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登豪
站在高樓的偉岸上,我凝視一座城市,以沉寂迎來一場大雪。
諦聽純凈的覆蓋,雪花漂亮地籠罩著我。
這場大雪純潔得如嬰兒蹣跚,是誰與之共舞?
我的靈魂正穿過皚皚雪地。
雪光清晰得如凜利的刀鋒,閃亮蒼茫的記憶,從城市中心的天橋上喚回失蹤很久很久的情緒。雪光似箭,一種光芒就是一種欲望。
雪的欲望也就是我的欲望,
我卻無法親近雪,在雪中進行一場溫柔的戰(zhàn)爭。
是誰記住了,我和你曾在大雪中邂逅得很投入,深深淺淺的雪印,是開在大街上的思念嗎?
而今,又經(jīng)歷一場大雪,在十字路口,是誰正在還一個皓清冰心呢?
這個人,這個人
你見過這個人,我也見過這個人。
你大概在鄉(xiāng)下見過這個人,我大概在城里見過這個人。
你見過他一面,在深山老林中,再看他一眼,四處靜悄悄;
我見過他一面,在都市的熙攘中再看他一眼,只千人一面。
你見過這個人,在梯田中揮動鋤頭,他不時停下來,擦一擦眼屎,近正午時,又掏出旱煙袋,一次又一次地吸著氣。
你再尋他時,暮色已越來越濃,四周無一人,一股股炊煙,越升越高。
我見到這個人,在昏沉沉的舞廳,他用手臂勾住鄰座,音樂響起,他貼著她,她摟緊他,前一步,后一步。
在子夜,在煙頭明明滅滅里,在長城白葡萄酒味中,他不知道自己自何來,向何去……
我再尋他時,東方透出魚肚白,突然,連自己都不見了。
屈子祠前的遐想
終于來到了湖北秭歸縣,
站在三排六柱八字開扇的屈原衣冠冢前,透過石門,窺見了紅漆古棺——“屈子吊棺”,三間大夫哎,楚云低,江天暗,空蒙的群山合圍過來了,堵得你透不過氣來,使你無法領(lǐng)略更多寫詩人的瘋鏡頭。
好在你不是湖,是河流,便投進汨羅江,找大海去,讓袖手旁觀的水溝,多多少少,分到一些浪聲。
說不過去的是,有人到處開酒家,把你激起的浪花,引進十景湯鍋中,編織出各種笑聲。有人將你的江水,調(diào)入濃濃淡淡的佐料,浮起各種油水,導(dǎo)致人情一天天在漲價。
形形色色的美食家忙著抹嘴和握手,卻把好些的事情辦黃了。詩行只好躺在春風(fēng)得意樓靠背椅上,玻璃水箱里的魚開始生猛了……
汨羅江的冷氣沖天,幸好還有守江的柳宗元。
醉醺醺的酒杯突然醒來發(fā)問:“魚兒蝦孫收到屈原的所有著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