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的故事

羅可莼

我是一個風(fēng)孩子,每天總是自由自在地滿世界地游蕩。有一天望著大千世界里形形色色的窗戶,我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人們住在這個被他們稱為家的“盒子”里,每天都會發(fā)生些什么精彩的故事呢?我不妨到他們的窗外瞧瞧吧。

首先把我吸引住的是一幢金碧輝煌的大別墅,大大的落地窗戶,鑲著金邊的花紋,華美極了。我來到窗外,只見一個大腹便便、端著酒杯的大胖子站在窗旁,一個樣子謙恭、帶著媚笑的管家低著身子對胖子說道:“老板,那幫工人又來索要工錢了?！薄安唤o,拖幾個月再說?！迸肿踊卮鸬?。“可是,已經(jīng)拖欠快半年了,您看……”管家道。“別理他們,實在不行就開除幾個領(lǐng)頭的。倒是今天晚上的宴會你得精心準(zhǔn)備好。來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也得罪不得……”胖子邊說著,得意地啜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那酒血般鮮紅。聽到這,我厭惡地離開了,一刻也不想多呆。

我又來到一所小學(xué)校,那里的教室窗戶寬大敞亮,瑯瑯的讀書聲從里面?zhèn)鱽怼＿?一只小蝴蝶正悄悄地停在窗欞,她也想聽課呢。我突然想來個惡作劇,于是鼓起腮幫子,輕輕地對著小蝴蝶吹了口氣,她沒提防,一下子就被我吹進(jìn)了教室,她驚慌失措地在教室里飛來飛去。哈,這下子教室沸騰了,孩子們歡叫著……正上著課的老師也笑了,她說道:“既然教室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就讓我給同學(xué)們介紹介紹這位小客人吧。大家看,她的外衣色彩多么鮮艷,翩翩起舞的動作是多么優(yōu)美……”沒等聽完,調(diào)皮的我打了一聲呼哨,翻了個筋斗走了,把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留在了后面。

接下來,我飛到了一幢高層住宅。這里怎么靜悄悄的?我向最高層的一扇窗戶里探頭望去。只見里面床上一動不動地躺著一位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可他的雙腿卻不見了。呀,也許是一場意外的車禍奪去了他的雙腿吧。窗戶前擺放著一張書桌,上面攤著一本語文課本?？梢韵胂筮@男孩是多么喜愛讀書啊,可他卻再也不能走進(jìn)他心愛的課堂了。他呆呆地望著窗外,雙眼里飽含著憂傷?？捎捎谏硖幐邔?窗外什么景色也沒有,除了日復(fù)一日的藍(lán)天和白云。我能為他做點什么呢?我想著?？戳丝粗車?一樣?xùn)|西吸引了我的目光。對,就送這個給他做禮物吧。我輕盈地旋轉(zhuǎn)著,把禮物用一陣微風(fēng)托著,飄進(jìn)了男孩的窗戶。男孩看見了它,眼睛霎時一亮,掙扎著撐起身子。他眼中流露出欣喜,臉上綻開微笑。我望著這一幕,也滿意地笑了。我向男孩揮揮手,悄悄離開。在我的身后,男孩書桌上打開的語文課本上,靜靜地躺著我送給男孩的禮物——一枚心形的樹葉,綠意盎然,生機(jī)蓬勃。

不知不覺,我又游蕩了很多窗戶。呀,就快黃昏啦。我最后找了一家最普通的窗戶。那是一座平房,窗戶破舊不堪,又小又窄,甚至窗的半邊都沒有玻璃,只是用一張舊報紙糊著,邊角卷起。我向里頭望去,只見昏暗的燈光下,屋子里非常簡陋,只有一張方桌、一張床。一個小女孩坐在房間唯一的方桌上認(rèn)真地寫著作業(yè)。她母親正叮叮咚咚地切著菜。女孩突然抬起頭,囁嚅了一下,對母親說道:“媽媽,老師叫我參加興趣班,要交二十元錢。” 母親皺了一下眉頭,又迅疾舒展開來,爽朗地說道:“行。等你爸爸回來,叫他給你錢?！辈灰粫?一輛板車停在了房門口?！鞍职只貋砹?”女孩子高興地向門口跑去,撲在剛進(jìn)門的父親懷里,又復(fù)述了一遍剛才的話。父親聽了,說道:“沒問題。今天收廢品運氣好,多收了幾十塊,剛好給你繳學(xué)費。”女孩興奮地笑了。那位臉帶倦容的中年父親又走到母親邊上,從懷里掏出一樣?xùn)|西,說道:“老婆,今天拾到一個發(fā)夾,顏色很好看。只是卡子松了,一會我修好給你戴上?！薄班?你快去洗洗吧,累了一天了,一會就吃飯?！蹦赣H笑著答道。說著話,把菜下了油鍋,在升騰起的油煙中,母親的笑容顯得那么快樂和滿足……在菜香中,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香的味道,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幸福的味道呢?為什么我在許多富麗堂皇的家中都沒發(fā)現(xiàn),卻在這間既狹小又簡陋的房子里深深感受到了呢?

夜深了,星星挨挨擠擠地眨著眼。我雙手枕在腦后,悠閑地躺在一片白云上,看著大地上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匚吨@一天所看到的窗戶里發(fā)生的故事,我看到了平凡、自私,甚至貪婪,但更多的是感受到了人們的幸福、歡樂、寬容和博愛等等。而明天,明天這人世間的千萬窗戶里又會發(fā)生些什么呢?我邊想著,邊沉沉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