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游玉石溪

唐厚梅

本覺得在草木凋零的時節(jié)看山水并不是最佳的，更何況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玉石溪。然而前不久親臨其境，卻讓我改變了看法。

去玉石溪那天，寒氣四襲，冬日的景象在灰蒙蒙的霧里顯得越來越濃了。車子慢慢地向河谷底部駛?cè)ィ痪镁驮谝蛔蜻呁Ａ讼聛?。讓我們眼睛一亮的是玉石溪村，幾乎所有的人都為這古樸的山莊發(fā)出了贊嘆。四五幢民房在大山腳依勢而建，小青瓦、土坯墻，錯落有致。村的右邊有一座可愛的小山，當?shù)厝朔Q之為“帽子山”。村前溪流緩緩而下，輕輕地繞過“帽子山”，折向另一個山谷。

如今，玉石溪的村民大都住進了脫貧致富后在前山建起的新居，可幾位老人卻總也舍不得離開這里。幾縷炊煙正裊裊地從土房頂上升起，一老奶奶站在墻邊向我們笑，幾只母雞在墻腳刨著土。真是“十里不同天”，前山到這里只不過四五里路，然而我們卻似乎已置身于另一個世界了。若是當年陶翁見了眼前這一切，我想肯定又會留下作起田園詩來了。冬日的小村是美麗的，但最美的時候應(yīng)該在春天吧？在桃紅柳綠的時節(jié)，玉石溪村就真的是“煙村四五家”了。

霧漸漸地散開了。我站在小橋上環(huán)顧四周，原來玉石溪是一個僻靜的河谷，兩岸青山聳立，一溪穿流，河谷順著溪流向兩邊延伸，不知其窮盡。而玉石溪村正好處在這"山在回頭水在灣"的地方，顯得山環(huán)水繞天地開闊。

由于久少人跡，玉石溪原有的小路都漸漸湮沒了。我們就只能以溪為路，或砍柴取道，時而在溪澗里跳躍，時而在巖石上攀爬，時而在灌木叢中穿梭，希望親睹魚泉風采。

魚泉是像水井一樣的深潭，有大、中、小三個，在玉石溪的上游，當?shù)厝税涯嵌蜗Q為清水灣。去魚泉的路，開始時比較平坦。兩邊山上森林茂密，樹葉已被風霜染得色彩斑斕，山巒倒映水中，與藍天白云輝映，構(gòu)成了一副絕佳的山水畫。

今年的干旱是出奇的，可這清水灣上卻依然是清流汨汨。穿梭的水讓整條溪變得靈動起來，翠綠的水草隨著水流輕輕漂動，看上去柔柔的、滑滑的，又絨絨的。我伸開手輕輕地觸摸著水草，沒有泥沙，沒有任何雜質(zhì)，手兒就像是在綢緞中滑行。我的心頭忽然涌上一陣融入這個世界的渴望，就像葉賽寧所說的：“多么想讓我那熾熱的身體去緊貼白樺袒露的胸襟?！彼莸臏厝嵩趦?nèi)心深處緩緩地浸潤和滲透，思想也開始漫無邊際地流淌。終于有人被這清澈的水感動，捧了一口，細細品嘗起來。

清水灣兩岸巖石壁立，許多植物都在干旱中枯死了，而一種叫九死還魂草的植物卻長得青翠欲滴。向?qū)Ц嬖V我們，即使把九死還魂草連根拔起，曬上幾個月，可它一遇到水和泥土就依然會生機勃勃。此時我們已不知在溪石上爬了多久，也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天險”與“磨難”，可我們卻沒有一點松懈，九死還魂草的精神始終激勵著我們前行。

忽然，向?qū)в檬忠恢福骸棒~泉到了，前面就是小魚泉！”我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巖壁像兩道彎彎的門檻環(huán)繞相扣，成一水井，中間有一缺口，清流緩緩而出。我快步走到小魚泉，爬上門檻，向潭內(nèi)一瞥，頓覺毛骨悚然。潭面呈圓形，徑約七八米，水色墨綠，潭四周石壁光滑，寸草不生，一根潔白的水柱從高十余米的石壁傾瀉而下，注入潭中，頃刻變成墨綠。這深邃的潭面像一只怪異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又像一只陰森的大手，正向我慢慢地伸來。朋友大聲向我喊：“危險，快下來！”我覺得自己的頭發(fā)正一根根地豎起，恐懼彌漫了全身，連滾帶爬地下了魚泉的門檻，朋友們才舒了一口氣。

中魚泉離小魚泉并不遠，在一座古石橋的下面，半遮半掩的，潭水清澈平緩，如同一位害羞的小姑娘，惹人愛憐。這真是一條神奇的溪流，時而讓人心驚膽顫，時而又讓人如沐春風。天色漸晚，景色最奇異的大魚泉今天是不能去了，可我心中卻沒有一絲遺憾，因為這一路行游已令我喜出望外、心醉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