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祥和蔣介石的恩怨情仇

馮曉蔚

1927年3月，為配合北伐軍作戰(zhàn)，馮玉祥率領20萬大軍向鄂、豫、晉、綏4省開拔，一路沖殺，所向披靡，經(jīng)過3年的苦戰(zhàn)，馮玉祥與北伐軍會師中原的計劃即告實現(xiàn)。

鄭州會議上，馮玉祥不同意“討蔣”，而是規(guī)勸“息爭”；蔣介石被逼下野，馮竭力呼號，擁護蔣復職領軍

中原會師后，馮玉祥統(tǒng)轄豫、陜、甘三省，虎踞中州戰(zhàn)略要地，控制了京漢、隴海兩鐵路之交叉口，其軍事實力和所處戰(zhàn)略地位，形成舉足輕重之勢。武漢汪精衛(wèi)集團為了解決面臨的政治、經(jīng)濟上的嚴重困難，決定和馮玉祥舉行鄭州會議。目的主要是“拉馮”以“討蔣”、“反共”。會議在“分共”問題上“取得了一致看法”，但馮玉祥不同意“討蔣”，而是規(guī)勸“息爭”，主張寧漢聯(lián)合繼續(xù)北伐；會上亦未提出任何制裁蔣介石的議案。

鄭州會議后，蔣急于了解馮對南京政府的態(tài)度，特致電馮玉祥，要求在開封會晤。馮回電要蔣改約地點相會。馮于6月16日到開封后致電蔣：“弟于早七時安抵開封，專候我兄晤談一切，未知大駕現(xiàn)在何處?請即飛電指示，以便早日趨候?！贝撕螅T蔣又來往函電多次聯(lián)絡，最后才確定在徐州會晤。

馮玉祥從鄭州乘火車赴徐州。車過碭山，距徐州還有一站，蔣介石迎接馮的專車趕到。當馮的花車緩緩進入月臺，一時軍樂大作，歡迎人員在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蔣介石率領下，整肅衣冠，排立月臺上，然而出人意料，馮所乘的是“花車”后裝運行李貨物的“鐵皮車”，只見他站在鐵皮車門口，向歡迎者招手，人家才知道這位大漢是馮總司令。

6月20日，徐州會議正式開始，會址設在花園飯店。吳稚暉主持會議，主要討論黨務、目前政治建設、對于共產(chǎn)黨之辦法、繼續(xù)北伐、關于武漢政府等問題。會議開了兩天，最主要的要算雙方達成的聯(lián)合“清黨”和繼續(xù)北伐之協(xié)議。會議第二天吳稚暉代擬一電稿，經(jīng)再三修改后，由馮署名發(fā)出，即《勸汪譚諸氏速決大計電》。電文內容主要三點：即反對工農運動，反對階級斗爭，敦促漢方加速分共；寧漢合作；繼續(xù)北伐。

1927年8月，中共領導了“八一”南昌起義，寧漢雙方在反共前提下，黨爭暫時緩和。馮玉祥致電寧漢雙方建議召開國民黨二屆四中全會，結束黨爭。但漢方仍以蔣下野為寧漢合作的主要條件，寧方桂系由于對蔣不滿愿與漢方妥協(xié)，逼蔣下野。8月13日，蔣離寧赴滬。14日，在滬發(fā)表下野宣言。

蔣下野后，最積極請蔣復職的就是馮玉祥。馮得知蔣下野初期，致電蔣介石稱：“我兄一身，系黨國安危，為民眾之救主。務請克目還寧，主持大計”。9月25日，他再次致電請蔣復職，表示“非蔣復職，無以喚起軍心，北伐更談不到”。11月中旬，馮玉祥分別致電熊斌、孔祥熙轉請他們早日求蔣出山，稱：目前戰(zhàn)局，連兵數(shù)十萬，戰(zhàn)線四五千里，對于軍令上下不統(tǒng)一，勢如一盤散沙，余盼望者，蔣公克日出山，誠以中樞軍事，須有才望如蔣公者，主持其間，則全局呼應，處處皆靈，而不致為敵人各個擊破也?！?2月1日，馮又致電蔣稱：“自蔣下野后，黨事軍事日益糾紛，二者比較起來，軍事更為緊急。為今日計，惟盼召兄東山即起，主持一切；各方軍騁有統(tǒng)一辦法。”12月2日，馮又致電閻錫山，請一致?lián)硎Y復職，稱：“擬約吾弟，一致推戴介石同志復出，我輩聽其指揮”。

11月間，蔣介石從日本回到上海。12月上旬，召集國民黨在滬部分委員開四中全會預備會議。1928年2月2日，在南京召開了國民黨二屬四中全會，會期5天。會議決定：恢復蔣介石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職，改組國民黨中央委員會，改組國民政府，改組軍事委員會，以蔣介石兼任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主席和軍事會議主席。從此，黨、政、軍大權都落到了蔣介石手中。這次會議作出了繼續(xù)“北伐”的決定。

馮玉祥與蔣介石江湖結義，彼此稱兄道弟，互結同心；蔣懼日想放棄北伐，馮玉祥激烈反對，兩人思想出現(xiàn)裂痕

1928年2月9日，蔣介石到徐州，整頓軍隊，電邀馮玉祥、閻錫山等到徐州開軍事會議。馮、閻只派代表出席。蔣感到拉馮最關緊要，于2月16日，屈駕前往開封與馮相會。17日檢閱了馮的軍隊。由老將馬福祥建議，18日，蔣、馮在鄭州交換蘭譜，“義結金蘭”，“以示同心同德，生死相共之義”。馮玉祥寫的帖子是：結盟真意，是為主義，碎尸萬段，在所不計。蔣介石寫的帖子是，安危共仗，甘苦同嘗，海枯石爛，生死不渝。馮比蔣大五歲，蔣稱馮為大哥，馮也以兄長自居。在這里，他們還商定了“聲西擊東”的作戰(zhàn)方針，在彰德、大名及山西方面，均取守勢；先集中優(yōu)勢兵力，解除山東方面之敵。用于東線山東戰(zhàn)場的部隊，有第一集團軍的4個軍，第二集團軍的5個軍；用于西線河北戰(zhàn)場的有第二集團軍4個方面軍，用于北線山西方面的有第三集團軍。

4月初，“北伐”各軍調齊，蔣介石至徐州，馮玉祥至蘭封，約定以微山湖為界，劉峙、陳調元兩部在湖東地區(qū)作戰(zhàn)，由蔣直接指揮；賀耀祖、方振武、孫良誠、馬鴻逵等部在湖西作戰(zhàn)，由馮玉祥指揮；4月10日全線總攻。4月20日，馮約蔣會晤于野雞崗，將前線各軍重新作了部署。各軍均以濟南為目標，于4月26日開始攻擊。27日占領泰安，又連克界首漲夏等隘，直魯、孫傳芳軍北潰，4月31日退出濟南?！氨狈ァ避姼鞑坑?月1日占領濟南。日本、帝國主義看到它所支持的奉魯軍閥即將崩潰，便調遣大批日軍到膠濟路一帶。在蔣、馮聯(lián)合繼續(xù)“北伐”時，更以重兵駐濟南?！氨狈ァ备鬈娬碱I濟南時，目軍借保護僑民，在商埠一帶布滿哨兵。5月3日，借故向“北伐”軍挑釁，用重炮轟擊濟南城。交涉署特派員蔡公時前往交涉，亦被日軍處以極刑、交涉署全部職員，均遭慘害。當時，前敵各將士義憤填膺，欲與日軍死拼，而蔣介石借口如與日、軍沖突，則“北伐”大業(yè)必然中斷，不準抵抗。5日，馮玉祥到達黨家莊，堅決反對對日妥協(xié)。6日上午，蔣與馮在黨家莊清真寺舉行會議。會上，蔣提出放棄“北伐”與奉張劃江而治，與會者多數(shù)人不同意蔣的意見，馮玉祥更是激烈地反對蔣介石放棄“北伐”的主張，堅決要求繼續(xù)“北伐”。蔣介石無可奈何，自稱需返南京主持黨政事務，將第一集團軍作戰(zhàn)事宜一并交由馮玉祥統(tǒng)一指揮。

馮玉祥急令方振武、賀耀祖、孫良誠渡過黃河，以方為總指揮，賀、孫副之，追擊前進，限期攻克德州。方、賀、孫部于17日攻下德州，直魯、孫傳芳部節(jié)節(jié)敗退，濟南方面的安全，才有了保障。

在京漢線方面，4月6日，馮令鹿鐘麟為北路軍總司令，以孫連仲、鄭大章，寵炳勛、劉鎮(zhèn)華、韓占元等部，分別向磁州、大名出擊，奉軍全線潰退。孫傳芳看到大勢已去，于6月3日通電下野；張作霖于6月2日發(fā)表出關通電，于孫傳芳下野的當天夜間離開北京，逃回東北。

5月30日，蔣介石到石家莊同閻錫山會晤，秘密達成了一樁政治交易，即蔣將京、滓和河北省的軍政大權交給閻，以、

換取閻對蔣“統(tǒng)一”領導的支持。6月2日，蔣又返回新鄉(xiāng)與馮會晤。蔣借口列強各國對馮無好感對閻有好感，宜由閻接收京，津地區(qū)。馮表面上同意蔣的安排，但內心極不愉快。蔣雖已要閻接收北京、天津，但馮卻認為自古以來攻城掠地總以“先入關者為王”。因此，馮急令韓復榘自彰德率兩萬人，兼程“追擊敵軍”。韓部僅3晝夜徒步行程4C0公里，于6日，完全占領南苑，北京市各界代表前來歡迎。這時閻部尚未到達。蔣介石急電稱外交使團抵制第二集團軍，嚴令韓部不許入城。8日，閻部趕到北京。10日，閻抵北京，就任平，、津衛(wèi)戍司令。到此時為止，北洋軍閥的最后一個政權覆滅了，尚存在于東北的奉系政權，履于地方性的政權。南京中央政府宣告了完成“統(tǒng)一”。國民黨政府4個集團軍的聯(lián)合“北伐”，至此基本結束。

北京裁軍善后會議，馮與蔣大唱反調：蔣騙馮到南京供職，削弱馮部實力，采取以閻制馮策略，兩人矛盾逐漸明朗、尖銳化、公開化

在蔣桂閻馮四派聯(lián)合打倒北洋軍閥的全過程中，馮軍最強，承擔了兩個主戰(zhàn)場的作戰(zhàn)任務，付出的代價最多，起了主力軍作用。閻部最弱，兵力不過幾萬人。桂系投入戰(zhàn)場較遲，投入的兵力也少。蔣介石為了制止馮部力量的增長，采取了以閻制馮的辦法，將接收北京、天津的大權交給毫無戰(zhàn)功的閻錫山。馮部經(jīng)五原誓師，轉戰(zhàn)千里，歷盡艱辛，打到了北京城下，蔣不準他們入城。他們僅分得北京特別市長和崇文門稅局一所之職，每月收入約20萬元，這對擁有40萬大軍的馮部來說，有如杯水車薪，無濟于事。對此，馮表面雖未表示不同意見，內心卻憤憤不平。

6月下旬，國民政府正式通過設立裁兵善后委員會，并決定于北京召開善后會議。馮玉祥托病復電不來參加。馮此時坐擁重兵，虎踞西北陜甘各省和中原河南四戰(zhàn)之區(qū)。他的消極態(tài)度不僅使蔣面子上極為難堪，而中央政令在全國即將統(tǒng)一之時，遭受極大的阻力，尤損威信。蔣請李宗仁居中調處。李宗仁也認為馮的埋怨心情，情有可原。但又勸馮顧全大局，扶病北上，參加善后會議。馮復電李，同意參加。7月6日，到會大員齊往西山祭奠中山靈后，參加閻錫山宴會。席間，蔣介石講話稱北伐告成，諸同志相聚一堂，非常歡慰。馮即席發(fā)言與蔣大唱反調，他說：“蔣總司令謂今日事大決樂，余則不勝悲痛。余以革命尚未成功，其證有三：第一，不平等條約尚未廢除，不平等條約一日不除，即革命一日未成；第二，舊軍閥之殘黨，尚未完全消滅，今天仍將打倒反動；第三，各軍裁兵，未見實行，多養(yǎng)一兵，即使人民多所負抱。

當晚，國民黨軍政要員在碧云寺旁李石曾住宅開座談會。與會的有蔣介石、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李濟深、蔡元培、張靜江、李石曾、吳稚暉、李烈鈞、戴季陶11人。這就是湯山軍事善后會議。會議開了4天，毫無結果可言。最后，大家同意先成立編遣委員會，再繼議裁兵。

會后，軍委會參議楊永泰向蔣獻“削藩策”：以經(jīng)濟方法瓦解第二集團軍；以政治方法解決第三集團軍；以軍事方法解決第四集團軍；以外交方法對付奉張。蔣介石采納楊永泰的建議，取消各地的政治分會，集權于中央，實行“調虎離山”和“離窩毀巢”之計，即請各集團軍首領到中央任高官，以奪其兵權；遣散各實力派賴以安身立命的軍隊，由中央統(tǒng)一整編全國軍隊。

8月8日，國民黨二屆五中全會在南京召開。會上，蔣介石極力主張取消政治分會，因李石曾、張靜江等元老派和地方實力派馮玉祥、李濟深反對，政治分會暫時保留下來。五中全會通過了實行五院制的決議案，推選蔣介石為國民政府主席，譚延闿為行政院長；成立了編遣委員會，通過了整理軍事案，準備裁減全國兵員。任命馮玉祥為軍事部部長，閻錫山為內政部長，李宗仁為軍事參議院院長，并要馮、閻、李三人長期駐南京。實際上是要這三位實力派首領長期脫離他們的軍隊。這正是“調虎離山”之計。

蔣知道馮喜歡受人吹捧，愛聽恭維的話，于是就投其所好說：“希望大哥首創(chuàng)入京供職，以后中央的事，我當一切聽大哥的，只有大哥先到南京供職，閻、李不敢不來，大統(tǒng)一的新中國等于是大哥造成的!”并向馮保證：“大哥只要到了中央，絕對辦到一律平等待遇，第一集團軍吃什么，第二集團軍也吃什么!”并隨即補助馮部一部分軍餉。蔣的甜言蜜語加上補助軍餉，使馮就范了，接受了行政院副院長、軍事部部長職務，升到南京供職。蔣將馮騙到南京后，便不肯實行誘騙時的諾言。蔣、馮矛盾逐漸明朗、尖銳化了。

1929年1月1日全國編遣會議開幕。會議開始后，到會成員相繼發(fā)言，馮的提案被否定，馮怒氣沖沖地走出會場，稱病請假，派代表出席。通過這場編遣會議的糾紛，使馮看到想通過與蔣合作，求得保存實力是不可能的。在寧期間，從李烈鈞處得知關于蔣排斥馮的種種陰謀，并述山東方面蔣暗中對第二集團軍多方扼制。這時，馮才認識到蔣的陰險用心，并感到迫害的箭頭已經(jīng)指向自己，怒不可遏，急欲離寧，李亦認為馮長住寧，兇多吉少。馮遂于2月5日以養(yǎng)病為名，離開南京，6日凌晨3時抵達開封。蔣馮間的矛盾公開了。

馮玉祥興兵討伐蔣，馮的心腹背叛他投靠蔣介石，討伐不戰(zhàn)而??；馮被革除一切職務，永遠開除黨籍

編遣會議后，蔣介石對馮秘密推行四項措施：第一是收買馮部下的主要將領，如韓復榘、石友三；第二是通過特務機關制造謠言攻擊馮，挑撥馮與閻的關系；第三是制定對馮的作戰(zhàn)計劃，并進行軍事部署；第四是誘騙馮到南京“就職”，加以軟禁或扣押。

這時，馮已清楚看到，馮蔣之間兵戎相見已是無可避免了。5月19日，馮在陜西華陰縣召開軍事會議，列舉蔣的4大罪狀，(1)黨務方面，蔣私自圈定和指派國民黨“三大”代表，違反黨章；(2)日本占領濟南，為我國奇恥大辱，日本既決定如期撤軍，蔣竟然反請其延期，喪權辱國，沒有比此更嚴重的了；(3)各軍待遇不平等，且挑撥離間，拆散革命戰(zhàn)線；(4)豫、陜、甘災情嚴重，蔣氏不問不聞，反將豐臺、保定、徐州等處賑糧，悉數(shù)扣留，坐視并加速災民餓死。因此，不能不興兵討伐。馮以“護黨救國”為旗號，自任“護黨救國”軍西北路總司令。

華陰會議后，孫良誠等將領，服從馮的命令，遵照馮的戰(zhàn)略計劃，迅速率部隊由東向西撤。但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這關鍵時刻，他的心腹將領韓復榘、石友三接受蔣的重金，被蔣收買，背叛他投靠蔣介石了。5月22目，韓復榘將20師集中于甘棠附近，聯(lián)合石友三由洛陽發(fā)出“養(yǎng)”電，聲稱“維持和平，擁護中央”。次日，又致電表示擁蔣。蔣接電后，驚喜若狂，當即復電嘉獎，并許所有駐陜、甘部隊概歸韓指揮，立即送現(xiàn)款500萬元作為犒賞，任命韓為河南省主席；把列名于韓的通電中的石友三委派為安徽省主席，討逆軍第十三路總指揮，送去300萬元；馬鴻逵為第十五路總指揮，也送去300萬元。23日，蔣主持的

國民黨中央常委會決議，革除馮玉祥一切職務，永遠開除黨籍。24日，南京政府國務會議決定，下令查辦馮玉祥。25日，蔣又用囝府命令討伐馮玉祥。

馮玉祥得知韓、石倒戈，沉痛無比。他日夜哭泣，咒罵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從此，馮軍集團聲威大落，雖然其他嫡系頭目沒有繼續(xù)叛變，但馮對自己部隊的信心，沒有從前那樣堅強，而感到困難重重了。

5月26日，韓正式就任蔣委任的西北軍總指揮職。在馮、蔣兩軍間隔著韓、石軍，這兩支新叛離馮部的部隊，不敢與馮部作戰(zhàn)，戰(zhàn)事遂告中斷。5月27日，馮通電下野入華山，從此入山讀書。蔣、馮戰(zhàn)爭的第一回合到此暫告結束。

由于閻錫山反復無常，“中原大戰(zhàn)”前功盡棄，能征善戰(zhàn)的幾十萬西北軍全部瓦解

1930年3月14日，馮抵達潼關，同日，二、三、四集團軍將領57人，發(fā)表請蔣下野的通電。15日，通電推戴閻錫山為中華民國國軍總司令，馮玉祥、李宗仁為副司令。

4月6日，南京中常會議議決永遠開除閻錫山黨籍，同時發(fā)布《告第三編遣區(qū)武裝同志書》。“中原大戰(zhàn)”正式開始。戰(zhàn)爭開始后，反蔣聯(lián)軍連連取勝，馮部占領洛陽、鄭州、開封，基本控制了河南局勢。隴海東紱蔣軍攻勢很猛，且有空軍配合，反蔣聯(lián)軍一度陷于被動。但馮玉祥派孫良誠、吉鴻昌兩部猛攻蔣軍精銳陳誠部，陳部死傷很大，激戰(zhàn)十余日，蔣軍全線動搖。8月初，馮玉祥為了減輕蔣軍在津浦線對晉軍的壓力，爭取全局主動，組織了大規(guī)模的8月攻勢。馮通電各將領強調：“本破釜沉舟之決心，與敵作最后之角斗?！庇H自坐鎮(zhèn)博愛村指揮全局。馮軍一連奮戰(zhàn)7晝夜，蔣軍岌岌可危。但時逢夏季，連日大雨不停，士兵疲勞過甚，給養(yǎng)困難，閻又違背前約，不供應軍火和給養(yǎng)，攻勢受阻，未能給蔣軍以重大殺傷。

正當馮軍作戰(zhàn)條件十分艱苦、處境艱難時，蔣介石方面的韓復榘部因蔣光鼐十九路軍的有力助戰(zhàn)，于8月中旬從晉軍手中奪回濟南。晉軍退向黃河北岸，接著又退到山西境內，蔣介石得以從律浦線抽出兵力用于河南戰(zhàn)場。而且把進攻重點放在平漢線上，進擾隴海西段，威脅馮軍后方，截斷馮軍后路。從此開始，蔣方全局處于主動地位。9月6日，蔣軍開始總攻，馮坐鎮(zhèn)民權村，沉著指揮各路軍退卻，還盼望閻給予協(xié)助挽回被動。但閻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早已密令隴海線晉軍全部退到黃河以北，使馮軍孤立難支。

反蔣聯(lián)軍形勢急轉直下。10月14日，晉軍已逐步退入娘子關，不作任何抵抗。在這種形勢下，馮玉祥決心縮短戰(zhàn)線，集中兵力，固守鄭州。不料吉鴻昌被蔣介石收買，委以河南省主席，首先倒戈。而梁冠英、張印湘等通電附和。張維璽指揮的南路軍8萬精銳部隊遭蔣軍包圍。河南軍事陷于不可收拾之境地，不能不全線退卻。10月下旬，戰(zhàn)爭基本結束。蔣介石堅持要閻錫山、馮玉祥、鹿鐘麟下野。馮玉祥隱居在絳縣，不久遷到汾陽峪道河山村隱居。至此，馮玉祥經(jīng)營歷時20余年、能征善戰(zhàn)的幾十萬西北軍全部瓦解。

淞滬抗戰(zhàn)，馮要求帶兵前往。蔣汪無動于衷，馮憤然上泰山閑居；成立抗日同盟軍，馮被推舉為同盟軍總司令

1931年12月，在全國抗日反蔣浪潮中，蔣介石被迫下野。馮玉祥得知這一消息后，驚喜不已。蔣下野后，馮連續(xù)收到胡漢民、孫科、鄒魯?shù)入姡T與閻錫山出席在南京召開的國民黨四屆一中全會。18日，馮從峪道河起程到汾陽縣城，22日乘車往太原。此時，國民黨四屆一中全會正在南京召開，馮對這次會寄予幻想。25日一天之內議定了三個提案，均以“十萬火急”電報發(fā)出：主要提出“實行武裝收復東北失地”；建立“民眾組織，監(jiān)督政府及軍事機關并各地軍隊”，獎勵歷年在革命諸戰(zhàn)役及抗日戰(zhàn)爭陣亡及有功之官兵，以堅定官兵信念。26日離太原到南京。他不了解汪精衛(wèi)邀他到南京開救國會議的目的不是救國，而是借此奪取權位。

1月20日，日本特務在上海尋釁鬧事，聯(lián)合日僑燒毀三友實業(yè)社，搗毀四川北路中國商店。22日，李濟深、馮玉祥為此事見蔣、汪。蔣大談廣東如何不與南京統(tǒng)一的問題，而汪對日本滋事問題不表態(tài)。馮這時才認識到汪不是革命黨人的態(tài)度。通過這段接觸，馮已看出南京政府決做不成一件好事，遂打算離開南京，不與蔣、汪為伍。

1月28日，駐上海的第十九路軍，在蔡廷錯、蔣光鼐等愛國將領指揮下，不顧國民政府的阻撓，堅決抗擊日軍的入侵，打響了聞名中外的淞滬抗戰(zhàn)。馮稱贊十九路軍的英雄，“實抗日之先鋒隊也!”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他大聲疾呼：趕快派遣軍隊前往應戰(zhàn)，全國各方大力支援，保證淞滬抗戰(zhàn)能堅持下去，由此打開中國抗戰(zhàn)的新局面。他與李濟深等為淞滬抗戰(zhàn)問題致電國民黨留滬中委：“請以最大之決心，共謀長期之抵抗”。馮一次又一次地呼吁抗戰(zhàn)，蔣、汪、何等無動于衷，馮又致電蔣汪，應許他帶領軍隊上前方打仗殺敵。他的請戰(zhàn)電文又如石沉大海。馮焦急萬分，他不明白：為何不抗戰(zhàn)?為伺不援助十九路軍?3月初，日軍進占閘北，十九路軍忍痛撤離上海。江山的破碎，國土的淪喪，使馮玉祥五內俱焚，在徐州病倒了。3月17日，他以特急電致李濟深道：“唯有迅速辭去一切，以謝不敏耳!”當他得知蔣、汪政府決定與日本帝國主義簽訂淞滬協(xié)定時，認為這是中國的奇恥大辱!他在日記中寫道：“喪權辱國之事我必反對!堅決的反對!即或病愈，亦不到南京去!”馮在報國無門的情況下，于1932年3月23日離開徐州，憤然前往泰山。

馮玉祥閑居泰山期間，他廣結聰明派代表與反蔣實力派聯(lián)絡全國各派系的代表，也經(jīng)常到泰山活動，一時泰山之巔成為抗日反蔣基地。

8月21日，日軍大舉進犯熱河，占領南嶺，宋哲元被南京政府任命為察哈爾省主席。馮決意離開泰山轉到抗日前線察哈爾暫住。

1933年1月1日，日軍侵犯山海關，東北軍守軍伺柱國部奮力抵抗，打響了長城抗戰(zhàn)的第一槍，但終因孤軍無援，使山海關失守。山海關為日軍占領，全國震驚，許多愛國人士、熱血青年、群眾團體，都寄希望于馮玉祥。4月3日至22日，全國民眾救國聯(lián)合會等愛固團體，紛紛函電馮玉祥，請求捌立抗日大旗，率領抗日志士奮勇殺敵，挽救國家危亡。時不我待!要他義無反顧。

但蔣介石、汪精衛(wèi)、孫科等對馮以武力抗日的舉動，十分恐慌，屢電馮進京。3月中旬，蔣介石駐保定，派員請馮到保定會晤，馮提出五條意見：(1)不可與日妥協(xié)；(2)補充前方餉械、彈藥；(3)撫恤傷亡官兵；(4)請蔣大軍出關收地；(5)政治刷新，與民更始。3月24日，孫科再次電馮到保定晤蔣，次日馮電孫：五條意見如蒙采納實行，則不獨赴保，即任何驅使，亦不敢辭。馮玉祥在與南京周旋的同時，加緊組織民眾抗日同盟軍，派出親近人員多人代表他去各地聯(lián)絡。山西汾陽軍校系馮舊部，3月16日，馮令該校校長支應遴，率領汾陽各隊，早日北來。4月底，經(jīng)過長

途行軍，全校師生3000余人，如期到達張家口。到5月中旬，馮籌建的抗日同盟軍，已初具規(guī)模。

5月1日，多倫失守，24日沽源淪陷，日軍已進入察省腹地。各地人民熱烈希望馮玉祥出面細織抗日軍隊。5月26日，齊集張家口的各軍、各地區(qū)。各人民團體的代表商議細織民眾抗日同盟軍，推馮為總司令。馮于當日發(fā)表通電，宣誓就職。6月20日，馮玉祥統(tǒng)率大軍北進，收復察東失地。6月22日，攻克康保城。7月1日，光復寶昌。同日，劉桂堂在沽源通電反正，就任民眾抗日同盟軍第六路軍總指揮。同盟軍大軍直指多倫。多倫為察東重鎮(zhèn)，日軍茂木騎兵旅團3000多人和偽軍李守信部駐防，城外建筑32座炮臺及各項堅同工事，并有飛機助戰(zhàn)。吉鴻昌親率敢死隊，赤膊匍匐前進，爬城3次，均未奏效，戰(zhàn)斗劇烈，傷亡慘重。馮玉祥向前線發(fā)出以死報國電，稱：“今日之事，進則俱生，退則俱死”，“為國而死，雖死也榮”，愿“與將士共勉之”。7月12日，吉鴻昌派精兵潛入城內，里應外合，又經(jīng)過了3個多小時的巷戰(zhàn)肉搏，方將殘敵擊敗。失守72天的多倫，終被同盟軍光復。馮玉祥指揮全軍將士乘勝前進，察東被日偽占領的各縣完全收復。這次戰(zhàn)役，擊斃日偽軍1000余人，抗日同盟軍也傷亡1600多人。

正當同盟軍奮力為收復東北四省流血犧牲之際，蔣介石、何應欽調集16個整師、15萬余人，在鐵甲車、飛機的配合下，包圍張家口，封鎖平滓線交通。7月28日，蔣、汪向馮發(fā)出四項最后通牒電。7月31日，馮回電一一駁斥后表示：“如中央嚴禁抗日，抗日既無異于反抗政府，則不但軍事可以收束，即科我以應得之罪。亦所甘心?！薄跋樽耘d師抗日，迄今已六十七日矣，究竟赤化察省與否，與確保察東失地與否，事實俱在，容有見諒于國人者?！?/p>

馮玉祥為了不使察哈爾省落于蔣介石、汪精衛(wèi)之手，引起舊部對他的不滿，多次電誚宋哲元回省主政。遂于8月14日乘火車離開張家口，又“閑居”泰安。

蔣介石對馮玉祥玩弄假慈悲，感動了馮真心擁蔣；繼采用抑馮的手段，致使馮有職無權，指揮失靈，戰(zhàn)場失利被免職

1935年11月1日，馮玉祥離開泰山乘專車抵達浦口。住下后，蔣介石、林森隨即拜訪。晚上，蔣介石在陵園四方城寓所設家宴，為馮接風洗塵、談話諾諾連聲，彬彬有禮。當晚，馮住蔣介石家中。2日至6日，馮出席困民黨四屆六中全會，被指定為憲法草案審查委員會委員、提案審查委員會政治委員。11月12日至23日，國民黨召開五屆大會，馮亦出席，被大會選為五屆中央執(zhí)行委員。在12月7日召開的國民黨五屆一中全會上，馮又當選為中央常務委員。馮到南京后，幾乎與蔣介石朝夕柙處，共商國事，氣氛之和諧融洽，可謂空前。馮提出的問題，蔣介石都一一應允，對馮問寒問暖，畢恭畢敬。馮心里很高興。他在日記中贊道：“蔣先生所答之話，最為謙下，最為和平，最為誠懇，我極為滿意，以為此次并未自來也?！背醯侥暇┑?0天中，蔣宴請馮5次，平均每兩天一次。馮玉祥被蔣介石的假慈悲感動了，他懺悔道：“是灰熱似土，這話一點不假，為國相忍，只看見日本人之混帳，不看見自己兄弟之過錯，便是我的學識大進步，否則，仍是愚昧無知之人?！?/p>

1935年12月15日，馮玉祥被國民政府任命為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1936年1月6日就職。蔣介石還在南京大行宮頭條巷設副委員長力公廳。馮玉祥為蔣介石的虛情假意所蒙騙，竭力促進國民黨內各方反蔣勢力服從蔣介石。他以個人名義致電給胡漢民、李宗仁，以及他的舊部宋哲元、韓復榘，說明蔣介石誠心抗日，要他們服從中央，勿生他虞。6月初，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聯(lián)名電蔣，“迅予頒軍號，明令屬部，北上抗日?！?月8日，西南聯(lián)軍進入湖南祁陽、郴州境內，蔣軍又于6月10日占領衡陽，雙方均急速調兵遣將，戰(zhàn)云密布，一觸即發(fā)。馮為制止內戰(zhàn)再起，馬不停蹄，四處奔走，竭盡全力勸解，終使事件和平解決。蔣介石電馮感謝，稱“吾兄苦口勸導，終以完成團結，黨國是幸，不僅私衷感慰已也”。

1937年“八一三”淞滬抗戰(zhàn)爆發(fā)，馮玉祥被任命為第三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馮于8月15日在蘇州就職。16日，馮赴上海郊區(qū)的南翔指揮作戰(zhàn)。但前線指揮官表面敷衍馮，實際上事事請示蔣介石，將馮的指揮權架空。9月，平、滓淪陷，蔣介石劃津浦線為第六戰(zhàn)區(qū)，任馮為六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9月12日，馮奉命由無錫行營回南京，13日北上，17日在滄州桑園就任第六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職。津浦線上的軍隊大都是西北軍舊部，蔣一面想利用馮對西北軍的舊關系，阻擋日軍南下，另一面又害怕馮重新掌握對舊部的指揮權。蔣在任命馮的同時，又命一戰(zhàn)區(qū)總參議蕭振瀛先馮北上，一路宣揚：“拒絕馮玉祥，罷免張自忠，推倒宋哲元，擁護馮治安”，挑撥離間，損害馮的威信，致使六戰(zhàn)區(qū)的軍隊不服從馮的指揮，戰(zhàn)場失利，馮被追南撤。10月20日馮回南京被免職，第六戰(zhàn)區(qū)取消。

蔣介石制造內戰(zhàn)，馮玉祥決定出國，蔣逼馮離開軍界；馮在美國開展反蔣活動，激怒了蔣介石，串通美國政府，驅馮出境；離美繞道蘇聯(lián)回國，不幸遇難

1945年8月，日本帝國主義宣布無條件投降。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應蔣介石邀請赴重慶談判。經(jīng)過1個多月的協(xié)商，雙方簽訂了“雙十協(xié)定”。馮玉祥眼看多年來為之奮斗的國共友好合作即將實現(xiàn)，從心底里感到振奮和欣慰。

但不久，蔣介石撕毀《協(xié)定》，命令國民黨軍在華北、東北戰(zhàn)場進攻八路軍和解放區(qū)。1946年初，蔣介石破壞政仂決議，接連制造滄白堂事件、校場口事件、下關事件，鎮(zhèn)壓群眾，迫害民主力量。馮玉樣實感難以在國內呆下去，遂決定出國遠行，向蔣介石提出到美國考察水利。蔣介石批準馮以“水利特使”的頭銜去美，同時又指使國防部不經(jīng)馮本人同意，即按抗戰(zhàn)后所下的復員令，使馮辦了退伍手續(xù)，逼馮離開了軍界。

1946年9月2日，馮玉祥在上海乘船赴美國。行前，他于8月26日，以臨別贈言的形式上書蔣介石，曉以大義，勸他停止內戰(zhàn)，實現(xiàn)和平民主。他說：“今日大局以和平為天經(jīng)地義，國際要和，國內要和。和了一切有辦法，打了必有至痛至慘之結局?！?月2日下午4時，馮等乘美琪將軍號輪離開上海。

1947年5月4日開始，北平、天津、上海、南京各大城市的學生，展開了聲勢浩大的愛國民主運動。蔣介石發(fā)表“整飭學風，維持法紀”的談話，國民黨軍警對反內戰(zhàn)、反饑餓的游行示威學生，進行血腥鎮(zhèn)壓。馮玉祥得悉后，于5月26曰就國民黨軍警特務打死打傷請愿學生的法西斯暴行，在舊金山《世界日報》上發(fā)表了《告全國同胞書》嚴正指出：“這是徹底地反叛行動”。馮玉祥大聲疾呼：國民黨政府“若不馬上改悔，馬上對大眾認錯，徹底和平，中華民國的國格，新要向下落。”《告全國同胞書》的發(fā)表，是馮玉祥公開反蔣獨裁斗爭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