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本設計：迷失與期盼

劉殿明

若說“人本設計”,不管是專業(yè)或非專業(yè)者都多少有些概念,但說到“民本設計”就不易理解。在拉普普(Amos Rapoport)“住屋形式與文化”一書中(House,form and Culture),定義建筑為兩類,第一類為華麗的設計傳統(tǒng),第二類為民俗的設計傳統(tǒng)。不論其立論正確與否,這樣的分類都有助于我們對“民本設計”的理解。前者建造的目的往往是為了向老百姓夸示權威,或向同儕設計家或鑒賞家展示設計者的聰穎或主事者的藝術修養(yǎng)。相反的,民俗設計傳統(tǒng)更多地專注于人民對文化的需求和價值,把人民的欲望、夢想和情感轉化為實質的形式。簡而言之,民本設計就是為大多數小老百姓設計建筑。設計者考慮的不是自身設計意志的堅持,而是與民眾切身相關的居住課題。

對一般人而言,住房是人生的重大議題,安家也許是一輩子僅有的一次抉擇。但是目前一般民眾在追求理想居住品質的期望中,環(huán)境是景觀園林的課題,戶型是幾室?guī)讖d幾平方米的數學游戲,室內空間更是裝修設計師建材表演的舞臺。除了建筑外觀表現(xiàn)外,在集合住宅的其它課題中建筑師好像都缺席了,這種缺席根源于幾個主要的專業(yè)迷失。

教育機制下的迷失。在目前國內的建筑設計教育中,鼓勵標新立異、超凡脫俗的設計表現(xiàn),這在教育體系中具有啟發(fā)學生創(chuàng)新思維的目的。但是只談藝術性與技術性,而缺少了對建筑設計社會性層面的思考,形成職業(yè)界的一種“菁英設計”現(xiàn)象,有能力的建筑師都選擇投入于可表現(xiàn)“偉大、創(chuàng)新”的設計項目,對大量的、平凡的民本設計項目投入的意愿就相對的低。其實,在設計思維中,前者屬“質變”,后者屬“量變”,量變的設計思維如“結構主義”,“集體形式”等概念,在二戰(zhàn)后都有很多的理論論述與實踐經驗值得參考學習。

營建機制下的迷失?，F(xiàn)代化的專業(yè)分工將營建行為分割成設計的專業(yè)與建造的專業(yè)。而成本受限的集合住宅常常受制約于營造技術,依工程條件來決定設計條件。而設計界大都崇尚于“高技派”(hight-tech)表現(xiàn),對設計潮流的另一發(fā)展——“低技派”(low-tech)表現(xiàn)知之甚少。大多數建筑設計高手都只會做花錢的建筑,在需要控制成本的“民本設計”項目中,總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遺憾。

商業(yè)機制下的迷失。國內自從集合住宅市場化后,商品房已成為民眾住宅供應的主要來源。而商品房基于商業(yè)機制,無可例外的要求設計服務于市場。在重儒輕商的傳統(tǒng)思想下,建筑師總認為這是商業(yè)污染下的一種嘩眾取寵的庸俗設計而不愿認真對待。殊不知,在現(xiàn)代化的專業(yè)分工中,市場學已成顯學,嚴謹科學的市場調研,有助于設計者更能認識這些“未來居住者”的屬性、需求等價值觀,其實如果我們認真面對市場時反倒更能貼近使用者需求這個“民本設計”的核心課題。

德國哲學家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在“建,居,思”(Building Dwelling Thinking)一文中認為,人類的生存關照著存在(Being)這一命題,而定居是存在的基本特征。也就是說居住是人類存在的一種精神依托,而不僅僅是功能性或藝術性的需求。我想,“民本設計”或許就是現(xiàn)階段國內和諧社會大目標下,小老百姓們能否“安生立命”的建筑設計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