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封印開啟
尤繪感覺自己真的很瘦很瘦了,她的皮膚蒼白沒有血色,站在鏡子前,鏡中的她像掛在墻邊的一幅畫,一陣從窗外趁虛而入的暗風便能把她吹得搖晃不止。
尤繪搖晃著身子,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來整理這幾年來與柏冰藍的信件,信件竟有兩大抽屜。其中,有很多張柏冰藍以前從英國寄來的照片,他15歲到23歲的樣子,清澈的眼神,溫暖的笑容。每一張照片尤繪都看了很久,看著看著,就獨自笑了起來。
尤繪把照片全部都蓋了起來,她不想讓照片中的柏冰藍繼續(xù)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
她現(xiàn)在瘦骨嶙峋,放佛一張蒼白的人皮披在一架人骨架上,毫無美感可言。柏冰藍不會喜歡尤繪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他喜歡的應(yīng)該是尤繪寄過去的照片里那個笑容美麗、水靈剔透的可愛女生。那個半年之前的尤繪。
尤繪給自己戴上了一項長檐帽,長長的帽檐可以讓人看不到她那慘白得嚇人的臉。尤繪站到鏡子前一看,卻發(fā)現(xiàn)帽子把自己的身子襯托得越發(fā)消瘦單薄了,于是尤繪又往身上多添了幾件衣服。
走到街上,已是夜晚。溫暖的夜風、迷離的燈光,還有手牽手的情人,是春意盎然美好的夜晚。許多人從嚴冬中驚蟄般醒了過來,脫掉了身上那層層結(jié)實的冬衣。展露著靈活的四肢和健康的膚色。
尤繪覺得他們放佛都在諷刺著她這個茍延殘喘的病人。
尤繪便一個人挨著墻腳走。她穿得太多,晚上還戴著長檐的帽子,目光渙散,雙腳無力,走得很辛苦。尤繪停了下來,喘了口氣,抬頭聽到頭頂轟隆隆地響。她目光勉強從帽檐下往頭上的夜空望去,便看到城市森林格子般的夜空上,有陣陣妖魅般的黑風在呼呼地咆哮而過。
尤繪繼續(xù)趕路,轉(zhuǎn)過街角,上了坡,拐過彎,終于站在了烏婆那燈光暗紅的地下店門前。烏婆店門口依然掛著的那四個紅鮮如血引人注目的大字——烏婆老店。
烏婆是這個光怪陸離的都市里的一個奇人,她幫人算命,用畫筆白紙幫人算命。把客人的一滴血,混進特制的玫紅色墨水中,然后在宣紙上畫出一個個血淋淋的人體像,等到客人的骨骼脈絡(luò)清晰呈現(xiàn)在畫中時,烏婆便也已算出了這人的過去、現(xiàn)在以及未來。并且一算一個準。別人管烏婆叫——畫算師。
烏婆曾經(jīng)告訴尤繪她的生命就只剩下一年了,要她好好珍惜時光。
尤繪走進了烏婆老店,然后拐過一條光線凄紅的小道,走進了一間四方形的小屋。小屋因為四面擺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而顯得越加擁擠,奇形怪狀的東西散發(fā)著各種綺麗的光芒,有紅、黃、藍、綠……明晃而呆滯,仿佛虛幻地飄浮在半空中般。
顏色光線的間隙中,尤繪看到了烏婆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臉,冷漠的眼角、刁鉆的長鼻子,像極了童話故事里那個戴黑帽子的巫婆。
烏婆看著尤繪,眼神中看不到一絲感情,她用沙啞的嗓音問:“你準備好了嗎?”
尤繪聲音虛弱怯怯地回答:“準備好了?!?/p>
說完尤繪走了過去,拿起桌子上白布里的一根針,在自己枯柴般的手指上戳了一下,把指尖上的一滴血滴到旁邊盛了半杯白色液體的杯子中。烏婆拿起了杯子,放在眼前輕輕搖蕩著,看著那滴暗紅色的鮮血變幻著各種形狀,均勻地散布,到整杯水都變成粉紅色后,便把它倒進一個盛滿了玫紅色黏稠液的鐵缽中。
這就是烏婆畫畫的紅墨水。
尤繪坐到了椅子上,烏婆蒼老消瘦的手指便開始轉(zhuǎn)動起墨筆來,在白紙上畫尤繪的人像。
烏婆畫得很專心,沒有再跟尤繪說話,房間有些靜得出奇,尤繪放佛感到空氣、時間以及光的顏色,都在這時刻里被拖得綿長而呆滯起來。
雖然烏婆算命的價錢很高,但客人依然絡(luò)繹不絕。她有她的原則,能用錢衡量的東西用錢還,不能用錢衡量的東西,用不能用錢衡量的東西還。尤繪這次請烏婆幫她實現(xiàn)愿望,必須答應(yīng)烏婆一個條件。條件是什么,烏婆說等以后時刻到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
一幅血染的人體畫完整呈現(xiàn)在畫紙上,尤繪終于看到紙上那個血肉飽滿,精神爽朗的自己,那是半年之前的自己,依然有著青春的容貌。
半年前,得知自己得了絕癥后,尤繪便跟烏婆達成了一筆交易,將來的某一天,尤繪用自己一個月的壽命,回來帶走一個容顏尚好的自己。
這時,烏婆卻說話了:“集中精神,看著畫中人的眼睛?!?/p>
尤繪趕快仔細看著畫中自己的眼睛。
光線突然就急速轉(zhuǎn)換了起來,光的顏色不斷地拉伸著,仿佛變成一張張顏色各異光滑的油紙,尤繪看到各種鏡像在眼前快速的掠過,那是各個階段的自己,小時候的,中學時期的,躺在醫(yī)院病房上的……然后一個明亮的光點迅猛向尤繪撞了過來,眼前“咣”地一聲,尤繪看到一道紅光,仿佛張著一張血盆大口,把她吞進了畫中。
天色微明,尤繪慢慢睜開酸疼的眼睛,感到喉嚨里異常干燥。宿友們都還沒醒,尤繪輕聲下了床,倒了半杯水,仰頭一飲而盡。冰冷的水讓她的精神瞬間清醒了許多,但這似乎并沒有讓她的喉嚨好受多少,頭依然微微發(fā)沉,仿佛腦袋里被人灌進了鉛。
尤繪洗了把臉,然后走到鏡子前,靜靜地看著鏡中容顏姣好的自己。三天前的夜里,她從烏婆老店回來之后,宿舍里的同學嚇了一跳。尤繪仿佛在瞬間里換了個人,膚色飽滿全身洋溢著勃勃生機,不再像以前那樣身形枯槁了,同學們最后把原因歸結(jié)于愛情的力量,尤繪只是微笑,不回答,心里確實有著美美得意。但從那天晚上開始,尤繪就隱隱感覺身體開始有些異樣,仿佛有一股莫名的躁動,在她的血管里四處撞擊著。折磨著她的那些奇形怪狀卻無法捉摸的夢,讓她在此后每個醒來的早晨,精神頹靡,身體酸疼不已。
尤繪把頭轉(zhuǎn)向窗外,窗外的早晨彌漫著薄霧,蔥郁的樹,濕潤的校園,因為昨晚下了小雨,空蕩蕩地。迷蒙的早晨。空曠、靜謐、沒有晨曦、沒有天光,四周靜得出奇,模糊了的時間仿佛只剩下墻壁上掛鐘的滴答聲。
尤繪理了理頭發(fā),振作起精神,拿了書本,出了門。
踏著寂靜清涼的晨色,尤繪低著頭走在校園的小道里,想著心事。柏冰藍昨天就回來了,但尤繪至今還沒能見到他。她去機場接機,等了半天卻依然不見他的身影,去服務(wù)臺查詢,柏冰藍的名字確實是在班機的顧客名單上。尤繪打柏冰藍的手機,卻許久沒人接聽,最后打到他家里,他媽媽說冰藍是回來了,不過剛剛出去,等他回來叫他聯(lián)系她。
然而一直等到今天,尤繪依然沒等到柏冰藍打來的電話。到底是為什么呢?尤繪想著想著,心里不由哀傷起來。
正走著,尤繪突然覺得奇怪,身后有細微的響動。好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如影隨形地跟隨著她。尤繪快速地轉(zhuǎn)過頭去,卻見雨水染濕的小徑上,空無一人。
尤繪疑惑地回過頭來,用手摸了摸依然有些發(fā)沉的腦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繼續(xù)沿著逶迤的小道走去,可沒走幾步,身后卻又響起了腳步聲。尤繪怔了一下,再次回頭,然而身后花草安然,鵝卵石路面上依然空曠曠地,這條小徑上,只有她一個人。尤繪再次迷惑了起來,大起膽子向這無人的四周問了聲:“誰?”
四周依然靜悄悄地,沒人回答,幾絲雨絲飄了過來,隨著清晨冰涼的風,撲灑到尤繪的臉上。尤繪的背脊瞬間一陣冰涼,想起前兩天校園里死去的兩個女孩子,心里驀地緊了一下。她害怕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趕緊跑出了這條花園小徑。尤繪跑出了花園小徑,稍微放下心來?;剡^頭去,卻怔住了,怎么一下子就跑了這么遠。剛才她所在的那個園圃,現(xiàn)在赫然在她的百米之外了。
感覺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卻沒想到跑了一百多米。尤繪百思不得其解,左眼皮卻在這時不安地劇烈跳動起來。尤繪突然就想起了那句俗話——左跳兇,右跳吉。尤繪心又開始害怕了起來。
仿佛似乎就要發(fā)生些什么,尤繪隱隱感覺到,一定會有一些什么事情,即將發(fā)生,和前兩天一樣,可怕的,不祥的事情。
百米之外的園圃郁郁蔥蔥,依然氤氳著晨霧,讓人感覺詭秘莫測。尤繪怔怔地盯著,企圖能從中看出些端倪,卻不想這時,一只手無聲無息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尤繪嚇了一跳,慌忙轉(zhuǎn)過身,卻見同學夏麗撐著一把粉色花邊的洋傘娉婷站在她的身后。
“尤繪你在看什么?怎么不帶傘站著淋雨?小心感冒了?!毕柠愱P(guān)懷地說,把傘移了過來,順便伸手替尤繪輕弄掉頭發(fā)上的雨絲。
尤繪松了一口氣,看著夏麗抿嘴微笑了一下:“沒什么,謝謝!”
“嗯,那我們走吧,早練快開始了?!毕柠惱^續(xù)說。
“嗯,好。”尤繪點了一下頭,便和夏麗共撐著一把傘向鋼琴房走去。
這座音樂學院建筑設(shè)計為歐式風格,幢幢的建筑上布滿了彩繪玻璃窗和尖尖的塔尖,點綴在數(shù)目繁多的花園之中,有種肅穆莊嚴的浪漫美感。然而此時天空積云厚重,雨漸漸大了起來。雨絲飄揚,把整個校園淋得水淋淋的,四處一片深濃的重色彩,氛圍平添了幾分壓抑的氣氛。
尤繪跟著夏麗向鋼琴教室走去,雖然早練就要開始,但因為下雨,路上依然沒幾個人。尤繪和夏麗還沒走到鋼琴教室,就突然聽到一聲尖叫從鋼琴教室傳了出來,伴隨而來的是幾個同學驚叫著從鋼琴教室倉皇逃出。尤繪心里一緊,腦中轟地一聲猛地意識到剛才一直隱隱感覺到的不安果然來臨了。她發(fā)現(xiàn)此時她的左眼皮又開始劇烈跳動了起來,恐怖感立即如根根寒芒,四面八方而來,針刺了她的全身。
出乎意料地,尤繪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奮不顧身地向鋼琴教室跑去,夏麗拉都拉不住她。教室的門虛掩著,尤繪揪著心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極度緊繃的神經(jīng)能讓她嗅到門縫間向外徐徐流散出來的死亡氣息。
尤繪走到門前,伸出手去,手往前推的同時眼睛漸漸瞪大,極力想看清教室里面的東西。
門咿呀一聲開了,映入尤繪眼簾的是一具干尸。不,確切地說,那似乎更像是一張人皮,從頭到腳,倚靠著鋼琴,好像掛著。
尤繪突然就有一種想要吐的感覺,不是因為害怕和惡心,而是身體里突然有著一種力量,驀然間蘇醒過來,在血管里四處亂撞,企圖噴薄而出。尤繪手撐到墻上,俯下身子嘔吐了起來,然而吐出來的卻是陣陣酸水。夏麗從后面跟了上來,眼睛往教室里看去,立即尖叫了一聲嚇得癱坐到地上。
二 朱雀之舞
人立即就多了起來,學校保衛(wèi)處的保安人員把尤繪和夏麗扶了出去,隔離了現(xiàn)場,等待警察到來。
這已經(jīng)是第三宗了,三天里死了三個人,而且都死得匪夷所思,不在科學的解釋范圍之內(nèi),把警察和學校人員搞得焦頭爛額。
尤繪跟著一群受驚的同學站在遠離現(xiàn)場的角落里,身體卻依然無法止住那股想要嘔吐的沖動,頭越加昏沉了,眼前所看之處,皆迷迷蒙蒙地,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層光彩暗淡的血色。
她感到自己的狀態(tài)越來越糟,忍不住彎下身去又嘔吐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全身虛弱到極點,用手摸了摸額頭,發(fā)現(xiàn)有點燙,覺得是自己感冒了。她這樣想著,離開了人群,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可沒走幾步,尤繪的手腕突然猛地被人一把抓住,緊緊扣住她手腕的力度讓她感到一陣酸疼。她抬起頭來,目光模糊間發(fā)現(xiàn)是一個穿著學校的保安制服的人抓住了她。那保安約莫四十多歲,腮幫子刮得青白,一雙眼睛如鷹般尖利緊緊地看著她。
尤繪手被他抓得生疼,不由微微皺了下眉,手腕在他手里掙了掙,然后口氣虛弱地問他:“你干嗎?”
“沒事,只是看你吐得厲害,同學,你沒事吧?”保安雙眼繼續(xù)緊緊地盯著她看,口氣冷淡得出奇,隨即遲疑了一下,松開了抓住尤繪的手。
尤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虛弱地回答一聲:“沒事?!北汶x開了保安,再次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沒走多遠,尤繪還是回過頭來,向保安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保安依然在遠遠地盯著她看。尤繪隱隱覺得那保安非同一般。那保安的眼神,像釘子,透過空間的阻隔穿透皮膚直釘進尤繪的心臟里,釘?shù)糜壤L陣陣發(fā)顫。
終于回到了宿舍,尤繪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經(jīng)過了一場長跑,累得筋疲力盡。她倒到床上去,嘔吐感沒有了,卻發(fā)現(xiàn)頭在迅速發(fā)熱起來。連同而來的是身體燙得出奇,她突然就感到冷,不由身體抱成一團蜷縮在被子之中,卻依然瑟瑟發(fā)抖。她把被子抱緊了些,頭腦繼續(xù)昏天暗地,眼前黑壓壓地,她感到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她漸漸閉上了眼,一下子思緒漸漸就變得模糊起來。
迷迷糊糊。模模糊糊。
精神迷糊中尤繪感覺自己正坐在一團烈火之中,整個身子燃燒了起來,她仿佛聽到“噼啪”響的聲音,像是火苗在一口一口得吞噬著她的骨頭。她沒有感到疼,反而覺得有一種脫胎換骨后的輕松。
她慢慢睜開雙眼來,沒來由地自己長長舒了一口氣。宿舍光鮮暗淡,靜悄悄地,窗外月光明亮,夜色深濃,原來自己竟一睡睡到了晚上。
尤繪爬起床來,坐在床邊發(fā)了一會呆,漸漸地感覺整個喉嚨干燥,牙齒癢得難受。她站起身來,倒了杯水,卻對著杯子里的水看了看,又把它放了下來。尤繪連自己都覺得奇怪,那水仿佛對她來說并不是解渴之源。她走出了陽臺,在夜色里向整個校園看去,眼睛所到之處竟一覽無余,并不受黑暗的阻隔,宛如在白晝中觀看物體一般。
一陣細裊的琴聲遠遠而來,尤繪眼睛往鋼琴教室的方向望去,視線穿透黑暗依然能清晰看到幾百米外教室里鋼琴邊女生的容顏。那夜里苦練的女生肌膚如玉,細細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膚下映透了出來。
尤繪看著看著,牙齒便漸漸不由自主地磨動了起來,不假思索地,她一個翻身,從陽臺上跳下樓。身子下墜的同時尤繪腦子驀地清醒,六樓!
然而尤繪發(fā)現(xiàn)自己像一只靈動的野貓,身體穩(wěn)穩(wěn)地落到地上,毫發(fā)無損。尤繪一陣驚喜,還來不及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子已經(jīng)快速地向鋼琴教室的方向飛掠而去。
耳邊的夜風呼呼而過,尤繪感覺到自己仿佛飛翔了起來,那飛翔的感覺真好,讓她心里一陣接一陣地歡欣。
她快速地向前飛翔而去,不一會兒便到了鋼琴教室的建筑樓。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像一只壁虎般身體趴在墻壁上,探過頭去透過窗口窺看教室里的女生。
琴聲美妙悅耳,那女生神情陶醉,纖細白皙的脖子上血管隱隱若現(xiàn)。尤繪看著看著,就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她從窗戶風一般地掠了進去,站在女生的身后。女生驚訝轉(zhuǎn)身過來看她,看到她后頓時驚嚇得張大了嘴,還沒驚叫出來,就已經(jīng)發(fā)不出了聲音。
尤繪的嘴緊緊咬在她的脖子上,感覺到一股液體漸漸注入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喉嚨和牙齒已經(jīng)身體里本先的那股躁動頓時安分了許多。
尤繪終于放開了女生,然后雙眼怔怔地看著面前這個女生。啊,不!那不是一個女生,女生皮膚沒有這么枯皺干癟的,那充其量只是一張人皮,倚靠在鋼琴上,仿佛掛在上面一般。
人皮就掛在那里。長長枯黃稀疏的頭發(fā)披在毫無生氣的皮膚之上,嘴巴擴張,兩個眼孔深深下陷,下陷,眼珠宛如一汪死譚,無論初夏的夜風如何吹拂,都已經(jīng)泛不起半點波瀾。
尤繪怔怔地看著,看著,漸漸地,終于張大了嘴巴,叫了起來。
尤繪大叫了一聲,身子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頓時把宿舍里的同學嚇了一跳。她慌忙四處觀望,發(fā)現(xiàn)天光明亮,窗外已經(jīng)有了陽光。
原來只是個夢!
尤繪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同學過來安慰她,說她從早上回來后就一直睡到現(xiàn)在,看來是嚇壞了,問她想不想吃點東西。
尤繪看了看時鐘,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鐘。她稍微理了理思緒,并不覺得餓,反而發(fā)現(xiàn)全身濕漉漉地,一身冷汗惹得她周身難受,背后出奇地癢。她起了床,立即便想先去澡堂洗個澡。
下午三點鐘澡堂空無一人,尤繪對著大鏡子脫光了衣服,怔怔地看了看鏡子里自己的身子后轉(zhuǎn)身向洗澡間走去。然而在轉(zhuǎn)過身去的一剎那,她突然就停住了。她把頭重新轉(zhuǎn)向鏡子,慢慢地把自己的后背轉(zhuǎn)了過來,立即全身一陣電擊般的震顫,瞬間驚詫得腦袋一陣轟隆隆地響。
她的后背!從頸背到臀部,一只神態(tài)威嚴的鳥栩栩如生地印在她的肌膚之上。那鳥全身血紅如火,高叫著舞動著振翅欲飛,仿佛浴火重生的鳳凰。尤繪看著這一切,腦子一片空白,她以為這還是個夢。片刻,她終于清醒了起來,頓時驚叫了一聲,慌忙伸手在自己背后一陣胡亂擦拭。然而無論她怎樣用力擦拭,那鳥的圖像依然毫無傷損,它依然栩栩如生,神態(tài)高傲。仿佛已經(jīng)深深地根植在她的皮膚上一般。
尤繪哭泣著慌張失措地繼續(xù)在她的背后一陣胡亂擦拭,這時澡堂門口突然就閃出來了一個人影,站在她的面前。
尤繪求助般地抬起頭去,卻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的是一個男人。是那個早上抓住她手腕的那個保安!尤繪不由“啊”地一聲再次驚叫,慌忙間拉過衣服遮蓋住身體。那保安看著她,表情有難于掩蓋的喜悅,隨即他冷笑了一下,說:“果然是你?!?/p>
尤繪聽不懂她的話,不由再次抬頭看他。那保安眼睛往她的背后瞄了瞄,隨即嘖嘖說道:“朱雀之舞!朱雀之舞!你終于是出現(xiàn)了,我可找得你好辛苦啊!”
尤繪越加不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怒斥了起來:“你胡說些什么?什么朱雀之舞?你給我出去!出去!”
那“保安”卻對她的怒斥不以為意,反而慢慢向她靠近:“出去!哼!別開玩笑了,朱雀,我可是等了你二十年了!”
保安剛一說完,身子突然向前一傾雙手猛地就向尤繪身上抓去,尤繪躲閃不及,驚叫了一聲閉上了眼。
這時,一陣猛烈的撞擊聲傳來,尤繪睜開眼睛,就看到保安轟然倒在地上,同時看到一個藍色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迅速用衣服替她遮住了身體后抱起了她,帶著她風一陣似的竄出了澡堂。
尤繪看清了那藍色身影的臉,腦中立即竄過一個人的名字:“柏、柏冰藍!”
三 嗜血妖魔
暮色深濃,荒野里霧氣逐漸深了起來,四處里一片靜寂,唯有火堆里的柴火在“噼啪”地作響。尤繪雙手懷抱著雙膝坐在火堆前,臉上淚痕斑駁,靜靜地看著柏冰藍弄著篝火。剛才她被柏冰藍從“保安”的手里救出來后。被他抱著坐上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狂飚到了這里。
柏冰藍弄完了篝火,在尤繪的身邊坐了下來。尤繪身子一傾,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伸出手來,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尤繪臉靠在柏冰藍的身上,身體感受著他的溫度,心里一暖,淚便不由又落了下來。
“冰藍,”她終于開口問,“你能告訴我,什么是朱雀之舞嗎?還有,我背后的文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柏冰藍沉默了一會,隨即把尤繪的臉抬了上來,眼神專注地看著她說:“尤繪,你答應(yīng)我,無論以后發(fā)生了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聽我的話,好嗎?”
尤繪淚水盈盈地看著他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
柏冰藍沉默了一會,隨即便把上身的衣服脫了下來,把他的后背給尤繪看。尤繪看到柏冰藍的后背,不由嚇了一跳,那是一個和她后背一樣的印記,只不過那印記不是朱雀,而是一塊渾身冰藍色的盾牌,中間橫著一把白冰似的劍。劍盾的幅度占據(jù)了柏冰藍的整個后背。圖像清晰若真,火光下尤繪仿佛還能看到它們隱隱泛著寒光。
尤繪驚詫地看著這盾劍,頓時說不出話來,她聯(lián)想到了自己背后的朱雀之舞,立即抬起眼,怔怔地看著柏冰藍。
“這是搜靈者的標志。”柏冰藍說。
“搜靈者?”
“嗯”柏冰藍點了點頭,說,“世間每隔一兩年,都會有一個搜靈者誕生,當搜靈者還是嬰兒時,搜靈者的特征還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有等到嬰兒長大后,封印一旦開啟,此人才能成為真正的搜靈者,并且擁有異于常人的異能力?!卑乇{說著停頓一會后,接著說,“你知道為什么我15歲的時候突然就不告而別去了英國嗎?”
尤繪怔了一下:“難道是?”
柏冰藍點了點頭:“我的封印開啟得比較早,十五歲時。當封印開啟的時候,我就給一個神秘組織帶去了英國,那時開始,我便開始走上了搜靈者的道路?!?/p>
“那你們搜靈者是做什么的?”尤繪疑惑地輕問了一聲。
“就是所謂的捉鬼者,一切吸血鬼或其他由妖魔鬼怪所引起的犯罪,都需要我們?nèi)刹槠瓢?,可以這么說,我們是靈異界的警察?!?/p>
“靈異界的警察?”尤繪再次驚訝了起來,隨即她便似乎想到了點什么,神情立即就暗淡了下來,身子離開柏冰藍的肩膀,再次雙手環(huán)抱著雙膝靜靜地坐在一旁。
“怎么了?”柏冰藍關(guān)懷地問。
尤繪眉目低垂,半晌才低聲道:“冰藍,你老實告訴我,好嗎?我是不是和你一樣,都是異能者,但我是朱雀,并不是和你一樣是好的異能者?這兩天我就在懷疑自己了,學校那三個女生,是不是我殺死的?”
柏冰藍怔了一下,眼睛看著尤繪,然后無奈轉(zhuǎn)過頭去,沉默了起來。
尤繪眼睛淚水就又掉了下來,隨即又接著問:“而且,你這次回來,是不是來捉我的?”
柏冰藍身體再次顫了一下,繼續(xù)沉默不語。尤繪看他的樣子,終于忍不住把頭埋在雙膝上,獨自抽泣了起來。
柏冰藍聽著尤繪的哭泣聲,心里陣陣抽疼。組織里的預言家預言到東方將會有一股巨大的邪惡力量誕生。所以特地派他回國來調(diào)查,他一下飛機就感到天空中彌漫著的那股邪惡力量。不敢怠慢,立即展開調(diào)查,最后終于把目標鎖定在尤繪的所就讀的音樂學院里,卻沒想到最后這股邪惡的力量竟會是她。
柏冰藍眼眶漸漸濕潤。十五歲時,他忍痛不告而別離開了尤繪,八年來,又因為自己身份的原因,不敢跟她有太多接觸,然而他鄉(xiāng)異客,在每個寂寞的夜里,無時無刻想的不是她的身影她的笑容,這次本想有機會回國可以好好地跟她聚一聚,卻不想這次再次相見,情景卻是這般。
柏冰藍轉(zhuǎn)過身來,伸手就把哭泣的尤繪緊緊擁在懷里,嘴唇在她的發(fā)端上吻了吻。這時,尤繪突然抬起頭來,看著他,表情認真地說:“冰藍,答應(yīng)我,哪一天,如果需要,請你毫不猶豫地讓我死在你的手上,我不想繼續(xù)害人?!?/p>
柏冰藍的心立即就撕裂般地痛了開來,手上把她摟得更緊了:“傻瓜,說這些干嗎?剛才不是說好了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嗎?”柏冰藍停頓了下。隨即便想到了點什么,趕緊說,“你把你印象中身邊開始出現(xiàn)奇怪事件時的情景跟我說一說,我好趕快弄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尤繪看著柏冰藍堅定沉穩(wěn)的臉,想了一下后。便慢慢將自己患上絕癥,然后找到烏婆和她進行交易。希望她能幫自己變成半年前美麗的自己來和柏冰藍的見面的事情說了一通。
柏冰藍聽到這里不由身體顫了一下,趕緊問:“你說,你是患上絕癥,烏婆把你變回半年前的你的?”
尤繪看著柏冰藍緊張的表情,點了點頭,“是啊?!?/p>
“烏婆現(xiàn)在在哪里?你還能找到她嗎?’柏冰藍驀地就站了起來,催著尤繪問。
尤繪趕緊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站起來道:“知道,她就在市區(qū)里?!?/p>
“走!”
柏冰藍低喝了一聲,便‘一把將尤繪抱上了摩托車。隨著幾聲低悶沉穩(wěn)地排氣聲響,尤繪便再次感覺摩托車風馳電掣地向前奔去,車輪所到之處,草木皆結(jié)上了一層薄薄的冰。
摩托車駛進了市區(qū)。雖然迎面車流如潮但尤繪仍然感到摩托車在馬路上風一般地向前奔去,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尤繪緊張得緊緊抱住了柏冰藍的腰,兩旁人影車流霓虹燈一閃即過,卻始終沒有撞車,仿佛道路跟剛才在無人荒野一般暢通無阻。
沒多久,摩托車就在烏婆老店的門前停了下來,烏婆店門口那四個血淋淋般鮮紅的大字依然特別引人注目。然而此時尤繪看著它,心里卻多生了一份恐懼。
柏冰藍用身體把尤繪掩在身后,拉著他慢慢走進了烏婆老店。拐過一條光線凄紅的小道,兩人終于來到一間四方形的小屋里。小屋依然擺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散發(fā)著各種綺麗的光芒,明晃而呆滯,虛幻地飄浮在半空之中,顏色光線的間隙中,尤繪便再次看到了烏婆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臉,依然是冷漠的眼角,刁鉆的長鼻子。
烏婆抬起尖下巴的臉來看他們,仿佛早就已經(jīng)知道他們要來似的,嘴角微微往上一動,拉出了一個神秘而邪惡的微笑。 “朱雀,你終于來了。”烏婆扯開沙啞的嗓音,微笑著說。 柏冰藍看著烏婆的臉,手上立即就憑空多出了一把散發(fā)著陣陣寒煙的冰劍來。
“你是?啟印者!”他冷聲道。
烏婆眼角瞥了一眼柏冰藍手中的劍,輕蔑地冷斥了一聲:“哼!搜靈者。”隨即把臉轉(zhuǎn)向尤繪,眼睛看著她,臉上卻滿是欣賞之色。
“烏婆,難道這一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尤繪看著烏婆,不由生氣責問了起來。
烏婆便再次微笑了一下,臉上盡是喜悅:“沒錯,沒錯,”她沙啞的聲音掩蓋不了興奮,“老朽自生下來開始,就是朱雀之印的啟印者。老朽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了大半輩子,卻始終找不到你,卻不想在那天你自己登門了,老朽也算是完成宿命的任務(wù)。你要老朽幫你治好癌癥,把你的容貌恢復到半年前,老朽照辦了,當時老朽先你提出了一個條件,而這個條件就是,你必須承認自己現(xiàn)在的你,朱雀!”
尤繪聽著,不由就著急了:“可你沒告訴我條件是,當吸血鬼啊!我不想當吸血鬼!” “呵呵呵!”烏婆聽到這里,不由笑了起來,“朱雀,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什么吸血鬼,你可比吸血鬼高級多了。你可是朱雀啊!朱雀嗜血!你是血魔!你是群妖之首!承認你自己吧!朱雀!你生來就是朱雀!沒人可以取代你!聽聽你血管里面的聲音,你是不是覺得此時喉嚨牙齒很難受呢,來,老朽一生都是你最忠實的仆人,讓老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獻上最后的致意吧?!睘跗耪f完,身體慢慢向尤繪靠近了過來。
柏冰藍心里暗念一聲不好,剛想動手,卻發(fā)現(xiàn)身體四肢突然間動彈不得。只見房子里剛才虛幻飄浮在空中的各色光芒,此時突然化成了條條光亮的細絲,緊緊纏繞著他,緊縛著他的手腳。
柏冰藍慌忙間往尤繪身上看去,卻見她雙手抱著頭,口里連連叫著“不要!不要!”而烏婆卻嘴里碎碎地念著什么,神態(tài)自如地站在尤繪面前。
尤繪躲閃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驀地抬起頭來。柏冰藍看到她嘴邊長出了兩顆獠牙,閃閃地泛著血光,她雙眼血紅,看了面前的烏婆一會,兩顆獠牙釘向了烏婆脖頸上的皮膚。柏冰藍不由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那具身體太老了,用不著尤繪怎么吸,很快就變得干癟起來。
烏婆的皮囊終于徹底軟軟地倒了下去,柏冰藍四肢上的光絲也瞬間消失不見了。
尤繪轉(zhuǎn)過身來,面目猙獰嘴上兩顆長長的獠牙還滴著鮮血。她歪了歪頭,愣愣地看了柏冰藍一會。
柏冰藍怔怔地看著尤繪現(xiàn)在的樣子,雙目漸漸酸疼,他遲疑了一會,終于手上的冰劍再次出現(xiàn),他說:“尤繪,從小到大,我都沒跟你說過。我愛你!”
說完一顆淚從他的臉上掉了下來。剛好滴在他散發(fā)著陣陣寒煙的冰劍上,發(fā)出“哧”地一聲響。他提起散發(fā)著縷縷寒煙的冰劍,向尤繪沖了過去。
四 別墅遇險
兩個月后。向北的方向。
柏冰藍回頭看了尤繪一眼,然后坐在摩托車上眼神謹慎地看著眼前這個陰冷的山林。
一眼望去,四處一片迷蒙,霧氣籠罩著整個天與地,沒有半點陽光,只有那灰蒙蒙得瘴氣后憧憧地佇立著看似張牙舞爪般邪惡的黑色樹影。
尤繪在身后雙手緊緊地抱住了柏冰藍的腰,有點不安地環(huán)顧著四周。柏冰藍見狀用手把她的農(nóng)領(lǐng)拉高了些,然后回頭向她笑了一下,繼續(xù)發(fā)動引擎。摩托車再次向聲勢浩大地向那灰茫茫地前方前進。
兩旁光禿禿鬼影般的樹枝一個一個地往后掠去,柏冰藍突然就踩住了剎車,車輪在山路上刮出了長長的一段痕跡,偌大的聲響惹得一群被驚動的寒鴉撲棱著翅膀飛掠過天光慘淡的半空。
柏冰藍和尤繪睜大眼睛往前方看去,迷蒙的霧氣中漸漸看清了面前一棟別墅龐大的輪廓。剛才一直往前沖,突然感覺仿佛有個龐然大物攔在面前,確實是把他們兩人嚇了一跳。
他們這一路走來,沒少遇到各種離奇古怪的敵人突然殺出來。自從柏冰藍背叛了組織后,搜靈者組織貼出了高額賞金緝拿柏冰藍和尤繪,一時間惹得世界上的各種能人異士都想要他們的命??v使他們兩人想盡各種辦法喬裝打扮,卻依然瞞不過一些追名逐利的黑遭人物,警察,或是法師以及其他搜靈者的眼睛。雖然最后這些人大部分都倒在柏冰藍的劍下,但一路來的驚險,已讓尤繪無論何時都感到提心吊膽。
柏冰藍雙眼在眼前這座黑色的別墅打量了一會,然后看著懷里尤繪蒼白的臉色,有些心疼,他說:“不如今晚我們就向別墅的主人借個宿吧,你好久沒好好睡一個覺了?!?/p>
尤繪把臉從長長的衣領(lǐng)里露了出來,眼神有些擔憂地看著柏冰藍:“可要是他們認出我們來呢?”
“沒關(guān)系,有我在?!必S自冰藍手往尤繪的臉上摸了摸,笑了笑。
尤繪點了點頭,然而看著眼前這種荒林野里出現(xiàn)的別墅,心底依然有些不安。
“叮咚”的門鈴聲異常響亮,再次驚醒了一群群的烏鴉,黑壓壓地盤旋在別墅上空叫個不停。柏冰藍再次抬起頭來,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眼。
許久,隔著門終于聽到一個低沉而緩慢的腳步聲漸漸走來。然后,門開了,柏冰藍抬眼看去,入眼便見到一個光線暗淡的大廳,低下頭時,才看到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下方警惕地看著他。
“你是什么人?來這里做什么?”那人佝僂著腰,頭剛好在柏冰藍的腰間,聲音沙啞地問。
“你好,我們路過旅游,因為天快黑了,找不到地方過夜,因此想在你這里借個宿,請問可以嗎?’柏冰藍彬彬有禮地回答。雖然對方身體佝僂行動不方便,但穿戴整齊,那氣質(zhì)讓柏冰藍猜他應(yīng)該只是個管家。
果然,那人聽完柏冰藍的請求,多疑的眼神再次往兩人身上看了一會后說:“你等一下,我去問問我家主人。”說完他便再次關(guān)上門,離開了。
柏冰藍和尤繪對望了一眼,然后聽著那個低沉而緩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隔一會,再聽它緩慢地漸漸而來,于是看到管家再次打開了門,伸出頭來跟他們說:“請跟著我來吧?!?/p>
別墅里裝飾豪華,卻光線晦暗,只開著幾盞光線凄紅的燈。偌大的空間舉眼望去卻只見除了管家外空無一人。柏冰藍心里剛有點奇怪,管家卻已經(jīng)將他們帶到一間房間的門前了。
“十分感謝,如果可以,可否讓我見見你的主人,讓我當面謝謝他。柏冰藍十分禮貌地說。
“主人身體不便,一向不見客的?!惫芗覅s聲音冷冷地回答。
“哦,那就麻煩你替我向你家主人轉(zhuǎn)達我萬分的謝意了?!卑乇{再次敬意。
“我會的?!?/p>
管家依然冷冷地應(yīng)了一聲,便獨自向樓梯上走去。
柏冰藍和尤繪抬頭向房間打量。然后對望著互笑了起來,雖然這房間看來是給傭人們用的,但對于一路不敢拋頭露臉餐風露宿的他們來說,這房間確實讓他們感覺溫暖踏實多了。
柏冰藍走到窗邊,頭好奇往窗外望去,卻不由背脊一陣發(fā)涼起來。
原來這別墅建在懸崖邊,窗子的后面便是那黑漆漆般的深淵,仔細一聽,他似乎還能聽到底處傳來的水聲。
真是個詭異的地方,柏冰藍心里嘀咕了一下。
半夜,尤繪的血癮又發(fā)作了。她全身蜷縮著不住發(fā)抖,臉型瞬間扭曲得青白。雙眼發(fā)紅,指甲和嘴里的兩顆獰牙也漸漸長了出來,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嚀著。她這次對血的需要。又似乎比預料的時間來得早了。
柏冰藍暗自罵了聲“該死”,然后伸手撫摸了一下尤繪的額頭。便開門走了出去,輕聲輕腳潛出別墅,站在迷蒙鬼魅般的樹影下往頭頂?shù)臉渲o看了一會,便突然一個縱身,跳躍到樹干之上,再重新下來時,手里已經(jīng)多了兩只憤怒得呀呀呀兇叫著的烏鴉。
柏冰藍一把就扭斷了兩只烏鴉的脖子,然后再次潛回了別墅來到房間,在昏黃的燈光下從行李中拿出一個干凈的杯子來,放在桌子上,用匕首挑開了手上烏鴉的脖頸。
一股腥氣騰騰的紅血涌流進了杯中,烏鴉最后腳蹬了兒蹬。
柏冰藍把烏鴉血端到尤繪床前,扶起了她那抽搐得早已變得僵硬的身子,然后把血喂進她是嘴中。
一會,尤繪的身子終于軟了下來,微瞇著眼睛,虛弱地呻嚀了幾下,便緩緩睡去了,額頭擠滿了細汗。
柏冰藍看著面色蒼白的尤繪,十分心疼,往尤繪的額頭上親了親,便輕輕地讓她睡下,替她蓋好了被子。
那天當他手里的冰劍就要刺進尤繪心臟的時候,他終于還是不忍心,將劍放了下來。他將她擊暈了過去,從此帶著她流浪天涯。
他不想殺死她,更不想讓別人殺死她。
尤繪清醒過來后很自責,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柏冰藍明白,在這兩個月的時間里,她飽受了身體里血魔的折磨,對自己的生命漸漸看得越輕。要不是因為他,她早就自殺了——為了不連累他,為了不降禍于天下。
雖然柏冰藍最后想出辦法,用動物的血代替人血,但那始終只是權(quán)宜之計,尤繪和柏冰藍都明白,她最后始終是要殺人的。
柏冰藍緩緩在尤繪身旁睡下,伸出手指輕輕揩拭掉尤繪眼角的淚水。這次他帶著尤繪長途跋涉一路向北,為了就是找到蝸居在北海的“玄武”。天分四宮,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青龍為東,白虎為南,朱雀為西,玄武為北。柏冰藍舊時聽其他的搜靈者說過,玄武是四宮之中修仙境界最高的一宮,擁有驅(qū)化魔性的力量。只要找到玄武,就可以驅(qū)趕掉尤繪身體里嗜血的魔性,尤繪最后就可以不必死,她就可以永遠待在他身邊。
柏冰藍眼皮漸漸地沉重了下來,他也好幾天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他模糊中再看了一眼面前尤繪的臉,心底閃過一個念頭:幾時才能帶著尤繪,安安心心地一起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啊——雖然,他現(xiàn)在還四面受敵。紛亂嘈雜的夢,柏冰藍模模糊糊中仿佛聽要遠處傳來幾聲尤繪的呼叫聲,不由下意識地睜開眼來,往身旁望去,頓時全身一陣冰涼——尤繪不見了。
柏冰藍立刻從床上翻躍了起來,快步向房門跑去,豈知剛走幾步,卻發(fā)現(xiàn)全身一陣棉糖般酥軟,頭腦里也有裂開般的生疼。
他單膝跪到在板上,手捂著頭,心地驀地驚醒。
迷迭香心咒!
這別墅有敵人,尤繪很危險!
柏冰藍一陣心急,趕緊坐到地上,閉起了眼睛,嘴里快速念起解咒的咒語來。一會,他的四肢終于慢慢有了力量,頭腦里的疼痛也漸漸舒散了。他大叫一聲,猛地就沖出房去,站在大廳中央大叫了一聲:“尤繪——”
洪亮的聲音卻很快就消失在無邊的安靜中,整個別墅關(guān)了燈,四處一片黑漆,無聲無息地,他安下心來,精神高度集中傾聽寂靜中的聲音,同時寒冰劍再現(xiàn),白光霍霍地照亮了他面前的情景。
無邊的黑暗中,柏冰藍漸漸傾聽到樓上右上方的房間里,有微弱的氣息傳來。
柏冰藍不假思索地就向樓上跑去。
踢開房門,柏冰藍看著眼前這一景象,無邊的怒火迅速蔓延了全身。
只見尤繪正躺在一張高高的桌子上,右手無力地垂下來,手腕處的一個傷口正在不停地流著血。血順著她修長的手指不斷地滴落在她下方的一個水晶棺里,水晶棺里盛滿了白色的液體,里面飄浮著一具全身赤裸金發(fā)飄著的女尸。
房屋的一旁站著兩個人,管家,還有一個腮幫子刮得青白的中年男子。
五 永恒之愛
換血術(shù)!
柏冰藍腦中“轟”地一聲響,目光驚愕地轉(zhuǎn)到一旁中年男子的蒼白的臉上,突然覺得有點眼熟,問道:“是你?”
中年男子卻似乎對這突然闖入的打擾不甚在意,只是微微轉(zhuǎn)過頭來,眼神如炬地看著柏冰藍。
“沒錯,就是我!”中年男子微微一笑。
柏冰藍目光謹慎地打量著面前這個中年男子,他就是兩個月前音樂學院里那個要抓尤繪的保安。沒想到他竟然也在這里,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柏冰藍把目光轉(zhuǎn)向水里那皮膚依然完好的女人,尤繪的血液已經(jīng)染紅了半邊水,這讓她看起來更加的光澤亮潤。她像個只是睡了過去般表情安詳?shù)呐?。女人的身體在水里漂浮,身體微微向一邊傾斜,柏冰藍不經(jīng)意間瞥到她的后背,不由全身震顫了一下。
她!
“沒錯,她就是二十年前的朱雀,我的妻子?!敝心昴凶釉俅尾痪o不慢地說。柏冰藍閃亮的目光重新轉(zhuǎn)移到男子的臉上,終于徹底醒悟了過來。
“原來你一直想要抓尤繪,是想要用她身體里朱雀的血來讓你死去的妻子復活。”柏冰藍的臉霎時就冷了下來,手中寒冰劍煙氣噴發(fā)得兇猛,他的殺意是極濃了。
中年男子也攤開了手掌,手掌中央驀地也憑空出現(xiàn)了一把劍,散發(fā)著粉色的光芒。
“我跟你一樣,為了自己的愛人,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被世人唾棄?!彼f。
柏冰藍看著他手中出現(xiàn)的劍怔了一下,原來他也是個搜靈者,但柏冰藍依然冷冷地道:“既然你也是一個甘愿為了愛情而拋棄掉一切的男人,我此時的痛苦和執(zhí)著你應(yīng)該明白,你不該拆開我和尤繪?!?/p>
中年男子的眼瞼突然就睜大了開來,放佛雙眼之中突然閃現(xiàn)過一道光,他看著柏冰藍,道:“所以你也要明白,此時的情勢是,我們這兩個為愛執(zhí)著的人,今天有一個,必須失去他的最愛?!彼攘吮仁种袆?,繼續(xù)說,“另外,柏冰藍,我很敬佩你,所以我要先給你一個警告,這世上還沒有一個人能是我的對手,而且,你還年輕,還有大好前途,你無須重蹈我的覆轍,愛上一個血魔,那將注定萬劫不復,一生痛苦。”
“哦!是這樣嘛?”柏冰藍冷笑了一聲,“可你為何看起來卻還是很樂在其中的樣子啊,我問你個問題,你妻子是自殺的吧?”
中年男子威嚴的臉驀地就抽動了兩下,仿佛被幾根突然而來無形的針刺到了一般。他目光轉(zhuǎn)向那飄浮在水晶棺里的女人,眼神突然就變得憂傷起來,隨即深嘆了一口氣,自己喃喃地說:“所以我才勸你放棄啊,就算你自己有能力保護她免被人殺害,但你卻不知道她幾時會因愧疚離你而去,有些人越愛你,就離你越遠,她生來就是個好女孩,她生來就不該是朱雀?!?/p>
柏冰藍聽完冷笑了一下,說,“看來想必當年你也跟我現(xiàn)在一樣,帶著她想去北海救助玄武吧?卻不想她在這途中,先行自殺了!哼!看吧,既然你也知道她是自殺的,你卻還想將她復活,你為什么自己不放棄呢?告訴你!是沒辦法放棄的,因為我跟你是同一種人,是無法離開尤繪的,不管要多痛苦!不管要什么手段!”柏冰藍大聲說完,便喊叫了一聲,先發(fā)制人大步?jīng)_了過去,寒冰劍朝還在看著妻子發(fā)呆的男子刺去。
男子身體輕輕一晃,就躲避了開來,嘴角剛想發(fā)笑,卻見柏冰藍突然身姿一改,雷霆萬鈞地揮劍向水晶棺砍去。
“不!不要傷害我的讓娜!”中年男子發(fā)出一聲驚叫,臉上頓時痛苦萬分。但水晶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伴隨著幾聲水聲,館中女子美麗的身體便跌落到玻璃碎片上,不一會兒,皮膚便開始腐爛起來。
“不!不!讓娜!不!”中年男子猶如發(fā)瘋般地撲了過去,抱起了地上的妻子。淚流滿面地大叫起來。
柏冰藍趁機一腳把旁邊的管家踢倒了,然后抱下了桌子上的尤繪,快速跑出門去,身后依然傳來那男子聲聲撕心裂肺地痛叫聲:“讓娜!讓娜!不!不!別離開我——”
柏冰藍抱著尤繪跑出了別墅,剛要發(fā)動機車,卻發(fā)現(xiàn)面前的樹已經(jīng)動了起來,而且天空上,擠滿了黑壓壓怪叫著的烏鴉,咆哮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我饒不了你!我饒不了你!你讓我失去了讓娜,我也要讓你嘗嘗失去最愛的滋味I”
柏冰藍不由暗罵了一句:好家伙,居然懂得驅(qū)魔術(shù)。
一棵棵的大樹宛如一個個龐大魁梧的妖怪,揮舞著樹干重重地撞打到地上來,同時天空上的烏鴉,也發(fā)瘋般地向柏冰藍和尤繪沖來。
柏冰藍抱著尤繪一陣艱難地左突右閃,但無論他怎樣努力,他們最后還是被逼到了懸崖邊。柏冰藍往后望了一下。能隱隱聽到低處傳來的水聲。
中年男子終于怒發(fā)沖冠發(fā)瘋般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他臉氣漲得通紅,雙眼發(fā)血,他手一揮,一棵樹頓時連根拔起。向他們砸了過來。
柏冰藍眼見不妙,便緊緊抱住尤繪,不假思索跳下了懸崖。
身體下墜時,柏冰藍一手緊抱著尤繪,另一只手用寒冰劍插入了懸崖,企圖用摩擦來緩沖下墜的速度。然而最后劍尖終于還是勾不到了崖壁,他們兩人還是從高高的空中掉進了一片急湍中。
耳邊一陣水花轟鳴,柏冰寒緊緊地抱住尤繪。發(fā)現(xiàn)尤繪也在用力地抱著自己,不由心中一陣歡喜,剛想叫尤繪卻不料一個激浪向他們撲了過來,柏冰藍身子向后一沖,腦袋便剛好撞在一塊暗礁上。
柏冰藍終于松開了緊抱住尤繪的雙手,意識模糊中感到尤繪正被水沖得離他越來越遠,然后隱隱約約中聽到水花中她的聲音:“柏冰藍!你要活著!活著!活著!
然后還有一句,久久在他耳中回響:“忘了我——忘了我——”
柏冰藍在一陣鴉叫聲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只見頭頂上吵雜地盤旋著黑壓壓的烏鴉。它們在等待著他死去。
他從河邊爬起身來,天剛蒙蒙亮,沒有晨曦。四周依舊是白蒙蒙的霧氣。柏冰藍抬頭向四周望去,只感到全身虛弱無力,眼前暗淡的天空仿佛在旋轉(zhuǎn),冰冷的河水讓他全身一陣不住的發(fā)抖。
他拖著無力的腳步往河的上游走去。他要找到尤繪,尤繪沒有他在身旁,將會很危險。他踉踉蹌蹌地在河邊走了很久,虛淡的目光不住地四處尋望,一直走到正午時分,天空終于有稀薄的陽光穿過濃霧照下來時,他才發(fā)現(xiàn)趴在對岸水邊的尤繪,身體上布滿了烏鴉。
柏冰藍不住地大聲喊著尤繪,發(fā)狂似的涉過那條暗流洶涌的河水,手上寒冰劍憤怒地擊砍著她身上盤旋不去的烏鴉。末了他叫了聲尤繪,焦灼萬分地想要扳過她的身子。
尤繪卻猛地“啊”地叫了一下,快速地轉(zhuǎn)過頭來,雙眼血紅地對著他,面目猙獰,嘴邊的獠牙兇長地泛著血光。
柏冰藍怔了一下,隨即便感到肩膀傳來一陣劇痛,癢癢地,血很有流動感地在自己身上快速被外抽去,柏冰藍嘴角揚起了一絲蒼薄的笑容,他欣慰地拍了拍尤繪的后背。
尤繪的臉色終于漸漸舒緩了下來,然而她突然就推開了柏冰藍的身體,腦子里僅存的一點理智讓她身子向后快速退去。 “你走開!你走開!我咬了你!我咬了你!”她臉色慘白地叫著,身子依然不住向后退去。
柏冰藍快速撲過去就抱住了她,把她緊緊擁在懷里:“沒事,沒事。尤繪,沒事了!”
尤繪痛哭了起來,眼淚沿著她依舊沾著血跡的嘴角,不住地打落到柏冰藍依舊在流著血的肩膀。她難于抑制地抽泣著,緊咬著嘴唇,臉型扭曲地依然在抵制著那血氣的誘惑,淚便落得更加瘋狂了。她再次大力推開了柏冰藍的身子,并抽走了柏冰藍腰上的利劍,向后退了幾步。
“尤——”柏冰藍失驚地叫了一聲,身子便震住了。他看到尤繪在向他笑,把劍架在她自己的脖子上。第二個字繪字哽在他喉嚨叫不出來,他伸出去想要阻止的手在空中顫抖。
尤繪蒼白的臉上掛著一個祥和的笑,一個脆弱而美麗的笑,而淚在她眼角晶瑩打轉(zhuǎn),像美麗易碎的夢,她向柏冰藍說:“冰藍,答應(yīng)我,你要活著,好好活著!忘記我!好好活著!忘記我——”
淚剛從柏冰藍的眼角流了出來,尤繪便已在他面前倒了下去。他發(fā)瘋地撲了過去,抱起了尤繪。
尤繪嘴唇邊依然是那個淡薄的笑容,脖子上涌出來的血是黑色的,她看著柏冰藍,最后一次溫柔地叫了聲:“柏冰藍——”便慢慢閉上了眼。
柏冰藍的淚水一顆一顆地掉落下來,打在尤繪的臉上,他絕痛的哭干癟得沒有聲音,只有淚水。最終,他終于撕裂般地向空中咆哮了一聲,咆哮向這片寂冷荒涼的原野。
尾隨著他的咆哮聲而來的是半空中回響著的沙啞而干燥的笑聲,帶著解恨后的悲涼,“柏冰藍,到頭來你還不是跟我一樣的命運!”
柏冰藍沒有抬頭,依然旁若無人地緊緊抱著尤繪的尸體。中年男子站不遠處,手里依然緊握著他的劍。他變得有些渾濁的雙眼靜靜地看著柏冰藍,看著,看著,隨即。他青白的臉上嘴角便抽動了起來,發(fā)怒大叫了一聲便沖了過來:“你毀了我的讓娜!我也要毀了你的尤繪!”
柏冰藍泛淚的雙目立即就圓睜了起來,勃怒而起,拿起地上的劍不顧一切地奮力刺了過來,劍發(fā)出清響“嗆”的一聲,由男子的心臟一直貫穿到他背后。他的劍依然垂在手下,他根本就沒有出手。
柏冰藍驚訝地看他。他倔強的嘴唇流出了一絲黑血,然后嘴角彎彎向后一拉,微笑得很安詳,他看著柏冰藍說:“讓娜真的消失了,我的愛也結(jié)束了,柏冰藍,以后就看你的了。”
說完,他臉向空中望去,劃過灰蒙蒙的天空,朝著別墅的方向,再次微笑了一下,便輕輕閉上眼,身子倒了下去。
柏冰藍抱著尤繪的尸體,重新回到了別墅。天色依然慘淡淡地,不見天光,頭頂上也依然有黑色的烏鴉在盤旋,偶爾落下幾根黑色的羽毛。
管家站在門前看了他一會,然后望向那些呀呀怪叫的烏鴉,便佝僂著身子走到了他面前,很恭敬地向他行了個禮,說:“柏冰藍先生,從今日起,你將是我尊敬的第七個主人?!?/p>
柏冰藍沒有理他,只是徑直地抱著尤繪走進別墅里去。愛人閉上了雙眼,自己卻還沒有死去,心中的愛還在亮著飄搖的燭火,不到絕望處。
朱雀二十年出現(xiàn)一次。那自己,就也等個二十年吧。
管家跟著走進了別墅,回過身來眼神謹慎地向陰冷的四周望了一下,便“咿呀”一聲,重重地關(guān)上那扇冰冷而重大的大門。
終于有幾縷陽光打了下來,照在大門正面不遠處的一塊門牌上。門牌年代久遠,滋長出了青苔,上面字跡模糊,可依然可以看出那三個血紅色的大字——朱雀陵。
那是一個昔日里年代更加久遠的故事。
一個關(guān)于朱雀,反復循環(huán),永遠沒有結(jié)果的凄美愛情故事……
責任編輯:馬新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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