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天涯海角

韓文根

安小蕙怎么也沒有想到，她成了這幢豪華別墅里的簽約女主人。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名被導(dǎo)演看上后經(jīng)過包裝和吹捧的女演員，一夜之間成了名人。接下來就是她要與一個毫不相干的男人在一起生活、睡覺。扮演著情人、二奶的角色。她感到很傷心，同時也感到很困惑：自從那個叫付中華的男人把她送到這里來的那個晚上，她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zhǔn)備，一年多來她在這個城市里所堅持的處女情結(jié)將在這個夜晚被這個男人解開。她對未來婚姻幸福的向往也將隨著這個夜晚的到來而被擊碎?？墒?，當(dāng)付中華把她送進(jìn)這間豪華的臥室里時，她忽然感到眼前這位三十多歲的男人并不難看，他長著一副方形臉，寬寬的額頭，五官很端正，濃眉下有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他微笑著用很溫和的口吻問：“我可以留下來嗎?”她忽然感到有些緊張，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說：“不，我……”他依然在微笑，說：“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抽時間來看你。”他轉(zhuǎn)身離去。不一會兒，她就聽到樓下傳來轎車發(fā)動的聲音。

安小蕙是那種小荷初露尖尖角的漂亮女孩，中師畢業(yè)后她被安排在一所街道小學(xué)當(dāng)了音樂教師。安小蕙的爸爸早年病故了，在一個街道工廠里工作的媽媽也下了崗，可是前不久，媽媽不幸患了腎衰，每個星期得進(jìn)行兩次透析治療。這對剛參加工作的安小蕙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為了給媽媽治病。她辭去了小學(xué)教師的工作，只身來到了南方這座城市，希望能在這里掙更多的錢給媽媽治病。但她有一個原則，決不出賣自己的色相。然而，付中華所出的價對她的誘惑力太大了，她別無選擇。但她決心已定：不對他產(chǎn)生絲毫的感情，約定期滿后立即離開。

第二天傍晚，付中華回來了，他讓人往樓上抬來一架漂亮的鋼琴，是那種美國造摩德利牌名貴鋼琴。她從未見過這種鋼琴。只是上音樂課時聽老師講過。她心里有幾分高興，真想坐過去彈上一曲，可她卻裝出來不以為意的樣子，只是淡淡地對他微笑了一下，用輕微的聲音說：“謝謝。”

付中華說：“我希望你不要感到寂寞?！彼f著往臥室的床頭柜里放了厚厚一沓錢，說：“這是兩萬元，想用就隨便花，是我與你簽約之外的零花錢，想吃什么就給樓下的趙媽講，想用車就給我打電話?！彼f給她一張名片，之后便匆匆離去。

她立即來到陽臺上，看見他鉆進(jìn)那輛米色的凌志牌轎車?yán)铮恢笨粗霓I車在別墅區(qū)內(nèi)的水泥路上消失。不知為什么，她的心里隱隱地感到有一層失落感。

一個星期過去了，他沒有來過別墅。她每天只是彈彈鋼琴，看一會兒電視，健健身，然后就是到樓頂?shù)钠脚_上看風(fēng)景。這里的風(fēng)景太美了，南面是大海，背后是一帶茂密的叢林，不時有飛鳥從空中掠過。她看著海灣，看著海面上蒸騰著的霧氣把遠(yuǎn)處的山影弄得模糊而凌亂。她的心緒也很亂。她不明白，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男人，愿意花三十萬元養(yǎng)著一個漂亮女子，似乎已經(jīng)把她忘記了!不知為什么，她卻有些盼望著那輛凌志轎車向別墅這邊開過來。

“安小姐，安小姐?！壁w媽向平臺上走過來。

趙媽是個很和善的老太太，她對安小蕙非常友好，她來叫安小蕙下樓去吃晚飯。

安小蕙感到趙媽做的飯菜很合她的口味，幾日來。她似乎感到自己吃胖了。當(dāng)趙媽把她最拿手的香菇雞腿夾給她時，她微笑著謝絕說：“不，趙媽，您吃吧，我不吃?！壁w媽說：“怎么，怕長胖呀?沒事的。安小姐，你人長得漂亮，吃胖點會更漂亮的!”

安小蕙只是笑而不答。過了一會兒她問：“趙媽，付總平時回來的多嗎?”

趙媽說：“平時他晚上是住在這里的。不過你說也怪啊。這回他有一個星期沒回來了!”

她依然笑問：“他平時帶女人回來嗎?”

趙媽說：“不，我來這里兩年了，還從沒見他帶過女人回來，你還是第一個哩!”她笑了笑，沒說什么，趙媽的話她并不相信。放下碗筷，她忽然在心里恨起自己來：“問這干嗎，他帶不帶別的女人與自已有什么相干?”

吃罷晚飯。她來到別墅前的草坪上。那里有一個白色的秋千架，她坐了上去，她的身子隨著秋千慢慢地飄蕩起來，她感到自己有一種飄然欲仙的感覺。她想起了一個作家說的話：女人天生會享受。因此大多數(shù)女人都希望有一個能夠為她提供享受的好男人。

十幾天前的一個晚上，她正在舞廳里唱歌，一個男人一連向她送了五只花籃，每只花籃上都寫著付中華的名字。過去她也遇到過向她送五只花籃的人，可是她并不領(lǐng)人家的情，她拒絕接受別人購花籃的款，送花籃的老板請她跳舞、吃飯，她一概謝絕，因為她不接受別人的饋贈和吃請，也從不跟有錢人多說話，一些想打她主意的男人們都認(rèn)為她是一個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冷面美人，并不可愛，長而久之，那些有錢人便對她失去了興趣，她才能夠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大都市里出污泥而不染?？墒?，這個付中華并不擔(dān)心她不領(lǐng)自己的情，而是一連五天，每天都向她送五個花籃，正巧這天，她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由于她及時把錢寄回去，媽媽的病得到了連續(xù)治療，現(xiàn)在好多了。她心里一高興，便接受了付中華的邀請。當(dāng)付中華的隨從把她帶到他的身邊時，她感到付中華也是那種靠不法手段起家的土老板，她從心底里感到厭惡。付中華并沒有對她說過多的話，而是給她開了一張三十萬元的沒有加蓋印鑒的支票，說：“安小姐，本人十分仰慕您的美貌和您的高雅氣質(zhì)，如果您愿意跟我過三個月，我將在這張支票上簽名和蓋上我的印章。明天晚上我來這里聽您的答復(fù)，希望您不要拒絕我，好嗎?”說完，他帶著隨從離開了舞廳。

這個男人使她感到好奇。

趙媽走了過來，坐在秋千旁邊的白色排椅上。重復(fù)著晚飯時說過的話：“安小姐，你說這個中華也真怪阿，把你這個美人丟在家里也不回來了!”

安小蕙微笑不答。但她還是向趙媽打聽了付中華的一些事情。付中華并不是什么土老板，而是國內(nèi)一所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的碩士生，十年前就做了臺灣的叔父在大陸企業(yè)的總經(jīng)理。

回到樓上，她感到心里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復(fù)雜感情，付中華就像一個極具吸附力的影子在她身邊晃來晃去。她拿起電話，按照名片上的手機(jī)號撥打了幾個數(shù)字后又立即掛斷。她在心里想：“干嗎要跟他打電話?”

十一點多的時候，她聽到樓下有轎車的聲音，她的心里有些緊張，是他回來了。她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在房間里靜靜地等著他。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身后還跟著另外一個女人。

她的心陡然灰暗起來。剛才還有幾分激動的心情仿佛從高空里墜落。她轉(zhuǎn)身走到床邊，看著臺燈下那個鏡框里鑲嵌著他的一張半身照片，她伸手將他扣了過去。

“安小蕙，你出來一下?！彼恢狈Q她安小姐，這時稱她安小蕙使她感到有幾分親切。她從臥室里走出來，付中華微笑著向她介紹：“這位是我的秘書杜欣，杜小姐?！备吨腥A的話音剛落，杜欣已向她伸過手來，握住她的手。說：“安小姐，聽付總說，你是他的一位非常漂亮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