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澤民的駐美首任大使歲月

孟　紅

1979年伊始，中國與美國結(jié)束了近30年的敵對狀態(tài)，正式建立外交關(guān)系。在中美雙方互設大使館、互換大使的日子里，有一個人，他的名字在世界上很受人矚目。他，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首任駐美利堅合眾國特命全權(quán)大使柴澤民，一位非常杰出的外交家。

柴澤民1916年10月出生于山西省聞喜縣城一個貧民家庭。1933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35年他得知黨組織被破壞，身份漸漸暴露，于是輾轉(zhuǎn)來到西安，并考入西安綏靖公署軍醫(yī)培訓班。在那里，他一面學醫(yī)、一面抽空學習世界語。有時學世界語只能是偷著學，后來被當時的軍醫(yī)處長發(fā)現(xiàn)后將他大訓一頓說：“學好醫(yī)，一輩子的飯碗就都保住了，學什么世界語?難道還想當外交官不成?”誰知，柴澤民還果真在25年后當上了外交官。1960年中央從各地調(diào)干部派去國外工作，柴澤民當時在北京擔任秘書長兼國際活動指導委員會主任，于是，被選派任命為中國駐匈牙利大使，開始了他真正的外交官生涯。1976年又任中國駐泰國首任大使。

走馬上任，力促建交

1978年，中美關(guān)系進入了有史以來的關(guān)鍵時刻。此時的柴澤民已經(jīng)是62歲。但是，寶刀不老的他卻在這一年接受了一項艱巨而光榮的任務——去美國擔任中國駐美聯(lián)絡處主任。

接到中央的這一決定之后，柴澤民立即卸離中國駐泰國首任大使職務，回到北京。剛回京他就趕上布熱津斯基來中國訪問，受到了鄧小平副總理的接見，柴澤民也參加了此次會見。布熱津斯基見到鄧小平之后，說：“這一次我來，卡特總統(tǒng)授命就是要準備建交。”

隨后，即1978年8月5日，柴澤民偕夫人李友鋒從北京登機赴華盛頓履新。他正是中美建交談判開始后來到華盛頓的。按照行前中國政府的指示，柴澤民負責保持與美國白宮的密切聯(lián)系。

40天后，卡特總統(tǒng)在白宮會見柴澤民。在這次不尋常的會晤中，卡特面帶微笑地說：“我們準備實現(xiàn)關(guān)系正常化，如果我們對臺灣人民未來的福祉感到的擔憂消除的話?！?/p>

柴澤民也以微笑回報美國總統(tǒng)說：“要實現(xiàn)中美關(guān)系正?；?，美國必須履行斷交、撤軍、廢約三原則?！彪S和而平易近人、頗有學者風度的卡特顯然對中國的新主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隨之，中美兩國加快了建交的談判步伐。

這樣就形成了中美談判的兩條渠道：在北京，是黃華外長與美駐華聯(lián)絡處主任伍德科克；在華盛頓，是柴澤民與美國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布熱津斯基。

柴澤民在聯(lián)絡處工作不久就發(fā)現(xiàn)一個嚴峻的問題，這就是美國人民對新中國了解情況太少了。為此，他暗下決心：要廣泛向美國人民宣傳社會主義新中國，讓美國人民真正了解社會主義新中國。

柴澤民和聯(lián)絡處其他官員迅速展開了全方位的外交攻勢。他們廣泛地參加各種招待會，接觸朝野人士。柴澤民拜訪了當時美國參、眾兩院中的一些著名議員。他宣傳介紹中國的對外政策，闡述發(fā)展中美關(guān)系的重要性。柴澤民甚至還到議員們的選區(qū)做選民的工作。他對美國政府的支柱財團十分重視，曾經(jīng)與南部的石油工業(yè)、中部的軍火工業(yè)和西部的金融業(yè)的企業(yè)家、大老板進行聯(lián)系。他和新聞界的關(guān)系就更密切了，合眾國際社舉行年會也熱情邀請他參加，柴澤民的即席發(fā)言博得了全場的熱烈掌聲。合眾社一位負責人欽佩地說：“沒有想到中國使者知識這么淵博!”美國大選時，美國新聞中心電視臺邀請柴澤民觀看各州的選舉情況。對于外國駐華盛頓官員來說，這委實是一種難得的機遇。

在華盛頓履新的最初日子里，柴澤民肩負著與布熱津斯基聯(lián)系的重任。一次次餐桌上的會談是北京中美建交談判的延續(xù)和補充。每一次，兩位對手分別收到北京外交部和美國駐華聯(lián)絡處的來電后，便要會晤一次。隨后柴澤民又將會談內(nèi)容以最快的速度報回國內(nèi)。

美國接受了三個原則。作為交換條件，中國不得再提“解放臺灣”，必須改稱“統(tǒng)一祖國”。但是對于向臺灣出售武器，美國要求保留有限出售防御性武器的權(quán)力。中國堅決反對，因此，談判一度曾經(jīng)陷入僵局。

這時，布熱津斯基在美國請柴澤民吃飯時，要他傳口信說：“12月是達成建交的最好時機，不要錯過了12月份，因為明年美要同蘇聯(lián)談判，這樣中美建交就要推遲到來年的8、9月待定?！?/p>

柴澤民立即將這一重要口信向國內(nèi)作了報告，黃華又馬上匯報給了鄧小平。鄧小平想了想，說：“看來美國是急于達成協(xié)議，咱們也希望盡快完成協(xié)議。但原則問題還是不讓步，美向臺出售武器的問題我們可以暫時掛起來，等達成協(xié)議，兩國建交了以后我們再繼續(xù)談也不遲?！?/p>

辛勤的勞動換來了可喜的收獲。1978年12月15日(北京時間為16日)傍晚，美國國會掀起軒然大波，世界為之震動!中美兩國政府決定同時公布關(guān)于建立外交關(guān)系的聯(lián)合公報。宣布自1979年元旦正式建立中美外交關(guān)系。晚7時整，中美雙方的廣播電臺傳送出中美建交聯(lián)合公報的電波，柴澤民首先接到布熱津斯基熱烈祝賀的電話。消息公布后，爭先恐后聞訊趕來的記者將中國聯(lián)絡處圍得水泄不通。望著窗外人頭攢動的記者，心潮難平的柴澤民努力克制自己的激動心情……這天晚上9點鐘，柴澤民為等候多時的各國記者舉行了一個簡短的新聞發(fā)布會，消息即刻傳遍五大洲。柴澤民介紹了中美建交的必然性，闡述了中美建交是兩國人民的共同愿望，符合兩國人民的共同利益。

按照中美建交的原則，在中美建交的前一天，臺灣駐華盛頓所謂的大使館依次降下了旗幟，在美國14個城市的領事館也同時關(guān)閉。

1979年1月1日凌晨，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未曾入眠的柴澤民起身下床，他漱洗完畢，報紙已送到他的辦公桌上。“臺灣駐美各領事館宣告關(guān)閉”的消息首先映人眼簾。激情難抑的柴澤民走出辦公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8年來乃至幾十年來的往事歷歷，像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在腦海中呈現(xiàn)。還不到6時，前來祝賀的美國官員、友好人士、新聞記者，以及攜兒帶女的華僑紛至沓來，聯(lián)絡處里里外外擠得水泄不通。早上，7時整，一面鮮艷的五星紅旗冉冉升起，在藍天白云的映襯下，五星紅旗是那樣令人神往!柴澤民望著鮮艷的五星紅旗，雙眼禁不住濕潤了……

鄧公訪美，全程陪同

1979年1月底，在中國人最為喜慶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大年初一”這天，鄧小平訪問美國。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自成立以來中國高層領導人首次訪美。

柴澤民和夫人在阿拉斯加機場迎候。卡特總統(tǒng)對鄧小平的這次訪問相當重視，在訪問前他就做了很多安排，甚至連吃飯這樣的小事都很關(guān)注。當時白宮禮賓官還曾找到剛剛改變中華人民共和國駐美聯(lián)絡處主任身份的柴澤民大使，進行專門詢問：“大使閣下，鄧副總理喜歡吃什

么，您可以告訴我，我好給他做準備?！?/p>

柴澤民笑了笑說：“他想吃的東西啊，恐怕你們也準備不了，干脆就把你們最好吃的東西拿出來好了?！?/p>

美國副總統(tǒng)蒙代爾、國務卿萬斯率300名國會議員冒著冬日的嚴寒，在華盛頓安德魯斯空軍基地，用熱烈的掌聲與微笑迎接了鄧小平和他率領的代表團。鄧小平受到連邱吉爾與赫魯曉夫都沒有受到過的“超級紅地毯”規(guī)格的接待和禮遇。

鄧小平率領了浩浩蕩蕩的隊伍踏上這個與新中國敵對了20余年的國土。陪同出訪的有：夫人卓琳，國務院副總理方毅與夫人殷森、外交部長黃華和夫人何理良，外交部副部長章文晉、特別助理凌云、浦壽昌、鄧辦主任王瑞林、新聞助理彭迪、外交部禮賓司司長衛(wèi)永青、國家科委局長吳明瑜等28人。

華盛頓1月29日上午天氣晴朗，陽光下白宮顯得更加威嚴、壯麗。近10時，柴澤民夫婦隨鄧副總理一行來到白宮。在此，美國總統(tǒng)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

卡特在歡迎詞中機智又幽默地說：“在這新年之際，你們向慈善的神靈打開了所有的門窗，這是忘記家庭爭吵的時刻，這是人們走親訪友的時刻，也是團聚與和解的時刻……”美國人懂得這一切，理解最重要。他還說：“今年開始了有歷史意義的我們兩國關(guān)系的正?；?，今天我們又邁進了一步。”

鄧小平在答詞中說：“中美關(guān)系正處在一個新起點，世界形勢也在經(jīng)歷著新的轉(zhuǎn)折?！薄皟蓢嗣竦挠押煤献?，必將對世界形勢發(fā)展產(chǎn)生積極深遠的影響?！?/p>

卡特夫婦、鄧小平夫婦向群眾揮手致意。柴澤民主任和夫人及外交部副部長章文晉等中方官員出席了該儀式。

當時，美國還有一小部分人是反對中美建交的。在白宮玫瑰園舉行的歡迎儀式上，鄧小平講話時，后邊就有一兩個人喊叫，反對中美建交。美國的保衛(wèi)人員馬上就把那人揪了出去。

事前，布熱津斯基曾經(jīng)專門召見過柴澤民。他對柴澤民說：“鄧副總理這次訪問時，華盛頓可能有游行示威，請你不要過分重視?！辈駶擅窦纯瘫硎荆骸班嚫笨偫硎菫橛颜x來美國訪問的，我們堅決不同意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你們要加以制止。”布熱津斯基無奈地說：“美國憲法規(guī)定人們有游行示威的權(quán)利，我不能違背憲法?！彼M一步說明：“示威者主要是臺灣人，不是美國人?！蓖瑫r他還說：“不過，游行要經(jīng)過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批準，可以把他們的游行示威放在城市的邊緣，使副總理先生看不見、聽不到的地方，不要讓他們在大街上游行?！睋?jù)說過去鐵托訪美時，也采用了這個辦法。

南草坪的歡迎儀式一結(jié)束，中美高級會談緊接著就在白宮中開始進行。

當晚，卡特設國宴歡迎鄧小平，國宴之豐盛可謂空前。宴會廳里裝飾著專程從卡特故鄉(xiāng)佐治亞州運來的各種顏色的山茶花，樂隊演奏著中美兩國民間樂曲。中國電視臺、三家美國電視臺均轉(zhuǎn)播了這次宴會實況，柴澤民笑著說，這是“全世界多數(shù)人今晚所注視的筵席?！甭≈囟鵁崃业膰缬?00多位重要來賓，其中有美國內(nèi)閣成員，參議員和大企業(yè)家。

人類渴望理解與真情。柴澤民在自己漫長的人生旅途中早已有深切體會。隔膜和偏見多源于歷史長期積淀的塵垢與心靈的互不溝通，這是人類的悲哀。這更意味著自己未來任務之艱巨與沉重。

鄧小平在華盛頓期間，宴請時頓頓上牛排、小牛肉。鄧小平可能還能吃，因為他年輕時在法國呆過?？刹駶擅癖M管在國外呆了一二十年，吃這樣的西餐還是有些不習慣。

鄧小平抵達華盛頓的28日傍晚，鄧小平帶著柴澤民和幾位主要隨員，被布熱津斯基拉到家里。

“這頓飯是1978年5月預訂的?！辈紵峤蛩够呛堑叵蜞囆∑秸ＵＱ劬Φ?。

“對呀，我今天就是來踐約的?！编囆∑接盟乃拇ㄔ挷痪o不慢地回答。

柴澤民很清楚，他們指的是1978年5月布熱津斯基訪華的那一次。那次布熱津斯基訪華與鄧小平談得很好。在柔曼如歌溫馨的晚宴上，布熱津斯基盡情享受著這個美食王國里的美味佳肴，鄧小平頻頻地把中國的山珍海味往布熱津斯基盤子里夾。

柴澤民正在回憶，忽然從布熱津斯基的起居室壁爐里冒出濃煙，原來是煙道堵塞了。布熱津斯基夫人急忙找來幾臺電扇，煙排了出去，布熱津斯基才松了一口氣，搞得他妻子一通忙亂，終于化“險”為夷。

家宴的氣氛果然寬松自由，談話也較隨意。

這天晚上美國的陪客是布熱津斯基的下屬：奧克森伯格、萬斯、伍德科克、霍爾布魯克。布熱津斯基的三個孩子15歲的伊恩、14歲的馬克、13歲的米卡，川流不息地端菜服務，大家吃得很開心。飯是美國的，酒是俄國的伏特加，布熱津斯基說：“這酒是多勃雷寧以前送的。我用勃列日涅夫喜歡的佳釀向你敬酒!”

鄧小平笑起來，連忙站起身舉酒杯向布熱津斯基等人致意，柴澤民和在場的人也都起立舉杯，客廳里立即響起了一片碰杯聲。

美國人對這次“家庭式會見”十分滿意，兩個國家畢竟疏離久了，在輕松的氣氛中聽到一些鄧小平的觀點主張，為第二天卡特、鄧小平高級會晤作準備，看來是十分必要的?！?/p>

全程陪同鄧小平的柴澤民目睹了中美建交后第一個友誼熱潮，心緒難平。在這一中美關(guān)系史上留下光輝一頁、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歷史性訪問中，鄧小平與卡特就共同關(guān)心的問題進行了廣泛地討論，會談取得了很大成功。雙方在華盛頓簽訂了中美科技合作協(xié)定和文化協(xié)定，兩國在教育、農(nóng)業(yè)、空間方面合作的諒解的換文，兩國在高能物理方面合作的協(xié)議，以及關(guān)于建立領事關(guān)系和互設總領事館的協(xié)議。在鄧小平副總理訪問的8天里，柴澤民與鄧小平朝夕相處，他對鄧小平機敏睿智、對答如流、入鄉(xiāng)隨俗的外交風范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給自己今后開展工作很多啟示。

竭誠外交，成績斐然

鄧小平為中美友好之路通車“剪了彩”，友誼的列車徐徐開動了，柴澤民就更忙了，肩上擔子更重，而且還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很棘手的事情并將它們及時處理妥當。

1979年3月1日，柴澤民作為新中國首任駐美大使載入了中美關(guān)系史，載人了中國外交史。在柴澤民以首任駐美大使向卡特遞交國書后，這位花生種植場主的兒子親筆寫下：“向柴大使致意?！?/p>

就像世上萬事萬物一樣的規(guī)律——“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敝忻澜ń宦?lián)合公報的公布，只是一個好事的開始，但是，各種矛盾和問題依然接踵而來。就在柴澤民向卡特總統(tǒng)遞交國書的12天后，美國國會參、眾兩院分別通過了違反中美建交協(xié)議的關(guān)于美臺關(guān)系的立法議案?？ㄌ乜偨y(tǒng)簽署的《與臺灣關(guān)系法》，公然把臺灣作為政治實體置于美國的“保護”之下。這種“一中一臺”的做法給兩國關(guān)系埋下了禍根。為了這個問題，柴澤民在任期內(nèi)曾向卡特、里根兩屆政府進行了數(shù)十次的交涉。

中國駐美大使館開館后，正式擔任中國首任駐美大使的柴澤民辦的一件得意之事，就是讓出席里根總統(tǒng)就職典禮的臺灣代表團團長“生病了”。里根在總統(tǒng)大選中獲勝后，臺灣應邀派出代表團參加他的就職典禮這一舉動顯然違背了中美聯(lián)合公報的精神。柴澤民就此向美國國務院和白宮提出嚴正交涉，但美國方面在此問題上來回踢皮球，柴澤民急了，他找到具體負責中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如果臺灣代表團參加就職典禮，我就不出席了?！辈駶擅窳x正辭嚴的立場和態(tài)度及竭誠的努力最終發(fā)揮了效力。

在里根就職典禮舉行的前一天，共和黨少數(shù)民族委員會主席陳香梅找到柴澤民，說“給你報告一個好消息，臺灣代表不會參加總統(tǒng)就職典禮了?！?/p>

“為什么呀?”柴澤民明知故問。這位當年美國“飛虎隊”隊長陳納德的遺孀拖長了聲音笑著說：“病了!”柴澤民聽了微微一笑說：“他就不該來?！?/p>

幾個小時后，美國國務院發(fā)言人正式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駐美國大使柴澤民閣下已受到美國官方邀請，代表中國出席新總統(tǒng)的就職典禮”，“任何來自臺灣的人士出席典禮將只能作為私人參加，沒有任何官方或代表的資格?！?/p>

站在觀禮臺上的柴澤民一身筆挺的中山裝，在華盛頓冬日的和煦陽光下顯得那樣引人注目。柴澤民毫無輕松感。“雄關(guān)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他只感到外交工作的艱難和沉重。

事實又果然不出柴澤民所料。3月19日，新上任的里根在白宮約見柴澤民和正在美國訪問的中國外交部美洲大洋洲司副司長冀朝鑄，交換對當時國際形勢的看法。這是一次總統(tǒng)與大使間面對面的激烈交鋒，短兵相接，唇槍舌劍。從數(shù)量而言，這場論戰(zhàn)是8：2，美方占絕對優(yōu)勢。里根首先開腔：臺灣是美國的老朋友，而人是不應該忘記老朋友的。潛臺詞就是美國與臺灣交往是人之常情，你們不要說三道四。柴澤民沉著應戰(zhàn)：“美國既已與中國建交，就應該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這個新朋友加深交往。何況中國并沒有反對美國與臺灣發(fā)展民間關(guān)系，只是不能發(fā)展政府間關(guān)系，不應該把臺灣稱為‘中華民國，因為這不符合中美建交公報的精神，也傷了新朋友的……”坐在一旁的布什為了緩和氣氛，急中生智地講了一樁趣事，轉(zhuǎn)移了話題。

里根政府上臺后，中美雙方就美售臺武器問題進行了多次談判，并于1982年8月17日，發(fā)表了中美第三個聯(lián)合公報(即八·一七公報)。期間，柴澤民大使付出了不少辛勤的汗水與心血。他說，中美關(guān)系的健康發(fā)展，必須建立在嚴格執(zhí)行公報的基礎之上。

在4年的任期內(nèi)，柴澤民的足跡幾乎踏遍美國大陸，50個州他走過30余個州、上百個城市，有的州甚至走了一二十次。在大學、在俱樂部、在各種民間組織，柴澤民為成千上萬的美國各界人士、華僑作演講，介紹改革開放后的社會主義中國，介紹欣欣向榮的炎黃古國，介紹中國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和中美關(guān)系、中美貿(mào)易等情況。柴澤民內(nèi)容豐富的精彩演說和卓有成效的工作，贏得了美國人民的廣泛歡迎。這是柴澤民駐美做的另一件開拓性的工作。他后來曾經(jīng)回憶說：“當時美國人對中國有很深的誤解。我就要去告訴美國人，中國并不是他們想像的那個樣子。美國50個州我去了30多個州。演講了不下百次?！币淮?，他到田納西州演講時，遇上一群臺灣孩子打著旗子喊不友好的口號。柴大使抬頭看看天上飄灑的雨絲，對這群孩子說：“你們太辛苦了，應該打個傘來喊?！笔就邆兟犃?，都愣在那兒，一會兒人就散了。

在舊金山市長不幸遇刺時，柴澤民和新市長差不多同時出現(xiàn)在市長辦公室，既對前市長的罹難表示沉痛的哀悼，又向新市長表示衷心的祝賀。“呼大使先生，你是我上任后遇到的第一個外國人?！闭f完，新市長拿出一把4寸的鑰匙交給柴澤民，真誠地說：“這是我們州最尊貴的禮物，送給你這位最尊重的朋友……”新市長還對柴澤民說：“我們舊金山保證不同臺灣政府來往，斷絕武器在內(nèi)的一切對臺貿(mào)易!”“好!州長一言，火箭難追!我相信市長先生不會食言!”從此，柴澤民與市長成了好朋友。

數(shù)十年的外交生涯養(yǎng)成了柴澤民密切關(guān)注國際局勢、時事新聞的習慣。他每天要閱讀大量報紙和參考資料，無論走到哪里，收音機總是不離身邊。正因為柴澤民熟悉我國對外政策，所以能對突發(fā)事件迅速作出準確判斷。

柴澤民還十分注重建立個人關(guān)系，廣交朋友。做好國會工作是對美工作的重點之一。柴澤民曾經(jīng)通過朋友的介紹，結(jié)交了不少議員，他們在中美關(guān)系的發(fā)展上起了積極作用。陳香梅女士是美國共和黨少數(shù)民族委員會主席，她是臺灣在美國會中“院外集團”(即游說團)的重要一員。柴澤民通過僑居美國的原北平軍訓部國民黨方面的蔡文治將軍牽線，與陳香梅在蔡家見了面。柴澤民懇切地說：“我們國家多災多難，過去飽受帝國主義壓迫欺侮。現(xiàn)在解放了，但由于臺灣問題尚未解決，使祖國不能統(tǒng)一，我們都是炎黃子孫，不能長期分裂下去。你是否能做點工作?”陳女士完全同意柴澤民的話。她說：“中國人的事，就要靠中國人自己來解決，不要靠外國人，美國也是靠不住的。”“這個話說得很好!”“你到臺灣見了蔣經(jīng)國，勸勸他走統(tǒng)一的道路。如果祖國統(tǒng)一能在蔣先生手里完成，他的美名將會流芳百世!”“好呀!”陳香梅痛快地答應了。1981年1月2日，陳香梅和美國參議員、共和黨副領袖史蒂文斯夫婦訪華，并于5日離開大陸，經(jīng)香港飛抵臺北。在大陸期間，鄧小平迅速會見他們，廖承志還單獨與陳香梅見面。在臺北，蔣經(jīng)國分別在6日、8日兩次會見陳香梅。穿梭兩岸的陳香梅確確實實在做溝通工作。陳香梅曾經(jīng)這樣幽默地說：“我是被柴大使拉過來的。”

在美國任職期間，柴澤民穿針引線，為發(fā)展中美關(guān)系真可謂是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在建議上海和舊金山結(jié)為友好城市得到美國方面首肯后，他立即向國內(nèi)報告，明確提出中美兩國間開展省、市與省、市建立友好關(guān)系的建議。國內(nèi)有關(guān)方面很快批復。于是，友好城市如雨后春筍般發(fā)展，到柴澤民離任時，總數(shù)已達30對。中美正式建交像一股強勁的東風，中美間各種貿(mào)易、教育、科學文化等協(xié)議相繼簽訂，大大加快了兩國關(guān)系發(fā)展的步伐。如今，這一切已深深鐫刻在中美友好的豐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