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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奇人的寫作史

    2009-12-16 09:18:26冉隆中
    文學自由談 2009年6期
    關鍵詞:麗江作家歷史

    冉隆中

    “這也是世上奇人,瘋子會作書。”這是《王丕震全集》第80卷《博士洛克》第34頁,王丕震筆下人物奧爾登嘲弄法國小說家莫泊桑的一句話。這其實是一句充滿自嘲和反諷意味的話。2009年10月10日,我在連續(xù)翻讀《王丕震全集》剛好到一百天,讀到這句話時,忍禁不住自己笑了起來。我完全想象得出,十年前的1999年,5——8月的某一天,時年已經(jīng)77歲的王丕震,在云南麗江小閣樓里書寫自己的第110部長篇小說時,他情緒中的寂寞、壓抑、孤憤和自信。王丕震,納西族,云南麗江人,中國歷史小說家,一個比莫泊桑還“瘋狂”百倍的文學奇人。他從62歲開始涉獵長篇歷史小說,由此而一發(fā)不可收,連續(xù)寫作了18年。這架寫作機器不舍晝夜地隆隆開動,自由馳騁在幅員遼闊的版圖里,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中,創(chuàng)造出一個又一個寫作奇跡。到這架寫作機器轟然倒下的2003年,在他身后,留下的是3000余萬字共142部長篇歷史小說作品,讓人嘆為觀止。聳立在麗江古城的一段介紹王丕震的文字如是說:“王丕震創(chuàng)造了一個人62歲至80歲十八年時間里創(chuàng)作142部作品的奇跡,超過了法國作家巴爾扎克30年創(chuàng)作97部小說的世界記錄,成為古今中外傳統(tǒng)手寫文學作品最多、最快的作家;創(chuàng)造了百多部長篇作品不打草稿,不作修改,一氣呵成的世界記錄;他寫了中國上下五千年27位帝王、52位將相、25位才子、17位佳人以及5位現(xiàn)代名人,成為西南邊陲一個少數(shù)民族作家以獨特眼光和手法審視中華民族上百個風云人物功名成敗和歷史地位的作家。”馳名中外的麗江古城,因為誕生了王丕震這樣的奇人作家而更顯文化的厚重。王丕震曾經(jīng)伏案寫作的故居,正在變成麗江文化新景觀之一,將向世人開放。而此刻,我看著書房里單本堆積高約兩米的《王丕震全集》,在百余天里被我無數(shù)次翻了個七零八落,又無數(shù)次將它重新整理堆砌成山,我覺得自己更像是在做一個莊嚴的游戲。最近三個多月,每天進書房,我都要先站在《王丕震全集》面前,用自己的身體與王丕震一個人寫成的書山比比高,具體地感受一下“著作等身”這個詞匯里既有重量又有高度的含義,也以此,向一個創(chuàng)造了奇跡的寫作者致敬。

    用百余天時間,專心致志地閱讀一個人的作品,在我個人的閱讀史上,還是第一次。因為我是第一次碰到一個作家寫了這么多書,又一次出版了這么多書。2009年8月,云南省作家協(xié)會要在昆明召開王丕震作品研討會。為了讓會議能夠真正研討,需要提前將作品送達部分與會者。以往通常的慣例是發(fā)出通知并附寄樣書,這一回卻必須用專車專人將書一一送達,因為送去的實在是一份沉甸甸的厚禮:《王丕震全集》80卷,共收入歷史長篇小說127部(另有15部因為種種原因暫時未收入),2458萬字,由中國文史出版社于2008年一次出版,售價為每套2500元。收到這份厚禮,其實也等于收到一份挑戰(zhàn):我能夠誠實地閱讀它嗎?先誠實閱讀,然后再決定是否發(fā)出聲音——這是近年來我為自己設下的一條文學評論寫作底線。雖然是知易行難,我還是勉力踐行。因為我在這方面有過多次的教訓——其中一次,就與現(xiàn)在要研討的作家王丕震有關。記得上世紀80年代末,我當時為了研究云南文學特別是小說創(chuàng)作,曾經(jīng)跟王丕震有過書信交往。那時我讀到王丕震最早在大陸出版的兩部歷史小說《則天武后》和《秦始皇》。但是到了2006年我在出版《云南當代文學簡史》時,明知王丕震早已經(jīng)是著作等身的作家,卻因為找不到他的作品閱讀(此前他的作品基本都在臺灣出版),還是寫下了這樣一段話:“另一個麗江納西族作家王丕震(1922——2003),也是一個傳奇人物。他一生中所寫作的長篇小說,據(jù)統(tǒng)計有105部之多,而且出版的也多達77部。他的作品全部是歷史題材小說。在最初的寫作過程中,他有過數(shù)部沒有底稿的作品在郵寄中被遺失,又全憑他的記憶而重新寫出的經(jīng)歷。王丕震無疑是創(chuàng)造了一個寫作奇跡。當然,他的浩繁之作在今天未能被人傳留,這或許從另一方面說明,他的作品太多的只是一種急就章?”將這樣的話寫入文學簡史,實在是有失輕薄了——2009年的夏天,我一邊讀《王丕震全集》,一邊為自己過去的草率感到汗顏。到了開王丕震研討會時,我緊趕慢趕地閱讀,仍然是僅讀到他作品的十之一二。于是我就只好采取到會聆聽的方式,認真聽取并記錄每一個發(fā)言者的研究報告。結果我卻發(fā)現(xiàn),他們比我讀得更少!甚至,或者沒讀?好像如今的文學研討會有一個規(guī)律,往往是越在會議開頭重要時段講的話,對文學本身而言卻越不重要;在會上話說得越多的,對作品了解反而越少,有的甚至干脆完全不了解!世風如此而導致會風如此。對于那些日理萬機的領導,當然不好做什么要求。領導能來,就表明了研討會議達到的級別和受到的重視程度;如果領導來了還能親自講話,那就更體現(xiàn)了對會議主題和與會者的厚愛有加。至于講什么和怎么講,顯然已經(jīng)不重要了。領導重視和重視領導也形成了很好的互動關系,所以如今包括文學作品研討會在內(nèi)的會議,組織者要確定開會時間地點,第一因素就是像候老專家看病一樣候領導的時間,惟領導馬首是瞻。

    話扯遠了,還是說王丕震研討會。在會議進行中,我突然走神,對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產(chǎn)生了興趣——有誰,通讀過王丕震作品?第一個可以排除的就是我自己。那么,現(xiàn)場發(fā)言者中有嗎?顯然也沒有。因為即便那少數(shù)能以王丕震作品為例進行分析的發(fā)言者,他們也申明,自己僅讀過其中一兩部作品,并說明了為什么要選取這一兩部作品閱讀分析的理由。在我看來,最有可能通讀過王丕震作品的應該有兩人:和家修,王憲開。前者是《王丕震全集》總策劃人,該書的特邀編輯;后者是王丕震惟一的兒子,王丕震創(chuàng)作年譜編修者。特別是和家修,他作為王丕震同族鄉(xiāng)黨、生前好友,還是前麗江市委宣傳部長,退休后發(fā)起成立了麗江西部發(fā)展促進會,五年里該會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促成《王丕震全集》的編輯出版。但是,就在研討會后不久的2009年9月23日,我向他們分別求證,結果依然是,他們中也沒有一人通讀過王丕震作品。那么,最后剩下的一人,就該是王丕震自己了。這本來應該不是一個問題。任何作家,都應該是自己作品的第一讀者,甚至是百讀不厭的讀者。孩子是自己的好。作品就是作家自己生出來的孩子。但是我在研究王丕震創(chuàng)作時卻發(fā)現(xiàn),王丕震自己也不可能通讀過自己的全部作品。他從1985年陰差陽錯進入長篇歷史題材小說寫作,僅僅是在最初兩年從時間上說寫得較為從容(所謂從容,也是與他自己后來的飛速寫作相對而言):每年3部長篇,百余萬字。到第三年(1987)他就開始提速:1987年1月4日——8月10日,共180天,寫作《天京恨》(十部)120萬字;1987年8月14日——10月16日,共60天,寫作《風塵才女薛濤》30萬字;1987年底,60天,寫作《絕代名姝陳圓圓》30萬字。進入到1988年,他的寫作更加提速,而且這種神速寫作一直持續(xù)到90年代末,最多一年寫作出版18部長篇,18年里,平均每天要寫作5000字以上,有很多時間里,他要每天寫作萬言以上。多數(shù)時候,他從一部長篇殺青到另一部長篇開頭,中間間隔時間基本不超過一周。所涉獵的歷史跨度卻可能是幾千年,人物活動的區(qū)域則可能相差數(shù)千里。比如他在1998年底到1999年上半年,他分別寫了《荀子》《廖仲愷》《唐繼堯》《博士洛克》《莊矯》等,這些作品從春秋戰(zhàn)國寫到民國時期,從中國寫到奧地利法國美國等國,時間,地理,跳來跳去,毫無規(guī)律。一個老人,以這樣的常態(tài),在18年里不間斷地緊張寫作,他根本沒有時間回頭看(不要說欣賞了)自己的作品。而且他也沒有機會看自己的作品——因為他寫完一批就送走一批,最多一次送走75公斤手寫稿,自己卻并無任何底稿留存。他就像童話里掰包谷的猴子,掰一包就必須丟一包,腋下永遠就只能夾著正在書寫的“那一包”。從時間、精力和寫作進度和寫作習慣等方面看,王丕震都不可能通讀自己的作品。那么,這個世界,以后還可能有通讀王丕震作品的人嗎?我的回答是,永遠不可能有了。因為,“全集”不全,《王丕震全集》80卷僅僅收入他寫作的127部作品,另有15部作品,其中一部因“政審”原因暫時不能出,一部因作品主人公(某文化名人)后人有不同意見而不能出,剩下十多部,卻是在當年寄往臺灣后,輾轉之中石沉大海,至今難尋蹤影。王丕震注定成為了永遠無人能通讀其全部作品的鮮見的當代作家。

    不能通讀,當然不是說就不能研究和評價。管中可以窺豹,一葉可以知秋。事實上,用這樣的方法來研究王丕震作品,在我看來是完全可行的。因為在我細讀了王丕震十多部作品并翻看了數(shù)十部作品之后,我發(fā)現(xiàn),王丕震看似漫無邊際的創(chuàng)作,其實還是有規(guī)律可尋:即便是歷史題材,他也是從自己最熟悉的寫起,從有感而發(fā)寫起,從最有看點的題材寫起,逐漸形成自己去適應歷史人物和歷史故事的套路或者模式,直到可以接受幾乎任何歷史題材的“命題”寫作(他后來的絕大多數(shù)作品,居然都是命題寫作,由臺灣書商專門為他成立“秋海棠”出版社,為他出策劃和題目,分為“經(jīng)典”“實戰(zhàn)”“北洋劫”等系列),并且快刀亂麻,駕輕就熟,刪繁就簡,游刃有余,差不多也算得“從必然王國進入到自由王國”,從而創(chuàng)造出驚人的寫作奇跡。

    且看王丕震最初在大陸出版的四部書:《則天女皇》《秦始皇》(春風文藝出版社)《風塵才女薛濤》(四川文藝出版社)《絕代名姝陳圓圓》(云南人民出版社)。如果說《則天女皇》是王丕震在大半輩子失意人生中寫出的第一部翻案之作,那么,這部作品的成功給他帶來的快感和啟示則是多方面的。皓首窮經(jīng)的功底,顛沛流離的苦難,以及早年在舊軍隊當文書、后來在勞改營做記錄的經(jīng)歷,讓王丕震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另一種可能:寫作,而且是歷史題材的寫作。王丕震有家學淵源,其父曾辦學館,自己從五歲發(fā)蒙開始,讀私塾10年,后讀新學初高中,又讀軍校炮科,再到四川大學畜牧獸醫(yī)專業(yè),至32歲。其間當過舊軍人。學歷漫長而學科復雜。如果不是后來的陡生事變,王丕震完全可能會做一個學有所成的獸醫(yī)專家。但是反右和后來升級為“歷史反革命”,使他無端地經(jīng)歷了24年的勞役之災。到平反歸來,他已經(jīng)是60歲的花甲之人。之后又經(jīng)歷了自辦養(yǎng)雞場的失敗,終而轉向從未觸碰的中國歷史小說寫作,起因卻是聽鄰人村婦辱罵武則天,“何不能同情古人,還歷史以本來面目呢?”讀史久識人生苦的王丕震,由此開始書寫歷史小說,一發(fā)而不可收。他最早選取的題材,我以為有幾個特點:一是當時社會急需要全面認識和重新評價的歷史人物;二是鮮為人知又讓人好奇的歷史人物,有看點有賣點(那時的圖書發(fā)行開始與市場接軌),比如陳圓圓和薛濤。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王丕震自己能把握這些人物和故事,比較熟悉這些人物的生活時代和具體環(huán)境。

    翻案和重塑,賣點和市場,熟悉和趁手,是引領王丕震進入歷史小說創(chuàng)作的最重要的幾個元素。今天一些王丕震的研究者或許不會同意上述觀點,特別是說到王丕震也是一個注重“賣點和市場”的作家。在他們看來,王丕震從來都是一個重義輕利,不計名利的圣者。到王丕震寫作后期,他自以為也是如此。其實這只是可以理解的“為尊者諱”,既不真實,也無必要。王丕震當初返鄉(xiāng)養(yǎng)雞,就是為利。因為他知道自己欠老婆孩子太多,雖然他走過的人生完全可以歸于社會扭曲的無奈,但是僅從男人、丈夫、父親的角度說,他從來都不夠格不稱職。養(yǎng)雞失敗棄雞從文,當然也是為利。正是因為轉而寫作初試鋒芒,《則天武后》的出版使他得名,稿費使他得利,他才毅然決然一頭扎進歷史小說并越走越遠。要不然就無法理解他在第二部出版作品《秦始皇》因郵寄遺失,又奮筆重寫后,派自己兒子親自背著書稿不遠千里送往出版社的舉動了。其實幾乎所有的作家都會在乎名利,名利正是寫作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原動力。換言之,也可以說,不計較名利的作家基本都不是好作家。所以在一個正常的社會里,一般說來,總是讓最好的作家有大名得大利。王丕震自己在生前也是很在乎名利的。無奈何他在名利之途卻注定是個苦命人。王丕震生前寫作142部作品,在大陸卻僅得以出版十余部,所獲稿費也顯然十分微薄,完全與他巨大的勞動投入不成比例。到后來尋找到在臺灣出版一途,他其實一開始也是為名利而去并且計較名利的。以信為證。比如王丕震在1994年11月15日給臺灣秋海棠出版公司發(fā)行總監(jiān)田忻暢先生信中說:“孫先生(該公司老板)許我年底給足我的版稅美元7000,5月、8月兩次收到美元2000,尚有5000,請于取稿或送稿時付給為荷。”1995年3月4日信中又說:“如何計算版稅?必須要雙方過得去才行,不可能草率行事。”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整日里要埋頭史籍,也不知寫禿過多少筆,費過多少紙張(他后來甚至自己印刷稿紙以滿足寫作所需),卻還要惦記稿費版稅的有無多寡計算方式,也實在是很傷人的事情。到后來,王丕震也算看明白了,要跟臺灣人計較稿費,也是徒添煩勞(其實他也是不知道臺灣書商為保證出版發(fā)行王丕震作品已經(jīng)是捉襟見肘首尾難顧),于是他說:“我不會純往利邊轉,臺灣出書,就是明證,一個作家沒有情,是寫不出文章來的?!钡K于還是和臺灣書商孫老板因為樣書和稿費翻了臉。他對名也有了更清楚的看法,說:“在臺灣把書未出齊以前,我不希望宣傳我,我主張不吹不擂,學德國人,做好再說?!笨梢?到后來,如寫作機器般運轉的王丕震,其實并不是不計名利,而是已經(jīng)掙脫了瑣屑細小的名韁利索,開始從大處著眼,只顧著寫,寫,寫,并將成功的自信投放于不遠的將來。只可惜在他生前,卻是既無大名,也無大利。中國文壇沒有他的名分,甚至于在云南文壇,這個創(chuàng)造奇跡的寫作者,也鮮為人知。他生前只在麗江當?shù)爻蔀榱艘坏篱T臉和文化標高,讓人觀瞻景仰,金鏞去了要拜訪他,聶華苓去了也要拜訪他(當然他本人為保障寫作時間,通常是拒斥一般人打擾的。甚至他可憐的老伴兒,也只得在為他做好飯菜時才能對他叫上一聲:阿老,下樓吃飯了)。直到王丕震死后,才有民間組織積極運作,為他募集資金,出版全集。到2009年《王丕震全集》80卷出齊時,所籌措的200余萬經(jīng)費卻已經(jīng)囊空如洗,原本承諾給付王丕震后人的版稅25萬元至今無法兌現(xiàn)。2009年9月23日,我在電話里向麗江西部促進會和家修詢問起此事時,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和會長一聲長嘆。

    雖然王丕震在生前勤奮寫作并未賺得大名大利,但是他卻是一個堅持為取悅讀者而寫作的作家。這句話意思的更順眼的表達方式是:心中裝著讀者。在我看來,正是由于王丕震注重市場和讀者,注重從傳統(tǒng)文化中吸取今人易接受的養(yǎng)料,他的歷史小說,才走了通俗淺近比較成功的一路。臺灣書商對此的歸納表述是:全新視野,實用導向。也就是用歷史人物來講史,在講史中告訴一些做人的道理。所謂寓教于樂是也。王丕震正是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摸索并形成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路數(shù)和模式,他喜歡以人物凸顯歷史走向,以對話演繹人物性格,以生動故事抓住讀者。特別是大量運用人物對話來展開故事情節(jié)和刻畫人物性格,是王丕震歷史小說的一個顯著特征。而人物對話的準確設計,本身就最容易刻畫出類型化人物的性格特點。誰聰明,誰愚笨,誰寬厚,誰狡詐,一聽便知,一目了然。同今天許多電視劇里不同角色說著同樣性格語言的別扭相比,王丕震用一支筆讓眾多人物各說各話,使其鮮明性格呼之欲出。也有人說王丕震采取的是一種“注重主干,忽略枝葉;虛事浪漫,史實謹慎;來龍去脈,說清則止”的寫法。他敘事簡潔明快,線條流暢清楚,基本以作品主人公的行止來鋪排結構,注重事情過程和結果的交代,而少心理和情緒的渲染,有傳統(tǒng)民間文學敘事風,比較適合今天普通讀者借小說走進歷史的閱讀需求。他不戲說歷史(高明的戲說當然沒什么不好),也不對古人“今人化”,力圖求得敘事的冷靜客觀。王丕震通俗淺近的歷史小說,不僅在數(shù)量上奪人眼目,應該說,在藝術質(zhì)量上也有其獨到之處。

    我認為,比研究評價王丕震歷史小說好壞更有意思的,是去琢磨王丕震的寫作秘史。幾乎沒人相信那一座山樣高的著作,是一個老人在62歲以后才開始寫出來的,而且,在動筆之前,他居然沒有任何樣式的文學寫作經(jīng)歷。在云南,一位自我感覺良好的“一級作家”說,“我每天最多才寫3000字,而且不可能做到天天寫。他要在18年里每天平均寫5000字,怎么可能?”對這位“一級作家”的質(zhì)疑,我其實也有同感。捫心細想,我自己可以一天寫一萬多字(當然是用電腦),也可以連續(xù)十天每天寫5000字,但是后面跟著的卻是十天半月不寫一個字。我想我跟王丕震的主要區(qū)別是,我絕對不喜歡天天寫字的日子,而王丕震卻是絕對不接受任何一天不寫字的生活。我知道自己沒法兒跟王丕震比。當然沒法兒比的還大有人在。一位曾經(jīng)出版過幾十本武俠小說的作家,在王丕震的書堆跟前轉了幾圈,一言不發(fā),很不服氣又無可奈何地走了。據(jù)我所知,就是那幾十本湊合編造而出的書,當年也是靠一個“寫作坊”來集體完成的。一位從20歲寫到80多歲的老作家(當然中間有一段失去創(chuàng)作自由被耽誤的時間),至今還筆耕不輟,號稱寫作出版了1000多萬字的“廣受讀者歡迎的優(yōu)秀作品”,即便如此,但是,如果將他放到王丕震面前,也會頓時“失重”——就數(shù)量上說,只能做一個文學小弟弟;就文學語言而論,也遠不如王丕震老辣純正。對于人們懷疑是不是王丕震親手寫出的那么多的作品,王丕震在生前卻從來不去回應人們的質(zhì)疑,既無時間,也無興趣。幸好王丕震是一個到死都不會使用電腦的寫作者,他的3000多萬字,全部用手書寫而成,遠比出版成書的書堆要高得多的手寫稿還在那里,無聲勝有聲地回答了人們對他寫作成果的所有猜忌和質(zhì)疑。他寫得多,寫得快,寫出了至今讓任何人都沒能讀完的浩浩巨著。但我以為這些都還不是他的寫作秘史中最讓人稱奇的。在我看來,最讓人稱奇叫絕的是,王丕震是怎么弄清楚那么多、那么久遠的朝代興替、那么龐大復雜的人物關系,那么寬闊的山川地貌以及人物生活的深宮大院市井村落的?須知,他的歷史小說,是真的在寫歷史,是按歷史線索和人物關系,一筆一劃都清清楚楚,做到了“大處不虛”(當然同時是“小處不羈”)。在他動筆之前,他當然也要做案頭準備。但是我看到的也就是一頁稿子上的簡單提綱,上面開列的僅僅是一位主要人物粗略年表。就靠了這張紙開始書寫,而且從來不打草稿,因此也沒有任何底稿,就那樣一氣呵成,中間基本無涂改,就可以交付出版社出版。王丕震的若干部長篇歷史題材小說,在出版前,曾經(jīng)找過有關歷史專家審讀。得出的結論是,基本符合史實。這也曾經(jīng)是王丕震最為得意的一點。他在給友人的一封信中說:“……姑無論秦始皇寫得好不好,周秦史專家和社科院的審定算是合格了……”在另一信中他說:“我寫薛濤是忠于歷史的,過去出的關于薛濤的書里有時間和事跡的錯誤我都糾過來了……”在臺灣出版74部作品時,臺灣秋海棠出版社甚至專門為出王丕震的書而從臺大等名校歷史專業(yè)招募編輯,以防這位寫作快手忙中出錯造成“硬傷”。結果這些歷史專業(yè)編輯卻是基本無用武之地。他們只好將精力用于書籍的編排設計上,所出的書,古色古香,裝潢考究,用紙精美,本本都讓人愛不釋手。直到十多年后,我們內(nèi)地版的《王丕震全集》與那些書擺在一起,還是明顯地自慚形穢。

    一個再傳奇的人,只要是個人,他就不可能將五千年風云盡收眼底,更不可能全憑記憶就能寫出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帝王家族和才子佳人而且還不出錯漏。王丕震當然也是一個人,如果摘去他傳奇作家的光環(huán),他也就是一個蝸居在麗江四方街上再普通不過的納西老頭兒。那么王丕震到底是怎樣將自己與浩如煙海的歷史接通,并打通一個又一個歷史人物關節(jié)的呢?也有人考證出,王丕震的歷史小說寫作來源出自麗江藏書豐厚的圖書館。這當然不會錯。麗江自1723年改土歸流以來,這里就大量接受漢文化教育,到清代,麗江圖書館藏書就達60多萬冊,并出現(xiàn)了牛琴馬笛為代表的漢文詩人群。我相信王丕震在寫作歷史小說前,是需要借助麗江圖書館這樣藏書海量的知識智庫的。但是我又發(fā)現(xiàn),他在寫作的大多時候,一本書到另一本書的轉換時間極其短暫,而且很多時候就根本沒有停頓,才別鄭和,又起李時珍;剛完蒲松齡,又遇李清照,一點“咯噔”都沒有。而這些人物故事年代和地理跨度又特別久遠,從常理推演,他既無時間去重新找尋歷史資料,更無時間去閱讀新的資料,用常理來推測幾乎就到了無法解釋的地步。要窺視王丕震的寫作秘史,看來很容易就走進了死胡同。于是有人認為,王丕震這個“古今中外以文學形式描寫歷史名人最多的作家,他對穿越五千年時空的數(shù)百位人物場景、故事、情節(jié)、對話、性格特征描寫的素材靈感從何而來,仍是一個很大的秘密和懸念”。也有人認為,王丕震寫作到輕車熟路時,一定是在自己腦海里建立起了一個內(nèi)宇宙,思接千載,神游萬里,信手拈來,信筆寫去,都能基本不出其右?;蛟S,所有這些猜測,都不無道理。這個七八十歲高齡的寫作老人,一個身患高血壓、心臟病和糖尿病等多種疾病的老人,還真有很多地方都讓人不可思議。

    王丕震是寫作奇人,或者說是文學“異人”,這些說法應該是都沒有問題。但是,也不必過于虛夸。因為他也還是一個有跡可尋的老老實實的寫作者。他是靠最傳統(tǒng)最笨拙的一個格子一個格子寫字爬出來的手工勞動者。他的許多作品還顯得粗疏而缺乏必要的打磨,甚至還有一些作品未必經(jīng)得住時間的淘洗。他雖然創(chuàng)作的作品數(shù)量絕對超過巴爾扎克,卻還遠不是可以與巴爾扎克比肩的文學大家。在文學的競技場上,從來都不是靠比長度和數(shù)量來取勝的。這些都是常識。但是長度和數(shù)量卻是奇跡的重要標志,何況王丕震的作品還不僅僅只有長度和數(shù)量可以拿來言說。值得注意的是王丕震所生活的麗江,近年多有奇跡發(fā)生。那里保存完好的四方街,已經(jīng)成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和旅游文化勝地。那里的文學也在出現(xiàn)一個又一個新的奇跡——除了王丕震,還有耀眼的瀘沽湖多民族詩歌群,幾十個各民族詩人將那里的詩歌折騰得跟瀘沽湖一樣惹人注目;另一個納西族多產(chǎn)作家沙蠡,在不到50歲早逝前,留下了50多部質(zhì)量頗高的文學作品;從麗江走出來的60后女作家海男,也已經(jīng)創(chuàng)作出40多部引人注目的作品,成為中國女性文學的重要作家之一。我剛剛收到從麗江寄來的厚厚一摞書,共七部,且都是大部頭,作者陳洪金,30來歲,我不認識。翻開一看,也是寫得行云流水……或許,將這些個案加在一起,又可以構成那里繼“麗水金沙”“宣科現(xiàn)象”“王丕震現(xiàn)象”后的什么現(xiàn)象?也未可知。

    2009年10月14日,于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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