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的人生

莊子畫像

選自明萬歷刻本《三才圖會》

A portrait of Zhuangzi

莊子，名周。第一個為莊子立傳的是司馬遷。他將莊子列為道家者流，在《史記·老子列傳》中為莊子寫了一篇200多字的小傳。中國人有兩個符號，一是姓名，二是籍貫。故此，司馬遷之莊子小傳開篇即說:“莊子者，蒙人也?！比欢懊伞痹诤畏?，司馬遷卻未言明。莊子之籍貫，遂成千古謎案，眾說紛紜，或云山東東明，或曰河南商丘，或說應(yīng)在安徽蒙城。東明一說最為有本。莊子為吏的“漆園”在今東明縣陸圈鎮(zhèn)裕州屯村一帶;今菜園集鄉(xiāng)莊寨村一帶，乃莊子長期生活、著述、歸隱及死后安葬之地。

司馬遷說莊子著書10余萬言，大抵率寓言也。傳世本《莊子》，凡33篇，是研究莊子思想的基本資料。這33篇不全是莊子手筆，有些篇章乃莊子后學(xué)的作品?！肚f子》一書，采用或虛構(gòu)寓言故事，想象奇幻，汪洋恣肆，富于浪漫主義色彩。在中國思想史、文學(xué)史上皆占有重要地位。

研究莊子的論著可謂汗牛充棟，匡亞明先生主編的“中國思想家評傳叢書”，有一冊《莊子評傳》，顏世安博士所著，對莊子及其思想概括如下:

莊子是戰(zhàn)國中期一位偉大的隱者思想家，他的思想涉及當(dāng)時知識界關(guān)心的許多重要問題，但最核心的思考，是要回答亂世如何找到個人出路。莊子對社會黑暗和人生痛苦有獨特的認識，他不相信傳統(tǒng)隱者找到的種種避世方法能躲避黑暗，因此獨倡游世。游世思想表面上戲謔恢諧，無可無不可，實質(zhì)卻是堅守內(nèi)心的孤獨。另一方面，莊子又繼承了隱者的理想主義傳統(tǒng)，要在世俗生活的腐爛氣息之外尋找清新的人生。他把這種清新的理想與自然之道理結(jié)合起來，創(chuàng)立了一種關(guān)于個人與世界如何建立全新交往關(guān)系的理論。

余生亦晚，學(xué)識淺陋，在這篇小文中，無意再挖掘莊子之思想，僅從莊子人生行事，管窺莊子其人。

在古代中國，讀書大多是為了做官。《論語·子張》有“學(xué)而優(yōu)則仕”一語，李澤厚《論語今讀》詮釋道:

“學(xué)優(yōu)則仕”是中國傳統(tǒng)社會知識分子的人生道路，所以“士”和“大夫”(有官職)總連在一起。它是世界文化史上一個重要現(xiàn)象。

莊子乃飽學(xué)之士，卻不愿仕宦。他曾一度做過“漆園吏”，一個管理漆樹種植和漆器制作的小吏，不久就辭官歸家。他去官不是因為“漆園吏”職低位卑，即使高官厚祿，莊子猶視為糞土?！肚f子·秋水》記曰:

莊子釣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內(nèi)累矣!”

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以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尾于途中乎?”

二大夫曰:“寧生而·尾途中?！?/p>

莊子曰:“住矣!吾將·尾于途中?！?/p>

楚王禮聘莊子之事，《史記·老子列傳》也有記載，文字略有不同，說楚威王聞莊子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云云。這件事可能有后人夸張編造的成分，但戰(zhàn)國時代，君主、卿大夫無不重視士人，想方設(shè)法將他們招攬門下。莊子學(xué)識淵博，為君主所看重，當(dāng)屬必然。他若想要做官，甚或是高官顯位，亦非難事?！肚f子·秋水》中還記述了另外一件事:

惠子相梁，莊子往見之?；蛑^惠子曰:“莊子來，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國中三日三夜。

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為·雛，子知之乎?夫·雛，發(fā)于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于是鴟得腐鼠，·雛過之，仰而視之曰:‘嚇!’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邪?”

惠子即惠始，宋人，博學(xué)多才，尤以善辯著稱，是莊子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在這個故事里，莊子自詡嗷雛(鳳鳥)，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視看重相位的惠始為鴟(貓頭鷹)，得到一只腐鼠，還怕別人來搶!

莊子一生淡泊名利，追求精神上的逍遙自在。他認為做官戕害人的自然本性，不如在貧賤生活中自得其樂。他不僅不愿做官，且不愿意被當(dāng)作清客豢養(yǎng)。

司馬遷《史記·老子列傳》說莊子“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齊宣王時，稷下學(xué)宮達到鼎盛。

稷下學(xué)宮是戰(zhàn)國時期齊國在臨淄稷門外設(shè)立的一個學(xué)術(shù)研究中心。為了吸引文人學(xué)士到稷下學(xué)宮，齊國開出了優(yōu)厚的條件:賜爵上大夫，享受應(yīng)有的待遇;給予豪華宏偉的住宅;來者不拒，去者歡送，等等。稷下學(xué)宮對文人學(xué)士的職責(zé)也有要求:不擔(dān)任具體的職務(wù);任意發(fā)表對國家大事的看法;為國君提供咨詢，等等。優(yōu)厚的待遇，寬松的環(huán)境，使得文人學(xué)士趨之若騖，紛至沓來。到齊宣王時，稷下先生達1000多人，著名的學(xué)者76人。躋身稷下學(xué)宮的除齊國本土學(xué)者淳于髡、田駢、鄒衍、接輿、尹文、鄒衍、魯仲連等人外，還有來自其他諸侯國的著名學(xué)者，如魯人孟軻，楚人環(huán)淵，趙人慎到、荀況，宋人宋研、兜說等。

莊子亦為當(dāng)時學(xué)界名流，但是他未去稷下學(xué)宮。這其中的原因，當(dāng)是他不愿寄人籬下。

莊子一生清貧，住在窮里陋巷，生活無著，靠編織草鞋度日。食不果腹，面黃肌瘦，脖子細長。

一次，家中斷炊，莊子不得不到權(quán)貴監(jiān)河侯家借糧。監(jiān)河侯說等我將封邑的稅金收齊，一定借給你三百金。莊周氣得臉變了色，挖苦監(jiān)河侯說:昨天我來這里的路上，聽到有求救的聲音，原來是條來自東海的魚困在車轍里，哀求我以半升之水救活它。我安慰它說，我就要去南方說服吳越的國王，開鑿一條人工河，將西江水引來營救你。那條魚生氣了，說現(xiàn)在只要半升之水就可以救活我的命，照你說的，你還不如早一點到干魚市場上去找我呢!

即便如此，他也不放棄自己的理想。

一次，莊子穿著補綴過的粗布衣衫和用麻繩捆綁著的破爛草鞋去見魏王。魏王說:先生，你怎么竟然這樣潦倒啊?莊子反唇相譏:這是貧窮，不是潦倒。讀書人有才德不能施展，是潦倒;衣服鞋子破爛，是貧窮。這就是生不逢時啊!那些在大樹纏繞的藤蔓之間自由跳躍的猿猴，身手是何等敏捷，即使善射的羿和蓬蒙也無可奈何它。而一旦落到荊棘叢中，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爬行，并不是它的筋骨受了束縛而不靈活，是因為處在不利的情勢下，不能施展它的才能。如今生活在君主昏庸、大臣亂政情勢下的賢能之士，要想不潦倒，有可能嗎?

對待官位如是，對待親友也與世俗迥然。

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

惠子曰:“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

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概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于巨室，而我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莊子·至樂》)

從世俗人倫的觀點來看，結(jié)發(fā)之妻，相濡以沫，離去之際，丈夫竟然鼓盆而歌，實在不近人情。但莊子認為:人之生，來自自然;人之死，返歸自然，如此而已。正因為人生有太多不自由，所以他才強調(diào)率性。莊子是以率性而凸顯其特立的人格魅力的。對待妻子之死如此，對待自己亦然。

莊子將死，弟子欲厚葬之。莊子曰:“吾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赍送。吾葬具豈不備邪?何以加此!”

弟子曰:“吾恐烏鳶之食夫子也。”

莊子曰:“在上為烏鳶食，在下為螻蟻食，奪彼與此，何其偏也!”(《莊子·列御寇》)

莊子思想以“為我”為起點，以“無我”為終結(jié)。莊子人生行事，也往往出入“為我”、“無我”之間。

Zhuangzi

Zhuangzi was an influential Chinese philosopher who lived around the 4th century BCE during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corresponding to the Hundred Schools of Thought – the summit of Chinese philosophical thinking.

Zhuangzi is believed to have lived during the reign of King Hui of Liang and King Xuan of Qi， in the span from 370 to 301 BCE. Zhuangzi was from the Town of Meng in the State of Song (now Shangqiu， Henan). His given name was Zhou. He was also known as Meng the Official， Meng Zhuang， and Meng the Elder.

The validity of his existence has been questioned. Russell Kirkland writes， \"According to modern understandings of Chinese tradition， the text known as the Chuang-tzu was the production of a 'Taoist' thinker of ancient China named Chuang Chou. In reality， it was nothing of the sort. The Chuang-tzu known to us today was the production of a thinker of the third century CE named Kuo Hsiang. Though Kuo was long called merely a 'commentator，' he was in reality much more: he was the actual creator of the 33-chapter text of Chuang-tzu ... Regarding the identity of the original person named Chuang， there is no reliable historical data at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