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遷新居后,我準備將120平方米的老房子出租,雖然詢問的人不少,但最終都因價格太低而告吹。
朋友給我出了個化整為零的主意——把這套房子間隔成三個房間,廚房、衛(wèi)生間公用,每間月租300元。出人意料的是,廣告貼出沒幾天,房子便順順當當地租了出去。
第一個來租房的,是一對民工夫婦。他們的兒子在市一中就讀,成績十分優(yōu)秀。正是為了兒子,他們才來到城市,一邊打零工,一邊陪孩子讀書。當我領著他們走進房間時,女人竟然高興地叫起來:“房子真好,真大!這兒放一張大床,這兒搭個地鋪……地方夠用了,夠用了!”
這一家,看樣子是女人說了算。不管女人說什么,臉龐黝黑的男人都一個勁地點頭。一看完房子,女人便急切地催促男人交錢,擔心房子會飛了似的。男人忙不迭地掏錢,掏了半天卻又紅著臉局促地笑:“俺能不能先交一個月的?您放心,俺不會賴您錢的?!?/p>
看著男人懇切的樣子,我答應了。說不清為什么,此后,我格外關注這一家人。女人很勤快,廚房、衛(wèi)生間雖說是公用,可都被她收拾得干凈整潔。起初,我以為是別的房客欺負她老實,故意讓她打掃。便想讓三家坐下來開個小會,孰料她聽后連連擺手:“不是不是,俺男人在工地做工,每天回來得晚,衣服也臟,人家不嫌棄俺俺就知足了。再說,干這點雜活也不累?!?/p>
第二月,我去收房租。透過他們虛掩的房門,我竟然看到當家作主的女人在給男人洗腳!撩水,搓洗,從腳丫到腳板,她洗得是那樣的專注、精心。男人則坐在床沿上,瞇縫著不大的眼睛呵呵地笑。那一刻,我的心不由怦然一動。這,不就是最簡單的幸福嗎?
像這樣的場景我又看到了幾次。有時,是男人在給女人捶背。那雙擺弄鋼筋水泥的大手,落在女人身上卻是那么的輕柔舒緩;有時,是女人在給男人刮胡須。刮著刮著,不知男人說了句什么,女人捂著嘴笑彎了腰……聽其他房客講,他們這對夫妻話語不多,愛笑,從不爭吵。還有,從周一到周五,他們夫妻睡大床;到了周末,他們又轉移到地鋪上去。因為,他們的兒子要回來。他們的兒子我見過,是個很陽光的大男孩。每次遇到我,總會操著青春期變聲的嗓音跟我打招呼:“阿姨,您好?!?/p>
仿佛是一轉眼的功夫,半年過去了。另兩個房客去了外地,提前退了房。一天下班后,我想去打掃一下??勺哌M門的瞬間,我不由怔住了。另兩個房間,早已被打掃得干干凈凈。我猜,這應該是那個女人的“杰作”。他們的房間里靜悄悄的,一家人都在忙著各自的事:男人,俯身趴在床上,后背有幾個拔火罐;兒子,坐在板凳上復習功課,課桌就是男人空出的半面床鋪;女人坐在床頭,正細心地縫補男人破損的工服。縫上幾針,看一眼憨實的男人,再看一眼懂事的兒子,臉上滿是笑意……
原來,一家人,一張床,就是一種最溫馨、最平實的幸福!
(編輯/曹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