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必轟轟烈烈,愛不必??菔癄€,很多時候,愛只在平凡。
十六歲的二順,有著這個年齡男生應(yīng)有的特點,朝氣、堅韌、勤奮、倔強……,和一身來自鄉(xiāng)下無法遮蓋的憨厚,或者說“土氣”,這是他的同學(xué)對他的形容。
其實,若不是爹娘對他期望很高,他才不愿意來城里讀書呢!比起這個金碧輝煌的、教堂似的學(xué)校,他還是認為鄉(xiāng)下土坯房的學(xué)校舒坦,那里不用穿別別扭扭的校服、更不要每天早起整理什么形象。至于這里上課打個嗝都能笑翻天的同學(xué),他更是無法理解。
“二順,笑一個?!边@些城里無聊的“公子哥兒”們又來尋開心了,看著二順憨厚的表情,一群“公子哥兒”似乎找到了這世間最滑稽的事情,一個個笑著抱成一團。
每當這個時候,二順也跟著憨笑,其實,他心里都明白,畢竟他并不傻,只是他牢記住娘的嘮叨:“城里不比咱鄉(xiāng)下,……自己要照顧好自己,事事忍著點,不許惹事……,人家都說吃虧是?!?/p>
想起娘,就想起那兩個紅雞蛋,那是大姑家表嫂生小孩時送來的,一共四個,他和妹妹一人吃了一個,剩下的本來是爹娘的,可爹娘不舍得吃,他來學(xué)校前,娘硬生生塞給了他:離家三天了,現(xiàn)在舔舔嘴,似乎還有一股雞蛋香味。
日子總是從輕薄中度過,如同天邊飄飄悠悠的云彩。
轉(zhuǎn)眼又到周五了,老早二順就從宿舍鉆出來,心不在焉的上完一天的課,背起讓同學(xué)嘲笑了無數(shù)次打了補丁的雙肩包,跨上那輛舊單車向家的方向沖去……
每一次二順踏下腳踏板的時候,這輛車就會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慘叫,二順皺皺眉頭,熟練地一腳踹在車后軸上,果然好多了。
近四十里路,一路上下坡、一路坑坑洼洼,沒出二十里,這輛可憐的“老爺車”就徹底罷工了——后車輪的軸承斷了。
怎么辦?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二順打量著這輛舊車,在確定實在沒有辦法對付后,頹然坐到了路牙邊,郁悶了老半天;二順犯起了倔脾氣,找來斷掉的軸承、螺母,一股腦裝進口袋,右肩扛起車架,左手提著散架的車輪,搖搖晃晃向家走去。
單車雖破,可二順還是頭一次這么恨它,他在心里學(xué)著村里爺們們才有的語氣罵些粗話,詛咒該死的破車、爛車!他的詛咒顯然沒有打動任何神明,肩上的車架有著越來越沉的趨勢。
太陽還剩下小半個車輪樣的臉,懶洋洋的趴在山巖上:想起車輪,二順憤憤地甩甩頭,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向前進
大概接近晚八點了吧?二順總算看到村子里再熟悉不過的那些燈燈火火。推開自己老楊樹的木頭門:“娘,我回來了?!?/p>
屋里一陣叮當亂響,二順看到娘怒氣沖沖從屋里踢踏著鞋跑出來,順手操起門邊的扁擔,不由分說朝著二順的屁股舞來,一通亂打,一邊打一邊罵:“小崽子,你還知道回來!四十里山路啊!你咋沒叫狼拖去吃了?!”
夜深了,二順次牙咧嘴的坐在床沿上,他的娘一邊用縫衣針挑破二順腳上的血泡,一邊喋喋不休的嘮叨:“你爹又去打工去了,家里就你個男人,你可不能再讓娘擔心……”
兒順覺得這嘮叨是溫溫乎乎的,憨憨地便笑出了聲。
“啪”,娘的巴掌就落在二順的臉上,準確地說是小半個左耳朵上,“小兔崽子,還有臉笑,叫狼叼去,我才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