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愛為你領(lǐng)路

齊 欣

黑暗中最大的光亮

1970年12月31日,湯建泉出生于泉城濟南,父親和母親都是山東科技大學的教授。十幾年后,高大、陽光、帥氣的湯建泉以優(yōu)異成績考入山東科技大學。學校里雖然很多女生對他傾心,但他心里只裝著高中同學葉蔚一個人。

葉蔚與湯建泉一同考入山科大,只不過湯建泉在泰安校本部,而她在濟南的分校區(qū)。因為葉母嚴厲的家教,葉蔚不輕言感情。直到大二的一天,湯建泉約葉蔚去看電影并大膽表白,這段戀情才明朗化。

湯建泉大學畢業(yè)時,因成績優(yōu)秀被保送到中國礦業(yè)大學采礦系讀研究生,已工作的葉蔚向母親坦白了和建泉戀愛的事。

湯建泉進入中國礦大的第一學年就因表現(xiàn)出色,被確定為赴日本九州大學攻讀巖土工程博士學位的學生之一。葉蔚知道后,開始在家學習做飯炒菜,悄悄做起陪讀的準備。這對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年輕人不會想到,一場災難正悄悄靠近……

1993年6月的一天,湯建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眼在看東西時出現(xiàn)一個白點兒。過了幾天,他感覺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到醫(yī)院檢查,醫(yī)生說是球后視神經(jīng)炎,但治療了兩個月,仍沒有好轉(zhuǎn)。葉蔚安慰他說:“以后別那么用功,少熬夜就好了。”休息兩個多月后,湯建泉回到了學校。

幾個月之后,湯建泉的右眼也開始出現(xiàn)白點兒,他來到青島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進行治療。這一次,葉蔚也有些緊張了。短短一周,湯建泉的體重因激素治療增加了20斤,右眼視力從原來的1.5下降到0.5,且還在繼續(xù)下降。

來年5月,他們趕赴北京同仁醫(yī)院。這次檢測的結(jié)果是“中心視力全盲,周圍視力即余光僅存0.01”,專家會診的結(jié)論為“視神經(jīng)萎縮”。此病被視為眼科癌癥,患病率為十萬分之一。

1994年5月26日,他們抱著最后一線希望,找到北京廣安門醫(yī)院曾給毛主席治療過眼疾的著名眼科專家韋玉英教授。韋教授仔細檢查過后,表示最佳治療時間已過,現(xiàn)在希望渺茫。

這場人生突變讓湯建泉無比煎熬。得知情況后,他的導師——國家滅害控制科學家何滿潮教授打電話鼓勵他做畢業(yè)論文,葉蔚也讓他試一試。忙碌起來的湯建泉,果然像變了個人。最后,湯建泉憑著微弱的余光,在同學和葉蔚的幫助下,順利通過了碩士論文答辯。

嫁給你,讓你振作起來

獲得碩士學位后,湯建泉被分配到山科大院士辦公室。因為眼睛看不見,他只是充當了一個電話接線員的角色。

這時,葉蔚開始陪他到各地找中醫(yī)偏方治療,先后輾轉(zhuǎn)廣州、長春、西安等大醫(yī)院,西醫(yī)、中醫(yī)、偏方,網(wǎng)上求助、國外咨詢,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試過了。遺憾的是,湯建泉的眼疾絲毫沒有好轉(zhuǎn)跡象。

1995年9月6日,山科大迎來又一批新生,湯建泉聽著熟悉的鈴聲和足球場上的喧鬧,想起自己曾在球場上健步如飛,再想想自己目前的狀態(tài),傷心地掉下了眼淚。

葉蔚推門進來,看到湯建泉如此痛苦,緊緊抱住了他的頭。而湯建泉一把推開她,大聲吼道:“葉蔚,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出息了,你走吧。”

第二天,葉蔚再去看他時,還未進門,就聽到屋里摔東西的聲音。她不讓他摔,他就狠命用頭撞墻,葉蔚上前用身體擋住墻,他不敢再撞,抱住葉蔚失聲痛哭。葉蔚說:“建泉,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絕不是因為你殘疾,而是因為你沒了志氣。真正的強者,就算眼睛失明,也不會被摧垮!”

那天,葉蔚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嫁給湯建泉,只有嫁給他,才能幫他重新振作起來。

葉蔚告訴母親這個決定時,葉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考慮清楚了嗎?”葉蔚堅定地說:“這是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能離開他?！蹦赣H心疼地說:“你4歲就沒了父親,我一個人把你們拉扯大,我已經(jīng)辛苦過,不想你太辛苦?！比~蔚說:“我心里已經(jīng)容不下別人了?！?/p>

幾天后,葉蔚回家搬東西,傷心的母親抱起女兒的衣物,從陽臺扔了下去,說:“走了就再也別回來?！比~蔚一邊哭一邊撿那些衣物,一個是疼愛自己的母親,一個是傾心的愛人,誰都難以割舍……

1995年11月,北京的冬天已經(jīng)來臨,氣溫下降到零下10多度。葉蔚帶著湯建泉再次來到北京,接受東城區(qū)一家私人診所的針灸治療。

每天早晨,她五六點鐘就起床,倒馬桶、熱中藥、買早點,服侍男友喝藥吃飯;7點鐘準時扶著建泉乘坐公交車去北京站,再倒車去診所,往返要4個小時……每當看著6根8厘米長的銀針深深扎入男友兩眼的眼球后面時,葉蔚感到那些針不僅扎在湯建泉的眼睛上,也扎在自己的心里……

但是,3個月的療程結(jié)束,湯建泉的眼睛仍然沒有好轉(zhuǎn),他們只好失望地回到泰安。

婚禮定在了1996年3月30日,當時葉蔚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母親能參加他們的婚禮。距婚禮只有一周時,她接到了媽媽的祝福:“孩子,我相信你的選擇,我一定要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

婚禮那天,葉母把女兒的手放到湯建泉的手里,語重心長地說:“建泉,從今天起,我把女兒交給你了?！睖ㄈ煅手f:“我一定好好待她!”

讓我的愛為你領(lǐng)路

結(jié)婚后,湯建泉總想為妻子分擔點兒什么。先是摸索著做飯,結(jié)果不是把菜燒焦了,就是把碗碟碰翻了;又想每天早上起來洗衣服,可臉盆相撞的聲音反而把妻子吵醒了。

1996年10月,湯建泉和葉蔚來到重慶。他的父親有個學生在這里開了一家公司,他就留在這家公司里推銷一種新型電表。開始,葉蔚以業(yè)務員的身份陪他出去,扶著他走街串巷。那時湯建泉不自信,總不敢開口,葉蔚就主動跟客戶交流,然后把業(yè)務經(jīng)理湯建泉介紹給客戶。一個多月后,湯建泉終于能獨立與人交流了,心情也逐漸開朗起來。半年后,湯建泉了解到產(chǎn)品存在的問題和客戶的真正需要,便想把這種電表進一步改進。又過了半年,湯建泉與公司老板——父親的那位學生,一起創(chuàng)辦了山東科大中天電子有限公司,在原有技術(shù)上改進后推出了“反竊電集中式電能表”,他主動要求擔任銷售經(jīng)理。

剛開始,湯建泉扛著30多公斤重的電表,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走于城市社區(qū)和建筑工地,常摔得鼻青臉腫,過馬路險些被汽車撞倒……如此辛苦,卻一無所獲,湯建泉剛調(diào)動起來的情緒又低落下去。

此時,葉蔚已經(jīng)正式調(diào)入山科大經(jīng)管學院任教。她突然告訴丈夫:她懷孕了。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陽光,照亮了湯建泉的心,他突然醒悟:絕不能讓自己和即將出生的孩子都成為妻子的負擔。那天早上,他深情地抱了抱妻子,然后笑著扛起電表,又出門了。

不久,他摸索出一套經(jīng)驗:過馬路時跟在別人后面;打的時掏100元錢讓司機找零;一桌客人,只介紹一遍,他就能根據(jù)聲音準確地叫出每個人的姓氏和職務……隨著這些能力的提高,他開始變得越來越自信。

1998年6月24日,他們的兒子降生了。當兒子睜開清澈明亮的眼睛時,葉蔚覺得,那仿佛就是湯建泉的眼睛。

兒子的出生讓湯建泉感到渾身是勁兒,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不僅開發(fā)了新專利,還讓公司銷售額沖破百萬。這時,公司原來的負責人去攻讀博士,湯建泉承擔了總經(jīng)理的重擔,并使得公司的銷售額步步高升。

看著丈夫的狀態(tài)一天天好起來,兒子一天天長大,葉蔚感到無比欣慰。

兒子3歲時,全家人去海南旅游。走到一處有梅花鹿的景點時,兒子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問:“媽媽,爸爸眼睛不好,你為什么還要嫁給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葉蔚不知怎么回答。她想了想,反問道:“如果媽媽的眼睛看不見了,你會照顧媽媽嗎?”兒子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會照顧,因為你是我的媽媽,我愛你?！比~蔚說:“那就對了,你愿意照顧我是因為你愛我,我愿意嫁給爸爸也是因為我愛他?！?/p>

兒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一邊的湯建泉早已淚流滿面。

他們結(jié)婚10周年紀念日的情景,湯建泉永遠都記得。10年前的這天,葉蔚義無反顧嫁給了他。他決定,在這一天給妻子一份特別的禮物。

那天,湯建泉約妻子去索菲特大酒店吃飯,他們走進一個包間,葉蔚發(fā)現(xiàn)房間到處都是玫瑰花瓣,飄窗上還有用花瓣拼成的兩顆“心”。他們進餐時,一個服務員手捧一束火紅的玫瑰走進來,湯建泉接過花,對妻子說:“老婆,99朵玫瑰,祝你幸福久久!”

一會兒,燈突然滅了,葉蔚正感到奇怪,耳邊突然響起《知心愛人》的音樂。房門又開了,一名服務生推著一個插了10支蠟燭的雙層蛋糕走進來,說:“先生、夫人,祝你們結(jié)婚10周年快樂!”

葉蔚明白,這一切都是丈夫精心安排的,雖然他不能看見,卻可以用心給妻子一份浪漫。葉蔚緊緊抱住丈夫,任淚水肆意流淌,10年的艱辛在那一瞬間變得微不足道,因為這就是她要的幸福。

(紫荊花摘自SHY的空間廖新生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