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美,娓娓道來,象一曲舒緩的小夜曲。喜歡她的男人比女人多。她符合男人關(guān)于美的—切標準。褐色的雙眸、堅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完美的身材,混合了女人與孩子的輪廓特征與神情。她的眼神,總是輕易間就讓男人迷失方向。
她是最佳女主角、凱撒獎、莫里哀戲劇獎、威尼斯電影節(jié)大獎、最佳導(dǎo)演獎、法國文化部藝術(shù)及文學(xué)勛章的得主。她不僅表演,也自拍自導(dǎo),空閑的時間寫了一本叫《說謊的女人》的書。
位置若到了某一個高度,就可以有恃無恐。因你有的,別人沒有,別人若—起初就沒有,那么他就始終不會有。這恐怕就是天分,蘇菲·瑪索并不以此為傲。
她喜歡獨處、讀書、畫畫、抽煙,常忘了把臟煙缸倒干凈。下午睡覺,她的兩條狗欠伸身子睡在旁邊。小的一條,黃毛散亂。另一條,圓鼓鼓的小胖,全身漆黑,皮毛光滑,像濕油布。他們一起穿過車水馬龍的馬路,踏上對面的步行街,從齊眼高的窗口望進去,看屋里人居家過日子。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皺紋。隨心所欲地笑、鬧、行走。過—種自然的生活。
置身于繁華鬧市之中,卻聰慧地保持—段距離。她始終保持著一顆敬畏之心。對時光,對美,對痛楚,對事業(yè)。仿佛山谷的角落里一棵春天中潔白花樹的簡單生涯。不管是竭力盛放,還是靜默頹敗,都如此甘愿和珍重。
每個人總歸是活在自我的深淵之中——蘇菲·瑪索說:“我常很孤單,期待著另一人,期待著生活充實。孤獨,便靜心,冷中有熱;緘默時光,蘊含著我的全生命?!?/p>
她是個內(nèi)心孤獨的人。她的心頭總是泛著一層淡淡的霧氣—般的憂傷。
年少時的她,常常躲在無人的角落里唱歌,唱她的blues(優(yōu)喪曲),流淚,身子瘦損,拼命抽煙,喝過量的白酒、香檳或伏特加,潦倒粗疏,怨天尤人,陶醉在痛苦的旋渦里。生活隨波逐流,糊里糊涂,百無聊賴,慒懂。
為了打發(fā)寥落孤寂的時光,她嘗試著交往情人,而不是要與異性保持友情。與異性保持一種距離的友誼關(guān)系相比,她更喜歡的,是情人關(guān)系,覺得這更自然。引誘—個人,就是對他表示興趣。取臺之間,是一種交際。她曾有諸多情人,同時有幾個,最讓人難忘的是一個已婚男子,當(dāng)年她只有十三歲,那個已婚男人愛她,總等妻子帶兩個孩子走,也等她長大。幾年后又見面,他們在了一起。他掐著指頭算日子,老婆出門的當(dāng)晚,他就上了她的床。她喜歡他,他喜歡做愛。僅此而已。
情人,如云煙,過眼即忘。但愛情,就像先天頑疾,癡纏—生。
她第一次看到他,像十二年后看他一樣,充滿信任和驚奇。然而,事先并不認識他。
她覺得他英俊,線條柔和,皮膚白皙,兩腿修長。他從別處來,說一種她不懂的語言卻知道她的種種。她有—種預(yù)感,他們將相愛很長—段時間。從遇見的那一刻開始。
相識的那晚,他們手拉手出門,講著彼此的生平,共飲許多美酒,仿佛他們很早之前就認識。她歡笑,他開心。她自問是否墮入情網(wǎng),印象中這不是愛而是別的什么。那更好,更偉大。真無以名之。
他就是安德烈·佐拉斯基,一個波蘭的導(dǎo)演。她第一個深愛的男人。
他們有很多愉悅的時光。
兩個人跑到天涯海角,大大地旅行一翻。有時也離群索居,躲到鄉(xiāng)下,高踞山上,散步,聊天,偷閑,思考。
夜色撩人的晚上,他們躺在床上一起看牒,身體癡纏,不依不饒。情欲一上來,她的舌頭便舔進他上唇的里邊,僅這一點點潤澤的接觸,她全身充滿甜蜜的感覺。她喜歡這樣的時刻,時間好像停止了,怎么說呢?他?男人?那個人?不,她意識到他在她身里埋得太深。他的皮膚把她全裹住了。她希望時光在此,嘎然而止,不要過往,不要未來。
可現(xiàn)實總是殘酷的。越是想深^到彼此的靈魂與精髓,越是凸顯出了距離。
激烈爭吵的時候,她隨手用手邊的煙灰缸丟過去砸他,大聲叫罵,歇斯底里,然后相互撕咬。身體上有細碎的傷口,蘇菲低下頭去舔它。她在黑暗中笑起來。笑聲細小而清脆,仿佛少女的聲音。每次兩個人都陷入后悔與自責(zé)里??善庖粊恚载?zé)拋之腦后于是,—場又—場的家庭之戰(zhàn)。終至于,兩個人已經(jīng)筋疲力盡。
他們是相愛的兩個人。然而愛有兩張面孔,一張白臉,一張黑臉;有兩個身體,一個光溜溜,一個毛茸茸。有兩只手,兩只腳,兩條尾巴;每個肢體,事實上都有一個相反的副本,緊密相連,分割不開。
有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你和某個人之間出現(xiàn)了一條很寬很寬的河。對面的還是那個人。當(dāng)你想跨過河,卻發(fā)現(xiàn)河上根本沒有橋。
他們已經(jīng)走入了無法折回的絕境。
生活已經(jīng)殘忍地將當(dāng)初的愛情,一點一點地磨損掉,就像日日穿著在身的衣服,因接觸灰塵雨露,它逐漸變得細軟,掉線,最后破敗,成為漫塊爛布。
分手的那天,她坐在椅子上,抽了一根煙,流了稍淚。然后一走了之。
十五年!她將自己最瑰麗璀璨的十五年光陰獻給了這個男人。歲月流逝,就像男人和白酒在身上流過,使她又傷心又來勁。
之后的她又變成全天候的巴黎女人。在公眾場合里嫣然媚人,獨處時,便擺出一副苦相。臉色蒼白,不停地說話,自言自語,光著身體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抱怨,然后坐下來歇口氣。
她從來不缺乏愛情。即使身在佐拉斯基的身邊。在各種場合,有無數(shù)的男子向她袒露曖昧的情懷。她很翭有了新的男人,一個美國制片人,吉姆·朗里。同樣,激情敵不過歲月的無情。他們同樣分手說了一聲“再見”。然后消失不見。
現(xiàn)在她又找到一個新的愛人??死锼雇懈ァぬm伯特,一個好萊塢男星。兩人共同出演《男人的床邊》時一見鐘情。蘭伯特在她的眼沖與笑容里,發(fā)現(xiàn)了—種難能可貴的天真,那是孩子氣的一個女人。她則在他隱匿的微笑里,發(fā)現(xiàn)男子氣的寬廣,于是他們瞬間來電。有的時候,愛情就發(fā)生在剎那間。
如今,她珍惜著已有的幸福。兩個相愛的人,要若久長地在—起,需要包容與忍耐,以及一顆平淡的心,置身于喧鬧繁華中,卻能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換成—種怡然自得的生活姿態(tài)。
現(xiàn)在的她,每日讀一小段圣經(jīng)。她說,這會讓你的心變成一朵從黑暗沼澤里盛放出來的白蓮花。
她一直認為,自己生來該做演員。她喜歡千百燈光照到身上,閃耀在她綠眸子前,像細密的絲巾縈繞耳際和頸間。
十四歲那年,她頭發(fā)剪得像男孩子,抽長卷香煙,穿窄牛仔褲,走路拱著背圈著腿,一副美國西部牛仔派頭。獨自在家,無所事事,無所期待,也不抱怨時光漫長。感到運氣在頭頂上什么地方轉(zhuǎn),像小雞等殼破,自有人來收留。她時刻準備著。
然后,偶然的一次機會,她從一個朋友處得知,法國導(dǎo)演Claude Pinoteau正在為他的一部青年電影《初吻》尋找一個新面孔。她決定去碰碰運氣。不過不抱希望。
見面那天,導(dǎo)演簡略地談了談劇本,并讓她試妝,她符合女主角的氣質(zhì)——充滿幻想,青春撩人,而她的微笑永遠是拘束而倉促的。當(dāng)即,導(dǎo)演與她簽定片約。本色出演,爐火純青,你根本看不出她是第一次演電影的樣子?!冻跷恰返耐瞥?,蘇菲一時被奉為青春偶像,風(fēng)靡全國,她獲得了“凱撒最有希望女演員獎”。一炮走紅,片約不斷。她不再耽于永遠單純而青澀的少女時代。
生活在不緊不慢地走著。
她開始如夏日玫瑰蓊郁地長大,這個時候,她遇上了電影《芬芳》。蘇菲外化的芳芳,不再一副拘束傖俗地微笑,她的笑容漸漸舒展坦蕩,曼妙的身體漸解風(fēng)情。這個芳芳卻讓全世界記住了蘇菲的名字。
她的全盛時期已經(jīng)來臨。
這些年來,她出演了三十多部電影,幾乎以一年一部的速度。主演過《警察》、《勇敢的心》、《心火》、《云上的日子》、《路易十四的情婦》、《忠貞》等等,每一部都是佳作。
她嘗試塑造不同的人物,“蟑螂都比她優(yōu)雅”的芳芳——那個為愛傷心而辨不出香水味的流淚的芳芳;在《狂野的愛》中的激情出位的表演,自信倔強的達達尼昂的女兒—那個善良勇敢而又不失溫情的女劍客;神秘憂郁、略帶神經(jīng)質(zhì)的女孩——在《云上的日子》里用十三刀刺死父親的落寞女孩?!队赂业男摹防锴臒o聲息然而倔強如寒冰的Isabelle,絕望的黑天鵝般的安娜·卡列尼娜,以及007電影系列《007之縱橫天下\"中007身邊的蛇蝎美人。角色的不同只展現(xiàn)著她身上異曲同工的美麗:高貴、性感,純清、冷艷、典雅,在差異迥然的角色背后都有著壓抑、不安和任性的共性。
如同靈魂沒有面孔,它借眼睛發(fā)光一樣,電影其實本沒有色彩,它借演員發(fā)亮。蘇菲便是電影的光源。
她又不安于只做電影的光源,她拿起攝像機做導(dǎo)演,她執(zhí)導(dǎo)的第一部長片《當(dāng)愛變成習(xí)慣》獲蒙特利爾電影節(jié)最佳導(dǎo)演獎。
空閑的時候,又拿起筆,寫了一本叫《說謊的女人》的書。這—本書,歷時四年,斷斷續(xù)續(xù)寫了三次。意到筆隨,既非身體寫作,爆賣緋聞,也不借機炫耀自己,故作驚人之語,倒是寫得簡約平實,樸素真切。評論家或稱其為散文筆法寫的小說,或稱其為意識流小說,并認為頗有后現(xiàn)代意味。
后記:
蘇菲·瑪索是個有靈性的女人。上天給予她天使的面孔,卻寵愛地將智慧賜予她。
她自由,落拓不羈,堅毅。夾雜一點點的慵懶。
這樣的女人注定是自戀的。因無人能讀懂她生命的音符。
所以這樣的女人也是孤獨的。
但她始終幸運的是,她深知。清風(fēng)明月從來都是一個女人自己的事情。
所以,她也活得坦然。
以小詩《你并非沖》作為結(jié)尾。它全然代表了瑪索迷們的心。
《你并非神》
歲月唐蝕了你的肉身
偉大和不朽也并不屬于你
時流的明鏡今日只照映出你眼角的皺紋
但昔日的造物主一定由衷艷羨
他的手如何創(chuàng)造出了你這個凡人
也許正是出于嫉妒
才將你的容顏放上時間巨輪
我愿他作一只將死的蝴蝶
隨你一起翩飛
為美麗找一個永遠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