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凱利
一個男人在半輪明月照耀下行走。路邊的樹木高大、茂密,于是光線便很暗了。他在數(shù)一串水晶念珠,左手時而在體側(cè)甩動,時而輕輕按在心臟上。在這幽暗的路上走了四分之一英里,他便經(jīng)過一座說不上究竟屬于何種建筑風(fēng)格的大廈。在一樓廂房里,有一間屋子燈光明亮,靠窗坐著一個梳著烏黑頭發(fā)的女人,正埋頭寫著什么。這個男人欣賞從側(cè)面看到的女人的倩影、她的烏發(fā)以及勤奮勞作的氣氛。他喜歡勤奮工作的人。他繼續(xù)前行,打消了敲窗敲門、與這個女人聊聊天的念頭。一個女人夜里獨自呆在一座樓里一定很恐懼,尤其是這座樓孤零零地矗立在曠野中,方圓半英里以內(nèi)只有樹木、一個手里捏著一串水晶念珠的男人、一只幾分鐘前在他面前橫穿過道路的小鹿。他邊向前走邊想:如果我敲窗子,她會懼怕的。
然而事情也許會是這樣:男人尚未走到窗前,女人便已看到他過走來。她置身于另一間屋里,在幽暗的窗子里漫不經(jīng)心地向外一瞥,恰好看到他沿著斑駁的月光覆蓋的路面走來。在她眼里,也許那男人手里閃閃發(fā)光的水晶是匕首反射出的皎潔月光。也許,她渴望這個像影子一般的刺客來毀滅自己,從而把她從艱苦的勞作或孤寂的生活或滑潤的秀發(fā)的羈絆中拯救出來。也許,她在燈光照耀下的窗前擺出這種姿態(tài)只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在他走過去很久以后,她依然希望他伏身于杜鵑花叢中。也許十分鐘后她會勇氣十足、不顧一切地跨出未閂上的房門走出來,站在草坪上。除了那只在果樹下吃草的小鹿,她誰也未看到。或許,這并不是同一只鹿。誰又能說得上這究竟是不是同一只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