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遠的游戲

龐文瑤

小時候，爹媽常說這樣一句話：“現(xiàn)在的小孩真是幸福，想玩什么都行。”這話似乎在抱怨自己生不逢時，又似乎對我們羨慕不已。

真的，從小我們就很會玩。

小時候喜歡玩水，大人不在家，一個人自在地拿出來鍋碗瓢盆，不知道要干什么，經(jīng)常是水漫房間不說，還把自己弄得像個雨水淋透了的猴子，等到大人回家還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周日或者假期，家屬院里的公共水龍頭為我們的水槍提供了充足的資源，用水槍開火，傷不了身體，喜悅卻和水花一樣濺滿周身。一回，我成為一群小朋友圍堵射擊的靶子，前后左右?guī)卓|水線向我猛烈地刺了過來。突圍的勇氣很快就土崩瓦解，敗下陣來之后我倉皇回家。半夜開始發(fā)燒，吊瓶里的液體緩慢地流進我的血管。第二天，我鼻涕不斷，咳嗽不止。媽媽說：看你還輕狂不。可一聽到院子里有小伙伴的聲音，我還是溜了出去。

上學了，一個女孩子家家，明顯地喪失了對水槍之類玩物的興趣，我開始愛上了玩具娃娃。周末，三五女孩聚在一起，把各種各樣的娃娃擺開來，比一比誰的更好看。那時候，我有一個純白的洋娃娃，我常常把彩色的珠子戴在她的頭發(fā)上，用一個大紙盒為她安家，給她開了一扇窗戶，好讓她張望外面的世界。她的家里還得有生活的器具，我隨時給她搜集一些小巧的東西。她還不能太孤單，我給她還要陪一些小動物。偶爾，我也會給她講一講《獅子王》里的小森巴，也會把大人的頭巾手帕當做衣服穿給她。

老師最先教我們的游戲是老鷹捉小雞，那時總是一個瘦高的年輕女老師當雞媽媽，另一個年長一點的老師當老鷹。參與游戲的孩子很多，往往雞媽媽轉過身了，小雞們還暈頭轉向地在長龍擺尾。老鷹轉眼已至，結果是一排子小雞被嚇得四散逃跑，老鷹常常滿載而歸。有時候，游戲里的老鷹也要挑著小雞來抓，這真給雞媽媽出了個難題，她不知道老鷹要抓哪一個，雞媽媽當然不愿意任何一個小雞被捉住，常?；诺脻M頭大汗。久而久之，孩子們喜歡自己的雞媽媽，疏離了要抓自己的老鷹。

捉迷藏是孩子們玩得最多的游戲。我們變著法子為難要捉人的人，惡作劇是常有的事情。一次我們在院子的花園里捉迷藏，約好只能躲藏在花園周圍的樹叢中。游戲開始后，不知道誰出主意：咱躲到前面的樓上去。結果我們一群人跑到樓上，趴在窗臺上看他在樹叢中瞎轉悠。他的耐心很快被悄無聲息的樹叢磨滅完了，他扯下蒙在眼睛上的圍布時，我們在二樓的窗口哈哈大笑。重新約定規(guī)則后，我們繼續(xù)游戲。后來，在越來越多的游戲規(guī)矩里，我們的游戲越來越少，中學時光的腳步卻越來越近。

去年寒假的一天補完課后，我迎著漫天的雪花匆忙回家。走到樓下的時候，有幾個小孩子在打雪仗，他們的喜氣粘住了我的腳步，我看見孩子們嫩嫩的小手已經(jīng)粉紅，我猜想到他們的寒冷?？墒撬麄円琅f可愛純真地陶醉在追逐的歡樂里，熱烈的嬉笑聲音在寒冷的風雪里回蕩。

我停下來看著他們，那個時候，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很久沒有再玩過游戲了。我不會再在道路兩邊玩小馬過河，也不會再站在艷陽下玩貼面人，更不會再彎著腰當鞍馬。我想起以前的跳跳鼠、滑板車、悠悠球還有電子寵物，想起以前跟同學們在雪地里的追逐和在雪地里堆出的雪人。

時間的風雪把我們的游戲吹得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