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蓉
老公緊緊地摟住我,窗外是紛飛的白雪。剛租不久的蝸居在一片風雪中飄搖著,獨在異鄉(xiāng)漂泊的我們只好靠彼此的體溫取暖。
窗戶沒有玻璃,老公想了許多辦法,他首先找了一些塑料布遮擋,但風太狂了,一陣瓦礫飛過后,一個個窟窿便像蟻穴一樣布滿了窗口。
熱戀時,老公曾對我許諾,會為我買上一棟豪華的別墅,然后為我準備一場奢華的婚禮。但隨著他投資失敗,一切都變成了鏡花水月。我們悄悄領(lǐng)了結(jié)婚證,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想從頭再來,但卻遲遲沒找到合適的工作,殘酷的現(xiàn)實差不多把我們逼上了絕境。
我凍得直咳嗽,屋里光線暗得很,為了節(jié)省費用,我們只裝了一只二十五瓦的燈泡。老公每夜都在這種光線下寫稿直到深夜,我則偎在他身旁,飛針走線為他織毛衣。
半夜時分,我發(fā)起了高燒。老公找了幾片感冒藥給我服下去,我仍舊直喊熱。老公坐上床,緊緊抱住我,但也無濟于事。我渾身燙得厲害,臉上卻一片冰涼,身后是呼呼的涼風,一個狡猾的小孔不知何時在冰雪的夾擊下在紙窗上形成,老公回轉(zhuǎn)身去,盡量用身子擋住肆虐的寒風。
正無計可施,老公突然抬頭看見了燈泡,他喜上眉梢,起身拉下燈泡放到我的臉前。燈泡散射出一種溫暖的光束,我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
老公東張西望,想將燈泡固定住,但風將燈泡刮得來回地搖晃,他生怕不小心燙著了我的臉。后來他索性自己拿著,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來回交換。
夜色更深了,我的高燒也退了些,出了一身汗,嚷著口渴。老公起身給我倒水喝。喝過水,我又在溫暖的燈泡下安然入睡,老公將燈繩挽在手臂上,也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突然,老公被一個寒戰(zhàn)驚醒,他差點將燈泡放在了我的臉上。無奈之余,老公想到了古人的“懸梁刺股”,他將自己的手吊在房梁上,并且測量了一下燈泡和我臉龐之間的距離,采取了一個合適的姿勢。每逢快要睡著時,他總會被一陣刺痛驚醒。就這樣,他一直拿著燈泡照著我酣睡。
黎明到來時,我從夢中醒了過來。我首先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這種溫暖近在咫尺。睜開眼時,我看到燈泡正從老公手臂上垂下來,燈泡離得那么近,卻始終沒有燙傷我的臉。
剎那間,淚水濡濕了我的雙眼。我想,這樣的男人,就是隨他受苦受累一輩子,我也心甘情愿。
因為,老公這一晚在二十五瓦燈泡下的愛和付出,已足夠溫暖我的一生!
摘自《武漢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