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堂

李淺予

20世紀初的某一天，美國洛杉磯上空一碧如洗，萬里無云。中年時分，在洛杉磯附近的威爾遜山腳下，出現(xiàn)了一位年輕的騾皮商，他便是后來成為著名天文學家的赫馬森。不過，現(xiàn)在他仍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騾皮商。出身貧寒，沒念過幾年書。山上的天文臺要建造一臺大型望遠鏡，而他則負責將望遠鏡的機械和光學設備運到山頂。

山勢陡峭，等把貨物運到山頂時，他幾乎要累癱在地，忍不住抱怨說：“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為什么要將這堆破銅爛鐵運到這么高的山頂呢?”

旁邊一位戴著眼鏡、兩鬢斑白的工作人員聽到了他的話：“年輕人，可別這么說，你知道嗎?只要把這些‘破銅爛鐵組裝起來，那可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望遠鏡啊!通過它，我們可以看到非常非常遙遠的天空?！?/p>

赫馬森半開玩笑地問道：“真的可以看得很遠嗎?那么，能不能看到天堂?”

工作人員也笑著回答：“天堂?當然可以。”

這位老者的話讓赫馬森心中一動，那些“破銅爛鐵”在他的眼中突然變得神圣起來。以后再運送儀器時，他認真多了，甚至還破天荒地在工作時戒了煙，怕一旦煙斗里的火星迸出來會燒壞那些寶貴的儀器。

半個月后，隨著運送工作的結束，赫馬森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到天文臺工作。他的理由很簡單，甚至有一點孩子氣：“這兒有一臺可以看到天堂的望遠鏡?！庇谑撬蔀榱颂煳呐_的一名看門人。一有空他就跑到望遠鏡前待上幾分鐘，并透過望遠鏡瞧上那么一眼。只一眼，就已經(jīng)讓他驚嘆不已了——那是一個此前從未看到過的世界，遙遠、壯觀、美妙得無法形容。沒錯，這就是天堂!一個念頭突然抑制不住地冒出來：“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成為一名望遠鏡觀測員那該多好?”他知道，這個想法是荒唐的，因為以他的出身與學識，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然而沒想到，這個夢想竟然很快就實現(xiàn)了。

一天深夜，值夜班的望遠鏡觀測員突然生了病，臨時又找下到別人代替，于是便叫醒赫馬森，問他能不能暫時替代一下。長期的耳瀾目染，赫馬森對這臺望遠鏡已極為熟悉，因此他第一次獨立操作便做得有模有樣，甚至不比任何一位專業(yè)的觀測員差。這位觀測員對赫馬森的天文天賦極為驚訝，于是便熱心地向天文臺領導提議，由赫馬森來擔任自己的助手。

赫馬森的人生從此發(fā)生了改變，而另一位年輕人的到來，則徹底地改變了他的人生。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一位名叫哈勃的年輕人來到了威爾遜山天文臺。這位年輕人比赫馬森還小8歲，但已經(jīng)是位小有名氣的天文學家了。哈勃剛到天文臺就看中了做事認真的赫馬森，于是便選定他做了自己的助手，協(xié)助自己進行對宇宙深處的研究工作。

在哈勃的悉心指導下，赫馬森開始使用望遠鏡有目的地觀測星云。遙遠的星云既昏暗又模糊，因此要求觀測者必須十分仔細、耐心，同時又要不怕辛苦，但這些在赫馬森看來都算不了什么，相反，他還覺得這是一項非常有意思的工作。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守候在望遠鏡前，觀測、記錄、拍照，每一項工作都做得一絲不茍、準確無誤。

轉眼7年過去了，赫馬森協(xié)助哈勃的觀測終于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紅移”不僅是某些星系，而且是本星系以外的一切星系都具有的特性。并且，越朝遠處看，星系的光譜線越移向光譜的紅色一端……在這些觀測基礎上，哈勃經(jīng)過大量計算，最后向世界天文學界宣布了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發(fā)現(xiàn)——哈勃定律!

哈勃一舉成名，而赫馬森作為哈勃的得力助手，也開始在天文學界嶄露頭角。

結束了和哈勃的合作后，赫馬森繼續(xù)研究遙遠的星系，獨自測量了遠達二萬萬光年的星系的運行速度。后來，他又和其他天文學家利用新的資料，對哈勃定律進行了改進，他的一系列成就終于受到了世界天文學界的矚目，在他1975年去世時，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懷疑他是一位著名的天文學家了。盡管，他曾經(jīng)只是一名普通的騾皮商。

人生的起點有高有低，但無論起點多低，都不妨礙他仰望天堂。仰望，可以讓卑微地棲居于大地的我們走向更加詩意、遼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