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在某家高考補習(xí)班里,一張大大的模擬考排名表就貼在教室的外面,一群復(fù)讀班的學(xué)生爭先恐后地擠到前面去看自己的成績,劉宇翔好不容易擠到稍微看得清楚的位置。他找到自己的學(xué)號,由左往右把自己的分數(shù)看了一遍,一直看到最后一組數(shù)字,298,那是全補習(xí)班的總排名。
宇翔的心底涼了半截,他想:又是物理害的,這次的物理考了18分,回家鐵定被老爸罵死,他心里一邊暗罵著,一邊垂頭喪氣地擠出人群,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劉宇翔一進門就看到爸爸一張臭臉,爸爸從桌上拿起了一張印著藍色小字的紙,遞到他的面前,說道:“哪,你的成績單。”
劉宇翔眼睛看著地板,低聲地說道:“我在補習(xí)班看過了……”
爸爸把成績單揉成一團,往地上一丟,罵道:“你知不知道你重考花了我多少錢?你現(xiàn)在考這個分數(shù)想怎樣?不想念了是不是?不想念書就早點講,看是要到工廠做工還是什么,強過在家花我的錢當米蟲?!?/p>
劉宇翔不敢頂嘴,靜靜的一點聲音都不敢出。媽媽從樓上走了下來,看了看低著頭的兒子,轉(zhuǎn)頭向氣沖沖的丈夫說道:“你每次只會講這些,你怎么不問問他為什么考不好?只會罵,我生兒子來讓你罵的嗎?”
爸爸向她瞪了一眼,氣呼呼地叉著腰,說道:“那是他欠罵,怎么我不罵他姐姐偏要罵他。”
媽媽從地上撿起成績單,說道:“一人一種命,你怎么不拿自己跟小叔比?”
爸爸聽到這句話,原本漲紅了的臉更加紅得發(fā)紫了。劉宇翔見爸媽就快要吵起架來,低聲地說道:“我上樓洗澡去了。”說完就往樓梯走去,他一邊走,一邊聽到爸爸在后面大聲說著:“你最好給我認真一點念書,今年再沒考上,看我趕不趕你出去……”
劉宇翔捂住了耳朵,加快腳步往三樓走。洗完澡,劉宇翔回到房間看書,每隔半個小時,爸爸就會上來巡視一遍,劉宇翔煩得都快爆炸了,眼睛盯著書,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好不容易熬到十二點,爸媽都睡了。
劉宇翔溜到一樓,打開了電視看,連轉(zhuǎn)了好幾個頻道都沒啥好看的,就把電視關(guān)掉了。放下遙控器,走到廚房翻冰箱,翻來翻去只有一些要調(diào)理的東西,沒有現(xiàn)成的。劉宇翔撅了撅嘴,關(guān)上了冰箱門,上樓帶了鑰匙跟錢包然后開門出去了。
宇翔走到附近的小吃店,點了一份炒米粉跟貢丸湯,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當時店里的電視上正放著一部外國恐怖片,他看著看著,覺得很好笑,心想:為什么恐怖片都拍得那么白癡呢?
過了一會兒,老板把東西送了上來,他邊吃邊想:如果讓我來拍,我要怎么樣來嚇人?想著想著,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了一個念頭:用電話來嚇人一定很好玩。劉宇翔竊笑著把宵夜吃完,付了錢后,走到了附近一個電話亭,把電話卡插進公用電話后,隨便撥了一組七位數(shù)號碼。
嘟嘟嘟……打通了,宇翔懷著不安的心情,等著另一頭的人把電話接起來。響了二十來聲,有人接起電話了:“喂……誰啊?”
劉宇翔吸飽了氣,對著話筒大喊:“嗚啊……”尾音拉得長長的,像鬼叫似的,叫完后宇翔迅速地掛上電話,這時一股爽快的感覺從腳底竄上了腦袋。在電話亭里笑足了兩三分鐘后,他心滿意足地走回家去。
過了幾天,劉宇翔下了課跑到補習(xí)班隔壁的網(wǎng)吧上網(wǎng),他到處亂找,把一些恐怖影片的聲音都錄了下來,像合成的地獄聲音,虐殺,處決,戰(zhàn)爭紀錄片的哀嚎聲,找到的越來越多,索性晚飯也不吃了。晚自習(xí)的時候,他把錄下來的帶子用隨身聽放出來聽。
在他為自己的杰作感到得意洋洋的時候,班導(dǎo)師走了過來,拉掉了他的耳機,在他耳邊說道:“不準聽隨身聽,聽到?jīng)]有?明天不準再帶來了。”
劉宇翔點了點頭,把隨身聽收進背包里,當天深夜一點,他又到原先那個電話亭里,準備試試他的杰作,隨機撥了一組號碼后,將隨身聽的喇叭對準了話筒,放出聲音來,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等對方接電話了。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邊傳來:“喂……唉喲……夭壽喔,哪個死人半夜不睡這樣嚇人……”聽筒傳出了一個歐巴桑的咒罵聲,讓劉宇翔聽得心花怒放,仿佛高考的壓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從此,每隔幾天,劉宇翔就會在深夜打電話嚇人,個把月下來,也不知打過多少這樣的惡作劇電話了。
高考當天,劉宇翔念大學(xué)的姐姐沛娟回來陪考,鐘聲一響,考生們陸陸續(xù)續(xù)地進考場,劉宇翔走進教室,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監(jiān)考老師發(fā)下了考卷,大家都埋頭拼命地寫。
過了幾分鐘,監(jiān)考老師走到了劉宇翔的旁邊檢查準考證并核對數(shù)據(jù),劉宇翔這時注意到他旁邊的座位是空的,監(jiān)考老師核對空位上的名條,低聲地念道:“龐威瑜……”說著看了看表,然后用筆在考生數(shù)據(jù)上點了一下。
過了大約四十幾分鐘,監(jiān)考老師突然出聲喝道:“那位同學(xué)不要看隔壁的!”此語一出,大家都抬起頭看老師。
老師這時快步走向劉宇翔這排座位的走道,劉宇翔直盯著監(jiān)考老師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緊張得眼睛都瞪大了。
只見監(jiān)考老師走到了空位旁邊,伸出了手,指著空位上說道:“你……嗯?奇怪?”又把手縮了回來,怔怔地站在那有半分鐘之久,然后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又走回教室前面去了,老師拿起了考生資料,搔著后腦,喃喃自語:“奇怪啊,這……”
在劉宇翔交卷的時候,監(jiān)考老師向他問道:“同學(xué),你左手邊的考生一直沒來嘛,對不對?”
劉宇翔回答:“對啊,我左手邊的位置一直是空的啊!”
監(jiān)考老師說道:“喔,那沒事了?!?/p>
劉宇翔一邊走出教室,一邊不時回頭看監(jiān)考老師,心想:這老師有什么毛病啊?
好不容易所有的科目都考完了,沛娟跟宇翔把東西收拾好,準備到停車場開車,兩人一起走著,沛娟問道:“怎樣?好不好考?”
宇翔回答:“還好啦,應(yīng)該能考上吧?!?/p>
沛娟捶了他肩膀一下,說道:“最好是這樣,不然老爸罵死你?!?/p>
宇翔聳了聳肩,做出一副無關(guān)緊要的樣子,兩人又走了一會兒,沛娟把手上的東西交給宇翔,說道:“我上一下廁所,你等我一下?!?/p>
宇翔就站在原地等著姐姐回來。姐姐剛離開一分鐘,袋子里傳出了手機的鈴聲,宇翔轉(zhuǎn)過頭看,姐姐不知道到哪里上廁所去了,于是他就打開了袋子,拿出手機來,按下了yes鍵,說道:“喂……我姐不……”
話才說到一半,只聽到:“嗚嗚嗚……”是個男生的哭聲,聽聲音年紀不大。
劉宇翔笑道:“哇,大白天也來這套啊,想嚇我,你也做點功課吧?!?/p>
話筒這時傳出了笑聲:“嘻嘻……找到你了……呵呵……”
詭異的笑聲讓宇翔不禁感到毛骨悚然,罵了聲:“神經(jīng)病!”然后就把手機切掉了。
這時沛娟剛好回來,看到宇翔拿著她的手機,于是問道:“剛剛有人找我嗎?”
宇翔把包包跟手機遞給沛娟,說道:“沒有啦,是神經(jīng)病打的,陰陽怪氣的?!?/p>
沛娟拿起手機,按了幾個按鍵,奇道:“咦?沒有來電記錄啊,”
宇翔說道:“對方隱藏電話號碼吧?!?/p>
沛娟說道:“不,我這只手機是易利信的,隱藏號碼是不可能接聽的,你確定剛剛有人打來嗎?”
宇翔一臉茫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Chapter2
終于考完試了,宇翔的心情飄上了天,就像一只出了籠的小鳥,7月2號當晚,宇翔就開始電召死黨們,“喂……明天要到哪玩?”宇翔第一個聯(lián)絡(luò)的是同為重考生的黃新民。
黃新民道:“嗯……到茂林烤肉好不好,還可以玩水。”
宇翔一聽,連連點頭道:“好啊好啊,有誰回南部的,通通約出來?!?/p>
“我不知道還有誰回來,約補習(xí)班的不就好了?!?/p>
宇翔想了想,說道:“隨便都行啦,你去約吧?!?/p>
“干,我就知道,好啦,我約。”
“嗯,就這樣啦,敲定call我,拜啦?!?/p>
“你個死人頭,每次都這樣,好啦,拜?!?/p>
宇翔笑著掛上了電話,一溜煙跑下樓看電視去了,他打算把重考這段時間少看的動漫通通補回來,反正老爸上班,老姐泡書店去了,老媽呢,是不會跟他搶電視的。
7月3號上午,過了約好的時間大概十分鐘,人總算到齊了,劉宇翔一行六人騎了三部機車從母校出發(fā)。
因為避開了上班時間,外加一半考生仍在考場打拼,路上顯得比平常冷清了許多,六人也肆無忌憚地在馬路上喧嘩,騎經(jīng)地下道的時候,三部車的時速都有六七十邁以上,宇翔突然從自己原本的車道岔了出來,搶到了周建國的前面,周建國急忙剎車,差一點點撞上宇翔機車屁股,而宇翔則大喇喇地繼續(xù)往前騎。
出了地下道,三部車都停下來等紅燈,周建國一巴掌拍在宇翔的安全帽上,罵道:“干,你剛剛發(fā)癲了啊,沖什么沖,嚇死我了!”
宇翔回踹一腳在建國的機車上,辯解道:“哼嗯,不然你是要我碾過那個阿婆?”
“阿婆?”五個人異口同聲發(fā)出驚訝的聲音,除了宇翔以外。
“怎么?就是掃地的阿婆啊!”宇翔看著大家驚訝的表情,
黃新民打了個哆嗦,催促道:“綠燈了,快走……”他就坐在宇翔的車上,連他也沒見到什么掃地的阿婆,更別說其他人了。
吳靖賓拍了拍周建國的肩膀,問道:“你剛剛看到他說的阿婆了嗎?”
周建國搖搖頭,說道:“沒有,剛剛地下道根本就沒人?!?/p>
吳靖賓道:“我也沒看到,阿翔到底在說什么?”
“別理他,他考試考瘋了,念書念到秀逗了?!苯▏熘笔持兄盖昧饲冒踩?,做了個“帶爬”的姿勢。
六人浩浩蕩蕩騎了一個半小時,終于到了目的地,黃新民跟吳靖賓把烤肉的東西搬到河邊,其他人去找地方停車。陳恕最先下來,跟著兩人找定地點放下東西,過了五六分鐘,其他人也陸陸續(xù)續(xù)下到河邊來。
吳靖賓放眼望向四周,說道:“真好,今天沒什么人。”
周建國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呀,這才好,快快,開始弄吧,肚子餓死了?!闭f罷兩三個人一起動手,七手八腳地把火生了起來,其他人則在一邊啃白面包,一邊喝汽水。
宇翔見火生好,轉(zhuǎn)頭看了看身后清澈的溪流,當場脫了球鞋,跑到溪里泡腳去了。他在水淺的地方踢起水花,走過來走過去的,走到一處鵝卵石堆的時候,宇翔突然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大喊:“哈……有渦蟲可以抓呀,快過來。”
陳恕站了起來,叫道:“渦蟲有什么好玩,有本事抓條魚上來加菜,抓不到就泡在那別回來了?!?/p>
宇翔一聽,興致勃勃地說:“好,我要是抓到,多少你都要負責(zé)給我吃掉?!比缓笈d沖沖地往水深的地方啪啦啪啦地走了過去。
當宇翔正專心地探水里的魚的時候,左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宇翔回頭:“誰?”一個似曾相識的男生不知何時站到他背后,凝視這個臉帶微笑的少年約莫三十秒,宇翔終于認出他來。
“哎呀,吳宏,好久不見?!弊猿踔挟厴I(yè)后,宇翔就沒見過吳宏了。
吳宏道:“對啊,好久不見。”
宇翔問道:“你一個人嗎?怎么沒跟朋友來?”
吳宏指著下游的方向,說道:“他們都在那邊。”
宇翔指向一旁烤肉的同學(xué),說道:“我們在這烤肉,要不要一起來玩?!?/p>
吳宏搖了搖頭:“不了,我們差不多要回去了,有機會再見吧?!?/p>
“好吧,有空聯(lián)絡(luò)?!眳呛挈c了點頭,轉(zhuǎn)身躍進水里,一溜煙就不見了身影,水雖清澈,還是見不到吳宏游到哪了,宇翔往回走,一邊喃喃自語地說:“靠,水性真好。”
回到烤肉的地方,陳建彰問他:“你剛剛跟誰講話?”
宇翔答道:“啊,對了,你應(yīng)該也很久沒見到他了,應(yīng)該叫你一聲才對?!?/p>
建彰奇道:“誰啊?”
宇翔答道:“就是我們初中同班的吳宏啊!”
建彰跳了起來,臉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叫道:“啥?吳宏!?”
看他這種反應(yīng),其他四人都好奇地問:“干嗎?誰啊?”
宇翔也大惑不解,滿臉猶疑的臉色。
建彰坐了下來,搖搖手說:“沒……沒什么……”
建國見東西烤得差不多了,吆喝道:“開動啦,先搶先贏喔?!?/p>
大家聞言,都開始搶東西吃,一瞬間鬧哄哄的,只有建彰,拿了一根香腸無味地嚼著,似乎有天大的心事一般。
回程的路上,建彰向后座的陳恕輕聲說道:“你知道吳宏是誰嗎?”
陳恕湊近建彰:“啥?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你知不知道吳宏是誰?”
“他不是你跟阿翔的初中同學(xué)嗎?”
建彰放慢速度,拉開了與其他兩部車的距離,然后慢慢說道:“沒錯,吳宏是我們初中同學(xué),但是他高二那年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死了!他高二那年到老鷹谷戲水的時候淹死了!”
陳恕聽明白后,差點從車上滾下來,他壓住安全帽,試圖再確認一遍:“你是說,吳宏早就死了?”
建彰抿了抿嘴,提高音量說道:“對,吳宏已經(jīng)死了,已經(jīng)死了兩年了?!?/p>
“那……那剛才阿翔看到的不就是……”
建彰點點頭,接下陳恕講道:“嗯,如果阿翔沒騙我們的話。”頓了一頓,又說:“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阿翔那邊我會找機會說給他聽,說不定是他搞錯了同學(xué)的名字也不一定?!?/p>
陳恕道:“老鷹谷不就在我們烤肉的地方再下去一點點嗎?會不會是真的遇到那個?”
建彰聳聳肩,說道:“希望不是這樣,也最好不是這樣?!?/p>
宇翔一連三天都跟不同的朋友出去瘋,在家待了兩天,又跟補習(xí)班同學(xué)到墾丁玩了兩天一夜?;氐郊液?,老媽要宇翔跟小舅去打工。
宇翔雖不愿意,但是老爸冷冷地講了一句:“不想打工沒關(guān)系啊,有把握考上大學(xué)的話。”這句話實在太有威力,太有脅迫感了,宇翔不得不乖乖跟著小舅到臺北做空調(diào)機。
小舅接下了一家知名連鎖書店的工程,位置就在建國橋旁的一棟辦公大樓。小舅要宇翔做的也沒什么訣竅,只要把舊的冰水管跟送風(fēng)機拆下來就行。
小舅跟幾個師傅拿著乙炔焰在那切鐵管,宇翔則拿著一張木梯在其他地方拆鐵管上的隔熱泡棉。做了一個上午,宇翔越來越熟手,動作加快了一點。
大概下午四點,宇翔獨個兒扛著梯子來到一間辦公室里,宇翔往上頭望了望,決定從哪里開始,選定地方架好梯子,宇翔一格一格往上面爬,到了勾得到的高度后就開始動手拆隔熱棉。由于這辦公室是要重新裝潢的,一些照明設(shè)備早就被拆掉了,宇翔才開始沒多久,室內(nèi)的光線就慢慢暗了下來。
又過十來分鐘,真的是暗到不拿照明燈來不可了,宇翔轉(zhuǎn)過身要下梯子,一回頭卻看到冰水管上伏著一個女人,那冰水管是兩寸的直徑,那女人卻能穩(wěn)穩(wěn)地用四肢伏在上面。
宇翔跟那女人對望,一時不知該怎么辦,她表情木然地盯著宇翔一兩秒,突然裂開嘴發(fā)出嘶的叫聲,整張臉也變了形,只看到一張血盆大口和翻白的眼睛。
宇翔受到驚嚇,從梯子上咕咚一聲掉下了地,然后就不省人事了,當宇翔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病床上,媽媽就在床邊。
媽媽發(fā)現(xiàn)宇翔醒過來,忙問:“阿翔,那么大個人了,怎么還這么不小心呢?”
宇翔摸摸頭上扎的繃帶,又看看天花板,問道:“我怎么會在這?這里是高雄還是臺北?”
媽媽柔聲說道:“這是臺北,難不成要把你帶回高雄住院?你從梯子上摔了下來,醫(yī)生說有點腦震蕩,要住一陣子?!?/p>
宇翔聽完媽說的話,恍然大悟地說道:“難怪我頭那么痛。”
“傻小子,做工的時候不專心,把自己搞成這樣子。”
宇翔皺皺眉,想了一想,說道:“我沒有啊。”
“沒有?不然會把自己摔成這樣子?”
宇翔努力地回想當時的情形,過了一會兒,他拉起棉被裹住自己,顫聲說道:“我……我記起來了。”
媽媽奇道:“什么?你記起什么了?”
劉宇翔一字一字慢慢地說:“媽……我好像看到那種東西了,我是被嚇昏的?!?/p>
“啥?你看到……那個嗎?”媽媽顯得也有點激動,“你不要騙媽媽,到底真的假的?”
宇翔從棉被里伸出右手,說道:“你看,我沒騙你,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媽媽摸摸宇翔的手,說道:“等你出院,媽帶你去廟里拜拜,快把被子蓋好,你的手好涼啊。”
Chapter3
陳建彰知道宇翔在臺北遇到怪事以后,也就不打算把吳宏的事情告訴他,畢竟膽子再大的人也不能忍受接二連三的驚嚇,他想:等到宇翔參加初中同學(xué)會的時候,自然會明白。
劉媽媽帶著宇翔來到高雄的一間城隍廟,進到廟里,劉媽媽向廟祝說明了來意,廟祝端詳了宇翔好一會兒,又找了一個廟里的乩童出來。
四個人在一張桌子邊坐了下來,乩童先開口道:“阿弟仔,你以前就看得到這些東西嗎?”
宇翔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連連說道:“沒有……沒有……”
廟祝解釋道:“在我們看起來,你就是有這方面的體質(zhì)。”
媽媽急忙問道:“廟公,你說清楚點,哪方面?”
乩童擺了擺手,示意要她別急,說道:“是不是先天的不一定,有好幾種情形,我要問清楚一件事,阿弟仔,你最近有沒有做過什么事……不是很應(yīng)該的?”
媽媽聽出乩童的話,連忙說道:“不會啦,他之前都在補習(xí)考大學(xué),讀書人哪有時間去做壞事。”
廟祝向乩童使個眼色,說道:“我?guī)銉鹤拥缴褶I前收收驚,你在這等就好了?!?/p>
媽媽點了點頭,廟祝就跟乩童領(lǐng)著宇翔從邊門走出去了,到了神轎前,廟祝點了一把香,來到宇翔面前,說道:“現(xiàn)在你媽不在,不用怕,告訴我們你曾經(jīng)做過什么,只要你誠心懺悔,我們會盡量幫你?!?/p>
乩童抽出了一把小小的七星劍,附和道:“嗯……你現(xiàn)在隨便走在街上都會有冤魂纏上你,跟一塊磁鐵一樣,用現(xiàn)代年輕人的話說就是磁場被改變了,或是說電波剛好調(diào)到跟好兄弟們一樣,就算十個陰陽眼也慘不過你一個,不只看得到,還會修理你,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地說吧?!?/p>
宇翔不明白何以兩人一口咬定他做了虧心事,搖了搖頭。
乩童說道:“你確定,沒騙我們?”
宇翔搔搔頭,又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沒有?!?/p>
廟祝見狀,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與乩童兩人一前一后在宇翔身上揮動香和七星劍,同時口中念念有詞。過了五分鐘,乩童停下動作,在神轎前的桌上寫了一張符,折成八卦形,然后用一個香火袋裝了起來,交給了宇翔。
臨走之前,乩童向宇翔叮嚀說道:“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你都不能再犯錯了,知道嗎?”
宇翔點點頭,然后跟著媽媽走了。
宇翔整個農(nóng)歷七月都被媽媽關(guān)在家里沒有出門,宇翔自己倒也很認份,乖乖在家等發(fā)榜,因此整個暑假相安無事,除了偶爾晚上做做噩夢以外,都沒有再看到任何奇怪的事物。
在確定了考上中部的學(xué)校后,爸爸帶著宇翔到學(xué)校認識環(huán)境,除此之外,宇翔就沒啥機會出門了。到了注冊的前一天,全家一起幫著宇翔搬進宿舍,除了沛娟當晚回北部,爸媽則留下來住了一晚,等到宇翔注冊完才回高雄,宇翔就這樣開始了新鮮大學(xué)生的生活。
剛考完期中考,宇翔約了一個網(wǎng)友出來見面,地點就約在臺中火車站,宇翔按照約定時間到了鐵路餐廳的門口,等了大概三分鐘,宇翔突然想到:第一次見面,還是先躲起來偷看好了,如果苗頭不對還可以跑,宇翔念頭轉(zhuǎn)了一下,隨即跑到轉(zhuǎn)角躲起來。
又過十來分鐘,一個打扮入時,身材姣好,長相卻很愛國的女生匆匆地跑過來,宇翔一見,脖子都縮了起來,心想:不……不會吧。
那女生東張西望,又看看表,然后拿起手機撥電話,宇翔的手機這時震了起來,宇翔嚇了一跳,
拿起來一看,果然是網(wǎng)友打過來的,宇翔拍拍胸口,暗自慶幸:幸好沒開響鈴,不然馬上被抓包。宇翔把手機關(guān)掉,然后一溜煙地跑了。
回到宿舍后,室友阿明正在聯(lián)機廝殺,阿明看了看表,頭也不轉(zhuǎn)地說道:“這么早就回來,遇到恐龍了?”
宇翔坐在床鋪上脫鞋,白了他一眼,說道:“明知故問……還好啦,魔鬼身材,恐龍臉孔。”
“哈哈……恐龍就恐龍,還分等級的啊?!?/p>
“對了,你近視這么重,介紹給你剛好,一輩子不要戴眼鏡就好了?!?/p>
阿明伸出中指比了比,說道:“謝謝你啊,朋友妻不可戲?!?/p>
宇翔一聽,拿起襪子丟了過去,然后兩人又是一連串的白爛廢話。
過了一個禮拜,宇翔又約了一個網(wǎng)友出來,不過他這次學(xué)乖了,拉了阿明一起去。而對方也答應(yīng)帶朋友來,二對二,這就比較保險了吧,宇翔心里想著,右手拍拍阿明的肩膀,阿明轉(zhuǎn)頭看看宇翔,兩人發(fā)出會心的一笑。
到了約定的時間,宇翔開始東張西望,阿明則注視著前方,說道:“別說做朋友的不夠義氣,但是現(xiàn)在我真的很想走。”
宇翔回過頭,問道:“啥?她們來了嗎?”
阿明指指前方,宇翔順著手指方向看去,就在宇翔想拉著阿明落跑的時候,兩個加起來大約150公斤的女生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開口問阿明:“請問你是U-Fly嗎?”
阿明一聽,差點沒笑出來,他捂著嘴,指指身旁的宇翔,
宇翔尷尬地點點頭,支支吾吾地說道:“你好……你們……吃過了嗎?”
阿明一聽,額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捂嘴的手捂得更用力了,可以想象他已經(jīng)快忍不住笑了,宇翔用手肘頂了他一下。
先前說話的女生說道:“嗯……我們在車上吃過了,你們有什么計劃嗎?”
宇翔搔搔頭,說道:“看……看電影或者唱歌,好不好?”
阿明一聽,換他用手肘頂了宇翔一下,還向他皺了皺眉頭。
只聽另一個女生問道:“可不可以都要?”
這時宇翔才知道,阿明干嗎做出那樣的表情。
從校門口的停車場到宿舍短短300米,宇翔總共被阿明扁了兩百多拳,踢了一百多腳,阿明邊走邊罵道:“媽咧個挫冰,下次我再跟你去見網(wǎng)友,我就是婊仔子。”
宇翔說道:“我也是受害人啊,天曉得人跟聲音差那么多?!?/p>
阿明這時突然想起什么,大笑起來:“哈哈哈……你這個U狐神,哈哈……活該你吃到大便啊,哈哈哈……”
“U狐神……你在講什么?”宇翔一時會意不過來。
阿明忍住笑,解釋道:“你在聊天室用的名字啊,U-Fly,F(xiàn)ly不就是蒼蠅嗎?”
宇翔踹了他一腳,說道:“你個死豬頭,不然翔要怎么翻?你告訴我。”
阿明不答話,一路笑到宿舍,兩人打打鬧鬧地跟瘋子一樣。
晚上睡覺的時候,宇翔越想越氣,翻來翻去地睡不著,他爬起來翻抽屜找東西,翻了一會兒,從抽屜底拿出了一卷錄音帶跟隨身聽,宇翔帶著隨身聽跟手機,上到了宿舍的頂樓。
頂樓的風(fēng)很大,一直呼呼地吹,學(xué)校里只剩野狗跑來跑去,路上根本就沒人,頂樓就更不用說了。宇翔拿出手機,把通話功能設(shè)定為隱藏發(fā)話號碼,然后找電話簿,找到了今天見面的網(wǎng)友電話,他把隨身聽放到話筒的旁邊,同時按下了PLAY跟手機的通話鍵。
隨身聽里發(fā)出了陣陣恐怖的凄厲慘叫,包括宇翔最近錄下來的《病毒檔案》的女鬼叫聲,手機嘟嘟地響到了第五聲,喀啦的一聲,接通了,宇翔把手機舉高,風(fēng)呼呼地吹,吹得話筒里嗚嗚地叫。過了三十秒,宇翔放下手機一看,對方已經(jīng)掛掉電話了,他又按了幾個按鍵,查了一下通話時間。
“嗯,18秒,該聽的都聽到了,嚇死你,哈哈……”
隔天晚上,宇翔跟阿明聯(lián)機連到晚上一點,阿明突然開口問道:“嘻……那只恐龍咧?”
宇翔眼睛直盯著屏幕,說道:“干嗎?想她啊。”
阿明啐了一口:“呸……我問你她有沒有再打電話來,啊,還有上次那個高水平的恐龍咧?”
宇翔按Esc,說道:“長得惡心不是她的錯,但是讓我想吐就是她的不對了,還聯(lián)絡(luò)咧,高水平的就介紹給你好了,我洗個澡先?!?/p>
阿明朝他踹了一腳,宇翔剛好站了起來沒被踹到,宇翔拿好了盥洗的東西,說道:“就這么說定了,下次幫你約她。”
不待阿明回話,一溜煙就跑到浴室洗澡去了,進到浴室,里頭沒有半個人,宇翔挑了左手邊的最后一間洗。洗了大概20分鐘,宇翔穿好衣服,拿了臉盆就望外走,到了寢室門口,宇翔才發(fā)現(xiàn)鑰匙沒拿,他進房間放了沐浴用品,帶著洗衣粉跟要洗的內(nèi)衣褲,又回到浴室里。
宇翔隨手把臉盆放到洗手臺上,走到最后一間淋浴間拿鑰匙,走到一看,門鎖著,宇翔敲敲門,說道:“同學(xué),可不可以幫我把鑰匙丟出來,我放在置物架的第二層?!?/p>
里頭沒有回應(yīng),宇翔又敲了敲門,這時一串鑰匙從里面被拋了出來,掉在地上,宇翔彎下身子去撿,眼睛的余光瞥到門底下的縫隙,這讓他嚇了一跳,因為里面是空的,總不會有人洗澡兼練壁虎功吧。
宇翔回到洗手臺洗自己的衣服,眼睛卻直盯著那扇門,過了一會兒,衣服都洗好了,里頭還是沒有動靜。宇翔用水沖了沖手,慢慢地走到最后一間淋浴間的門前,輕輕地一推,門呀的一聲被推開來,里頭什么都沒有。
宇翔瞪大了眼睛,轉(zhuǎn)頭就跑,連洗好的衣服也不敢拿,一口氣沖回寢室,宇翔躲進了被窩里兀自發(fā)抖。
阿明奇道:“狐神,你干嗎?”
宇翔蒙著頭說:“你去浴室?guī)臀野谚€匙拿回來,好不好?”一想到鑰匙憑空被拋了出來,宇翔就忍不住打哆嗦。
阿明離開椅子,走出寢室前,說了句:“你見鬼了啊!”鬼……這個字像雷一樣打進宇翔的耳朵。
“又……又遇到了……我的護身符呢?我放哪去了?”宇翔裹著被子,找到了護身符,趕緊戴在脖子上,他想起了廟祝和乩童說的話,手里則緊緊地握著護身符,嘴里喃喃地念著。宇翔做夢也想不到,原來廟祝指的是這檔事,他壓根就沒想到這上頭來,不過開開玩笑罷了,怎么會導(dǎo)致這么嚴重的后果,加上這次已經(jīng)是第二次看到怪東西了。
其實宇翔不知道的還有兩次,在到茂林的路上,第一個是地下道的阿婆,第二個是在河邊遇到的初中同學(xué),若不是陳建彰隱瞞不說,宇翔還不曉得會被嚇成什么樣子。
浴室事件過后,宇翔把護身符隨身攜帶著,就連洗澡時也用個小塑料袋包著放在臉盆里,就這樣相安無事到期末考。
在期末考最后一天的晚上,宇翔跟三個室友都窩在房間里上網(wǎng),阿明跟賢仔在玩網(wǎng)上聯(lián)機游戲,小豬把一本《大學(xué)國文選》攤在大腿上面,正努力地做著縮小版,宇翔則在聊天室找人聊天。
阿明這時開口說道:“小豬,下來一起吧,刻啥小鋼板呀!”
小豬正努力地打著字,被阿明一句話給分了心,一時找不到自己打到哪一句去了,不禁罵道:“你娘的咧,我哪像你們這么好命,我們明天考課文默寫?!?/p>
阿明道:“我們也要考啊,但是我有家傳的鋼板了?!?/p>
賢仔把腳板跨到阿明的腿上,揶揄道:“那么好,我學(xué)姐連個屁都沒給我?!?/p>
小豬又打了幾行,說道:“沒辦法,我們這個國文老師新來的,她拿講義來教,你有整本國文縮小版都沒用的啦?!?/p>
宇翔這時發(fā)出了笑聲,其他三個人同時回過頭看他。
阿明說道:“你淫笑啥啊,笑得那么淫賤!”
小豬歪過頭看看宇翔的屏幕,說道:“釣到辣妹了是吧,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哈哈……”
阿明狡猾地笑道:“不,你猜錯了,是辣恐龍?!?/p>
宇翔靠在椅背上,后仰脖子倒著看著阿明,說道:“你放心,我是不敢跟龍騎士搶的?!?/p>
阿明一聽,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跑到了宇翔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罵道:“你還敢說,把我上次出的錢還來。”
宇翔聽到阿明又開始翻舊賬,急忙投降,說道:“親愛的,我們是好同學(xué),這次我自己去,有好看的再找你,好不?”
阿明松開手,說道:“認識你以來,這句最像人話,就這么說定啦,不夠優(yōu)別來找我啊,”
宇翔點點頭,說道:“我靠……暴力狂!”
Chapter4
隔天考完試的下午,宇翔騎著摩托車到東海別墅去,宇翔在一個公車站牌底下等了十來分鐘,一個身材高挑、長發(fā)披肩的女孩子走了過來。
宇翔看到她的臉,不待她講話就快醉了,呆呆地直盯著對方。
那女孩子被看得有一點不好意思,臉紅地說道:“我是龐麗怡,請問你是劉同學(xué)嗎?”
宇翔癡癡呆呆地點點頭,答道:“對啊,我叫劉宇翔,是姓劉沒錯?!?/p>
龐麗怡看宇翔這么說話的樣子,掩著嘴笑了起來。
宇翔這才察覺自己一副八輩子沒看過女人的樣子,他撥了撥額前的頭發(fā),正色道:“不好意思,我總以為像你這樣的美女是不可能在聊天室里出現(xiàn)的?!?/p>
龐麗怡用雙手捂著臉頰,靦腆地說道:“真的嗎?你這樣說,我會臉紅啦?!?/p>
宇翔這時恢復(fù)了痞子的本色,伸出手垂著手掌搖了搖,說道:“親愛的,我是不會對美女說謊的,又不是日行一善。啊,你想去哪玩?我對這一帶不熟?!?/p>
龐麗怡說道:“我也不是很熟耶,你有什么打算?我們可以去遠一點的地方?jīng)]關(guān)系啊,”
聽她這么一說,宇翔喜出望外,說道:“那好,那……先到我們學(xué)校附近吃東西好不好?”
龐麗怡點點頭。
于是兩人乘著一部摩托車到了一家咖啡廳吃東西,之后又到市中心逛街,一路逛到百貨公司去。兩人逛著逛著,到了一個賣登山裝備的專柜前面,宇翔正低頭看著一支美軍野戰(zhàn)手表。
龐麗怡突然說道:“我們?nèi)タ匆咕?,好不?”
宇翔一聽,心想:哇,看夜景,好有氣氛啊,嘻嘻……正竊笑著,看見龐麗怡正用她的大眼睛看著他,連忙說道:“好啊好啊,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不錯,我們走吧?!?/p>
兩人就這樣來到了某大學(xué)的后山上,宇翔找了一塊比較干凈的石頭,用手拍了拍,坐了下來,又向龐麗怡招招手,說道:“麗怡,你也過來坐啊!”
龐麗怡走過去坐了下來,雙手輕輕捶著腿,說道:“好累啊,怎么這學(xué)校這么大?”
宇翔盯著她的動作,視線全放在她長長的腿上,這樣看了兩三秒,才說道:“唉……這樣才好,沒有什么人?!?/p>
龐麗怡回頭瞪他一眼,說道:“為什么沒有人才好?你想干嗎?”
宇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比較安靜才不會打擾到我們聊天嘛?!?/p>
龐麗怡從包包里拿出了小鏡子跟梳子,一邊照著鏡子梳起頭發(fā)來,一邊說道:“我還不想這么早交男朋友,你別打歪主意。”
宇翔看著她梳頭發(fā)的樣子,實在是夠迷人,忍不住說道:“真的嗎?那我豈不是要憔悴而死。”又握拳假裝揉著眼睛,裝作在哭的樣子。
龐麗怡看他這副德行,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拿起梳子敲向宇翔的腦袋,笑道:“死登徒子,揍死你!”
宇翔見龐麗怡又展露出笑容,慶幸自己沒把氣氛弄僵,又趕緊想要找個話題時,龐麗怡問道:“你家里有幾個兄弟姐妹啊?”
宇翔答道:“喔……我家只有兩個小孩,我還有一個姐姐,大我一歲,”
龐麗怡收起鏡子梳子,說道:“喔……那她也還在念書吧?!?/p>
宇翔道:“對啊,F(xiàn)大二年級?!?/p>
龐麗怡嘆了口氣,用羨慕的口氣說道:“真好,你姐姐疼不疼你?”
宇翔不明白她為什么嘆氣,抓了抓頭發(fā),說道:“還好啦,很少有姐姐對弟弟不好的吧?!?/p>
龐麗怡點點頭,表示贊同他說的話,宇翔反問她:“你呢?你不會是最大的吧?你比較像是老么的樣子?!?/p>
龐麗怡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上下刷了幾下,挑起眉毛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老么,我看起來很嬌生慣養(yǎng)嗎?”
宇翔連忙搖頭,說道:“不是啦,感覺嘛?!?/p>
龐麗怡低下了頭,說道:“我的確是老么,原本還有一個大哥。”
“原本?”宇翔奇道,他想不透這是什么意思,
龐麗怡緩緩地說道:“我跟我大哥是異卵雙胞胎,但是他在高考的時候死了?!?/p>
宇翔一聽,驚訝地說道:“死了?呃……對不起,我是說……怎么會?”
龐麗怡從包包里拿出皮夾,在宇翔的面前攤了開來,里頭放著一張龐麗怡與大哥的兩人合照。宇翔仔細地瞧了瞧。
龐麗怡輕輕地問道:“怎樣?我哥帥不帥?”
宇翔的嘴角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嗯……你哥哥如果生作女孩子的話,一定跟你一樣漂亮?!?/p>
龐麗怡勉強地笑笑,說道:“我哥原本應(yīng)該跟我一樣念大學(xué)的,可惜他在高考前幾天心臟病發(fā)作,然后就這樣走了,都怪我……”說完又低下了頭。
宇翔挨近龐麗怡的身邊,鼻子里聞到的都是她身上的香味,一股沖動想抱抱她,但是在現(xiàn)在這種情形下,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錯,你不是說他是心臟病去世的嗎?”
龐麗怡轉(zhuǎn)過頭去,似乎不愿再想起這件傷心的事,宇翔不知道要怎樣安慰她,只呆呆地看著她的側(cè)臉,過了一會兒,龐麗怡幽幽地說道:“如果是我去接那個電話,我哥也不會死了……”
電話!這兩個字把宇翔嚇了一大跳,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接……接個……電話怎么會死人?怎……怎么會?”
龐麗怡沒理會他,繼續(xù)說下去:“當時我已經(jīng)去睡了,只剩我哥還在開夜車念書,大概兩點多的時候,家里的電話響了,我哥大概是怕吵到我爸媽,就趕緊下樓去接,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隔了好久,我覺得奇怪,哥跟誰講電話講這么久,我下樓去看,我哥他……他已經(jīng)倒在電話旁邊了。”最后的這幾句,龐麗怡已經(jīng)是用哽咽的聲音來說的了。
宇翔心中大疑,問道:“這……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龐麗怡說道:“我跟我哥都是應(yīng)屆生,就在去年的六月份?!?/p>
宇翔一聽更驚訝了,說道:“我記得你在聊天室里說過,你也是高雄人對吧?”
龐麗怡還是沒有回過頭,也沒回話。
宇翔在心里面把整件事從頭思考了一遍,他當時所打的電話都是隨機撥的號碼,但一定是七位數(shù),也就是沒有區(qū)號,這么一來,他所打的惡作劇電話,想必都是在高雄。而高考前一個多月他開始打這種電話,一直到快考試的前幾天才停下來,時間地點都對了,只不過他沒有把打過的電話記下來,也沒辦法斷定龐麗怡的哥哥就是接到他打的電話。雖然如此,宇翔的額頭跟背上還是冒出了冷汗,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口水。
龐麗怡這時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調(diào)說道:“我哥叫龐威瑜,你認得他嗎?”
龐威瑜,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宇翔皺著眉想了一下,說道:“好象有印象,但是……”
“高考的時候我就坐在你隔壁,你怎么會不認得我?”龐麗怡這時的語調(diào)完全變了個人,雖然還是細聲細氣的,但聽起來就像是個男生的聲音。
宇翔聽到她這一句話,嚇得往后跳了開來,顫抖地說道:“你……你的聲音?”又想到剛剛話里的內(nèi)容,頓時回憶起來,龐威瑜這名字就是高考時,監(jiān)考老師點到他隔壁缺考的位置時所念出來的。
宇翔這時整個頭皮都麻了起來,指著龐麗怡說道:“你……你不要裝神弄鬼嚇唬我?!?/p>
龐麗怡這時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來,臉上像是罩著一層霜似的,一股說不出來的恐怖,宇翔又往后退了幾步,眼睛仍然盯著她,害怕她有什么突發(fā)的舉動。
這時她緩緩地站起身來,向著宇翔走了幾步,突然按著自己的心臟叫道:“嗚……我的胸口好痛……我……好痛……”然后痛苦地蹲了下來,一張原本美麗的臉扭曲得像鬼一樣,又伸出了掌心朝上張開成爪形的右手,說道:“來,我?guī)愕较旅媾阄摇!?/p>
宇翔一時驚慌失措,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子,然后朝著山下拔腿就跑,跑了幾十公尺,龐麗怡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幽怨地說:“你為什么要跑?你不是很喜歡我嗎?”說完又伸出手要去拉他。
宇翔身子往旁邊避開,一個踉蹌,從石階上一路滾下了山,慘叫的聲音響遍了寧靜的校園,一群路過的學(xué)生圍在宇翔旁邊。
宇翔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叫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慢慢地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