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歲的“女兒”53歲的“媽媽”

蔡清輝

鄭敏是一位77歲的母親,57歲時突患腦溢血而失語癱瘓、幾近植物人。她的女兒蔡富治,從33歲時起,一直把媽媽當(dāng)作自己的“女兒”照顧。如今20年過去,枯木逢春,媽媽雖然恢復(fù)了簡單的思維,卻只擁有四五歲孩子的思維……

幾乎每天上午、下午或傍晚,位于廈門市菜媽街的廈門愛欣老年公寓里,都會走進一位打扮入時、穿戴漂亮的婦女。這位婦女,就是蔡富治,她一走進公寓,公寓里的老人都會不約而同朝坐在輪椅上的77歲鄭敏老人嚷嚷著:“你‘媽媽,又來看你了……”言語中帶著羨慕。

而每當(dāng)這個時候,鄭敏老人就像四五歲的小孩那樣,高興地手舞足蹈,格外開心,而滿臉微笑的蔡富治,則不斷安撫著媽媽,問她“乖嗎?”開始陪媽媽聊天,為她整理房間,做清潔,又端上一盆溫水,為老媽洗臉、洗腳、擦背并按摩 ……

惡夢般的橫禍,從天而降

家住廈門市同安區(qū)新溪鎮(zhèn)的鄭敏老人,57歲以前,身體一直很好,能輕松挑起七八十公斤的重擔(dān),因為丈夫身患十多年的哮喘病,無法干重活,她幾乎包攬了所有的家務(wù),養(yǎng)育兩兒一女,是家里名副其實的“頂梁柱”。

天有不測風(fēng)云。1987年冬天,蔡富治頓時淚如潮涌,哽咽不能語。

“媽媽一直勤勞、能干,在兒時的記憶里,媽媽整日就忙個不停,照顧一家老少。”蔡富治說,“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那么好的身體,竟然一下子就病倒了,進入重度昏迷,進院第一天,醫(yī)生就發(fā)出病危通知書。住院一個星期,醫(yī)院連續(xù)發(fā)出四張病危通知書?！?/p>

從那時起,鄭敏老人就沒有再清醒過。大小便失禁,癱瘓,意識模糊,幾近植物人。姐弟三人輪流侍候著媽媽,女婿陳元寶負責(zé)每天煮飯、送飯。

在住院的一段期間,鄭敏的手腳總是不停地亂動,手不停地抓著,腳也不停地踢著,兒女們經(jīng)常被她抓破了臉和手,也被她踢了很多次。尤其在掛吊瓶的時候,兒女們不得不壓住她的手腳,才能輸液。

有一次,大兒子蔡清山整夜壓著老人的手腳,到了下半夜,太累的兒子就睡了過去,老人的手腳亂動,不僅抓破兒子的臉,自己也掉到了地上。

“出院后不久,媽媽沒再說過話,大小便失禁,天天坐在輪椅上,整日歪著頭,口水不斷地流著;即使一個人坐著,也坐不了,很快就會滑落到地上?！辈谈恢握f,“爸爸本來身體就不好,看到媽媽這個樣子后,病情更加重了。有段時間,他們兩人同時住院,我們四人同時要照顧他們兩個,個中艱辛,也許外人很難知道?！?/p>

為了照顧老人,蔡家也先后請了很多保姆和親戚來照料,可因為太辛苦了,老是不斷地換人。到了1998年,由于過于操勞和焦慮,鄭敏的丈夫去世了。

日常性的照顧,瑣碎辛苦

“媽媽發(fā)病的時候,我女兒才念小學(xué)一年級?，F(xiàn)在,她都27歲了,也許因為把自己太多的精力放在媽媽身上,照顧女兒的時間太少,女兒與她爸爸的感情較深,與我反而不親。”

說這話的時候,蔡富治深深的一聲嘆息。自古忠孝難兩全,為了媽媽忽視了女兒,蔡富治心中永遠留著歉意,但沒有遺憾。

她對記者說:“女兒現(xiàn)在長大了,已經(jīng)深深了解我的苦心,也會一起來照顧外婆。媽媽一有什么事,她也緊張?！?/p>

為老人洗臉、擦身、洗腳,照顧她一日三餐和處理她的大小便,還要變著法子挑選食譜,為媽媽增加營養(yǎng),成為蔡家姐弟的日常性工作。

由于照料得好,20年來,老人沒有長過褥瘡,而且身體反而越來越好,四五年前,漸漸恢復(fù)了思維,也能簡單地說話了。

老人恢復(fù)了思維之后,脾氣和性格都像小孩,有時,女兒進門來,與別人稍微聊了幾句話,她就會十分嫉妒和生氣,會立即掀翻身邊的桌子或椅子,也會一通通的亂罵。有時,也會突然間不高興,女兒幫她洗腳,她也會胡亂揪住抓著女兒的頭發(fā),久久不肯放,讓女兒十分疼痛。

不言悔的付出,感天動地

記者在采訪蔡富治的時候,不小心,被鄭敏老人看到。老人不僅掀掉了身邊的桌子,還大喊大叫、大哭大鬧。

“我媽可能尿褲子了!稍等一下?！迸c媽媽似乎心有靈犀一點通的蔡富治立即趕到房間里,果然發(fā)現(xiàn)老人尿了褲子。她立即為老人脫下褲子,用溫水為老人擦洗,還為她換上新的衣褲。在這期間,老人就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又是哭又是鬧,根本不予配合,蔡富治花費很大的勁才完成了這些事。

換好新衣服后的鄭敏老人,又破涕為笑了。蔡富治把她抱在輪椅里,為她洗臉、洗腳,然后再為她按摩,陪她聊天,教她唱歌。

在她的鼓勵下,老人竟然唱起了《東方紅》,伴隨著“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盡管老人的口齒還不是很清楚,五音也不全,但唱出的隨便一個字符,都會讓女兒蔡富治眼里閃爍著淚花,神情激動。

“媽媽真乖,媽媽真聰明,媽媽真厲害,媽媽真了不起……”看著鄭敏老人天真快樂、表演唱歌的樣子,蔡富治不斷鼓勵著。在她的眼里,77歲的媽媽儼然成了她的“女兒”,“女兒”一點一滴的進步,都讓她非常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