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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剪梅

    2009-04-24 09:51白小良
    天池小小說 2009年4期
    關(guān)鍵詞:飯票小梅飯盒

    白小良

    小良在農(nóng)場時就和小梅好,小梅對他也不錯,可她越是對他好他越是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的父親不同意女兒處對象,小良覺得這個阻力很難克服。

    在食堂窗口一見面,小梅的眼睛就像被風(fēng)吹了的炭火。她把上邊漂了幾片白肉片的凍白菜湯推到小良面前,動作輕柔、緩慢,一雙手不愿離開飯盒。小良得以在眼皮底下欣賞她白嫩細(xì)長的手。

    她遞過來找回的飯票,放在飯盒邊上。小良不敢伸手去接,怕一伸手,這個夢便花一樣落了,霧一般散了。

    小梅父親來農(nóng)場看她那回,小梅讓小良跟老人家見個面。她父親的目光不算友好,說出來的話同樣不算友好。老人家說,我想跟你們說句話,你們現(xiàn)在惟一該做的就是在廣闊天地里接受鍛煉。

    這話好的信息是把小良和他女兒稱呼為“你們”,但他用了“惟一”這個字眼。而他接下來的話就更不好聽了:我的女兒快要到別的地方接受再教育了。

    老人家說完這話便伸手和小良握別。一握手,小良更不是滋味了,因為老人家的手軟得跟小良爸爸不是一個階級。

    不久,小梅要上大學(xué)了,到首都念大學(xué)。小良知道,食堂給予他的樂趣屬于“過去時”了。

    他很希望那飯永遠(yuǎn)做不熟。這樣,他就可以一直站在窗口看她忙碌。

    蒸籠上霧氣彌漫,小梅飄飄欲仙。這回,小梅的手停住了……執(zhí)拗地停在打飯的窗口,然后勇敢地伸到小良的“防區(qū)”來,擊中他的手心——硬把飯票塞到小良手里。小梅的手好柔、好熱。她的臉頰洇出紅云……

    小良緊緊攥住飯票和她的手指頭。因為害怕后邊那些壞小子們看出什么,才松手了。小良跑回宿舍躲起來翻看,錢票里面竟然包了一張二寸的黑白照片!三個人的,她的全家福吧。背面還有三個字呢,后邊一個大大的問號……小良當(dāng)時就給出了答案。我愿意。卻終究沒有直接表示。

    小良認(rèn)定他和小梅之間有難以逾越的東西。小梅后來從大學(xué)來過幾封信,小良沒有回?!拔母铩焙蠡謴?fù)高考的時候,小良才恢復(fù)了自信。但他沒能如愿進(jìn)入京城,只是去了一所省城的大學(xué)。

    后來,倆人不約而同地結(jié)婚、離婚。

    一天,小良接到一條手機(jī)短信,小梅發(fā)過來的。看了屏幕顯示,小良像被什么擊中了一樣淚流滿面,整整三十多年了呵,他翻出當(dāng)年的照片看了又看。

    通電話寒暄,之后就只能聽見小梅的哭泣了。當(dāng)晚,小梅用手機(jī)給小良發(fā)來了她的照片,說她兒子剛拍的。說她兒子很懂事,同意她找一個對她好的人。

    于是就有了千里之旅。

    見了面,倆人愣怔了半天說不出話。第二天,她的兒子開始在客廳里摔東西了,跟他的母親大喊大叫。

    小良起身走了。

    小梅連說對不起,說兒子肯定受了前夫的挑唆了。說她想辭掉工作同他一起走……

    小良回來睡不著,抽出當(dāng)年那張發(fā)黃的照片看,背面的字跡早已模糊,但他記得,記得很久以前,有一位美麗的姑娘問,“加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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