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心惹出的“性丑聞”

小　月

一

高二那年，父親去世，家庭重擔(dān)一下全落在母親肩上。等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毫不猶豫地回到家鄉(xiāng)縣城，我想多陪母親。她不像村子里的其他女人，心細膩得如同一方柔軟的絲綢。

一切穩(wěn)定下來，我和姜凱結(jié)婚了。母親守著村里的一塊地，不愿離開。后來有了兒子小寶，我們一家三口就?；厝タ赐?。中秋節(jié)回家，半夜里，忽然聽到隔壁傳來哭泣聲。我急忙過去，看見母親正躺在床上抹淚。母親掩飾著說：“你們都回來了，我高興呢?！蔽野つ赣H躺下，關(guān)切地問：“是想爸了?爸走了這么多年，你一個人把我和弟弟養(yǎng)大，爸會很感激你的。你還是聽我的，找個伴成家?！蹦赣H默默搖頭，說：“我一輩子沒有做過什么丑事，再找人成家，別人會怎么看我?我不找?！蔽壹绷耍骸斑^去你是為了我們姐弟，現(xiàn)在我們大了，我知道你怕孤獨，你應(yīng)該考慮自己的生活呀!”

這天晚上，我陪母親睡了一夜。我在心里問：怎么樣才能把母親眼里的孤獨和憂郁徹底抹去呢?

回到縣里，姜凱就被單位派到北京學(xué)習(xí)。好不容易挨到國慶節(jié)，我就直撲北京。

真是小別勝新婚。五天后，我依依不舍地回去上班。臨走前，姜凱開玩笑說：“我不在家時，你要多陪陪兒子，不要心思總在那上面?！蔽抑浪f的“那上面”指的是什么，臉頓時紅了。

回家后，我一直在想姜凱的話。我和他分開這么短時間都難以忍受，母親守寡多年，該是多么壓抑!

接下來的一個周末，我回到母親那里，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勸說母親找個伴。我細心觀察，發(fā)現(xiàn)母親其實身體狀況還很好，皮膚還很有彈性，因此堅信母親對“性福”的需要。但是，母親依舊是那個態(tài)度，說：“好女不嫁二夫。你爸死的時候我對他發(fā)過誓，媽不愿留下閑話受人指責(zé)?！?/p>

我無奈回到縣城。

二

春節(jié)，弟弟帶著女朋友從上?；丶疫^年。我一家也回到母親那里。

正月初三，大家在院子里打麻將，母親和村里兩個女人在聊家常。正當(dāng)玩得開心時，小寶突然從母親的房間里跑出來，手上舉著一個碩大的肉色的“玩具”，高興地喊：“這個!這個!”我定晴一看，天哪!這不是我寄給母親的仿真陽具嗎?前段時間去省城，路過性用品店，心血來潮就買了一個，特意寄給母親的。我立即起身沖過去，把小寶手里的東西奪了下來。

對于性用具，這么惟妙惟肖，不用說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母親慌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不是我的，不是的!”兩個婦女驚羞不已，連連說著：“哎呀，丑死了，丑死了?！本推鹕碜吡?。母親帶著哭腔喊道：“那不是我的，你們不要到處亂說呀!”

我們圍坐在桌前，誰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母親。母親臉色蒼白地說：“我真的不知道是哪個人給我寄來的，你們要相信我，媽不是那種給你們丟臉的人呀?！?/p>

我很想承認是自己，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對母親說：“媽，你別當(dāng)回事。不管是不是你用，現(xiàn)在這樣的事情很正常?！蹦赣H爭辯道：“不是就不是，我一生都清清白白的呀?！?/p>

第二天一早，弟弟提出要回上海。他沉悶著臉，很不高興地對我說：“過去，媽在我心里一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現(xiàn)在你看……”我憤怒地打斷他：“實話告訴你，那東西是我給媽買的，媽守了半輩子寡，我們難道不希望她像正常人一樣嗎?”

得知是我寄的，母親頓時大哭起來，說：“你這是害媽。要是人家知道，該怎么笑話我們一家啊!”

下午，弟弟執(zhí)意走了。這對母親來說，又是一個打擊。

接下來的日子里，村里的話越傳越難聽。母親遭受空前的壓力，變得一蹶不振。一天，我突然接到電話，說母親喝農(nóng)藥自殺，被送到醫(yī)院了。我心急火燎地趕了過去。

晚上，母親終于蘇醒過來。我寸步不離地陪護著她。這期間，我知道，母親收到寄來的成人玩具后，嚇了一大跳，因為害怕別人發(fā)現(xiàn)，就藏在柜子里。她一直在猜想是誰寄的，為什么要寄這個，惶恐不安。后來，她想明白了，別人一定以為她很想那事，她不愿意讓別人這樣看她，還努力地表現(xiàn)出平時生活很開心的樣子。

看著母親憔悴的面容，我的心一陣陣絞痛。我追悔自己那份荒唐的孝心。我現(xiàn)在明白了，做兒女的孝敬父母，是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父母心思的，兩代人對事物的認識不一樣。也許母親的確需要“性?！?，但是，母親為了名節(jié)，為了她崇尚的那種生活方式，寧愿壓抑自己，我們?yōu)槭裁匆欢ㄒ米约旱南埠靡淖兡?

據(jù)《人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