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在你眼睛的沙漠里

王　靜

哥來信的時候，童葉正窩在被子里睡覺。在夢里，她夢見小時候和哥一起去池塘玩耍，哥在前面召喚她，要她快點跟上……哥的呼喚是那般清晰，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幻覺。直到媽把一封信放在她床頭，她才知道哥真的在遠(yuǎn)方呼喚自己。

看著哥的筆跡，童葉忽地想到許多往事：那是小時候，才上五年級的她就比哥高出一個頭，實際上哥大她兩歲。那時，每每家里來客人，都會問他倆誰大，童葉總是第一個沖上去說：“我比他大”。而哥呢，只是無語地笑笑。

也許他們天生不適合做兄妹。她對哥總是充滿敵意，全無妹妹對哥哥的敬意。每天放學(xué)，都是哥幫她拎書包，她呢，還不領(lǐng)情。在家里，也大都是她霸占著電視。每每和哥斗嘴，哥都吵不過她，常被她氣得啞口無言，默然離開。媽說她太不懂事，太任性，她卻說媽偏心，重男輕女，弄得媽也左右為難。

就這樣和哥吵吵鬧鬧生活了許多年，哥考上了大學(xué)，要到很遠(yuǎn)的地方求學(xué)去。童葉樂開了懷，她想象著從此以后再也不用聽嘮叨聲，再也不會有人和她搶著看電視，更不會因哥而挨父母的訓(xùn)斥，心里不由得樂開了花。

哥去遠(yuǎn)方上大學(xué)的那天，媽哭得淚流滿面，爸也好幾次落淚。唯有童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拿手拍拍哥的肩膀說：“老哥，一路走好?！?/p>

沒有哥的日子，童葉常常會寂寞，偶爾也會想起哥。她開始懷疑以前對哥的態(tài)度，但也只是一笑而過罷了。直到有一天，哥的小學(xué)老師來家里，談笑間講到了哥的事，老師說：“你哥小時候因成績好，我獎了他一塊糖，他硬舍不得吃，說要留給妹妹吃呢?！蓖~的心有點顫動，她默默回到房里，翻開哥的照片，想起小時候和同桌吵架，哥為了保護(hù)她而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樣子；哥沒有一次和她爭過電視；哪次吵架她不是盛氣凌人，哪次哥不是默默無語地離開……

童葉的臉上有澀澀的淚珠流下，那是對哥的懺悔之淚。于是，童葉提起筆，第一次寫下了對哥的思念。她知道，縱使千言萬語，也說不盡自己此刻的心情。

現(xiàn)在，坐在窗前的童葉，細(xì)細(xì)品讀著哥的每字每句。讀到最后幾句時，她的眼睛濕潤了，因為哥說：“我睡在你眼睛的沙漠里，縱然只是你的海市蜃樓，你的浮光掠影，依然會珍愛一生?！?/p>

直到這時，童葉才頓悟，原來有的親情雖然看似虛幻，猶如海市蜃樓一般，但只要繞過這片虛無縹緲，就能找到屬于自己生命的綠洲。

【作者系云南省保山曙光學(xué)校曙光文學(xué)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