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孩，在瑞士體驗“摳門”生活

朱俊飛

瑞士是個僅有700萬人口的歐洲小國，因為銀行業(yè)高度發(fā)達，其人均收入?yún)s遠遠超過財大氣粗的美國和日本。在世界銀行日前發(fā)表的財富排行榜上，瑞士以國民人均擁有財富81.7萬瑞士法郎(1瑞郎約合人民幣5.5元)，再次蟬聯(lián)全球最富裕的國家。令人不解的是，在這個富得流油的國家，人們卻“吝嗇”異常。

富翁個個都很“土”

我是個性格活潑的太原女孩，2004年有幸到瑞士留學。初到這個“世界首富之國”，我看到高速公路上奔跑的車輛都很舊且少見名牌，不由對當?shù)厝耸欠裾娴暮芨挥挟a(chǎn)生了懷疑。接我的一位華人小伙卻笑著說：“你別看這些車破，可開車的人身價至少都在百萬歐元以上呢! ”

他解釋說，在這個只有700萬人口的小國，年收入超過百萬瑞士法郎的高達20多萬人，你想想全國有多少富翁!既然有錢，為什么要開舊車呢?男孩解釋說：“在瑞士，開名車開新車的往往被人們嘲諷和鄙視，因為他們是在浪費社會資源。”正是基于這樣的一種觀念，瑞士的二手車市場遠比新車市場興旺發(fā)達。即使有一些富豪想開寶馬和奔馳，他們也必定到廠家定制，要求廠家在車的外殼上降格，越平凡越好，這樣做既省錢又不張揚，難怪瑞士四處都不見招搖過市的名貴車輛。

到達蘇黎世后，我們拜訪了當?shù)氐囊粋€銀行世家，主人古蘭特笑容可掬地接待了我們，古蘭特的祖父就參股當?shù)匾患毅y行，到古蘭特這一代，他已經(jīng)成為銀行的最大股東，年薪和分紅可達千萬瑞士法朗，然而走進他的家，整個兩層樓的面積也就100多平方米，室內(nèi)的家用電器都已使用了10多年甚至更久，室內(nèi)裝璜也不復雜，充其量就相當于我們國內(nèi)一般中產(chǎn)階層的房產(chǎn)。

在日常用品方面，由于瑞士物價很高，每逢節(jié)假日，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富翁，節(jié)儉的瑞士人都開著車到鄰國買東西。當?shù)厝松踔習吹?，隱居在瑞士沃州的家居零售業(yè)巨頭宜家的老板坎普拉德，也經(jīng)常開車去采購東西，并且總喜歡選擇下午去買菜，因為下午的蔬菜、水果價格比上午便宜很多。

瑞士富翁為何不像別國的富翁那樣喜歡奢侈和招搖呢?我與當?shù)厝肆钠疬@個話題時，他們說，因為瑞士沒有資源，也很少有那種一夜暴富的人，瑞士人致富靠的只是兩只手。既然是靠自己的雙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財富，理所當然會好好珍惜，并養(yǎng)成不講奢華的習慣。

與洋貴族戀愛

2005年初，我和校友斯蒂文開始談戀愛。洋帥哥來自日內(nèi)瓦，我們的愛情是在咖啡館開始的，想起來都覺得浪漫，可我萬萬沒有料到，斯蒂文招待女友的標準，始終比一杯咖啡高不了多少。

在瑞士那么久，我已經(jīng)深諳“男女平等”之道：吃飯、租車統(tǒng)統(tǒng)要“分攤”。所以，當我們決定搬到一起住的時候，我很小心地問：“我需要分攤一半房租嗎?”斯蒂文認真想了一下，說：“你分攤1/3就好了，我是男人嘛。”雖然這個答案比我預(yù)料的要好一些，我還是有些郁悶。其實斯蒂文并不是沒錢的窮學生，他的父親是一家電機廠的董事長，僅度假的古堡別墅在整個歐洲就有三四座。但在我和他共同生活的日子里，我卻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個富家子!

從同居的第一天開始，我們每天晚上必不可少的一個功課就是“算賬”。兩個熱戀中的男女并肩坐在燈下，他拿出一張張大大小小的收據(jù)，挨個報出上面的花費金額，我則拿一個計算器按來按去，并把一個個數(shù)字記在小本子上，最后再按一定的比例分攤這些賬目，在浪漫幽靜的夜晚背景之下，我們常常手里捏著零碎的紙票或硬幣分來分去，實在煞風景。

相愛容易相處難，這確實是一句真理。在日常生活中我和斯蒂文的分歧和不一致處處可見。我喜歡房間里燈光明亮，他卻跟在我后面一盞盞關(guān)掉，說節(jié)省點電吧我喜歡逛超市的時候買上一大堆愛吃的食品堆在冰箱里，當然，有時候是有點浪費，他則走另一個極端，兩個青椒，一個蒜頭，一片薄薄的腌肉，就這也好意思擺在收銀員面前讓人家算賬。這間一室一廳的小公寓，租金是1200歐元，水電、暖氣費全都包括在里面，按理說我們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但每次出門時，斯蒂文總會關(guān)掉暖氣：“沒人在屋里，沒必要白白浪費?！?/p>

房東在浴室里放了一只巨大的白瓷浴缸，這下可圓了我的情調(diào)夢了。每天我都放上滿滿一大缸熱水，哼著小調(diào)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泡澡。斯蒂文不泡澡，他從來就只使用一旁的沐浴，難免讓我覺得他缺乏情調(diào)。

這天，我剛沐浴完，斯蒂文就嚴肅地說：“你不覺得很浪費嗎?淋浴節(jié)水又省時，多好?！蔽也桓适救醯胤瘩g：“物資就是用來享受的!你看日本人都是每天泡澡!”他哈哈一笑：“據(jù)我所知，日本人可是一家?guī)卓谟猛桓姿畞砼菰?，而且還是男人先泡哦!”我理屈詞窮，心里卻+分不夾，提高聲音嚷嚷：“一個大男人這樣摳門，成天算計著過日子，煩死啦!”類似的不愉快越來越多，我看不慣斯蒂文小家子氣的節(jié)儉，他也看不慣我大手大腳的習氣，矛盾雖然鎖細，但越積越多，終于在一年后的一天爆發(fā)了。那是我24歲生日，他早早地來接我去吃晚餐，浪漫餐廳、火紅玫瑰，可直到臨睡之前，他都沒再有任何特殊舉動。眼巴巴等待了一整晚的我終于徹底失望了，回想起和斯蒂文在一起的日子，他從沒有買過什么貴重的東西送我，有時候是自己手工制作的一個汽車小模型，有時候是親手采摘的一籃子烏杏，最貴的東西應(yīng)該是那張Bon jovi的紀念專輯，因為是我最喜歡的樂隊，而且他還是在網(wǎng)上競低價買來的。我自認并不是一個虛榮的女孩子，也不會一味看重面子和金錢，但一個在戀愛中的男人，居然從始至終表現(xiàn)得如此小氣，也許只能證明一點：他并不真心愛我。

我默默地流了一夜的淚，天亮的時候提出了分手。

兩張“紙”讓我永生難忘

2007年畢業(yè)后，我獲得一個在Pers公司項目策劃部工作的機會，試用3個月。我的勤奮和聰慧很快引起了上司的關(guān)注和青睞。一天上午，部門經(jīng)理急著要準備一份文件，湊巧秘書小姐到樓下簽收快遞去了，我趕緊自告奮勇地去幫經(jīng)理打印文件。捧著厚厚的60多頁A4紙回到辦公桌前，我精益求精地用打孔器在紙頁一側(cè)打好孔，找一個美觀大方的文件夾仔細裝訂好，然后將文件送進經(jīng)理辦公室，我知道這份精心準備的文件一定會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下一個周一的早上，經(jīng)理把我叫進辦公室，遞給我一個白色的信封：一定是錄用合同!可打開一看，居然是我這個月的工資支票!氣憤和委屈讓我不自覺地抬高了音調(diào)，追問經(jīng)理為什么給我不公平的評價?

經(jīng)理從身后的文件櫥里拿出兩份文件，其中之一就是我為他打印的那份文件。經(jīng)理解釋給我聽：“這兩份文件的字數(shù)差不多，但你打的那份只打印了單面!如果每個員工都像你這樣大手大腳，公司一天下來要多消耗至少三倍的紙張!所以，很遺憾……”望著那一張雙面都密密麻麻的打印了文字的A4紙，我既羞愧又委屈。

半年后，在自己的堅持努力下，我終于成了日內(nèi)瓦一家策劃公司的簽約員工，那天一早上班，比爾悄悄把同事們召集在一起開了個“秘密會議”，原來明天是上司克勞斯先生的生日，大家決定集體送他一份禮物，克勞斯先生真是位好上司，在工作上給了我這個新人很多幫助和指導，我是真心實意想送他一份體面的禮物。“好啊，比爾你說，每人出多少錢湊份子，20歐元還是30歐元?”此話一出，其他同事都像看怪物一樣望著我?！霸趺戳?”我大惑不解。比爾哈哈一笑，拍著我的肩膀說“何必那么鋪張?有心的話，禮物不一定要花錢的?！?/p>

經(jīng)過大家的提議和投票，最終定下來給克勞斯先生送一張?zhí)厥獾摹凹垺薄粡埶錾悄昴翘斓姆抡鎴蠹垺１葼柦o大家分了工：我和珍妮去市文獻圖書館找到那天的舊報紙并復印帶回來；克勞迪亞代表所有同事給克勞斯先生寫一封祝福信；麥克負責技術(shù)難度最高的一部分，在電腦里用先進的合成制作技術(shù)做一張仿真報紙；比爾搜集克勞斯先生的照片和所有同事的手寫簽名，把它們掃描到電腦里。

第二天一早，克勞斯先生看到禮物，非常感動。那天下班后，克勞斯先生請大家一起去公司附近的啤酒屋喝酒，每人一份最簡單的意粉，一大杯本地產(chǎn)的新鮮黃啤，開開心心地吃著聊著，度過了一個簡單而美好的夜晚。我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這一天，送禮加上請客的費用，一共才28歐元。原來純粹的快樂居然可以那么便宜得來啊!

鬼使神差地，我突然想起前男友斯蒂文，也許，他表現(xiàn)出來的種種“小氣”，并不是不夠愛我，其實代表的是瑞士人這種崇尚簡單生活，珍惜“物品”，不浪費、不虛榮的傳統(tǒng)生活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