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

劉　勇

晚8點,我正在有滋有味地聽評述聯(lián)播《岳飛傳》,就聽窗戶“嘭嘭嘭”響了三下,我忽地從床上坐起,說了聲知道了,就穿上鞋一路小跑來到松樹林。

敲窗戶是我和大胖他們定的暗號,因為他們到家直接找我會被爺爺奶奶們阻攔的。我到樹林時,大胖、三毛、衛(wèi)東都等在那里了,一個個面帶怒容,我問怎么了,大胖說:“王毛、斜四他們下午來鬧事了,說要癟我們,說我們把他們地盤占了?！?/p>

“胡扯!他們太囂張了,明天我們去找他!”我氣憤地說。

“慢!我們再理一下,看明天如何對付他們?！毙r住了去找棍棒的我們。小偉說話鼻音特重,有些歪點子,打聽《岳飛傳》后,知道了軍師哈密赤,大家也就封他為軍師了。

天際里星光閃閃,我們就著月光,聽小偉分析,他用小棍不時在地上畫著,一副軍師的形象。

他們在媽媽的呼喊聲中,頓做鳥散,各自回家了,我仍是一肚子的氣。明明是我們在南關吊橋里占的一塊地兒出租畫書的,掙點小錢,留大家看電影用的,可王毛、斜四他們看著眼紅,非讓我們讓出來,憑什么,那可是爺爺托人說了好多好話,才要下來的呀。我算過連環(huán)畫一本出租收5分錢,一天下來可以租1塊5左右,一個假期下來,我們就可以買上一個新書包了,可是,他們卻要壞我們的好事。想著想著,我犯難起來,咋辦呢?如果媽媽在,她可以幫我想辦法,可現(xiàn)在媽媽去外地住院了,也很需要用錢啊!

我揉著眼睛,推門進了家,正在看書的爺爺看了看我,摘掉眼睛,把我攬在懷里,慈祥地說:“小勇,想媽媽了吧?我和奶奶商量過了,過幾天就帶你去看她?！睜敔斠痪湓捰|到了我,我噙著眼淚不想讓它出來,可淚珠太大,還是順著臉頰滑了下來,我流著淚搖了搖頭,跑到房間里。

第二天,我在腰里別了把小斧頭,就要出門去找大胖他們。昨晚我想好了,大不了魚死網破,我不會輕易把地盤讓給他們的。爺爺攔住了我,問我干什么去,我說今天不擺畫書攤了,有點兒小事,下午再擺吧。

爺爺笑了,小鬼頭,你們的事我昨天問大胖了,你不必去和他們打架,我已經幫你辦了,那塊地本來就是王毛舅舅家門前的,我和他們協(xié)商好了,只出一個暑假,開學后就讓給他們,他們也同意了,你放心大膽地出吧,沒人再找你麻煩了,我還等你掙著錢給媽媽買麥乳精呢。

沒聽爺爺說完,我就高興地抱著爺爺說:“爺爺萬歲!”爺爺臉一繃說:“把那拿出來吧,下次不許這樣,有困難要和大人說,多危險啊!”

我從腰里把斧頭抽了出來,垂著頭不敢看爺爺。

爺爺摸了摸我的腦袋說:“還不去擺攤,大胖他們該等急了?！?/p>

小偉很牛地說:“怎么樣?我的辦法管用吧,王毛沒再來過吧!”說得大胖、衛(wèi)東他們直點頭。我說:“小偉,你就牛吧!說你胖,你還喘了?！?/p>

我去看媽媽手術回來,大胖就和我說:“現(xiàn)在連環(huán)畫書看得少了,南邊玉泉池樓上放什么錄像呢,比電影還好看,放的是《霍元甲》,比《少林寺》好看多了,好多小孩都去看錄像了。”我望著一地花花綠綠的連環(huán)畫,說:“大胖,你放心,我們連環(huán)畫書還是有市場的,別急,要不了幾天,他們還會過來的?！?/p>

快開學了,爺爺帶著我去給大家買書包。路上軍師小偉問我,哥,你怎么就知道我們的連環(huán)畫書攤他們還會喜歡,比看錄像的人多呢?我笑笑說,軍師啊!你比我聰明,這么簡單的事還用我說。

開學了,我捧著四年級的課本,聞著清新墨香的語文書,說不出的親切。打開課本,第一課是《望廬山瀑布》,大家齊聲朗讀著: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多年后,我回想起這段往事的時候想,童年的那些事也是人生里的瀑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