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城
1月10日,非洲國家杯在安哥拉打響,但不論看臺上的球迷,或球場中的球員,似乎都少了些往日的激情與活躍。這是因為多哥隊的遭遇:8日,當他們乘坐大巴前往比賽地卡賓達時,遭遇反政府武裝“卡賓達海外領地解放陣線”(FLEC)的機槍掃射。多哥隊因此不得不退出了比賽。
他們當然不想退賽。在黑非洲,足球被認為和水、食物一樣重要。2005年,多哥獲得歷史上唯一一次世界杯出線權時,筆者本人正在多哥首都洛美,當時舉國狂歡的場面至今令人難以忘懷——不但交通為之堵塞,獲勝后的狂歡甚至導致10小時的全城大停電??上攵?,對于球隊的遇襲,多哥人是何等的悲傷與憤怒;對于最后關頭的退出,球員、球迷,又作何感想?
發(fā)生悲劇的卡賓達是安哥拉孤懸海外、與本土不接壤的飛地,歷史上就是個多災多難的地方。從1975年安哥拉獨立開始,該國打了整整27年的內戰(zhàn),卡賓達則足足比本土又多打了4年。雖然2006年FLEC和政府簽署合約,但隨后該組織的分裂讓當?shù)鼐謩菰仝厪碗s。近年來,安哥拉因石油美元成為黑非洲經(jīng)濟增長最快的國家之一。為了急于彰顯卡賓達這塊盛產(chǎn)石油飛地的“良好投資環(huán)境”,不顧許多專業(yè)人士的反對,組委會執(zhí)意將B組賽事安排在這里。悲劇發(fā)生后,組委會第一反應居然是質問多哥代表團“為什么不坐飛機”。多哥《共和國報》的文章稱,正是這種推卸責任的態(tài)度,讓多哥官方最終咬牙退賽。
今年是非洲足球的“大年”,不但非洲國家杯要打足足20天,世界杯足球賽也首次落戶非洲,人們有理由擔憂,類似的悲劇,是否還會重演?更耐人尋味的,是某些洲外大國媒體的反應。
英國天空電視臺第一時間的報道,是高呼“阿德巴約和沙里夫(效力于英超曼城和阿斯頓維拉的球員)平安無事”。法國媒體的反應也半斤八兩。法新社接二連三地發(fā)回消息,但除了大牌球員的信息一絲不茍,其他消息則亂七八糟:最初被報稱“死亡”的大巴司機不但始終是“無名氏”,而且后來發(fā)現(xiàn)根本沒死;同樣“被死亡”的,還有守門員教練和守門員奧比拉雷。
給人的感覺,它們之所以格外關心這件非洲事務,無非是關心那些“歐洲俱樂部的資產(chǎn)”,至于非洲國家杯是否完美,球員和球迷作何感想,甚至其他球隊、球員是否安全,都不在關注之中。
冷戰(zhàn)結束后,除了幾個戰(zhàn)略要點外,廣大黑非洲被世界遺忘,曾經(jīng)成為美蘇“代理人戰(zhàn)爭”主戰(zhàn)場之一的卡賓達-黑角-金沙薩三角地帶,也被迅速邊緣化。事實上,列強并非真的這么健忘,當英國石油公司BP有意開發(fā)卡賓達油田區(qū)塊時,他們曾向安哥拉政府大力施壓,間接促成FLEC和政府媾和。
比賽總是要踢完的,但卡賓達的開發(fā)卻會繼續(xù),也許歐洲人和歐洲媒體還會突然關注一下這里——不是為了這里的發(fā)展或非洲人的命運,而是因為BP、雪佛龍、道達爾等西方大財團的經(jīng)營還在繼續(xù)。它們的鉆機、井架和員工,也不會像多哥隊悲傷的球員們那樣,說走人就能走人的?!?/p>
(作者是北京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