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軍
張旭整理書櫥時忽然看到了那本久未翻動的相冊。里面為數(shù)不多的幾張照片是他和妻子剛定婚時拍下的。照片上的妻子,穿一身藍方格的連衣裙偎在他的身邊笑得非常甜蜜。這件藍方格的連衣裙他太熟悉了,那是和妻子定婚時給她買的。那時候,彩禮都興“三金一木”(金項鏈、金戒指、金耳環(huán)、木蘭摩托車),可妻子只要了一身衣服。張旭說,既然只買一身衣服,就買身好的。妻子還是沒同意,硬是拉著他到服裝批發(fā)市場挑了這件衣服。他心里過意不去,妻子卻不以為然地說,省下錢過日子,不更好嗎?
結婚三年了,張旭一直沒給妻子買禮物??粗掌系钠拮犹鹛鸬匦Γ蝗挥X得很不是個滋味。他有時也想給妻子買禮物。但怕她心疼錢也只好算了。想想妻子如此會過,他又想起了情人高雅。
高雅是他對桌辦公的女同事。倆人自從在賓館里有了親密接觸之后,便偷偷地往來了。高雅花錢上癮,整天纏著他要這要那。有一段時間,張旭都不敢和高雅上街了。他的工資妻子是清楚的。多花的這部分錢他總是用外面有應酬搪塞過去,好在妻子理解他。雖然心疼錢,她也明白,男人嘛!總是有些應酬的。
張旭端著相冊看了良久。今天早上妻子去上班,還穿著這件藍方格的連衣裙。現(xiàn)在想想,他心里一陣發(fā)酸。誰家女人還一條裙子穿三年?何況這是一條連假名牌都不如的裙子。給妻子買條項鏈吧!夏天了,誰家女人的脖子上不掛條項鏈?再說了,給她買衣服,她肯定不讓。妻子總是那句話,有衣服穿,干嗎還買?我除了上班就回家。沒必要講究穿戴。有錢還不如給你買件衣服,你應酬多,穿周正了也給我增光。這就是原汁原味的妻子,有這樣的妻子,再不給她買點禮物,他還是個男人?
張旭沒再猶豫,跑到一家金店,買了一款三百多塊錢的項鏈。他知道,要買更貴的,妻子說不定有多心疼呢。
妻子回來了,看到桌子上的項鏈。眼前一亮:“這么漂亮的項鏈?!睆埿裥睦镆魂嚫吲d?!捌涟?”妻子又說:“誰落在咱家的?!薄罢l往咱家落?這是給你買的。”“給我買的?你有病?多少錢?”“人家都戴成千上萬的。咱這條才三百多塊錢?!薄叭俣?夠咱家吃一個月的?!薄百~不能那么算。”“不管怎么算,退了?!薄巴肆?錢都給人家了,誰給退?”“那就再賣給別人?!薄霸儋u也賣不上這個價了?!薄吧僖稽c也行,反正比搭上三百多強?!薄安恍小=Y婚三年了,我還沒給你買禮物呢?這才三百多,你戴著吧?”“三百多不是錢嗎?有錢花在刀刃上多好?!薄吧督械度?”“你應酬多,花在應酬上,就比戴在脖子上強。”“不行,你必須戴?!薄澳阋毁u,我就不吃飯。”張旭一看妻子生氣了,連說:“好,我賣,我賣?!?/p>
張旭才不會賣,他拿著項鏈又來到情人高雅的住處。他想,既然妻子舍不得戴就送給高雅吧。要不然不就白買了。
張旭笑咪咪地把項鏈遞給高雅時,高雅的嘴撇了起來,“就這樣的爛玩意兒也送給我?”“這也三百多塊呢?”“人家都戴成千上萬的,你弄個三百多的,你拿我當處理品?”“反正我已經(jīng)買了。你就當個紀念吧。”“就這爛玩意也配當紀念?”“禮輕情義重。”“禮都輕了,情還能重?”“可我都買了,你說怎么辦?”“扔了。”“扔了多可惜?”“呵呵,扔了也沒人撿?!睆埿駨妷褐鹉弥楁滊x開了高雅的住處。
張旭把項鏈緊緊地握在手中。他沒舍得賣,更沒舍得扔。他要把它作為情感的見證送給自己。在回家的路上,張旭走得飛快,走得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