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位置（組詩五首）

劉　川

人群中的位置

我對孕婦

最感興趣

別想歪了啊

我是對她們肚子里的

胎兒

感興趣

他們就要來到

這個擁擠不堪的世界

這個沒有立錐之地的世界

幸好,有一些老人

也將離開

這個世界

請問

為了省事

可以把嬰孩

直接生進老人離開時

在人堆里

留下的空里嗎?

雨一整天都在敲我的窗戶

雨打在我的玻璃上

噼里啪啦

像是故意的

那樣持久、固執(zhí)

終于引起我的注意

雨啊

還是去敲法官家的窗子吧

天上的人們

趁著你們委屈的眼淚

還沒有流干

有什么冤枉

趁著他

還沒睡著,告訴他

社會是一把大梳子嗎

操場上

孩子們一個一個

整整齊齊

排列著

幾乎令我想到

當初生他們的

那些孕婦

也是這樣

整整齊齊地

躺在操場上

生產(chǎn)的嗎

當然不是

(這個連傻子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

孕婦們疼得

滾來滾去

一只只子宮

根本沒法排列

這些孩子

一生下來

就亂七八糟

毫無秩序

是這個社會

在他們生下來后

把他們梳理成

這個形狀的

更高的生活

我希望所有有孕在身的女人

都高高地飛起來

飛到天上去

帶著她們的子宮

生下一批人類

到我們的頭頂上

在我們的頭頂上

建設(shè)新的家園

開始新的生活

憤怒的人

天打雷劈

應(yīng)該找那些

憤怒的人

他們經(jīng)?；鹈叭?/p>

瘋瘋癲癲

破口大罵

經(jīng)常憤怒得

要把自己的頭劈開

要用一把刀

把自己的胸膛剖開

夜里雷聲滾滾

閃電厲厲

我看見它們

感覺它們就是憤怒者死后的靈魂

他們?yōu)槭裁粗两?/p>

仍不肯放過死氣沉沉的人間

為什么至今

仍不肯放過這些

沒有了知覺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