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沙漠風暴”

1

我喜歡去夜店，狠狠喝醉。叫囂著同一句話，再來一瓶，再來一瓶。

我抓住晃蕩在我眼前的身穿繽紛蛋糕裙的女人們。

她們水蛭一般貼緊我，我隨手把一顆顆跳跳糖塞在她們?nèi)缑郯愕淖炖?，張揚地大笑。她們總是呢喃，玩玩吧，每每這時我就粗暴地把她們推開。她們把我當成什么？喜歡獵艷的花花公子？有房子，還有寶馬車？我指著她們一張張嬉笑的臉，我說，你們，誰最愛吃跳跳糖？給我站出來！

一個叫語嫣的女孩，一手捏在腰上，一手撩在眉上，她說，我怎么樣？我喜歡跳跳糖。她清秀的眉骨誘惑了我，我說，會玩“沙漠風暴”嗎？

語嫣的嘴里含著跳跳糖，她的聲音絲絲含混，但她眼里已經(jīng)燃起一波接一波的芬芳。她的欲望似陰霾之后的夏雨，來得很快，她都沒有來得及讓跳跳糖全部融化，就開始吻上我的身體。她口里的跳跳糖刺激到了我，它在語嫣的嘴里一邊發(fā)出“啪”、“啪”的爆裂聲，一邊撞擊著我的身體，那是我生平都未能遇見過的別樣刺激。它每跳動一下就會彈動到我的身體，帶著懸念，帶著深深的色情。我不知它下一刻會彈到我的哪里，像未知的線牽動著我最敏感的神經(jīng)，我喘息著猜測，等待，而語嫣嘴唇的軟與纏綿和這種彈動呼應(yīng)在一處，讓我的身體只在剎那就陷入了萬劫不復。

我忍不住覆蓋住語嫣，我和她似乎都成了古老的石磨，碾動著對方的身體，一直碾到心痛。

2

只是一場另類交歡，我會愛上這個叫語嫣的女人嗎？

語嫣的聲音充滿濕漉漉的憂傷，她說，雖然你只給了我一顆跳跳糖，但我愛上你了，你相信嗎？

我用頭抵住語嫣胸懷，在那一刻我想起了坐在我對面的美女蘇媚。

午飯前的幾分鐘，我總是把手臂伸過格子間，捏著一顆跳跳糖，而她張著性感的嘴唇含住糖連帶著我的手指，像小貓一樣輕輕地舔一下，那種情欲的溫和就順著手指一直傳到我的心尖尖上。我興奮得眼睛發(fā)熱，我想，蘇媚會用含著跳跳糖的嘴唇與我交歡嗎？會與我一起玩“沙漠風暴”嗎？

可蘇媚說，只要我有了房子再買上車，她就同意做我女友。我很辛苦地掙錢，攢錢，只為了能成為蘇媚的男友。

可蘇媚并沒多少耐心，她依舊貪戀跳跳糖，但她吻上我手指的嘴唇已經(jīng)明顯帶上敷衍，因為她愛上一輛寶馬車和從車里鉆出來的貴氣男人。她改口叫我哥，還大方地把我介紹給他的男友。跳跳糖在她的嘴唇里不斷發(fā)出脆響，可她已經(jīng)挽住其他男人的手臂，她還不忘回頭沖我擠眉一笑:感謝你的有趣。

誰會因為一枚跳跳糖就愛上一個男人呢？這簡直有點可笑。

語嫣僅因為一顆跳跳糖就給了我她的身體，讓我不由得迷惑。

我承認我很怪，用一顆糖打動不了的女人，就會把她理解成高貴。而因一顆糖就給我身體之歡，我卻認為她很賤，認為她其實等同于街上那種只買一塊冰淇淋就可以帶到鐘點房去的小太妹。

語嫣說沒關(guān)系，我會用我的方式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3

而我真真切切地貪戀上語嫣的身體。

每當我趕到她那，她總是在包間門上掛上一條毛巾，意思是她已經(jīng)身有所屬，然后我們開始玩“沙漠風暴”的游戲，幾乎忘記了白天與黑夜的更替。我讓跳跳糖刺激著我的身體，我漂浮著，上升著，沉落著，顛簸著，蠕動著，我用身體的堅硬擊打著語嫣松軟的情竇。

那時，我一定沒有魂靈，我忘了來源于蘇媚的失戀之傷，忘了我沒有房子沒有寶馬，唯有快樂本身，我說讓我成為你的新郎吧。

語嫣說，愛情是什么？愛情就是可以與窮小子一塊坐在馬路牙子上，饑腸轆轆了，還在找流星雨；愛情就是哪怕你只給我一顆糖，我就會與你無窮無盡的交歡，不吝惜身體，不吝惜說愛。語嫣說我不敢不說愛，哪怕我少說了一次，就好像我沒有那么愛你，我愛你愛到都不知用什么詞匯來表達。

語嫣說無論你有多深的傷口，我都能用我給你的幸福填滿。

失了蘇媚，得了語嫣，竟有一些慶幸。我想，“沙漠風暴”就是語嫣最后俘虜我的方式吧。

4

一段戀愛的歡欣輕松覆蓋了另一段失戀的傷。

語嫣說愛我，不給我經(jīng)濟上的任何壓力，她從沒要求我要成為什么成功人士，她讓我感到松懈的快意。她穿著粉紅色蛋糕裙，在我租住的房里煮咖啡，然后與我做愛。她把幾顆跳跳糖含在嘴里，然后用她如蜜般的嘴唇彈射我的身體。在風暴的襲卷下，我狂熱愛上語嫣。

我悄悄去訂做婚戒，每天瀏覽婚紗網(wǎng)。我每天盼著下班回到租住的家，與語嫣頭對頭吃晚餐，然后迫不及待地上床玩沙漠風暴的游戲，我對語嫣說，為了這個游戲能夠玩一輩子，所以我要娶你。

語嫣說你不在意我只是一顆糖換來的女人？不在意我的低廉？不在意我在夜店做過？

我說不在意。

語嫣說她是個貪嘴的丫頭，她找的只是一顆糖，沒想到順藤摸瓜摸到一個男人。語嫣一邊慶幸地笑，一邊流下了眼淚，她說你這么壞，我怎么會愛上你呢？

我盯住她被淚水迷蒙的雙眼，我說語嫣你給我記住，我很窮，我給你最多的就是跳跳糖，但我愛你，要娶你！我壞壞地說，誰說我不能用一顆跳跳糖俘獲一個女人？

語嫣緊緊地閉著雙眸，很幸福，又很哀傷。

她說是的，我的身體總是與跳跳糖聯(lián)系在一起。從童年的一段夢，到與你之間的“沙漠風暴”，全用跳跳糖做了道具。

語嫣悠悠地說，我幼小時喜歡吃跳跳糖的。

5

婚紗已經(jīng)訂好。

語嫣穿著潔白的婚紗秀給我看，她的樣子異常甜美，像個仙女。婚紗的胸口那里還特意綴著很多訂做的跳跳糖小布球，五彩繽紛的，語嫣直夸我有創(chuàng)意，她戴著婚紗手套的細長手指撫上我的臉，她說親愛的，拿刀去，切西瓜給你的新娘吃，我口渴了，吃完了我們繼續(xù)“風暴”呀。

我樂顛顛地去拿刀切西瓜，我拿起一塊切好的西瓜送到語嫣嘴邊，語嫣卻用戴著手套的一只手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水果刀。在我甜蜜地看她時，她一下子把刀刺入了我的胸口。那“哧”的一聲就像飛行器劃過空氣，我和語嫣都被這聲音給鎮(zhèn)住了。

初始的剎那，我并沒覺得多疼，我只是迷惑地盯著露在身體外的刀柄，我不明白語嫣為什么突起殺機？她不是一直說愛我嗎？

我看到語嫣站在離我?guī)撞竭h的地方，渾身顫抖著把那些跳跳糖形狀的小布球從婚紗上一顆顆地扯下來。我虛弱地說親愛的你怎么了？這可是新做的婚紗呀。

語嫣說，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跳跳糖，它不過是我童年的噩夢。

疼痛漸漸襲來，語嫣一直絮絮地說，她說童年時，一個很有些年紀的中年叔叔用一顆跳跳糖誘奸了她，并殘忍地傷害了她的身體。如果不是一個過路的好心人把昏迷的她救了，沒準她早已死于非命。

我說可我并不是傷害你的人啊，我是無辜的啊。

語嫣說，我知道這事與你無關(guān)，可我受不了你像那個男人一樣用跳跳糖勾引女人。你只不過是一只尋常的公雞，你的夢，你的念想無非就是“沙漠風暴”的游戲而已。你以為用一顆跳跳糖就能得到一個女人的身體還有愛情嗎？為什么你同那個男人一樣濫？想憑著丁點的甜蜜就把女孩玩弄于股掌之間？我真恨你們這些男人。

悲哀在剎那蓋過疼痛，我知，女人與女人本沒有太大區(qū)別，而我輕信了語嫣愛情的謊言，自在地沉淪在“沙漠風暴”的饑渴里。

房子車子愛情都很難把握，我追尋過，放縱過，愛情的路很遠，情欲很近，卻傷人。

疼痛讓我閉住眼睛。我不甘，語嫣的傷很醒目，她一直流連傷痛，都無法愛我了。

我的眼里涌上來幾顆淚，我知道可能是這一生最后的幾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