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書《衷》篇新釋八則

劉 彬

摘要：帛書《衷》篇“天地相率。氣味相取，陰陽流形，剛?cè)岢蒣卦]，”言八卦、六十四卦的形成；“用六贛也，用九盈也”言《坤》卦空虛之象，《乾)卦實(shí)滿之象；“盈而剛。故《易》曰‘直方大，不習(xí)，吉也。因‘不習(xí)而備，故《易》曰‘見群龍無首。吉·也”，其中《坤》六二爻辭乃言龍之象；“《無盂》之卦有罪幣死，無功而賞”，“幣”當(dāng)為“不”之誤，“有罪不死，無功而賞”，才符合《無妄》卦無所期望而有得之義；“武之義保功而恒死，文之義保安而恒窮”之“恒”字，當(dāng)讀為“極”，極至之義；‘見龍?jiān)谔镆舱撸乱病?，“德”?dāng)訓(xùn)為升聞；“‘夕沂若，厲，無咎，息也”，“沂”當(dāng)訓(xùn)為終止休息之義；“飛龍[在天]，口而上也”，缺字可補(bǔ)為“親”。

關(guān)鍵詞：帛書；易傳；《衷》

中圖分類號(hào)：B221文獻(xiàn)標(biāo)識(shí)碼：A文章編號(hào)：1003—3882(2010)D5—0049—05

馬王堆帛書《衷》是一篇重要的易學(xué)文獻(xiàn)。迄今為止，學(xué)者根據(jù)原件或照片做出的釋文，已發(fā)表者約有以下8種：

(1)陳松長(zhǎng)、廖名春《帛書<易之義>釋文》，文中簡(jiǎn)稱《陳廖》。

(2)廖名春《帛書(易之義)釋文》，文中簡(jiǎn)稱《廖甲》。

(3)廖名春《馬王堆帛書(衷)》，文中簡(jiǎn)稱《廖乙》。

(4)廖名春《馬王堆帛書(衷)》，文中簡(jiǎn)稱《廖丙》。

(5)廖名春《帛書(衷)釋文》，文中簡(jiǎn)稱《廖丁》。

(6)丁四新《馬王堆漢墓帛書(周易)·(衷)》，文中簡(jiǎn)稱《丁文》。

(7)張政娘《<易之義)釋文》，文中簡(jiǎn)稱《張文》。

(8)廖名春《帛書(衷)釋文》，文中簡(jiǎn)稱《廖戊》。

另外，據(jù)筆者統(tǒng)計(jì)，已發(fā)表或出版的《衷》篇研究的論著約有78篇(種)，其中關(guān)于校釋的重要論著約13篇(種)。從這些論著來看，取得了豐碩成果，解決了很多重要問題，為《衷》篇研究做出了重要貢獻(xiàn)。但毋庸諱言，在《衷》篇校釋方面仍存在一些疑難問題，亟需進(jìn)一步深入研究。本文即是在已發(fā)表釋文和學(xué)者研究基礎(chǔ)上，在對(duì)《衷》篇校釋中，形成的一些新的看法，敬請(qǐng)學(xué)者專家批評(píng)指正。

一、天地相衡，氯昧相取，陲隅流利。剛?cè)岢蒣卦]

“剛?cè)岢伞毕乱蛔肿冃尾磺?，廖名春師釋為“涅”，《丁文》釋為“攻”。鄧球柏補(bǔ)為“章”，⑧趙建偉補(bǔ)為“卦”或“文”，饌茅左補(bǔ)為“質(zhì)”，三人皆以義補(bǔ)。按細(xì)觀照片，此字為左右結(jié)構(gòu)，似為“卦，字，可與帛書《要》篇第十九行“損益一卦”的“卦”相比勘，但絕非“章”、“文”或“質(zhì)”，亦不類“攻”，故趙建偉補(bǔ)“卦”似可從。

“衡”即“銜”，“銜”為“衍”省，“銜”即“率”?！奥省睘槁暑I(lǐng)之義?！盾髯印ね醢浴贰叭舴蛘撘幌嘁约媛手保瑮铙@注：“率，領(lǐng)也?！薄队衿ぢ什俊罚骸奥?，將領(lǐng)也?！薄奥省庇肿x為“類”?！妒酚?，老子韓非列傳》“大抵率寓言也”，張守節(jié)正義：“率，猶類也。”《漢書·孝成許皇后傳》“事率眾多”，顏師古注：“率，猶計(jì)也，類也?！薄叭　睘榍罅x?！睹伞坟粤拔鹩萌∨?，焦循《易章句》：“取，猶求也?！薄断缔o下》“遠(yuǎn)近相取而悔吝生”，《易章句》：“取，猶求也?！薄皻馕断嗳　奔礆馕断嗲蟆０础吨浴菲白釉弧斓叵嗦?，氣味相取”與《文言》“子曰：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云從龍，風(fēng)從虎，圣人作而萬物睹。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義同。“天地相率”，即天地各統(tǒng)率其同類，即“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氣味相取”，即同類氣味相互求取，即“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云從龍，風(fēng)從虎”。

“制”即刑，通形?！瓣庩柫髫荨奔搓庩柫餍?，此“陰陽”指陰卦和陽卦。承上文“天地相率，氣味相取”，即將天地間事物分為兩類，各歸其類，“陰陽流形”言陰卦和陽卦互化其形?！傲鳌睘榛?、求義?！稄V雅釋詁三》“流，化也”，王念孫疏證：“《莊子·逍遙游》篇云：‘大旱金石流?！冻o，招魂》篇云：t十曰代出，流金鑠石。皆化之義也?！庇盅a(bǔ)正：“《漢書·董仲舒?zhèn)鳌吩唬骸谢饛?fù)于王屋，流為烏。，是流為化也?！笔恰傲鳌睘榛?，“流形”即互化其卦形?！傲鳌庇钟星罅x。《詩(shī)·召南-關(guān)雎》“左右流之”，毛傳：“流。求也。”《爾雅‘釋言》：“流，求也?！薄瓣庩柫餍巍敝戈庁院完栘曰樗髑?、互化其形，此當(dāng)與《說卦》所言《乾》、《坤》互索而得三陽卦和三陰卦密切有關(guān)?！墩f卦》：“《乾》天也，故稱乎父?！独ぁ返匾?，故稱乎母?！墩稹芬凰鞫媚?，故謂之長(zhǎng)男?！顿恪芬凰鞫门?，故謂之長(zhǎng)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謂之中男?！峨x》再索而得女，故謂之中女?！遏蕖啡鞫媚?，故謂之少男?！秲丁啡鞫门?，故謂之少女。“《坤》和《乾》作為陰卦和陽卦的典型，《坤》卦分別索求《乾》卦的下爻、中爻和上爻，而得《震》、《坎》、《艮》三男卦，即三陽卦；《乾》卦分別索求《坤》卦的下爻、中爻和上爻，而得《巽》、《離》、《兌》三女卦，即三陰卦。又按《乾·彖》“云行雨施，品物流形”，虞翻注：“《乾》以云雨流《坤》之形，萬物化成?！庇莘ⅰ独ぁ坟载赞o亦曰：“《乾》流《坤》形。”故“陰陽流形”意為《坤》陰卦流化《乾》陽卦之形，《乾》陽卦流化《坤》陰卦之形，從而形成八卦。故《衷》篇“陰陽流形”，乃言八卦的形成。

“剛?cè)岢蒣卦]”，承《衷》篇上文“曲句焉柔，正直焉剛”，以“剛”、“柔”指爻，此“剛?cè)帷币嘀竸傌澈腿嶝??！皠側(cè)岢蒣卦]，'，乃言由剛爻、柔爻形成六畫的六十四卦。

因此，“天地相率，氣味相取，陰陽流形，剛?cè)岢蒣卦]”乃言天地間事物分為兩類，各歸其類，《坤》陰卦和《乾》陽卦互化其形，從而形成八卦和六十四卦。

二、用六贛也，用九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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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六”、“用九”之“用”，帛書《易經(jīng)》作“迥”，讀為通。《莊子·齊物論》：“用也者，通也。”《太玄·達(dá)》“迥迥不屈”，范望注：“迥，通也?！蓖榻粤x?！吨直媛浴肪硪唬骸啊妒酚洝へ浿硞鳌贰煌ǖ闷渌端?jīng)注》‘是濟(jì)水通得清之目焉，通猶皆也?！薄坝昧毖粤辰詾榱础独ぁ坟??！坝镁拧毖粤辰跃?，即《乾》卦?！摆M”讀為坎。帛書《周易》中“坎”皆作“贛”?！墩f卦》“《坎》，陷也”，《序卦》“《坎》者，陷也”，是言《坎》卦之象，但此坎不同，乃言《坤》卦之空虛象。按《爾雅·釋器》“小晷謂之坎”，郝鸛行義疏：“坎者，猶言空也?！卞X大聽《廿二史考異·舊唐書二·音樂志》“謂之坎侯”按：“坎、空聲相近，故坎亦訓(xùn)空?！惫省坝昧惨病?，乃言《坤》卦空虛之象。趙建偉訓(xùn)坎為虛，①甚是。

“盈”為實(shí)義?！秾O子兵法·地形》“不盈而從之”，賈林注：“盈，實(shí)也?！薄段倪x·曹植(七啟)》“覽盈虛之正義”，劉良注：“盈，實(shí)也?！薄坝镁庞病?，言《乾》卦實(shí)滿之象。盈為《乾》卦之象?！断髠鳌丰尅肚飞暇拧翱糊堄谢凇痹唬骸坝豢删靡??！毖浴肚酚瘽M之象不可保持長(zhǎng)久?！稉p·彖》“損益盈虛”，《周易集解》引虞翻注：“《乾》為盈，《坤》為虛?！薄敦S·彖》“天地盈虛”，虞翻注：“五息成《乾》為盈，四消人《坤》為虛?！闭浴肚坟灾鬄橛?，《坤》卦之象為虛。

因此，“用六贛也，用九盈也”即用六虛也，用九盈也，乃言《坤》虛、《乾》盈之象。

三、盈而剛，故《易》曰“直方大。不冒，吉”也。因“不翟”而借，故《易》曰“兄群蘸無首。吉”也。

孔子此言“盈而剛”之“剛”，言《乾》卦六爻皆為剛爻?！爸狈酱螅涣?xí)，吉”為《坤》六二爻辭，“吉”，今本和帛書《易經(jīng)》皆作“無不利”，義近。廖名春師認(rèn)為，“不留”讀為“不摺”，即不折。⑦按《衷》篇下言：“《易》曰：‘直方大，不習(xí)，吉。子曰：‘生文武也，雖強(qiáng)學(xué)，是弗能及之矣。”顯然孔子是以“學(xué)”釋“習(xí)”，因此廖師訓(xùn)“習(xí)”為“折”，疑非。廖又訓(xùn)“備”為佳、美、好，③亦恐非?！皞洹碑?dāng)釋為具備、具足，《儀禮。特牲饋食禮》“宗人舉獸尾告?zhèn)洹?，鄭玄注：“備，具也。”《莊子·徐無鬼》“夫大備矣”，成玄英疏：“備，具足也?！薄耙娙糊垷o首，吉”，《乾》用九爻辭?！吨浴菲搜浴肚坟杂瘽M，六爻皆剛，故《坤》六二曰：“直方大，不習(xí)，吉”。因?yàn)椴涣?xí)而具足，故《乾》用九曰：“見群龍無首，吉”。

按此處頗啟人疑竇：為什么孔子認(rèn)為《乾》“盈而剛”，故《坤》六二曰“直方大，不習(xí)，吉”呢?“不習(xí)而備”涵義是什么?為何“因不習(xí)而備”，故《乾》用九曰“見群龍無首，吉”呢?

劉大鈞師認(rèn)為，《衷》篇此處使用了象數(shù)易學(xué)的“旁通”說，以《乾》卦九二旁通《坤》卦六二。④按《文言》釋《乾》九二：“《易》曰‘見龍?jiān)谔?，利見大人，君德也?！庇莘ⅲ骸爸狈蕉螅聼o不利，明言‘君德?！憋@然虞翻是以《乾》九二旁通《坤》六二，以《坤》六二爻辭“直方大”、“無不利”，釋《文言》所論《乾》九二之辭。若說此處孔子是以《乾》卦通《坤》卦的“旁通”說，以《乾》卦之“盈而剛”，而釋《坤》六二爻辭，有一定道理。但“旁通”說首見于東漢末的虞翻，先秦是否存在難以確證。

愚意孔子此處是以象數(shù)言，但恐不是以“旁通”說，而是以龍之象言，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衷》篇此處是以《坤》六二爻辭言龍之象，這在易學(xué)中是前所未見的，需要我們認(rèn)真考辨：

關(guān)于《坤》卦六二爻辭所言之象及其涵義，一般認(rèn)為與地有關(guān)。如鄭玄注：“直也，方也，地之性也。此爻得中氣而在地上，自然之性，廣生萬物，故生動(dòng)直而且方?！敝祢E聲《六十四卦經(jīng)解》：“徑行曰直，橫行為方?！钡瘯抖印菲涊d了孔子大異于常人的一種新解釋?！抖印份d：“卦曰：‘直方大，不習(xí)，無不利?？鬃釉唬骸癧此言]口口龍也。直者，口口自避也。方者，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大者，言其直。龍之容焉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也，[則]無不[吉利]，故曰：無不利?！笔强鬃右浴独ぁ妨爸狈酱螅涣?xí)”皆為描寫龍的言辭：“直方大”言龍之性，“龍之容焉”下缺文，當(dāng)言“不習(xí)”，故‘‘不習(xí)”乃言“龍之容”。按“留”(習(xí))甲骨文從羽從曰，指禽鳥于白曰學(xué)飛?！墩f文》：“留(習(xí))，數(shù)飛也。從羽，從白?！惫簟恫忿o通纂考釋》：“此字分明從羽，從曰，蓋謂禽鳥于晴曰學(xué)飛。許之誤在曰為白?！薄队衿?xí)部》：“習(xí)，飛也?！币虼?，《坤》六二“不習(xí)”指龍不進(jìn)行飛行的學(xué)習(xí)和練習(xí)，即不飛之貌。以孔子之解?！独ぁ妨侈o乃言龍之象，“直方大，不習(xí)”言龍直方大，不用進(jìn)行飛行的學(xué)習(xí)，而生來即具備，故下言“不習(xí)而備”?？梢姟安涣?xí)而備”亦言龍之象。

因此，《衷》篇孔子此言“《易》曰‘直方大，不習(xí)，吉也。因‘不習(xí)而備，故《易》曰‘見群龍，無首，吉也”，皆言龍之象，那么《乾》“盈而剛”是否也言龍之象呢?通過考察，可證“盈而剛”亦言龍之象。

按《衷》篇下記孔子曰：“九也者，六肴(爻)之大也。為九之狀，浮首兆(俯)下，蛇身僂曲，亓為龍類也?！薄熬拧睘閯傌持?，亦剛爻名稱?？鬃诱J(rèn)為，以九的形狀屬于龍類，故剛爻為“九”，也即為龍?！肚坟粤碁榫牛布戳?。《乾·彖》曰：“大明終始，六位時(shí)成，時(shí)乘六龍以御天?！奔囱浴肚坟粤碁榱垺Ｒ虼?，《衷》篇此《乾》“盈而剛”，乃言《乾》卦具盈滿之象，其剛爻為九為龍，故《乾》“盈而剛”亦言龍之象。

因此，《衷》篇此處孔子全言龍，以龍之象貫通前后，而其義通達(dá)無礙。具體而言，《衷》篇此處是說：《乾》卦盈滿，為六龍陽剛之象，故《坤》六二言龍直方大，不用進(jìn)行飛行的學(xué)習(xí)，是吉利的。因?yàn)辇埐挥脤W(xué)習(xí)飛行而生來具足，故《乾》卦用九言六龍并行而飛，沒有首領(lǐng)，是吉利的。

四、《無孟》之卦有罪幣死，無功而黌，所以省，故[炎]。

“幣”，《丁文》釋“幣”，它本皆釋“而”。細(xì)觀照片，釋“幣”是。丁四新認(rèn)為“幣”為“不”之誤，①甚是?！肮省毕乱蛔謿垼w建偉和廖名春師補(bǔ)“災(zāi)”，可從。

“《無孟》”，即通行本《易經(jīng)》《無妄》卦。“無妄”實(shí)為無望，《釋文》：“馬、鄭、王肅皆云妄猶望，謂無所希望也?！薄吨芤准狻芬莘唬骸熬┦霞八兹?，以為大早之卦，萬物皆死，無所復(fù)望?！疅o望”，《史記‘春申君列傳》作“勿望”，云：“事有勿望之福，又有勿望之禍?！睆埵毓?jié)正義：“無望謂不望而忽至也?！敝祆洹吨芤妆玖x》：“《史記》作‘無望，謂無所期望而有得焉者?！惫省盁o望”謂無所期望而有得之義?！坝凶锊凰?，無功而賞”，有罪當(dāng)死，卻得不死；無功當(dāng)不賞，卻得賞，正為無所期望而有得。此與《無妄》六二“不耕獲，不蕾畬”義同。王弼注此爻曰：“不耕而獲，不薔而畬?！薄抖Y記·坊記》記孔子曰：“禮之先幣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后祿也。先財(cái)而后禮則民利，無辭而行情則民爭(zhēng)，故君子于有饋者弗能見，則不視其饋?！兑住吩唬骸桓@，不茁畬，兇。以此坊民，民猶貴祿而賤行。”鄭玄注：“利猶貪也。此必先種之乃得獲，若先蕾乃得畬也。安有無事而取利者乎?”不種而得獲，不茁而得畬，有罪而不死，無功而得賞，無所期望而有得，也正啟人之貪心奢望，故下言“所以轡”?！叭浮?，廖名春師認(rèn)為即嗇字，訓(xùn)為貪，@甚是。按《老子》五十九章“治人事天莫若嗇”，河上公注：“嗇，貪也?！薄队衿莶俊罚骸皢荩瑧a貪也?！斗窖浴肪硎骸扒G汝江湘之郊凡貪而不施謂之亂，或謂之嗇?！逼鹭澬纳萃麆t易招災(zāi)禍，故《無妄》卦多言“災(zāi)”、“眚”。卦辭：“其匪正有眚?！绷骸盁o妄之災(zāi)?！鄙暇牛骸盁o妄行，有眚?！薄吨浴菲浴肮蕿?zāi)”，與《象》“無妄之行，窮之災(zāi)也”，《雜卦》“《無妄》災(zāi)也”同。

五、故武之羲保功而恒死。文之羲保安而恒窟。

此言“武之義”，即《衷》篇上言“天之義”，亦即陽之義、剛之義。“文之義”，即《衷》篇上言“地之義”，亦即陰之義、柔之義。兩“恒”字，當(dāng)讀為“極”。通行本《系辭上》“易有太極”，帛書《系辭》作“恒”。郭店《老子》甲組“至虛，亙(恒)也”之“亙(恒)”。帛書《老子》作“極”，王弼本《老子》亦作“極”。極為至極，《助字辨略》卷五：“極，至極也。《禮記·禮運(yùn)》：‘父子之極。《史記·高帝紀(jì)》：‘極不忘爾。”“‘武之義保功而恒死”，即武之義在于保住功業(yè)，但達(dá)到極至則消亡。庭即窮，窮為終結(jié)，與亡義近?！稘h書·律歷志上》易窮則變”，顏師古注引孟康曰：“窮，終也。”“文之義保安而恒窮”，即文之義

在于保持安定，但達(dá)到極至則終結(jié)。

六、“潘蟹勿用”者。匿也?！靶窒U在田”也者，德也。

“潛蟄勿用”，《乾》初九爻辭，“蟄”即龍?！耙娤U在田”，《乾》九二爻辭?！婟?jiān)谔镆舱撸乱病敝暗隆?，鄧球柏、趙建偉、丁四新、劉大鈞師皆釋為“德性”、“品德”之“德”，并引《文言》證之，①而張政娘釋為“升”。②按此“德”訓(xùn)升是?！墩f文·彳部》：“德，升也?！毙戾|系傳：“升聞曰德?！薄稌ゎ櫭贰巴趿x嗣德”，劉逢祿《今古文集解》引莊云：“德，升也?！薄秴涡獭贰柏栌熊跋愕隆保瑢O星衍《今古文注疏》：“德者，升也?！薄婟?jiān)谔镆舱?，德也”，即“見龍?jiān)谔铩币舱?，升也。一潛龍勿用者，匿也”與“‘見龍?jiān)谔镆舱?，德也”相?duì)為文，初九言潛藏，九二言升聞?！耙婟?jiān)谔铩币舱撸勔?，即《文言》一見龍?jiān)谔铮煜挛拿鳌薄?/p>

七、“君子冬曰鍵鍵”。用也?！跋σ嗜簦瑢?，無咎”，息也。

“君子冬曰鍵鍵，夕沂若，厲，無咎”，《乾》九三爻辭?！耙省?。通行本作“惕”。丁四新認(rèn)為“沂”通“忻”，悅義，廖名春師認(rèn)為“沂”即析，析通想，愆為懸(惕)字異構(gòu)，義為解除，此引申為安閑休息之義。按《文言》：“九三曰：‘君子終曰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何謂也?子曰：‘君子進(jìn)德修業(yè)，忠信所以進(jìn)德也，修辭立其誠(chéng)，所以居業(yè)也。知至至之，可與言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孔子言“君子進(jìn)德修業(yè)，忠信所以進(jìn)德也，修辭立其誠(chéng)，所以居業(yè)也。知至至之，可與言幾也”，顯然釋“君子終日乾乾”；而“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顯然釋“夕惕若”。按“終”為終止，“知終終之”謂知道終止而善于終止，可見《文言》是以“終止”釋“惕”，可證廖師所訓(xùn)甚是，“沂”當(dāng)為終止休息之義?！佣绘I鍵，用也。‘夕沂若厲，無咎，息也”。即“君子終曰乾乾”，施用也；“夕沂若，厲，無咎”，止息也。劉大鈞師認(rèn)為《衷》篇此言與《淮南子·人間訓(xùn)》“‘終曰乾乾，以陽動(dòng)也；‘夕惕若厲，以陰息也。因曰以動(dòng)，因夜以息，唯有道者能行之”義同，甚是。

八、“罪鰲[在天]”，口而上也。

“蟄”下至“而上”上，帛書殘三字，各本據(jù)通行本《易經(jīng)》《乾》九五“飛龍?jiān)谔臁毖a(bǔ)“在天”，是。余一字，各本無補(bǔ)。趙建偉補(bǔ)“達(dá)”，濮茅左補(bǔ)“治”，劉大鈞師補(bǔ)“德”。按《衷》篇下言“上達(dá)”，“上而達(dá)”可，“達(dá)而上”不通?！段难浴吩弧w龍?jiān)谔?，上治也”，“上而治”可，“治而上”不通。“德”為名詞，“德而上”不通。愚意可據(jù)《文言》釋《乾》九五“本乎天者親上”，補(bǔ)為“親而上也”。親，親附?！帮w龍[在天]，[親]而上也”，言《乾》九五“飛龍?jiān)谔臁?，親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