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騎帝國”的崩塌

王　琰　康　曦

2009年2月11日，以中國輕騎集團有限公司原董事長張家?guī)X為主線的“輕騎窩案”在濟南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宣判。法庭經過先后四次公開審理，一審以信用證詐騙罪、貪污罪、挪用公款罪、受賄罪、私分國有資產罪、偷稅罪，數罪并罰判處張家?guī)X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罰金1205萬元，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張家?guī)X，這位名字曾一度紅遍全國的風云人物，再次成為國內外關注的新聞人物。

(一)

“踏上輕騎，馬到成功?！痹谏蟼€世紀90年代中期，這句廣告詞曾響遍全國，“輕騎”也一度成為中國輕便摩托車的代名詞，而他的當家人張家?guī)X，也像輕騎摩托一樣紅遍全國。在1998年前，輕騎集團旗下?lián)碛?家上市公司、500多家成員單位，員工達10萬多名。那時，在輕騎上班很令人羨慕，普通員工每個月的收入至少是同市其他國有企業(yè)員工的一倍以上，1995年、1996年還有過一年多發(fā)兩個月工資的紀錄。

但現在，輕騎集團僅留下了不足5億元的總資產，負債卻高達60多億元，拖欠職工幾十個月的工資和生活費，拖欠社會保險費5年多。輕騎集團旗下的子公司也散的散，改制的改制，其中較為優(yōu)質的濟南輕騎摩托車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輕騎股份)已徹底脫離輕騎集團，于2006年12月28日被中國兵器裝備集團重組。

“輕騎集團現在只剩下一個空殼了?！甭毠冋f，集團2742名職工中，在崗的只有四五十人。

1984年，42歲的張家?guī)X從濟南縫紉機廠調任濟南機動腳踏車廠任廠長。該廠雖然曾經在1964年生產出新中國第一輛摩托車，但因企業(yè)生產技術落后，產品造型簡陋，企業(yè)處于難以為繼的邊緣。張家?guī)X上任后，濟南機動腳踏車廠被改名為濟南輕騎摩托車總^那時，通過和日本摩托車企業(yè)合作，重慶嘉陵集團生產的“嘉陵”牌民用摩托車已經成了氣候，這也給了張家?guī)X以啟迪，他堅信民用摩托車產業(yè)肯定會成為中國最有前途的產業(yè)之一。

1985年，輕騎與日本鈴木合作，之后輕騎迅猛發(fā)展。1993年12月6日，輕騎股份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這是中國摩托車行業(yè)的第一家上市公司，也是濟南最早的上市公司。濟南輕騎一上市，股價高開高走，不到一月就狂漲了一倍。當年，公司主營業(yè)務收入達到33億元，凈利潤達到4.7億元。

輕騎的快速發(fā)展引來廣泛的關注，很快，全國絕大多數省份都有了輕騎集團的子公司。“張家?guī)X做企業(yè)的思路，就是‘先做大再做強?！睋p騎集團一位高管透露，到后來，越來越多資不抵債的企業(yè)被輕騎兼并。這種低層次的大量收購兼并，成為輕騎集團衰落的一個重要原因。由于輕騎集團過度擴張造成資金鏈緊張，并購的公司相繼發(fā)生債務危機。為了彌補資金缺口，輕騎集團從輕騎股份抽取了大量資金，由此引發(fā)了“輕騎系”股票在市場上的崩塌，這反過來又加劇了輕騎的困境。

(二)

從1998年開始，輕騎集團的企業(yè)生產經營出現拐點，作為輕騎集團核心子公司，濟南輕騎的經營業(yè)績一瀉千里，由1998年的主營業(yè)務收入19億元，1999年驟然跌至9億元。

據財經界有關專家分析，這其中固然不乏國內摩托車市場競爭加劇、價格下跌過猛等因素，但導致濟南輕騎走下坡路的更直接原因，則是來自證監(jiān)會的處罰。因違規(guī)炒作旗下股票、違規(guī)參與股權交易、利用內幕信息買賣股票等行為，1999年11月，中國證監(jiān)會對濟南輕騎作出嚴厲處罰，輕騎集團被處以一億多元罰金，張家?guī)X等則被禁入證券市場3年。張家?guī)X被迫辭去濟南輕騎、ST海藥上市公司董事長及董事職務。由于無力繳納罰金，輕騎集團的大批庫存摩托車被折價拍賣。隨后由于資金鏈斷裂，公司出現產品斷檔，總計損失超過7億元。

2000年，輕騎系企業(yè)全面虧損，濟南輕騎虧損高達2.7億元。之后，輕騎集團挪用上市公司資金25億元資金的重大違規(guī)事件曝光。至2002年，公司全年虧損34.055億元，新大洲、海南海藥兩家公司則相繼脫離了輕騎集團。輕騎股份于2003年5月19日起被暫停上市長達15個月。

2003年5月，曾任濟南市經委副主任的王利民任輕騎集團黨委書記，這標志著張家?guī)X在輕騎“說了就算”的歷史結束了。2003年9月23日，張家?guī)X因對濟南輕騎2000年以前年報發(fā)生的信息披露重大遺漏和多處虛假陳述負有直接責任，再度受到中國證監(jiān)會的處罰。

2007年1月，張家?guī)X被“雙規(guī)”，爆出10多年前的一次洗錢黑幕。2008年6月，張家?guī)X因貪污受賄、挪用公款，被開除黨籍和公職。

2008年7月1日至3日，以張家?guī)X為首的濟南輕騎案在濟南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開庭審理，張家?guī)X被控6項罪名：信用證詐騙罪、偷稅罪、受賄罪、貪污罪、私分國有資產罪和挪用公款罪。對于指控的6項罪名，張家?guī)X基本沒有辯解。張家?guī)X總結了自己犯罪的原因，一是因為生產經營過程中沒有風險控制、追蹤機制，企業(yè)處于高位風險經營?！绊樌麜r能快速成長，但經不起風吹草動，一旦出問題很難把握?！倍侨狈W習，法律知識欠缺，所以發(fā)生了信用證詐騙這樣的事。三是對自我的約束和改造不夠。正是這些，讓他“由原來的立志報國逐漸變?yōu)闉閭€人牟利”。

張家?guī)X案件如今已塵埃落定，從一個有功于社會的全國優(yōu)秀企業(yè)家，墮落成為一個被判處無期徒刑的囚犯，張家?guī)X的落馬也給人留下了深深的反思和啟示。正如張家?guī)X自己總結，由于權力過于集中，所以致使失控。審計機關有關人士則認為，除經濟責任審計外，對國企及負責人行使管理和監(jiān)督權的還有國資委、紀委、檢察機關等，但國資委對國有企業(yè)的管理監(jiān)督還不到位，國企改制中的資產流失時有發(fā)生；紀委、檢察機關只是在接到舉報或案發(fā)后，才發(fā)揮作用。對企業(yè)“一把手”進行有效考察、任用、管理和監(jiān)督刻不容緩。

摘自《記者觀察》20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