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秋……（外四首）

清荷鈴子

就是這個秋……

燕子取走了湖面的倒影

同時取走了水菖蒲內(nèi)心的空蕩

小野菊抱著北風(fēng)的憂傷,高唱草原的遼闊

草兒們在夜間,為蟲吟鋪開一條返鄉(xiāng)之路

愛過的人,輕輕閉上雙眼……

吁,傾聽——

蚯蚓低訴春的綿軟

纖弱的影子靠在溫?zé)岬男乜?/p>

哭泣的落葉找到誦經(jīng)的理由

汲水的人,河里打撈起褶皺的被面

晾曬成一地秋霜

吁——再傾聽——

霜兒對著陽光說起溫暖

說著說著,就與姐妹們挽手回到家鄉(xiāng)——

鄉(xiāng)間小路折疊著稻谷們

飄搖的往事……

雨兒推開苗圃虛掩的木柵門

詢問落葉覆蓋下振翅的聲音

它們的每一首歌,都是夜晚

最安靜的睡眠……

影子

有些人就是那么不幸連影子也沒有

請不要將它尋覓

脫離了土地的影子只有精神的嘆息

“倘若在諸多的語言之后,已經(jīng)不存在語言”

那么鳥兒在卸下一對翅膀之后

還有什么能在手臂上,留下歲月的響聲

一棵樹被切除二分之一的思想之后

剩下的就是還沒有說完的話

——秋天的鳥鳴

倘若它們都能從覺悟的河流走上岸邊的城

市

這一厘米一厘米下降的落葉

多像一只筆走在巖石上留下的腳印

這是世界真正的影子!

十月

十月開始慢慢地愛我,想我

他目光平靜,從大海移到樹尖

受傷的日子,如落葉退到樹下

匍匐在地的門窗敞開了,透明的翅羽拍起

小野菊透過幸福的淚水,優(yōu)雅地?fù)]手

一道明亮的劃痕深陷到土中

拎起極度冰冷的腦袋,在陽光下烘烤

熏衣草和薔薇之間,輾轉(zhuǎn)著峽谷的微笑和喘

息

怎樣才能將葡萄藤下平躺的嘴唇分開?

我卷起墻壁滲透進(jìn)來的黑

用指間消失的絮語點燃,紅燭搖曳

直到鏡子里閃過桃花的色澤

直到樹影模糊

直到月光蒙上一塊紅布……

葵花子

一定有什么取走了我身體里的雪

于是我看到一位行動遲緩的老人

竟然也搭上南下的列車

我想象那塊石頭原來的樣子

這樣想著,心里就暖了許多

雖然我有如海的潮事

可是離那些懸浮的吻又如此遙遠(yuǎn)

以至于我每扔一塊石頭,就感覺身體抬高了

許多

記得我有一座怎樣的房屋,又怎樣從火爐上

退卻下來

被扯掉一些光,一些幻想,又閉合了所有的

陰郁

在門檻和樹影之間,那散落一地的序曲,到

底叫不叫幸福

在你的唇間我更愿意保持沉默,就像我的昏

睡

偶爾想起黎明和雨,那是我對土地的渴望

我又開始想那些石頭了

它們總是在指定的時間地點向每個人致意

這讓我不得不努力地追憶,在佩戴徽章的那

個時代

是否有人經(jīng)常攜帶我出遠(yuǎn)門

或許像那位老人一樣南下。

鈴蘭鈴蘭

母親再一次夢到的鈴蘭

鈴蘭那雙小手搖著風(fēng)鈴

漫過金黃的稻束

漫過拾穗人弓下的暮色……

母親醒了 她枕著一地秋霜

握著抖落在墻壁上的模糊的倒影

一條河從母親身上汩汩流過

鈴蘭是被一輛平板車送往縣城的

平板車被秋風(fēng)吹走了

一個冬天落下的病根也吹走了

鈴蘭安然地睡在墻角

清晨,搖槳的人撥醒沉睡的花朵

田園里傳來幾聲犬吠

鈴蘭的清香溢出小院

母親將桌布鋪展整齊

細(xì)細(xì)擦拭薄薄的折痕

蘭兒這孩子 今天該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