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蕾
摘要余華是先鋒派的代表作家之一,人類的生存困境與生存苦難分別是他前期和后期作品的兩大主題,在前期作品中,“人性惡”是導致人類自身陷入困境的根源,人類只能經(jīng)由暴力和欺詐走向死亡。在后期作品中,表現(xiàn)了人的生存苦難是由不可知的宿命造成的,我們看到人性回歸及溫情所在,表現(xiàn)了作家余華對人類終極命運和人類本性靈魂的終極關(guān)懷。
關(guān)鍵詞生存苦難人性回歸變遷
中圖分類號:C91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252-01
余華是“先鋒派”的代表作家之一,從20世紀80年代以其處女作《十八歲出門遠行》登上文壇開始,就以獨特的語言風格,平靜冷峭的敘述方式成為一位無法令人忽視的新生代作家,余華的小說以90年代初的《在細雨中呼喊》為界線分為前期和后期兩個創(chuàng)作階段。人類的生存困境與生存苦難是他創(chuàng)作前期和后期的兩大主題,圍繞這兩大主題作家余華對人的本性、生存心理及生存現(xiàn)狀等進行剖析、探索,是對人性的終極關(guān)懷,是在尋找著人類走出苦難與困境的理想出路。
在余華的前期作品中充斥著暴力、血腥、殺戮、欺詐、陰謀、死亡,人與人之間是冷漠的,互相欺騙,互相殘害,人類生存現(xiàn)狀是沒有一絲陽光,沒有一絲溫情可言的人間地獄。處處表現(xiàn)著人性惡的本質(zhì)使人類處于暴力、欺詐、死亡的困境之中。人性生來就是惡的,成長后也不會因為環(huán)境和教育而向善良美好的一面轉(zhuǎn)化,相反的,人只會變得越來越狡猾,越來越殘忍,在余華的前期作品中淋漓盡致地揭露著人的丑惡靈魂,表現(xiàn)人性中最陰暗的一面。比如他的處女作《十八歲出門遠行》中的“我”第一次一個人出門遠行時的遭遇,《現(xiàn)實一種》中山崗、山峰兄弟之間的仇殺卻絕非偶然的了。在前期作品中人無法擺脫的對死亡的迷醉。無法逃離困境,只有解脫式的死亡。
在后期作品中主要表現(xiàn)在人性的回歸與發(fā)展,家庭溫情與父法的重建。沒有什么評語比作者本身的話更有說服力,在他的后期作品中,作家開始立足于人性的另一面——善良與美好上,他讓家庭溫情與父法得以重建,人性在以往慣常的冷漠與殘酷中走出,而回歸到溫情脈脈,小說的主題由前期的生存困境嬗變?yōu)楹笃诘纳婵嚯y,決定了余華小說主題的最后取向。
前期作品中人性惡發(fā)展到后期作品溫情人性,幾乎看不到讓人發(fā)指痛恨之人,雖然《活著》中龍二和《許三觀賣血記》中李血頭分別欺壓過兩部小說的主人公福貴和許三觀,但是也沒有到該殺該剮的程度,是讓人很不起來的。更讓我們感動的是福貴和許三觀人性中的閃光點。福貴學好后一心一意地為家庭操勞,后來雖然親人一個一個相繼去世,而福貴卻淡泊寧靜的去活著,體現(xiàn)著人性中堅忍、樂觀的一面,他以自己的方式化解著內(nèi)心的痛苦,自己在田間耕作卻一一的夸獎著已逝的妻子、女兒、兒子今天的勞動“成果”,似乎他們從未離開他,還在和他一起耕作一樣,他又是尊重生命的,福貴沒有因為孤苦一人而拒絕生存,與老黃牛為伴,讓人們感受到這種自然的生命過程,帶著鄉(xiāng)野田舍氣息,提醒人們記住善良、堅毅、同情、勇氣、希望、淡泊及犧牲精神等人類美德和榮耀的標識物,是強烈震撼著讀者心靈的如歌的行板。
人性在后期作品中的發(fā)展體現(xiàn)的更為完美的是《許三觀賣血記》中的許三觀的性格特征。許三觀為了自己的兒子們和自己的家庭一次又一次的賣血,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去換取家中成員的平安。許三觀在一次偶然動機會中學會了賣血換錢這樣一種生存方式后,在他以后的每一個艱難時刻,他都要靠賣血來度過難關(guān),為促成自己的婚姻賣血;為支付別人的醫(yī)藥費而賣血;為饑荒之年的生活而賣血;為討好兒子的生產(chǎn)隊長而賣血;更為悲壯也給我們帶來更深刻的疼痛感的細節(jié)是,許三觀為籌集大兒子一樂的醫(yī)藥費,許三觀在去上海的途中一次又一次地連續(xù)賣血。以自己頑強和韌性的生命力和對困難的承擔能力從容地應對著生活的挑戰(zhàn),以自己的方式把親人從困境的現(xiàn)狀中救出,他以自己的樸素和單純來對抗苦難,保護著家人和自己,他十二次的賣血是重復的困難,然而這些不同的苦難,他用同一方式來排解,那就是賣血。血是“生命之源”,但許三觀恰恰以對“生命”的出賣完成了對生命的拯救與尊重,完成了自我生存價值和生存意義的確認。
在后期作品中最主要的表現(xiàn)就是直面苦難,掙扎式的活著。
首先,對于作家本身是思想及寫作心理成熟的標志。隨著作家人生閱歷的增加,也隨著作家余華寫作各方面因素的成熟,他開始“對善惡一視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世界?!彼皟?nèi)心的憤怒漸漸平息”。他把筆觸對準了人性中美好的一面,并盡全力地將這種高尚與美好發(fā)揮到極致,于是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他的小說開始轉(zhuǎn)向,人性變的溫情了,小說中人物以自己的堅強個堅韌的性格去戰(zhàn)勝苦難的傾軋,張揚人的生命力的不可打敗性,作家余華不再是以慣常的冷漠去看著他們死亡或是在他們接近死亡時推他們一把,而是給予人多了些真誠的寬容與溫情脈脈,讓人類自身來承受苦難,作家與小說中的人物共同尋找著走出苦難的路徑,讓人回歸到善良的本性中去,也表現(xiàn)了作家余華對人類本性靈魂與終極命運的關(guān)懷。
其次,余華寫作主題的嬗變于整個先鋒派有著重要的引領(lǐng)作用。《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這兩部作品中,人性回歸,善良與高尚并存,為我們打開了一片嶄新的心靈視界。尤其是人對于苦難來臨的抵抗的態(tài)度,更讓人感慨人性的美好、生存的艱辛。從作品中讓讀者感受到文氣所在,積極鼓勵人們應努力地活著,給人以生存下去的動力和勇氣。同時也在先鋒派的革命性將成為明日黃花時,即使有效地激活了余華的創(chuàng)作生命力,更顯示出一位作的創(chuàng)作張力,在先鋒的創(chuàng)作中是日趨成熟和完善的,也使得這樣的經(jīng)典在文壇中得以沉淀。在先鋒轉(zhuǎn)型中余華也是獨領(lǐng)風騷的。他引領(lǐng)著轉(zhuǎn)型后的作家以平實的語言,輕松的講故事的方式卻讓你為之動容的故事深層意義,張顯生命的全部內(nèi)容和真諦,以高尚美好的人性對抗生命的無常。余華開始關(guān)注人類生存的意義和生活的全部內(nèi)容,對生命進行反思和哲理的思考,尤其是對民間苦難的真實展示提供給讀者更廣闊的思維空間,這較之他的前期作品有更為深遠的可讀性和對人類終極命運的真實關(guān)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