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新中國剛剛度過她20歲的生日,一個小生命奔跑著來到這個國家的土地上,從此在那座山梁上扎下了生命的根須。那座山梁,在這個國家的地圖上,因為微小而沒有一個名字。
我在山梁下鄉(xiāng)間小學上的第一堂語文課,就是跟著老師呀呀學語一般念出聲:“我愛北京天安門!”身著藍色咔嘰布料中山服的老師,把拳頭放到自己的胸口上說:“北京,它是我們祖國的心臟!”我也學著老師的模樣,把小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上,我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1979年10月,這個國家迎來了30歲的生日。三十而立,我的祖國,訇然開啟了面向世界的國門。那一年的國慶,我跟著在城里機關工作的父親,從山梁上步行,懷著喜悅和羞怯的心趕到了城市。一個鄉(xiāng)村少年看到的城市,是滿大街的紅色標語和彩旗飄揚,涌動的人潮,似乎在歡呼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在父親的辦公室,我看到了一張貼在墻上的中國地圖。父親指著地圖告訴我,這個國家的版圖,就是一個雄雞的輪廓。我的生肖屬雞,我第一次感到,我和我的祖國,在心窩里,貼得是那么近,是那么親。當我以擁抱的姿勢面對墻上地圖凝神,我用手指找到了我長江邊的故鄉(xiāng)。長江,一條蜿蜒的藍色曲線在地圖上奔騰,是這個國家一條粗大的動脈,在語文課本里被形容為哺育這個國家的乳汁。
1984年夏天,我剛剛初中畢業(yè)。我守在城里的一臺電視機前,看到了一個叫做許海峰的射擊運動員,在嘹亮的國歌聲中,面對五星紅旗淌下了熱淚,那是中國運動員,在奧運會上第一次實現(xiàn)了金牌上零的突破。15歲的我,獨自走向大街,面對人群,悄然流出了淚水。我感到,我和我的祖國,就在一瞬間,血脈相通。那一年國慶,天安門廣場上雄壯的閱兵儀式,那鏗鏘的步伐,再次踏響了我的夢境。
1989年10月,這個國家迎來了40歲的生日。那一年,已經(jīng)工作的我,開始戀愛了。我對戀人的許諾是,我要和她一起去北京,看看天安門。
沒有想到,這個許諾直到10年之后才得以實現(xiàn)。1999年的金秋時節(jié),我和妻子來到天安門廣場,在曠闊的藍天之下,我把手輕輕貼近了胸口,我把自己的心跳,也悄悄融入到這個國家的心跳聲里。那一刻,奔涌到我腦海里來的,是這樣的詩句:中國,我找到了開啟這扇門的鑰匙。
在八達嶺長城的風中,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一個國家挺起的背梁,她似乎在綠浪中伸展著,前行著。在圓明園,面對那洗劫后的滄桑容顏,我又忍不住用力地握緊了拳頭。我感到,我和我的祖國,其實一直是十指連心。
這一年的12月,54歲的母親,聽著電視里一首《七子之歌》,淚水一直在她眼眶里閃動?!澳憧芍狹acau,不是我真名姓,我離開你太久了,母親!……”一個小女孩在舞臺上淚光盈盈演唱時,澳門,這個流浪在外的百年游子,已經(jīng)撲向了國家的懷抱。南海里喜悅的浪花,在那個不眠的夜里,一直訴說著離別之年里的思念與尊嚴。那天晚上,我一生從未跨出小城半步的母親,竟整夜失眠了。母親說,那個叫做澳門的孩子,回到了中國的懷抱,她太高興了。我讀懂了母親盼望游子歸來的心情。原來,我和我的祖國,就像普通家庭里的母親與孩子之間的凝望與牽掛。
2003年10月,一個叫做楊利偉的男人,坐在神舟5號的飛船里,代表一個國家奔向了太空。電視直播畫面?zhèn)鱽恚铱吹斤w船里那五星紅旗的圖案,在藍色太空里熠熠生輝時,我的血管里澎湃著一個聲音,我和我的祖國,正鯤鵬一樣展翅,翱翔九霄。
我和我的祖國,血肉相連,唇齒相依。2008年5月,那場驚天大地震之后,一個國家的火速行動,讓我真正明白了本是同根生的同胞之情。我和我的祖國,心心相通,同喜同慶。2008年8月的北京奧運會,在一個國家的盛大節(jié)日里,這個國家里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都像迎接自家的喜事一樣展露歡顏。每一個人的笑顏,集體匯聚成了一個國家的宏大表情。
當我的祖國,即將迎來60歲生日的時候,我只想輕聲說:我的祖國,請讓我與您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