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洮：世紀(jì)的夢想

馮焱鑫

九甸峽

九甸峽,大風(fēng)吹拂的九甸峽

巖石斑駁的九甸峽,像一位守關(guān)的

將軍。正襟危坐,威風(fēng)凜凜

136米的攔河大壩,我仰視你的

高度,仰視你怎樣將洮河水

高高地舉起,舉過頭頂

透過堅(jiān)實(shí)的壩基,我看到

一股力量,正以每一秒鐘的速度

將內(nèi)心堅(jiān)硬的詞,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抬高

低飛的喜鵲喊出你的名字

響徹山谷的機(jī)器打破歷史的沉寂

一場大水在峽谷悄然上漲

九甸峽,你給洮河系上

金色的紐扣,一片水域屏住呼吸

正孕育著一個(gè)巨大的春季

千年旱塬,世紀(jì)的夢想

今天,在這陽光與月光的輝映下

發(fā)出了傾情傾愛的敘語

引洮建設(shè)者

穿橘紅色工裝的引洮人

如此醒目,如此耀眼

他們把陽光搬進(jìn)九甸峽

他們豎起一架巨大的琴

他們是最出色的演奏家

在那恢宏如歌的旋律里

一曲豐足不竭的水之韻

被他們晝夜不息地彈奏

汗水像潮汐一樣

在洮河兩岸涌動

思想中的藍(lán)圖漸漸

展現(xiàn)在藍(lán)天下

他們是微笑著

打開春天的人

每一條隧洞都與視線中的

水,一起延伸,一塊奔跑

前進(jìn),前進(jìn),前進(jìn)

我聽到,他們身后

陽光下奔跑的水聲

喚醒了隴原大地

九甸峽崖壁上的鋼筋工

八十度陡峭的崖壁

像螞蟻一樣攀爬,小得

看不清面孔的鋼筋工

我叫不出他們的名字

但他們的精神是飽滿的

我只能借助于一幅工地組照

才看清他們勞作的姿勢

攀爬的姿勢,接近飛翔的姿勢

才看清從額頭流到鼻翼間

一顆顆晶亮的汗珠,顫抖,墜落

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長

印在巨大的崖壁上

他們的心,跳著同樣的節(jié)奏

一束束鋼筋的觸角把九甸峽

嶙峋的身子迎向光明

多好的一塊塊鋼啊,和

赭色的鋼筋龍骨咬合在一起

巖層,大地深處力量的根須

通過有血有肉的鋼鐵筋骨

植入了一座大壩的肌體

這些雙手沾滿鐵銹,隱忍而卑微

經(jīng)過無數(shù)次彎腰,無數(shù)次攀爬

鋼鐵藤蔓上閃動的紅頭盔——

風(fēng)中的火苗,一粒粒微小人物

無豪言壯語,卻映亮了一條大河

洮河攤開蓮花般的祥云

蓮花丹霞云靄里

一曲嘹亮的“花兒”

順著洮河流去的方向

把心中的愛傳唱

九甸峽,綠波翠峰中的

一株九瓣巨蓮——

終于在這個(gè)時(shí)代

波光閃爍地綻放

像一片祥云

在崇山峻嶺間,飄蕩

穿過層層時(shí)間之葉,穿過

漫漫空間之莖,一股貫穿

人們心路的暖流

在我們的渴望中

宛如千年精靈

環(huán)抱純凈的天空

嘩嘩地舞動起生命的花束

干渴的隴中,復(fù)蘇了

攤開蓮花般的祥云

一個(gè)放大的“水”字

插上了藍(lán)色的翅膀。從此

一條躍起的河流

帶給旱塬福祉和甘霖

總理的淚珠

20世紀(jì)70年代初,周恩來總理得知定西大旱后,掉下了沉痛的眼淚。干旱一次一次喚起人們對于引洮的夢想

——題記

有風(fēng)從洮河兩岸吹來

那最早蔓延的

是你的眼淚,一大顆淚

從一張枯瘦的臉頰流下

“引洮還能不能干?”

你問別人,也在問自己

可你沒有看到洮河從隴中流過

就閉上了含淚的雙眼

一滴淚珠

漫過了這么多年的歲月

隴中不能再沒有水呀!

總理的淚珠照見鄉(xiāng)村的炊煙

但是水,一直在我們的夢里

多少仁人志士奔走呼吁

五十年,總理啊

你的希望正在變成現(xiàn)實(shí)

我們穿越時(shí)間的隧洞、橋梁、山溝

讓洮河的一滴

生命之水

縫合隴中的傷口

透過模糊的淚眼,我看到

遠(yuǎn)處站起的洮河,波光閃爍

為什么一滴水飽含了心中的熱淚

因?yàn)槲覀儗﹄]中愛得深沉

今夜,我每寫一次水

就再一次擁住一瞬的溫暖

一滴滴水的凝集

在大地上掀起了陣陣濤聲

引洮舊址

從岷縣古城到卓尼的洮河峽谷

1958年,父輩們?nèi)甜嚢ゐI

攀山越嶺,開鑿一條水渠

如此慘痛地穿透歷史

一座山,那殘缺的部分

卻沒有抓住一滴救命之水

工程下馬,十萬大軍慟哭洮河畔

四季輪回,那從沒展示流水的

渠,融盡了更深的渴望和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