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一場南柯夢

季義鋒

我和你的那些故事,就像做了一個干凈美好的夢,因為有你在,所有的青春明朗得不真實。只是夢醒來,原來一切都沒有發(fā)生,可是我手心里仿佛還有你氤氳的溫度,所以,我選擇相信。做完一場夢,你我的故事,還會繼續(xù)……

遇見你

遇見你的那個雨天,實在不很精彩。我看見你第一眼的時候,你很衰地被人打倒在地上,白襯衫上都是泥。阿路和我挽手走過去的時候,我聽到阿路說那些人都是年級的渣滓,專以欺負(fù)人為樂。我同情地朝你看了看,你并沒有白皙的皮膚,好看的臉。不是每個故事都有強悍的女俠來拯救王子,當(dāng)然,我不是個女俠,胡晨晨只是一個平凡而又驕傲的女生,會拿驕傲的分?jǐn)?shù),但與世無爭,所以我并沒有像超人一樣地出現(xiàn)在這一幕。

我和阿路靜靜地從學(xué)校走出來就去看了場電影,電影很老,我輕易地昏昏睡去。朦朧中聽見女主角的對白,她說:“你也許不漂亮,不美好。但我愛的人只是你一個,和你的這些日子,就如同南柯一夢,夢醒了,什么都不見了?！?/p>

我很寒很寒地?fù)Я藫ё约旱母觳?一邊感嘆這個惡俗編劇的豐富想像力,一邊把阿路拽出電影院。天空剛剛暗下來,星星輕輕地亮著。阿路無限陶醉地說,那個電影真的不錯,男主角真是癡情,于是我看著阿路的粉色發(fā)卡嘲諷地笑她,阿路反應(yīng)過來追我來打。我們鬧累了,坐在淮海路的奶茶店門口看來來往往的人群,阿路突然對我說:“晨晨,今天那個被打的男生其實挺好的,可惜總被欺負(fù)?！?/p>

第二天就是高一第一次大考的表揚會,我沒有等阿路就早早地來到學(xué)校,我在后臺像背臺詞一樣地背那些可惡的經(jīng)驗介紹稿,突然,我看見那個昨天的男孩兒也站在那里,同樣拿了一份這樣的稿子,我低頭看了看成績單——林白,年級第二名,674分。

我朝你禮貌地笑了笑,想著昨天的事情,果然是個乖乖的小孩子呢。你身旁站著的便是年級最出名的美女——李莫莫。李莫莫有著及腰的長發(fā),穿了黑色的緊身衣,化了淡淡的妝,毫無疑問,她是美麗的。我大概猜到了你挨打的理由。其實很簡單,李莫莫離開了阿強,高調(diào)地找了一個一年級的學(xué)弟。只是我從不關(guān)心這事的,原來,站在風(fēng)口浪尖上的那個風(fēng)云人物會是這么個乖孩子。我朝你笑了笑,走上臺毫無表情地把稿念完,下臺的時候又微微朝你笑了笑,便走下去。終于結(jié)束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微微地暗下來,我和阿路走到岔路口,十分不巧地又看見你被阿強他們打。我很奇怪你為什么總是那么老實。阿路狠狠地拽了拽我的胳膊,于是我很勇敢地打了個電話,用幾百分貝的聲音高聲喊到:“老爸,你開警車來接我么。什么,你還在值勤啊,哦,和好多叔叔一起啊。正好,我就在你們的巡邏地旁邊呢,快來吧?！蔽已b模作樣地掛掉電話,那些打手就一個都不剩了。我很奇怪,他們怎么會被這么老套的路數(shù)嚇走。我拉你起來,撲了撲你身上的泥,你臉上的邦迪正往外滲著血。扶著你走回家,你輕輕地對我說:“我會不會很糗?”于是我這樣安慰你:“不會啊,遇見你的時候,是你最美麗的樣子呢?！?/p>

我突然看見你微微紅了的臉,單眼皮下的眼睛光亮亮地閃了閃。你想說什么,我沒有去聽,和你說了聲再見,就和阿路消失在了夜色里。

如果讓我這么光輝燦爛地以胡女俠的身份和你相遇,如果我可以像動感超人一樣地救你于水火,你會不會真的……有一點點感動呢?

日記是少年的心情

回家的路上,阿路滔滔不絕地講,林白真是個落難的王子啊……林白真是可憐啊……林白怎么會和那種女生混在一起啊……當(dāng)她準(zhǔn)備再繼續(xù)說下去的時候,我狠狠地把剛買的冰糯米糍塞進她的嘴里,“告訴你吧,人家名草早有主,你別想松土啦。”毫無疑問,有些男生不漂亮,不威風(fēng),卻仍能引的起女孩的同情心。林白是其中之一。

再到學(xué)校的時候,我給了阿路一個拯救王子的機會,把林白被打的事情投到了校長的郵箱里。結(jié)果第二天中午,就宣布了對阿強他們的處理決定,當(dāng)我坐在教室里昏昏欲睡的時候,林白敲了敲我的窗戶,輕輕地遞過來一瓶營養(yǎng)快線,當(dāng)然還有一張字條,上面只有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不知是如何和林白熟絡(luò)起來的,等到我意識到的時候,林白已經(jīng)粘著我和阿路不知多少個月了。林白其實也有著清秀的眉眼,考試時總和我考幾近相同的分?jǐn)?shù),笑起來有微微的酒窩兒。阿路有次開玩笑說:“天啊,他不會愛上我吧?”我很配合地說會,那你應(yīng)該當(dāng)心他那個潑辣的追求者來找你的麻煩……阿路在路上哈哈大笑起來。

沒想到我的預(yù)言這么準(zhǔn)。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李莫莫和一幫女生怒氣沖沖地把我和阿路堵在走廊里,但很明顯,目標(biāo)不是阿路,是我。一切都像肥皂劇一樣演得我措手不及,可惜我沒有等到女主角打過來就狠狠地先發(fā)制人地出手,然后拔腿開跑。當(dāng)我和阿路氣喘吁吁地站在濱海路的大屏幕前面時,阿路朝我樹起了拇指:“晨晨,你真是太酷了……”

我并不這么想。我一邊想著自己沒有風(fēng)度的逃跑,一邊想著自己該怎么解這個梁子。大屏幕上放了燕姿的老歌:當(dāng)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歌里這樣唱,我親愛的林白,你看,為了你,我也可以這么勇敢。

當(dāng)我從老師的辦公室哭訴了好久終于出來的時候,突然有些不安起來。好學(xué)生總是受到學(xué)校的關(guān)照,但是我沒想到的是,李莫莫,竟然會被退學(xué)。

當(dāng)我站在校門口看著李莫莫挽著新男朋友的手囂張地走出學(xué)校,我開始不那么討厭那些爛俗的肥皂編劇了,原來一切都可以這么簡單地發(fā)生在生活里。我看見林白寂寞地蹲在那里,走過去輕輕地扶住他的肩。當(dāng)他趴在我的肩頭哭泣的時候,我沒有躲開。我聞到了他頭發(fā)上海飛絲的清香,我聽見他微微地啜泣,我聽到他說:“晨晨,我不明白是為什么……”

我親愛的小孩,你早該想的到,這樣的一個視愛如衣服的女子,總有一天會棄你而去的,這樣的一個女子,追求的永遠(yuǎn)是新鮮而不是愛情。

阿路在遠(yuǎn)處的小樹下靜靜地看著我,我的手就這么抖了抖,原來生活可以和電影一樣的惡俗。但毫無疑問,我并不想把林白像故事里那樣讓給最好的朋友,你看,我是多么的自私和小聰明。

后來,在樺南一中人人都知道學(xué)年第一的胡晨晨和學(xué)年第二的林白是最好的朋友,老師們對這個事件心照不宣。因為沒有任何的一方誤了學(xué)習(xí),他們依舊是第一和第二,甚至林白的數(shù)學(xué)還進步了二十幾分。晚自習(xí)后林白總是送我回家,騎著一輛老式的白色單車,總會有吱吱呀呀的響聲,在冷冷的夜里就像一首流年歌,風(fēng)吹的有些零落有些寂寞。就像那時年少的我們唱過的歌那么寂寞。那個五二式單車,吱吱喳喳,仿佛流年就那么晃過。

再見,我最親愛的

校慶的時候,我和林白都是主持人。第一次帶裝彩排結(jié)束以后,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半,當(dāng)我和林白走到路口的時候,昏黃的燈光輕輕地照在一群人的臉上,橫著堵住了我們的去路。那領(lǐng)頭女子的臉我看的很清楚,是李莫莫。

“告訴你,胡晨晨,我早就想有今天了,你欠我的,我要你還回來,你不是尖子么,你不是老師的心頭肉么。你的小王子呢,你可以讓林白保護你嘛……”

我回過頭來的時候,林白的眼里分明充滿了膽怯。我突然想起了魯迅說過的那句話,“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我親愛的林白他對我說,我去叫人來……

我親愛的林白他對我說,你自己要小心……

我親愛的林白,他竟然就這么頭也不回的,就這么想要跑掉,可是,我親愛的小孩,你早該想到,你根本走不掉……

當(dāng)他們把你打倒在地的時候,我就那么直挺挺地護住你,一棍,兩棍,三棍……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樣去做,但我知道,時光若能從來一次,我仍會這樣選擇,選擇和你遇見,選擇為你奮不顧身,選擇和你……說再見。即使我曾經(jīng), 曾經(jīng)那么喜歡……等到他們終于離開,我從你身上倒下去,我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再見,我……最親愛的……”

等到后來,我們終于被巡警發(fā)現(xiàn),我在父親的幫助下?lián)Q了學(xué)校辦了休學(xué)。我留給林白的只有那幾個字——再見,我最親愛的。

后來,阿路來醫(yī)院看我的時候哭成了淚人,她用了所有能用到的形容詞狠狠地抨擊著那個我們共同喜歡的少年。林白缺少太多一個男子漢所應(yīng)有的勇氣和擔(dān)當(dāng)。阿路惡狠狠地說“讓女生替他擋棍子,想想就惡心”時,我輕輕地拉了拉阿路的手,就像當(dāng)初她夸林白像落難王子那樣,我往她的嘴巴里狠狠塞了一個蘋果。

在青春的時光里,我們總會遇見一些男孩兒,只是,有的,并不值得我們?nèi)ハ矚g。

后來我轉(zhuǎn)學(xué)去了外地,阿路天天和我通郵件,她說我走以后林白天天瘋狂地找我,她說林白在我走之后,就不再是第一第二,他的成績落得好遠(yuǎn)好遠(yuǎn)。阿路說,算他有點良心。

我突然想起林白講過的一個關(guān)于火之寺的傳說,美麗的巫女為了愛人而以性命為代價把惡魔封印在春明山上。我那時真的很不明白,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

我親愛的林白,我從沒后悔過遇見你,我從沒后悔過和你的交往,我也沒恨過李莫莫,雖然我一條腿瘸了。我前不久收到了她在監(jiān)獄里的來信,她說:“晨晨,對不起?！逼鋵嵨覀兠總€人都沒必要道歉。

青春的年華里,總會有許多的張揚和放肆,那些在青春里生長的傷口,總有一天會結(jié)疤,長出新的皮肉來。我親愛的你,再見了。

原來只南柯一夢

當(dāng)我正準(zhǔn)備繼續(xù)感嘆繼續(xù)悲傷物是人非,繼續(xù)矯情地說那些有關(guān)幸福和愛的故事的時候,就被阿路揪了起來,身邊竟還是那個電影院。

我意猶未盡地睜開眼睛,阿路不解地問我:“你剛才怎么了……一會兒你一定要幸福,一會兒告訴我快跑,還林白林白的,你大概是想校草想傻了吧。”

我和阿路走出電影院,李莫莫正化了一個濃艷的蝴蝶妝挽著學(xué)生會體育部長的胳膊招搖過市。阿路憤憤不平地說,長的好看些也不用化成非洲人吧。我沒說話,我還真實地沉浸在這個夢里。原來一切都只是夢,是的,這只是一場夢。我并沒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沒有那些奮不顧身。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在年輕的時候,我們會做很多的夢,等到老到我們都只?；貞浀臅r候,這些又何嘗不是幸福,所以我決定為自己尋覓一場轟轟烈烈的感情。于是我狠狠地?fù)u著阿路的胳膊,告訴她:“我——要——追——林——白”, 阿路冷靜地試了一下我的額頭,確定我沒燒糊涂。

一轉(zhuǎn)頭,是的,我的林白就在那里,他白衣楚楚地站在那里,紅著臉,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果真就如張愛玲說的那樣,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于是,我和林帥哥打了一個甜美的招呼:“原來,你也在這里啊?！?/p>

(154402黑龍江省樺南縣第一中學(xué)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