墓銘、聯(lián)語與刻帖,而尤以碑刻最多,絕大部分為原始拓紙和整幅拓本,極少剪裱,偶有裝裱,亦為一般托裱,具有重要的實物史料價值、文物考古價值和藝術參考價值,是珍貴的文化學術遺產(chǎn),向為海內(nèi)外學術界所關注。然而,因為種種原因,80多年來,這批珍貴的碑帖一直束之高閣,迄今沒有全面的揭示、系統(tǒng)的報道和充分的利用。
中山大學圖書館擁有如此珍貴的大量館藏碑帖,其收藏并非歷年搜尋累積所致,而是70多年前僅5個月的辛勤所得,其為功至巨者首推史學大師顧頡剛先生。
1924年2月9日,孫中山先后發(fā)布訓令,將原國立廣東高等師范學校、廣東公立法科大學、廣東公立農(nóng)業(yè)專門學校三校合并,改為國立廣東大學①孫中山:《給廖仲愷的指令(1924年2月9日)》;《給鄒魯?shù)挠柫?1924年2月9日)》,見孫中山全集(第9卷)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第452頁。,6月9日任命鄒魯為首任校長。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先生與世長辭。為紀念孫中山先生,國民政府于1926年8月17日發(fā)布命令,正式將國立廣東大學改名為國立中山大學。
在1926年中山大學改組之時,中山大學圖書館僅有中文書45,706冊,西文書3,799冊,藏書匱乏,遠不能滿足教學和研究之需要。其時,主持校務的朱家驊先生(1927年6月任副校長)非常重視圖書館的建設,提出了“本校圖書館之最大目的,在為中國南方最大之一刊物保存所”的宏偉發(fā)展目標。朱家驊先生一邊于1927年初專門聘請了杜定友先生來校襄理圖書館,廣征人才,增加經(jīng)費,從事改良編制,擴大規(guī)模①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概覽》,廣州:培英印務公司印刷,1928年,第1頁。;一邊又親自上報了一個搜集各種圖書的計劃,并促使該計劃于1927年上半年經(jīng)廣州政治分會批準施行②《國立中山大學規(guī)程》,見《國立中山大學開學紀念冊》,廣州:國立中山大學出版部,1927年,第29頁。。與此同時,朱家驊先生在1926年8月至1927年夏秋之間先后聘來了傅斯年、魯迅、徐信符、董作賓、顧頡剛等一大批知名學者來校任教。朱家驊先生曾說:“文科原無絲毫成績憑借,現(xiàn)在幾乎是個全部的新建設,聘到了幾位負時譽的教員,或者可以繼北大當年在此一科的趨向和貢獻,一年以后,在風氣和成績上,當可以比上當年之有‘學海堂’?!雹邸吨旒因憜⑹隆?《國立中山大學日報》1928年2月27日增刊。
經(jīng)傅斯年先生再三邀請,著名史學家、民俗學的開路人顧頡剛先生辭去廈門大學教職,于1927年4月17日到達廣州,擔任國立中山大學史學系教授。顧頡剛先生與時任國立中山大學文學系主任兼學校教務主任的魯迅先生向來不和,兩位先生在廈門大學供職時矛盾已十分尖銳,來到中山大學共事后更是水火不相容,朱家驊先生乃惜才愛才之人,于是,請顧頡剛先生協(xié)同著名圖書館學家、中山大學圖書館主任杜定友先生搜購各種書籍并制定國立中山大學購書計劃,以盡量避免與魯迅先生發(fā)生正面沖突。1927年4月30日,顧頡剛先生完成《國立廣州中山大學購求圖書計劃書》,5月16日,學校委派顧頡剛先生赴上海訪蔡元培先生和吳稚暉先生,請兩位先生擔任中山大學委員會委員,同時赴江浙一帶搜購圖書。
顧頡剛先生認為:“中國各地設立圖書館,已有二十余年的歷史。但當初開辦時,大都以書院改建,而書院的藏書則正統(tǒng)派的氣息非常濃重,他們只看見圣道所在的經(jīng)和羽翼圣道的子史文集,看不見一般人的知識上的需要和一般人生活的最親切的記載。所以各地的圖書館雖則設立很多,但除了幾份新書和報紙之外,差不多和民眾不能發(fā)生關系,所有的經(jīng)史子集,不過擺著看樣而已。說經(jīng)史子集足以研究古學罷,這極普通的版子,極門面的幾部書,實在說不上供研究的參考?!f得上供研究古學的參考的,只有一個京師圖書館,因為這是內(nèi)閣大庫的藏書,而又加上敦煌發(fā)見的卷子,確有許多新材料。你想一個圖書館既以古書為主體,而所藏的書還不夠研究古學之用,豈不是太有名而無實了呢?”為了“把各方面的材料都粗粗搜集完備”,顧頡剛先生專門擬訂了《國立廣州中山大學購求圖書計劃書》,將經(jīng)史子集及叢書、檔案、地方志、家族志、社會事件之記載、個人生活之記載、帳簿、中國漢族以外各民族之文籍、基督教會出版之書籍及譯本書、宗教及迷信書、民眾文學書、舊藝術書、教育書、古存簡集、著述稿本、實物之圖像等16類文獻列為應購求的圖書,并提出了“分為十二期,每期六萬元,于十年內(nèi)完成”的長遠規(guī)劃建議。其時,6萬元是一個相當大的數(shù)目,但是顧頡剛先生認為:“實在說起來,以中國這樣大,又這樣古的一個國家,用了這些錢來搜集這些材料,只能說過省,不能說過奢?!雹茴欘R剛:《卷頭語》,《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4期合刊,1929年2月,第1—2頁。
在朱家驊先生批準第一期購書款大洋6萬元的大力支持下,顧頡剛先生從1927年5月17日離粵, 22日到達上海,至10月13日回到廣州,前后在江浙一帶采購圖書約5個月的時間。顧頡剛先生在1928年時曾這樣記述其5個月的圖書采購情形:“到了江浙之后,努力購書,杭州、蘇州、上海、紹興、寧波、嘉興、南京、松江各地的書賈和舊家都紛紛來接洽,使我戶限為穿。我對于他們的來固然歡迎得很,但我與他們之間總覺得有一層隔膜:就是我志在為圖書館購書,而他們則只懂得正統(tǒng)派的藏書。他們心目中以為可藏的只有這幾部,所以送來的書重復太多,一也。我所要的材料,他們以為不應買,所以不肯(實在也不會)替我去搜集,使得我不能完全達到我的計劃,二也。因為這緣故,所買的仍以經(jīng)史子集為多。其他如雜志日報、家譜、帳簿、日記、公文、職員錄……雖是親到舊家及小書攤上去尋得了多少,但仍不能適合原來預定的數(shù)目,惟有地方志,是因商務印書館和外國圖書館的收購,他們已懂得搜求了(二十年前是不知道有這一回事的),所以這一項買到很多。還有醫(yī)卜星相的書,從前雖不入藏書家的收藏范圍,但因有特種人的信仰,這類專家往往有很豐富的收藏范圍,所以也居然買到了許多秘本。至于民眾文學書,上海灘上石印小本的勢力遐被全國,我也買了一個全份。碑帖雖無大宗收藏,但舊家總積存著許多,又有專做營業(yè)的碑帖鋪,所以也覓得了不少。”“這樣做了五個月(從五月中到十月中),第一期的六萬元尚未用完,而學校已連電促歸??傆嬞I到的書約有十一萬余冊,碑帖約有三萬張?!雹兕欘R剛:《卷頭語》,《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4期合刊,1929年2月,第2—3頁。共計花費“大洋五萬六千八百七十九元六角零一厘,毫洋七百廿二元”②顧頡剛:《顧頡剛?cè)沼洝返?卷,臺北:聯(lián)經(jīng)出版公司,2007年,第106頁。。
回到廣州以后,顧頡剛先生與傅斯年、商承祚、容肇祖、聞宥、沈剛伯、何思敬等共同籌辦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1928年1月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正式成立,下設常務委員會和出版物審查委員會,“為研究便利起見”,專門設立了民俗學會(1927年11月成立)、考古學會、歷史學會、語言學會等4個學會,由此奠定了中山大學的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基礎和學術傳統(tǒng)③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概覽》,1930年,第11頁。。
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成立以后,其所屬各學會均以文獻與研究資料的調(diào)查、收集、整理為主要任務,但是由于各種因素的影響,碑帖的進一步收集工作并無進展。顧頡剛先生曾言:“回到廣州之后,為本校功課牽制,不能繼續(xù)工作。自從共產(chǎn)黨暴動之后,本校經(jīng)費大受打擊,亦不容繼續(xù)購求。所以江浙一帶的書肆雖常有信來,告我以某種某種的好書為他們訪得了,但我也無法答復?!雹茴欘R剛:《卷頭語》,《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4期合刊,1929年2月,第3頁。盡管如此,顧頡剛先生在1928年12月10日仍然在呼吁:“我們酷盼本校仍然依照去年的計劃,繼續(xù)購求大宗書籍,使得中山大學的圖書館確能成為中國全國的模范圖書館!我們更盼各地的圖書館能夠傳染了我們的‘軼出藏書家的藏書范圍’的風氣,把近在手邊的材料多多收拾,不要任他爛滅!如果各地圖書館都能給我們同情,中華民國的史料,以及各地方的志書材料,便都不會失去了!”⑤顧頡剛:《卷頭語》,《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4期合刊, 1929年2月,第3頁。
1928年11月傅斯年先生離校后,顧頡剛先生于11月25日繼任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主任。1929年2月25日,顧頡剛先生請假2個月北行,5月25日又續(xù)假2個月,其后離開中山大學⑥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概覽》, 1930年,第11頁。。顧頡剛先生北上以后,商承祚先生代理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主任,在1929年曾提出“拓全兩粵碑碣”,“至他省碑碣亦應盡力購拓之”和“搜羅考古書籍拓本照片”之計劃⑦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概覽》, 1930年,第11頁。,但是這些計劃是否得以實施,以及成就如何,目前尚有待考證。
在1927—1929年間,顧頡剛先生在中山大學任職不足兩年時間,但是為中山大學的學科發(fā)展和圖書館發(fā)展奠定了重要的基礎,其所搜得的11萬余冊圖書和3萬余張碑帖不僅為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準備了豐富的圖書資料,而且也極大地豐富了中山大學圖書館的藏書,使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在1928年冬迅速達到21.5萬冊⑧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概覽》,廣州:培英印務公司印刷,1928年,第2頁。,一躍成為當時國內(nèi)不多見的藏書豐富的大學圖書館。
顧頡剛先生所購11萬余冊圖書和3萬余張碑帖運抵中山大學后,因“圖書館書庫狹小,不敷收藏”, 1928年“年假中,語言歷史學研究所的房屋初布置好,本校教職員亦較有空間,所以便把這一百二十余板箱的書搬到這個研究所內(nèi)打開,作第一度的整理。后來又因書籍太多,教職員各為本職冗忙”⑨顧頡剛:《卷頭語》,《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4期合刊, 1929年2月,第3頁。,學校圖書館決定在“語言歷史學研究所三樓特設舊書整理部一所(估計房屋一十二間),專為整理是項書籍,并與該所以研究之便利”①蔣經(jīng)三:《舊書整理部一年來辦理之經(jīng)過》,《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4期合刊,1929年2月,第5,5—12,13—14頁。。
這批圖書和碑帖的初期整理工作始于1928年1月12日。起初,“除由圖書館調(diào)來一二人,及招任二三書記而外,余皆請各科教職員幫同辦理。開學后,各科教職員皆回本科,留下者只共三四人,一時人手頓感缺少;加以當時亟想于最短期內(nèi)整理完竣,所以不得不想法增多職員”。學校乃于1928年3月開始招收臨時書記13人,加上原有職員,圖書館共計安排了19位職員參加舊書整理部的工作。當時,各類圖書的分類與編目整理工作均由中山大學的著名教授和學者擔綱,其中“善本書及目錄書由馬太玄先生擔任,叢書經(jīng)學由陳鈍、羅常培二先生擔任,哲學及宗教由容肇祖先生擔任,教育學由蔣經(jīng)三擔任,社會科學由李一非先生擔任,金文拓本及古物由商承祚先生擔任,金石書及碑帖由黃仲琴先生擔任,自然及應用科學由劉朝陽先生擔任,語言文字學由丁山先生擔任,文學及一般藝術由徐信符、鐘敬文、陳德蕓、余永梁、夏廷棫五先生擔任,歷史由陳功甫先生擔任,地理由陳錫襄先生擔任,雜書由顧頡剛、楊振聲二先生擔任”,因此圖書的整理工作進展順利。與此同時,還采用了邊整理邊開放利用的辦法,在語言歷史學研究所三樓第十號房設立了參考室,制定了《舊書整理部暫行借閱圖書條例》,將初步整理完畢的圖書供師生利用②蔣經(jīng)三:《舊書整理部一年來辦理之經(jīng)過》,《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4期合刊, 1929年2月,第5, 5—12, 13—14頁。。
當時,碑帖的整理工作主要包括如下兩個方面:一是“分別朝代登記于簿,同時裝入封套”;二是“分類編目,其手續(xù)與書籍同樣”。從現(xiàn)存的碑帖封套來看,其正面印有紅色框格,框欄內(nèi)印有“國立中山大學所藏金石文字”朱紅字樣(另一種為“國立第一中山大學所藏金石文字”字樣),同時列有:第×號、名稱、時代(×年×月)、所在地(×省×縣)、共×張等5個基本著錄項目,各著錄項目內(nèi)填寫的文字皆為墨色。另外,當時尚有技術員1人擔任碑帖之裱裝及修理事宜。據(jù)統(tǒng)計,當時所藏的碑帖共計33,999張,到1928年底時,已登記者17,618張(其中:南北朝104張、隋唐1,397張、宋1,680張、遼金71張、元464張、明1,455張、清7,921張、民國726張、無年號1,449張,已登記而未分朝代者2,352張,已裝裱成本者183冊),未登記者16,391張③蔣經(jīng)三:《舊書整理部一年來辦理之經(jīng)過》,《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4期合刊, 1929年2月,第5, 5—12, 13—14頁。??偟膩砜?在將近一年的時間內(nèi),舊書整理部已經(jīng)完成了圖書和碑帖的大部分初步整理工作,所以顧頡剛先生在1928年12月10日說:“到現(xiàn)在,整理工作已作成了一大部了,各類書目可逐期在周刊上發(fā)表了?!雹茴欘R剛:《卷頭語》,《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4期合刊,1929年2月,第3—4頁。
根據(jù)顧頡剛先生的意見,黃仲琴先生和胡鋈稜先生先后在《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上發(fā)表了如下有關碑帖的提要與目錄:
(一)碑帖提要
黃仲琴撰《唐碑提要》。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1卷第2期(1928年4月2日),第23—26頁,共7篇提要。黃仲琴先生識曰:“顧頡剛先生,囑編本校圖書館收藏碑目。限于時間,先從唐代,信手提要,就正讀者。若依此排比,詳加考訂,擬俟異日。黃仲琴識,一七、三、一?!?/p>
黃仲琴撰《唐碑提要(續(xù))》。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1卷第3期(1928年4月9日),第17—19頁,共4篇提要。
黃仲琴撰《唐碑提要(續(xù))》。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1卷第4期(1928年4月15日),第9—10頁,共4篇提要。
黃仲琴撰《唐鹽池靈慶神祠頌——唐碑提要之一》。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1卷第5期(1928年4月22日),第14—16頁,僅1篇提要。
黃仲琴撰《唐故朝議郎前行宣州南陵縣尉柱國張府君墓志銘》。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1卷第6期(1928年4月29日),第5—7頁,僅1篇提要。
黃仲琴撰《唐馬君起供養(yǎng)石浮圖碑》。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2卷第1期(1928年5月6日),第4—5頁,僅1篇提要。
黃仲琴撰《跋玉壘山碑》、《跋秦朗碑》。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3卷第3、4期合刊(1928年7月8日),第7—8頁,共2篇提要。
胡鋈稜撰《本部所藏秦漢碑刻提要》。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1期合刊(1929年4月16日)第25—27頁,共4篇提要。胡鋈稜識曰:“本部舊書整理部所藏碑帖,為數(shù)三四萬,真贗雜揉,其有關考證者,雖摹之本,亦應登錄;前已擇要刊登,茲復由秦漢續(xù)刊,以接端緒。”
胡鋈稜撰《本部所藏秦漢碑刻提要(續(xù)前期)》。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2期(1929年5月1日),第17—19頁,共6篇提要。
胡鋈稜撰《本館秦漢碑刻提要(續(xù))》。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3期(1929年5月16日),第19—21頁,共6篇提要。
胡鋈稜撰《本館所藏碑刻提要(續(xù))》。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4期(1929年6月1日),第23—25頁,共4篇提要。
胡鋈稜撰《本館藏碑提要》。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6期(1929年7月1日),第1—5頁。共4篇提要。
(二)碑帖目錄
黃仲琴編《本部所藏碑帖目錄》。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2、3、4期合刊(1929年2月1日),第81—100頁。黃仲琴識曰:“本部收藏碑刻拓本,因為數(shù)過多,限于篇幅,先就漢唐兩代,擇要刊登,余候續(xù)印”。
胡鋈稜編《本館所藏碑帖目錄》。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3期(1929年5月16日),第22—33頁。胡鋈稜識曰:“本館舊書整理部所藏碑帖,共有三萬三千九百九十九張,其已登記編目者,約占三分之二。茲將已編目者,按時代之先后,陸續(xù)登載于下,以供研究金石者之參考?!?/p>
胡鋈稜編《本館所藏碑帖目錄(續(xù)前)》。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4期(1929年6月1日),第46—53頁。
《浙東后咫園藏碑目》。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6期(1929年7月1日),第16—27頁。編者注曰:“此浙江上虞胡氏藏碑,均經(jīng)拓裱。前年為本校購得,茲先將簡目發(fā)表于此。”該目錄共收錄自秦至元“歷朝碑志四百二十七種,為上虞胡氏后咫園藏本,大都搜集于六十年前,拓工甚精,內(nèi)有多種,為初拓本,彌可珍貴”。
此外,因為黃仲琴先生在廣州書肆購得10余張四十九石山房石刻,夏廷棫先生亦曾發(fā)表過《四十九石山房石刻》一文。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4期(1929年6月1日),第9—14頁。
從上述有關館藏碑帖提要與目錄的發(fā)表情況來看,最初整理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碑帖的主要負責人是黃仲琴先生,其后則是胡鋈稜先生。從中山大學圖書館現(xiàn)存的《中山大學館藏碑帖登記本》(抄寫本)來看,雖然當時碑帖的整理工作進展較快,但是,其登記與編目工作尚屬初步階段。由于碑帖整理既是十分復雜細致的工作,又要求整理者具有深厚的文字與史學功底,加上時間倉促、人手有限,所以當時只做了極少數(shù)的碑帖提要,而有關碑帖的登記著錄則錯誤不少。例如:胡鋈稜編《本館所藏碑帖目錄(續(xù)前)》(《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4期)之后就貼有一張《本刊特別啟事》浮簽,該啟事曰:“本期所載館藏碑帖目錄,系誤將初次登記草稿排印,以致真?zhèn)尾⒘?錯誤雜出,殊深抱歉,除另分別校正外,先此聲明。”①《本刊特別啟事》,《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7卷第4期,1929年6月,第53頁。
中山大學創(chuàng)辦之初,圖書館館舍陳舊狹小,遠不敷使用,迫不得已,遂將碑帖收藏于語言歷史學研究所樓內(nèi)。顧頡剛曾言:“本校圖書館久有建筑書庫之議。將來建筑成功,除語言歷史學研究所必須參考的書應仍置所內(nèi),設立研究所分館外,余書當悉數(shù)送入圖書館?!雹兕欘R剛:《卷頭語》,《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第6卷第1—4期合刊,1929年2月,第4頁。但是,這批碑帖究竟何時“悉數(shù)送入圖書館”目前尚不清楚。1935年出版的《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概覽》云:“本館現(xiàn)有樓舍既為卅年前之建筑物,其不適于今日科學化之圖書館固不待言,而現(xiàn)有之書庫尤不合用……且年來書籍增加,尤覺狹小。”②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國立中山大學圖書館概覽》,1935年,第2頁。由此可見,當時這批碑帖可能仍然保存在語言歷史學研究所。1932年2月,鄒魯先生重任中山大學校長,計劃投資30萬元于廣州石牌新校址建立圖書館,1936年圖書館建筑工程開始啟動,1937年“七七事變”發(fā)生,中山大學石牌新校第三期工程全部被迫停工。
“七七事變”發(fā)生以后,中山大學在1937年8月至1938年6月間曾遭受日機10余次轟炸,投彈50多枚,圖書設備損失不少。1938年10月中旬,日軍逼近廣州,中山大學于10月19—20日奉命分批撤離廣州。在倉促撤離之前,學校曾將較為貴重且有價值的圖書、儀器約600箱寄存于廣州沙面、香港九龍等地。余下的大部分圖書則于10月21日晚日軍進占廣州之時在槍林彈雨中從珠江船載撤離。其后,中山大學輾轉(zhuǎn)遷徙于廣東羅定、云南澄江、粵北坪石等地,當時負責中山大學圖書轉(zhuǎn)移工作的圖書館主任杜定友先生曾在“廣州淪陷后一百三十天”時撰寫了一篇《西行痛志》,以記述當時沿途搬遷、流離顛沛的艱難困苦,并注曰“無縣人杜定友泣記”。抗戰(zhàn)勝利后,中山大學于1945年10月陸續(xù)從粵東各地復員廣州原石牌校址辦學③黃義祥:《中山大學史稿(1924—1949)》,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1999年。。在抗戰(zhàn)流離顛沛的7年中,中山大學館藏碑帖的具體遷徙情況目前尚有待進一步考證。
1952年10月21日,中山大學從廣州東郊的石牌校址遷入廣州南郊康樂村的原嶺南大學校址,圖書館館藏碑帖亦隨之遷入康樂園。1953年1月至7月,冼玉清教授曾與梁釗韜教授、劉節(jié)教授等整理中山大學文物館文物,并邀請麥華三先生協(xié)助鑒別整理歷代碑帖④黃炳炎、賴達觀主編:《冼玉清文集》,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第878頁。。然而,由于目前所見資料的記載不詳,且此事已過去半個多世紀,當事人均已仙逝,因此,尚不清楚當時整理歷代碑帖的具體情形。其后,由于不斷的政治運動和館舍條件的限制,這批碑帖一直處在封存狀態(tài),鮮有利用。1982年圖書館新建筑落成,這批碑帖亦隨之移入新館,存放于善本書庫。
1990年,趙燕群教授擔任中山大學圖書館館長以后曾數(shù)次呼吁搶救這批碑帖,中山大學的一批知名教授亦曾多次聯(lián)名吁請搶救、保護和整理這批碑帖,但均因種種原因未果。
1998年,筆者繼任中山大學圖書館館長。1999年初筆者從美國返回中山大學正式到職后,旋即初步查看了這批收藏于圖書館善本書庫的碑帖,其現(xiàn)狀實在不忍卒睹:(1)在歷經(jīng)了70余年的各種惡劣收藏環(huán)境及多次搬遷之后,狀況較好的碑帖大多繩斷套破,次序混亂,且多有磨損糟爛;(2)凡托裱本皆因所用漿料未入防蟲藥而幾乎全部被蛀蝕,破損慘重;(3)原來未經(jīng)整理者損壞更甚,或氧化酥脆,或霉爛板結(jié),或磨損成渣,皆不堪卒睹;(4)因管理不善,丟失現(xiàn)象較為嚴重。據(jù)登記本所載,1982年清點時,僅唐代石刻拓本就有70余件查無下落。目睹此狀,筆者痛心不已,深感愧對中山大學的歷史和先賢前輩,如不及時搶救保護,則實于中國文化學術遺產(chǎn)罪孽深重。
1999年10月,應筆者之請,黃達人校長在到任后的第二個月立即與李萍副校長和許家瑞副校長一起專門來到圖書館視察古籍碑帖之狀況。黃達人校長在聽取了筆者的匯報和察看了古籍碑帖的收藏情形之后,深感責任重大。當即承諾:(1)盡快籌劃中山大學圖書館擴建事宜,以為古籍與碑帖的保存提供優(yōu)良的館舍條件;(2)親自為碑帖的搶救保護和整理工作籌措經(jīng)費,以完成70余年來歷任校長未竟之碑帖整理事業(yè)。
2000年,在獲得一香港人士擬捐款建設中山大學圖書館珍藏館的意向后,黃達人校長決定將中山大學圖書館擴建工程正式列入議事日程。2002年,學校決定撥巨款投入圖書館的擴建改造工程。2003年6月,中山大學圖書館擴建改造工程正式啟動。2004年9月擴建改造工程竣工,中山大學圖書館的古籍與碑帖保存條件徹底改善。
與此同時,黃達人校長于2000年初為碑帖的搶救整理籌措到了第一筆30萬元人民幣捐款,于是,中山大學圖書館正式啟動了“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碑帖搶救整理計劃”。2001年,黃達人校長又從美國嶺南基金會籌措到12.5萬美元(約合100萬人民幣)捐款,為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碑帖的數(shù)字化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碑帖數(shù)量可觀,但狀況惡劣,修復整理甚為困難,加上因為各種原因中山大學圖書館又缺乏碑帖修復整理的專門人才,修復整理更是難上加難。盡管如此,中山大學圖書館仍然迎難而上展開了全面的碑帖修復整理工作:
(一)延攬人才
修復整理碑帖,人才是關鍵。在專門人才匱乏的情況下,中山大學圖書館在調(diào)配2人專門從事碑帖整理工作的基礎上,于2001年選派2人赴上海圖書館學習古籍與碑帖修復技術,于2002年派遣圖書館副館長林明赴美國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圖書館學信息學研究生院古籍保護與保存中心訪問進修一年,專攻西文古籍的修復與保護技術,是為我國圖書館界派員赴外國研習古籍修復與保護之開端。從2003年春季起,啟動特別程序聘請古籍整理專家、原遼寧省圖書館副館長韓錫鐸先生和古籍修復專家、原上海圖書館古籍修復部副主任潘美娣女士擔任中山大學圖書館全職特聘專家,聘請字畫裝裱技師李景文到館任職,一邊參加圖書館的古籍與碑帖修復整理工作,一邊以“傳、幫、帶”的方式為圖書館培訓古籍與碑帖修復整理人才。2004年,中山大學圖書館總館改擴建工程竣工后,中山大學圖書館在特藏部設立了專門的古籍修復室。其后,以引進特殊技術人才的方式,先后招聘古籍碑帖修補技工多人,并聘請碑帖鑒定整理專家、原故宮博物院研究員施安昌先生為特聘專家,指導碑帖鑒定整理工作。圖書館先后參與碑帖整理工作者,計有李慶濤、鐘稚鷗、丁春華、李卓、王蕾等人,一代新人正在成長。與此同時,積極開展與國際古籍修復與保護界的交流與合作,先后從美國、德國、荷蘭等國家的多個古籍修復保護機構(gòu)聘請多批國際知名的古籍修復與保護專家來中山大學訪問講學,連年免費開辦面向全國(包括港澳)為期2周至1個月的各類古籍保存與保護的專業(yè)培訓班,受訓館員近兩百人次,既為中山大學圖書館和全國各地圖書館培養(yǎng)了一批西文古籍修復與保護的專門人才,又開創(chuàng)了我國古籍修復與保護中西結(jié)合的先河。因此,中山大學圖書館亦成為我國西文古籍修復與保護的惟一教育培訓基地。
(二)清點保管
原有碑帖均裝在專用紙封套中,且已按序號捆扎,基本上可依照過去的碑帖登記本(初編草目)進行核對清點。經(jīng)過數(shù)年的努力,現(xiàn)存的已編入初編草目的碑帖和未編入初編草目以及朝代不清者,已大致清點完畢,尚有相當部分不宜觸動的碑帖沒有清點。清點修復后的碑帖已采用脫酸紙板保護,置于新的碑帖柜中妥善保存。
(三)修復托裱
碑帖之修復需特別小心謹慎,絕不可輕率行事,否則無異于破壞。為此,中山大學圖書館制定了碑帖修復的基本原則:(1)修舊如舊,力圖恢復原貌;(2)氧化酥脆與霉爛板結(jié)的碑帖暫不修復,待購置專門設備和聘請資深專家后再行修復;(3)有蟲蛀、破損或折裂的碑帖先予以修補,然后再進行簡單的托裱;(4)整幅的碑帖絕不剪裱。迄今為止,已修復托裱碑帖數(shù)千張。
(四)編目整理
鑒于原有的碑帖登記本(初編草目)在碑帖著錄上存在著一些問題:一是著錄過于簡單,如全部拓片均未著錄傳拓的時代,石刻的出土地點與時代,石刻的撰、書、刻人,石刻的書體、尺寸等;二是有相當錯謬,如拓本題名不準確、不統(tǒng)一,復本兩錄或錯成他碑,偽刻當原刻等;三是排序雜亂,難于檢索。為此,中山大學圖書館擬訂了碑帖整理的基本程序:
(1)對原初編過的碑帖進行清理、排序、清點、列出缺失清單。
(2)對原初編過的碑帖進行鑒定、編目,并重新編列館藏序號(保留原號作參考)。
(3)對未整理過的碑帖進行清理、鑒定、編目。
(4)在對碑帖初步鑒定的基礎上,聘請專家鑒定評級。
根據(jù)中國國家圖書館善本部主編的《中國機讀目錄格式(中文拓片部分)》、《中國文獻編目規(guī)則(中文拓片部分)》,以及北京大學圖書館金石拓片著錄事項,初步擬訂了中山大學圖書館石刻拓本著錄項目,并制定了專門的“拓本編目工作單”,其著錄項目包括:
(1)題名項:包括典藏號、題名。
(2)刻石項:包括刻石年代、藏石地點、書體、責任者、附刻等。
(3)版本項:包括拓本年代、拓片尺寸、拓片數(shù)量、現(xiàn)存狀況。
(4)附記項:包括版本說明、其他題名、相關記載、印鑒、題記、題簽等。
迄今為止,中山大學圖書館按朝代順序由遠及近已經(jīng)完成多個朝代碑帖的編目任務。
(五)數(shù)字化利用
2000年6月,在北京召開的“中文文獻資源共建共享合作會議第一次會議”上曾確定由中國國家圖書館主持“中文拓片數(shù)據(jù)庫”項目,中山大學圖書館曾表示愿意參與此項目的建設工作。2000年7月,中山大學圖書館派員赴北京,參加了中國國家圖書館主辦的有13家單位參加的“中文古代拓片文獻數(shù)據(jù)庫研討會”。這次研討會曾擬定了中國大陸方面計劃實施的該數(shù)據(jù)庫的收錄范圍、著錄項目、分類方法等。其后,由于諸多原因,該項目未能如愿進行。盡管如此,中山大學圖書館的藏碑帖數(shù)字化工作一直沒有停止。2003年,中山大學圖書館購置了近百萬元的館藏碑帖數(shù)字化設備,包括:普通平面數(shù)字掃描儀2臺,大幅面數(shù)字掃描儀(120 cm×200 cm)1臺,大幅面真空吸附臺(120 cm×200 cm)1張等。迄今已掃描館藏碑帖數(shù)千張,碑帖數(shù)字化的步伐正在加快,以數(shù)字化形式將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碑帖全面公之于世已指日可待。
2008年4月,國務院公布第一批全國古籍重點保護單位名單,中山大學圖書館成為經(jīng)國務院批準文化部確定的第一批51個全國古籍重點保護單位之一。2009年12月,經(jīng)文化部批準,中山大學圖書館等12家古籍收藏單位被確定為國家級古籍修復中心。中山大學圖書館作為全國高等學校獨一無二的國家級古籍修復中心,主要承擔高校系統(tǒng)和華南地區(qū)古籍修復的組織、策劃、指導和實施工作,并與其他國家級古籍修復中心共同承擔國家珍貴古籍的修復任務。經(jīng)過多年的建設,如今中山大學圖書館古籍修復中心的實驗室面積達500平方米,已經(jīng)成為集古籍修復、字畫裝裱、人員培訓、科學實驗和學術研究為一體,國內(nèi)一流、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古籍修復實驗室。
學術乃天下之公器。保存與保護作為我國文化遺產(chǎn)的館藏碑帖是中山大學圖書館義不容辭的神圣使命,公布與公開作為我國文化遺產(chǎn)的館藏碑帖是中山大學圖書館的光榮職責。10年前,中山大學圖書館在啟動館藏碑帖修復整理工作時就已經(jīng)確立了館藏碑帖整理與利用的基本原則:一邊修復整理,一邊建立專門的館藏碑帖網(wǎng)站,逐步將數(shù)字化的館藏碑帖公之于眾,并通過與出版社的合作,陸續(xù)將中山大學圖書館的館藏碑帖印刷出版,藏寶于民,嘉惠學林。
自2010年起,中山大學圖書館將以《歷代珍稀石刻拓片》為題名,分卷分期陸續(xù)出版館藏碑帖。第一期出版的《歷代珍稀石刻拓片》(秦漢魏晉南北朝卷)將是80多年來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碑帖的第一次公開,共收錄碑帖686種,其中秦5種,漢66種,三國6種,魏晉20種,南北朝589種,刻石年代上起公元前3世紀,下至公元6世紀,涵蓋刻石、摩崖、碑記、造像、墓銘、磚銘等多種類型,是研究秦漢三國魏晉南北朝歷史和文化的重要一手資料,具有極高的書畫藝術價值,其中特別值得記述的有如下三類極為珍貴的碑帖:
其一,珍稀拓本近60種,包括部分稀見拓本和部分具有重要收藏價值的名家鈐印拓本。在三萬八千余張館藏拓片中,珍稀拓本及有名家印鑒題記者均不在少數(shù)?!稓v代珍稀石刻拓片》收錄了鈐有陳介祺①陳介祺(1813—1884),字壽卿,號簠齋,金石家,濰縣(今濰城區(qū))城里人,好藏古物,長于墨拓,工古文字學,簠齋收藏之富,鑒別之精,時人稱甲于天下?!昂咠S藏古”、“君子磚館藏磚”印的拓本9種、顧燮光②顧燮光(1875—1949),字鼎梅,號崇堪,浙江會稽人,博雅好古,擅書法,曾訪得古人未著錄的自漢迄元碑刻700余種,著有《夢碧簃石言》、《河朔新碑目》、《劉熊碑考》、《兩浙金石別錄》、《袁州石刻記》、《古志匯目》、《比干廟碑錄》、《伊闕造像目》等著作?!岸γ穼彾ā蓖乇?2種;另有在現(xiàn)有資料下查無記錄者31種,對今后石刻及拓片的發(fā)掘、整理與修復具有重要參考價值。更值得一提的是,其中還收錄了原石已毀于地震的拓本一種和中山大學圖書館藏石拓本2種。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石刻,為1928年商承祚先生自北京購買,計20余種。當年運抵學校后雇工精拓,現(xiàn)存碑石多已嚴重損壞。在這種情況下,這批拓片更顯彌足珍貴。
其二,匋齋藏石。清末著名金石學家端方(1861—1911),字午橋,號匋齋,曾任湖北巡撫、兩廣總督、兩江總督等職,是20世紀初最負盛名的收藏家之一,也是私家藏石著錄碑文的第一人,著有《匋齋吉金錄》、《匋齋藏石記》、《匋齋藏磚記》等金石著作?!秳S藏石記》44卷,所錄均為端方所藏之碑刻、造像記等拓片,始于漢代,止于明代,共600余件,仿《金石萃編》例,錄釋文于前,后附考訂,詳載原物之尺度,并附有《匋齋藏瓦記》2卷。端方從政之余,醉心于碑帖收藏,曾言:“余少嗜此業(yè),自為京朝官及杖節(jié)方州,蓋嘗物色,夐求自詭,以實驗為準,因此金石之新出者爭以歸余,其舊者藏于世家右族,余亦次第搜羅,得之既以吉金影摹付印,復取藏石略及若干”?!坝嗝坑幸荒?即有一石,非所藏者不入,為此例既開,后必有繼之者,然亦非好而有力不能得此,余既得此,時取打本與原石較其點畫以為至樂。莊生云:‘得魚而忘筌,得兔而忘蹄。’余尚未能遽忘蹄筌,姑圖魚兔之形出以餉世。讀者必欲按圖索驥,則余舉石以對,亦漢人實事求是之學也?!雹俣朔剑骸秳S藏石記序》,端方:《匋齋藏石記》44卷附藏磚記2卷,上海:商務印書館,1909年。由此可見,端方收藏與考證碑帖之嚴謹精當。1911年9月,端方逝后,碑帖除少部分可知下落或損毀者,大部分已下落不明。有鑒于此,匋齋藏石拓片對于尋找這批藏石和相關研究頗為重要。這些拓片多零散分布于各藏館與個人處,大量收藏者可謂鳳毛麟角,中山大學圖書館即是少數(shù)幾個大量收藏此類碑帖的單位之一?!稓v代珍稀石刻拓片》(秦漢魏晉南北朝卷)共收錄《匋齋藏石記》所載藏石的拓片110種,約占《匋齋藏石記》的1/6。這部分拓片以造像最多最精,墓志、碑石次之,內(nèi)容包括釋道造像、墓志、神道碑等等,具有重要的宗教、藝術、文化等價值;其拓工之精良,圖像之精美,內(nèi)容之廣闊,非一般造像拓片可比。如《法義兄弟等二百人造像碑》,拓片縱近一米半,寬近一米,碑石上銳中闊下狹,略作橢圓形;線刻佛像畫,人物眾多,圖像復雜,可謂上佳之品。其中亦不乏較匋齋藏石拓本時間更早的拓片,可與匋齋藏石互校,以補錯謬。如《樂天佑廿人等造塔記》,《匋齋藏石記》記為《樂天佑等造塔記殘石》與《張暢之等造像姓名殘記》兩石,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拓本為同一造像,中間有裂痕,據(jù)此可判斷《匋齋藏石記》所記兩石實為一石,后斷裂為二。
其三,龍門石刻。洛陽龍門石窟始鑿于北魏孝文帝時,經(jīng)東魏、西魏、北齊、北周、隋、唐、北宋諸朝,歷時數(shù)百年,與敦煌莫高窟、大同云崗石窟、甘肅天水麥積山石窟并稱為中國四大石刻藝術寶庫,因其造像記、碑刻題記數(shù)量之多位居中國各大石窟之首,素有“古碑林”之盛譽,其中從北魏造像記中精選出來的“龍門二十品”,不僅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而且是魏碑體的典范??涤袨樵谒稄V藝舟雙楫》卷4《十六宗》中即認為“魏碑無不佳者,雖窮鄉(xiāng)兒女造像,而骨血峻宕,拙厚中皆有異態(tài),構(gòu)字亦緊密非?!?并稱贊魏碑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強,二曰氣象渾穆,三曰筆法跳越,四曰點畫峻厚,五曰意態(tài)奇逸,六曰精神飛動,七曰興趣酣足,八曰骨法洞達,九曰結(jié)構(gòu)天成,十曰血肉豐美?!雹诳涤袨橹?崔爾平校注:《廣藝舟雙楫注》(詳注插圖本),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06年,第1頁。《歷代珍稀石刻拓片》收錄的167種龍門石刻,多為北魏造像記(126種),包含了“龍門二十品”中的十五品,乃北魏書法藝術之極品。
中山大學圖書館整理的《歷代珍稀石刻拓片》將采用精制宣紙單面印刷,并置之于紙袋和函匣之中,古香古色,既不失碑帖原貌之神韻,亦頗有益于收藏者鑒賞和傳世,大可公諸同好,嘉惠學林。
【責任編輯:趙洪艷;責任校對:趙洪艷,李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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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9639(2010)06-0062-10
2010—08—10
程煥文(1961—),男,江西波陽人,博士,中山大學資訊管理系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山大學圖書館館長(廣州510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