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
2009-06-04 04:23:10秋子紅
小小說大世界 2009年5期
秋子紅
從前，有一個人……似乎所有的故事都發(fā)生在從前。
我講的這個故事也是。
從前，有一個書生。很窮，家徒四壁，困頓落魄。
赴京趕考，住不起京城的店鋪旅館，夜晚就落腳在京郊的寺廟里。
一座廟，一個人，一盞燈，一卷書。
書生的內(nèi)心便如這荒郊寺廟，清清寂寂生滿了枯寒的荒草。
一彎月牙，冰凌凌爬上了廟前的飛檐。
書生揉揉酸澀的雙眼，放下手中的書卷，向廟門口望了一眼。
一眼，書生就看見半掩的廟門里走進(jìn)一個人——一個一襲白衣的窈窕女子。
書生以為是夢。再揉揉酸澀的雙眼，又向廟門口望了一眼。
一眼，書生看清了白衣女子一張清純可人的臉。
書生顫著聲問，你是誰？
白衣女子粲然一笑，道，我是白狐，在此修得千年，只為等你。
書生心里一熱，就信了。
書生是個窮愁落魄的書生，書生是寂寞的。
書生與女子一夜溫柔繾綣，不知不覺東方已白。
書生睜開眼。
一座廟，一個人，一盞燈，一卷書。
書生便想，這定是南柯一夢。
書生就苦澀地笑了。
第二夜，書生讀書困倦的時候，還是向廟門口望了一眼。
一眼，書生又看見了那個人——那個一襲白衣的窈窕女子。
書生滿面歡喜地驚聲道，真的是你啊？
白衣女子依舊粲然一笑，道，真的是我。
你一直在這里等我??？
我一直在這里等你。
白衣女子說罷，就從懷中取出一只琵琶。五指輕輕在弦上一掃，一顆顆晶瑩透亮的玉珠子，碰撞得書生一顆心似乎要醉了。
這樣幾夜過后，考期便到了。
書生說，我要娶你。
白衣女子道，只怕你會后悔。
我不后悔！
真不后悔？
真不后悔！
白衣女子眼里流著淚道，那我怎樣找你？
書生取過一把折扇，看看女子白衣上一朵朵牡丹，筆起墨落，扇面上便盛開出幾朵青青白白的牡丹。
書生走進(jìn)考場。胸有成竹躊躇滿志，提筆握管，下筆如有神助。
幾日開榜，書生高中榜首。
書生被一幫舉子們簇?fù)碇?，踏上京城的萬花樓。舉子們要在美酒美人絲竹聲里，宣泄他們心中的快樂。
有人領(lǐng)過一女子。
舉子們?nèi)?，不行，換一個！
又領(lǐng)過一女子。
舉子們還是嚷，不行，換一個！
后來，那人說，那只有請白牡丹白姑娘了。
一陣衣裙窸窣響，一個一襲白衣的女子雙眸流風(fēng)站在了舉子們面前。
舉子們張圓了嘴，后來，異口同聲說了聲“好”。
席間一下觥籌交錯，喧囂了起來。
書生與白衣女子四目相遇，一瞬間，都愣了。
書生心里一顫，一下想起一個人。
但白衣女子只是一愣，就和一桌男人喝酒調(diào)笑起來。
書生后來與白衣女子四目又一遇，書生心里一顫，還是想起一個人。
白衣女子走近書生時，書生道，你是白狐，不是白牡丹！
白衣女子身子一顫，但馬上就咯咯咯笑了。
白狐在書里在故事里，你們說，萬花樓上有白狐嗎？
白衣女子說罷，望著舉子們尖著聲笑得更響。
舉子們也張著嘴笑成一片。
書生冷著聲道，你不是白狐好，我借姑娘一樣?xùn)|西用用。
說罷，就從白衣女子的手間扯過一把折扇，“刺啦”一聲，折扇就撕成了兩半。
白衣女子望著書生，嘴角哆嗦一下，又尖著聲笑了。笑出一臉淚來。
書生也笑了，也笑出一臉淚。
舉子們也都張著嘴笑成了一片。
第二日，京城里紛紛傳說，萬花樓上的頭牌姑娘白牡丹昨夜用一束白綾，將自己掛在房梁上，死了。
京城里的茶樓酒肆大街小巷，一時間喧喧嚷嚷，猜測紛紛。沒有人知道，萬花樓上的頭牌姑娘白牡丹夜里還好好的和一幫舉子們喝酒，怎么會死？
只有書生一個人知道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