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五（上）

成　成

正月初五的早上，李雯穿著美麗的真絲睡衣，驚異地看著手機上剛來的短信：

新年好!本社為一家大型偵探社，可為您進行婚姻調查、復仇等業(yè)務，可復制各類手機卡……

本公司制作各類證件、文憑，還有黑車、槍支……

你認同關系效應吧?我公司可以為您聯絡您所需要的大領導、大富豪、黑社會，為您溝通渠道，少花錢，快辦事，收費低，安全有效……

李雯關于年的沉醉被嚇醒了，感覺新一年的戰(zhàn)斗即將打響，或者說，戰(zhàn)斗每天上演，而她是不知覺的那個，毫發(fā)無損的那個——誰為她構筑了世外桃園和童話?

她瞅瞅日歷，初五——破五!

李雯開始操持早飯。順應地方特色，她的早點中西合璧還融合了民族特色。噴香的奶茶在鍋里滾著，里面的炒米、牛肉干、奶皮子混合出醇厚的香，雞蛋煎到不老不嫩，初凝的蛋白里透出焦黃的“太陽”，全麥的面包配了藍莓的果醬，醬

牛肉紅里透亮，一碟芥菜絲帶著紅油……

一家人歡呼著簇擁過來，這是相親相愛的面對啊。李雯被短信哽著的心思放下來，含著溫柔的微笑。

門鈴響了，小妹出現在門口。叫一聲“嫂子”就撲進懷來，抽泣著。

小妹是李雯的小姑子。前年夏天，李雯一家熱烈歡呼地送她讀了博士。計劃好今年后就出國攻讀博士后。李雯曾打趣地說小姑子是第三種人，即男人、女人之外的女博士。好在小妹這個博士身后有個知心上進的愛人，就是“博士后”了。

電視劇中的故事不打招呼就跑進了小妹的家里。小妹的丈夫還在國外，有女人就在春節(jié)期間找上門來，宣布她和留守男人的愛情，并且指著自己的肚子，說那里面是愛情的結晶，依此推理，小妹這個不著家的女人才是第三者。這個女人還拉開小妹家的抽屜，指著新的內衣內褲說：你可有我的細致，讀你的大頭書去吧!這個女人還囂張地告訴小妹：在她的即將是前夫的那位的幫助下，她已經小有資產，自己經營了一個品牌店，現在她不僅要老板娘的身份，也要官太太的地位，還有兒子也要名正言順地“人世”。她請小妹開價。

小妹哭成了淚人，這不過是昨天的事，今天“博士后”回來了，捧著鮮花去機場迎接的是那位女子，而回來面對小妹的還有那位女子——“博士后”隱身了。

李雯抱著小姑，如被冰雪。絕望的眼神瞬間呆滯。孩子變了聲音叫：媽媽!

丈夫焦躁地走在客廳，眉毛擰著，一股子狠勁兒……

說“宰了那對狗男女”是常態(tài)，但是大環(huán)境啊，無奈!丈夫對著妹妹說：說你要個孩子，你總說沒玩夠……李雯對著這過分傳統的譴責厲聲回擊：還給這種王八蛋生孩子?有了孩子就能壓住艙了?當個狗官就連個人臉都不要了?就該讓他身敗名裂，看他還養(yǎng)二奶!

罵歸罵，李雯很清楚的是，這種事現在沒有人管，女人攤上這個事，就只有認倒霉。韓國人家還把這種家伙投進牢里，沒收一切資產教訓一下，偏我們這個轉型期，就把遭遇和艷遇一起來炒作，來冷漠。怪不得小年輕都不結婚，婚姻這只小船遭遇的波浪太洶涌了。

哭歸哭，痛歸痛。小妹還是毅然準備起訴、離婚。小妹強作歡顏道：真的就成了“滅絕師太”，我可不敢再相信男人了，不敢再天真了。

李雯悄悄約了做律師的女同學，咨詢一下，才知道面對感情的變故，常規(guī)的不戒備帶來多少損失，婚姻圍城內，你的就是我的，一切，包括希望。而今天，分，連血帶肉，所有的付出成全了一個傷你沒商量的結局。李雯的感慨引發(fā)了同學的一聲嘆息：你不知道，娜娜也離了。她有婚前公證，AA制，但受傷的還是女人!

李雯愣住了。同學說：借海明威有個書名問一句：“喪鐘為誰而鳴?”答案是：處在其中的每個人。這就是環(huán)境的代價!

出得門來，李雯壓抑地抬頭望天。古語說：天之境界在于清，地在于寧。這是一個不下雪的冬天，天灰蒙蒙的。

娜娜是李雯學校的?；?，李雯那一屆考上的就三個女學生，榜首的還是娜娜。她屢次換工作，從當老師調了稅務局，分了好幾套的房子，官至處級，男人家世顯赫，其中的平步青云自然少不了這個底子。這樣結合的婚姻，幾股繩子綁一起了還怎么分?

娜娜的短信從海南回來了。還調侃：我知道你們說我了，阿嚏——st。我要變生活為藝術。放心，我的身邊不缺他。

又：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個不同。

又：人生下半場，換人啦，重來啊!

多保重!

李雯懷著悲涼的意味，回到家里，丈夫要她早上來的短信里偵探的電話，對其中的手機卡感興趣。李雯說：就是用感應器搜索到對方的頻率，實現不同機子的耦合。丈夫說：還是學物理好，不容易被騙了。李雯苦笑道：當年都是心靈共振了，才嫁的。哪料到今天得去搜索人家跟別人的共振。之后又是一聲長嘆。

午飯桌上小妹說了一句：我這就沒家了，在你們家暫住幾天就回學校。大家沉默，快吃完的時候，10歲的兒子突然一字一頓地問：“爸爸媽媽你們是怎么戀愛結婚的，之前之后有什么曲折?我是看看我這個家的安全系數是多少?”

李雯心里說：壞了，壞了，這些事情都沒有回避孩子。

午后，李雯躺在孩子的身邊，慢慢地跟孩子聊過去的事情，戀愛，結婚，拿起相冊相擁而看。特別是從孩子出生，講到一個孩子，一個天使的降臨給家庭帶來多少的歡樂。臨了對孩子語重心長道：現在，是社會轉型期，經濟飛速發(fā)展，人們的感情、價值判斷可能有點亂，變得快，國外也經歷過這么一陣子，等人們的認識隨著跟上了，回歸有價值的傳統，珍惜有意義的感情，人性更加高貴了，就會好一些。孩子，我們保證，我們的婚姻不是因為你才湊合的，我們這個家是有質量的。

孩子笑著睡了，李雯又跑回電視機前，從愛人手里搶過遙控器，李雯搶白道：你不知道我受刺激了?從韓劇里找點安寧，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