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李斯年開玩笑說,吸血鬼的愛情就像是血袋里的血液,永遠(yuǎn)保鮮呢。
一
“黃萱妤,你這個笨蛋還不快點兒啊,主持人都快報幕了!”
李斯年說得很是急促,黃萱妤握著手機(jī),幾乎可以想象到李斯年鼻翼上細(xì)密的汗珠,當(dāng)然還有挖苦自己時眼睛里閃爍出的狡黠的光芒。
“哼!有本事你來個猛點兒的‘瞬間轉(zhuǎn)移’魔術(shù)啊,那就不用我白跑了。次等魔術(shù)師!我立刻就到!”黃萱妤怨氣十足(不過似乎忘帶道具完全是她這個助理師的失職哦),抱著道具一路橫沖直撞,“我掛了!”
掐掉電話的前幾秒,在李斯年那頭諸多的雜音里,黃萱妤無意間聽到蘇婭淡淡的聲音:“我勸你還是別對她抱太大希望了……”
黃萱妤狠狠地?fù)u搖腦袋,不對,肯定是自己出現(xiàn)幻聽了,蘇婭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說出這種話?
忽然,一陣詭異的風(fēng)刮過,路燈驟然熄滅,整條荒涼的路上除了黃萱妤什么活物也沒有——哦不,她還看見了兩點幽幽的泛著冷意的綠光……
于是她脊背一僵……
二
“道具來啦!”黃萱妤抱著黑色的皮箱,模樣滑稽地直直撲過來。
時間來得及!李斯年欣喜地張開雙臂想抱住她(這種時候,“次等魔術(shù)師”還想吃別人豆腐!),卻被黃萱妤迅速地避開——然后,她重心不穩(wěn),重重地和大地媽媽來了個親密接觸!
某人一臉黑線:“笨蛋,這樣也能摔倒!不過你的粗線條變細(xì)了,居然能躲過我溫情的懷抱!看來跑步減肥卓有成效!”無視黃萱妤的超大白眼,李斯年伸出手準(zhǔn)備拉她起來。
可黃萱妤毫不領(lǐng)情,冷哼一聲自己爬起來,大大咧咧地拍拍屁股,剛準(zhǔn)備再對李斯年來個口水攻勢,卻被對方一下子變得關(guān)切的眼神嚇住了。
“萱妤,你的臉色怎么這么蒼白?”
像是一下子被戳到了痛處,黃萱妤苦笑一下,可隨即語氣里又充滿了調(diào)侃意味:“哈,你不知道跑步還有美白的功能嗎?真是孤陋寡聞!”
——其實道理很簡單啊,就和為什么忽然很敏感地不讓你碰觸到我,感知到我的溫度是一樣的呢。
這時蘇婭拿著大剪刀直直沖過來:“萱妤,你讓開我停不住了……”
可黃萱妤卻隱隱看到她飛速靠近的臉上,勾出了猙獰的笑容。鋒利的剪刀直直指向黃萱妤的臉——這么一下肯定會血肉模糊的!
危急關(guān)頭,李斯年將黃萱妤向左一推,剪刀險險地擦過黃萱妤烏黑的長發(fā),于是飄落下一大堆發(fā)絲。
“還好沒破相!”驚險的一幕過去后,三人同時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
蘇婭擰著柳葉眉,漂亮的臉上寫滿了愧疚:“我……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對不起!半邊頭發(fā)短了一截,萱妤就上不了場了,要不這次‘瞬間轉(zhuǎn)移’魔術(shù),我代替她協(xié)助表演吧……”
“就這樣辦好了?!秉S萱妤爽快地答應(yīng),而李斯年卻狐疑地瞥了蘇婭一眼,目光有點涼。
那晚表演完OXFAM魔術(shù)以后,黃萱妤便把及膝的一頭長發(fā)統(tǒng)統(tǒng)剪了去,改了個BOBO頭,這使她出落得愈發(fā)清爽耐看了,甚至和?;ㄌK婭不分伯仲。
這可讓某人咬牙切齒了好久。
三
蘇婭、黃萱妤是在雅西高中的魔術(shù)部認(rèn)識李斯年的。其實是蘇婭硬拉著黃萱妤去的,原本黃萱妤并不熱衷魔術(shù),可認(rèn)識部長李斯年以后她便不可遏止地愛上了魔術(shù)。
“黃萱妤,你的追求者!”門口有人這樣喊。
有多事的女生小聲議論,“哎喲喲,黃萱妤憑魔術(shù)走紅了嘛?!?/p>
“噓——”黃萱妤立即豎起了手指頭放在嘴邊,示意噤聲,生怕被隔壁班的李斯年聽見,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走到門外,看到一個個頭高高的額上長著些許痘痘的男孩子,大約是學(xué)弟。錯開他,黃萱妤發(fā)現(xiàn)李斯年早已單手撐在了走廊上,勾著嘴角似笑非笑,一副看笑話的樣子。
黃萱妤甩了甩短發(fā),含笑對小男生說:“不好意思,我有BF了。他可瞪著幽幽的眼睛從你身后望著你呢?!?/p>
李斯年撥了撥頭發(fā),眼睛里的笑意愈發(fā)濃郁了,故作陌生道:“黃同學(xué),我們似乎還沒有確定關(guān)系吧?”
嘭!一記暴栗!
黃萱妤的暴力本相立刻暴露,尖牙利齒,兩瓣小嘴迅速張張合合,唾沫橫飛,數(shù)落欠扁的次等魔術(shù)師李斯年。看得小學(xué)弟直眼暈。半響,小學(xué)弟才反應(yīng)過來,感動地說:“哇,我就喜歡這種類型的——夠野蠻!”
嘭!李斯年下巴落地!
說完,小學(xué)弟居然一把抓過黃萱妤的手,準(zhǔn)備醞釀感情,可是觸到她的手以后,他的表情完全僵硬了。三、二、一,“啊……見鬼了!”
一路狂叫著,小學(xué)弟撒腿跑開,掀起塵霧一團(tuán)。
“怎么了?”李斯年疑惑,也準(zhǔn)備去摸黃萱妤的手。黃萱妤立刻拿開手,訕笑一下:“呵呵,沒什么沒什么。”然后倉皇轉(zhuǎn)身離開。
他隱隱感覺,她變了……
四
后來,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得越來越厲害,黃萱妤被迫請了好幾天病假,也拒絕了所有OXFAM義演。李斯年暗自焦急,便決定在黃萱妤家蹲點刺探情況,蘇婭也請求和他一起,他想了下同意了。
一整天,黃萱妤都沒出門,但到了漆黑的夜晚,煙籠霧鎖,黃萱妤鬼鬼祟祟地走下樓,扔掉一個黑色塑料袋,又四下里望了望,小跑著奔上樓。
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
在蘇婭的建議下,李斯年剪開了一個黃萱妤扔掉的塑料袋。透著朦朧的月光,他們驚詫地看見——黑色塑料袋里塞的竟然全是烏黑的長發(fā)!
“嘭”一聲撞開黃萱妤家的門,李斯年打開燈。
黃萱妤抱著靠枕坐在沙發(fā)上,看見他們,含淚的眼睛里流露出悲苦與驚恐的神情,襯得她的臉愈發(fā)蒼白,像是薄薄的白紙一般。
“你怎么了?”這已經(jīng)是李斯年第三遍問這個問題了,黃萱妤咬著唇搖搖頭,還是什么都不肯說。蘇婭勸李斯年暫時還是不要問了。他只好作罷:“從現(xiàn)在開始,我決定一直陪著你?!?/p>
黃萱妤拼命搖頭,卻沒有任何用處,那兩個毫不見外的家伙自在安然地在她家住下了。
五
“哼,黃萱妤,你也有今天!”蘇婭的眼神陰森恐怖,李斯年剛剛出去買早餐,她立刻露出狠毒猙獰的面孔。
黃萱妤難以置信地?fù)u著頭,然后緊緊咬起嘴唇,想要遏制心底高草一樣瘋狂滋長的某種欲望……
“和李斯年在一起的明明應(yīng)該是我!想?yún)⒓幽g(shù)部的是我,先喜歡上李斯年的是我,?;ㄊ俏摇銥槭裁纯偢覔?!”蘇婭忽然笑了,“每次暗中作梗的是我——我每次都故意將你的道具弄少掉,我經(jīng)常扔掉對你有紀(jì)念意義的東西,我還想用剪刀讓你毀容——哈哈哈,你是不是很恨我?我就是要你痛苦,要你恨我……”
瘋子!瘋子!一縷陽光照在黃萱妤蒼白的皮膚上,一陣刺膚的疼痛……實在撐不住了!黃萱妤雙眸瞬間放大,嘴里露出兩顆長而尖的牙……
“啪?!遍T打開了。
“斯年!救我!”蘇婭癱倒在地,花容失色,“她,她真的不是人!”
順著蘇婭的手指,李斯年看見黃萱妤獠牙白亮,雙眼泛著冷冷的綠光。
“血,血……”黃萱妤呢喃著。
李斯年扔掉剛買的早餐,跑過去一下子抱住黃萱妤冰涼虛弱的身體。
“她不是人!她會將你置于死地的!”蘇婭尖叫,“李斯年你瘋啦?!”
但李斯年毫不猶豫,將手指咬破,送進(jìn)黃萱妤的口中。新鮮的血,像是新榨的草莓汁一樣,一滴一滴地落進(jìn)黃萱妤的嘴里。
不是精彩絕倫的魔術(shù),蘇婭卻瞬間目瞪口呆。
六
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
黃萱妤被吸血鬼咬了。陰差陽錯,吸血鬼的血居然倒流到她的體內(nèi)——也就是進(jìn)行了初擁的過程。于是,她也成了吸血鬼。
吸血鬼的形態(tài)會在夜晚變回一開始成為吸血鬼時的樣子,于是黃萱妤每天晚上頭發(fā)都會瘋狂長長,一直及腰,她不得不每天都剪,可剪了又長,就如同多啦A夢里的銅鑼燒一樣不斷增長,無法處理,成為噩夢。
還有就是,黃萱妤不愿意去吸血,餓了將近十幾天,近乎虛脫——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一幕。
斯年:
我走了。
那天,你忽然讓我明白比魔術(shù)更加神奇的東西——愛情。原來我一直都只是被占有欲控制,而非真正的喜歡。對不起。代我向萱妤道歉,我真的對不起她。同時,也謝謝你。
蘇婭
蘇婭走了,離開了這個繁華虛偽的大城市。而不久以后,黃萱妤和李斯年也離開了。
七
這是一座溫暖安全卻詭異的小城。
“這次你沒有再少帶什么道具吧?沒頭緒的丫頭?!弊谌ナ兄行牡某鲎廛嚿希钏鼓暌荒槈男?,“你這個粗線條的家伙呀,總有一天要笨成豬!”
刷!李斯年的臉上立刻出現(xiàn)了三道貓爪印。
“叫你胡說八道!我這種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丟三落四呢?!秉S萱妤說著便去翻道具包,想要證明給某個次等魔術(shù)師看看,但是,“啊,糟糕了!我居然整個道具箱都忘帶了!”
“哈哈,傻眼了吧?”李斯年嘲諷這個急得滿頭大汗幾乎想要跳車的少女,“我——幫你帶出來啦!”
黃萱妤再次兇相畢露:“好啊,你居然敢耍我!看我不咬死你!”
以下是血腥場景,省略……
對了,這座詭異城市的法律允許正當(dāng)吸血,但不可傷及他人。超市里也提供血袋,新鮮的血液保質(zhì)期永久,還有血型可供選擇——真是愜意。
而眼下,李斯年看著活潑笑著的黃萱妤,眼睛里忽然就洋溢出大片大片的溫情。
編輯/朱朱E-mail:kaixinzl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