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難強留，大學生戀人“相繼赴死”情何以堪

黃伯益

一相情愿的初戀

1986年4月，吳家輝出生于河南省周口市一農(nóng)民家庭。他從小就是個性格內(nèi)向、沉默寡言的孩子，直到上高中了，見到女孩子還會臉紅，因此同學們給他取了個“大姑娘”的綽號。

2005年9月，進入高三了，同學們的壓力一天天地增大，為了緩解這緊張的氣氛，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課余時間同學們玩起了丟紙團的游戲。每到下課后，教室里紙團滿天飛，大家互相砸來砸去的。開始吳家輝并沒有參與到這無聊的瘋鬧中來，因為他的書呆子氣，同學們也不會去砸他。

突然有一天，他還是被紙團砸中了，而且是砸中了臉部。他不知道紙團來自何方，也沒惱，仍是低頭看書。這時，他聽到身后有個女孩兒在跟他說話“對不起啊吳家輝，我本想砸班長的，沒想到紙團卻飛到你臉上了。”吳家輝扭頭一看，原來是班里那個活潑可愛的趙小慧。雖然他平時很少和女生說話，但對這個比他小一歲的女生的印象還是蠻好的。同是來自農(nóng)村的趙小慧，在城里同學面前沒有一絲一毫的自卑，相反。卻是個充滿陽光的女孩兒。吳家輝也曾在心里拿自己與趙小慧比較過，趙小慧所擁有的正是他所缺少的。

這次，面對趙小慧的道歉，吳家輝只是隨和地一笑，對趙小慧說：“大家都喜歡玩，砸就砸吧，反正也砸不疼?！壁w小慧聽吳家輝這樣說，她的頑皮勁又上來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砸著不疼，那我們就讓你多不疼幾次?！闭f罷，她的一個眼神，把同學們的紙團都吸引到吳家輝的身上了……

在繽紛的紙團中，吳家輝并沒有躲避，而是產(chǎn)生了一種異樣的情緒，這是他此前從未有過的感受，那些紙團就像拋入水中的石子，擊起了一圈圈的漣漪，經(jīng)久不息。從那以后，吳家輝積極地加入到了丟紙團的游戲中。只是，他的紙團只有一個方向，那就是趙小慧。那只是他一個人的游戲，趙小慧對此卻茫然不覺。

2006年2月14日情人節(jié)，學校小賣部的巧克力賣瘋了。吳家輝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下買回來十幾塊巧克力塞給趙小慧。趙小慧先是一愣，接著便大聲招呼身邊的女同學：“姐妹們，今天吳家輝請客。晚了就沒的吃了。”女生們一下圍了上來，把趙小慧手里的巧克力搶了個精光。吳家輝看在眼里，心里有種難言的失落。

高考一天天臨近了，突然有一天，趙小慧的同桌蘭蘭遞給她一張小紙條，說是班上的一個男同學讓代轉的。趙小慧打開紙條一看，原來是吳家輝寫給她的：“我們可以做朋友嗎?我一直都挺注意你的。”當時，趙小慧真的有些慌張，她想著自己沒有給吳家輝任何的暗示啊，結果怎么會這樣呢?

趙小慧想著要趕快解決此事，不然肯定會影響到吳家輝的最后復習。她就讓蘭蘭告訴吳家輝，讓他到小樹林里去找她。不一會兒，吳家輝來了，臉上滿是喜悅。趙小慧非常認真地對吳家輝說：“我們都還小，再說馬上就要高考了，我們都要抓緊時間復習，這可是人生的關鍵時刻啊?！眳羌逸x的臉漲得通紅，一句話也沒說，將紙條撕得粉碎，扔在了小樹林里。

異地他鄉(xiāng)的溫暖

高考結束估分，趙小慧感覺發(fā)揮得不算很好，她填報了信陽的一所普通院校。填報志愿時，吳家輝也曾來征求過她的意見。雖然“紙條事件”發(fā)生后，他們沒再怎么說話，但這樣的關鍵時刻，趙小慧還是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吳家輝考得不錯，報考省會鄭州的大學應該能被錄取。吳家輝說了聲“謝謝”就離開了。

漫長的等待之后，趙小慧終于如愿收到了錄取通知書。2006年9月10日，是新生報到的日子，趙小慧從周口老家趕到了信陽。信陽汽車站，學院新生接待站的橫幅下，趙小慧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吳家輝。原來，對趙小慧情有獨鐘的吳家輝，選報了同一所學校，他要在大學校園里對心愛的女孩兒發(fā)起新的愛情攻勢。

看到趙小慧，吳家輝興沖沖地跑上前，一把搶過趙小慧手中的行李：“老同學，沒想到我們在這里又碰面了，真是緣分啊。”其實，趙小慧內(nèi)心對吳家輝也并不是特別拒絕，尤其是在異地他鄉(xiāng)，能與老同學重逢，還被人這樣殷勤呵護，她的心里也是溫暖的。

吳家輝一直陪著趙小慧辦完了入學手續(xù)，然后把趙小慧送到了寢室，還幫她整理床鋪。吳家輝和趙小慧不在一個院系，但他只要一有時間就會往趙小慧的院系跑。吳家輝雖然性格內(nèi)向，不擅言談，但對趙小慧卻是細心體貼。時間一長，同室的姐妹就把他們當成了一對親密無間的戀人。趙小慧趕緊解釋說：“別瞎猜了，我們是高中的同學。吳家輝也不說話，只是笑笑，然后離開。

2007年5月的一天，趙小慧下晚自習時扭傷了腳，由于傷得比較重，不得不住進了醫(yī)院。吳家輝得知消息后，連夜趕到醫(yī)院，在病床前整整守家輝耽誤了課程，就趕他回學校，可趙小慧補身子，吳家輝特地買了個保溫桶，每天去飯店煲湯給她往醫(yī)院端。其實，吳家輝的經(jīng)濟條件并不好，一個窮學生，手里并沒多少余錢。為了心愛的女孩兒，性格內(nèi)向的他，放下尊嚴去哀求老板，他愿意每天在飯店打零工，不要工資，工作餐他也可桶滋補的鮮湯。趙小慧在醫(yī)院里住了吳家輝“以身換湯”的故事。這一次，趙小慧是徹底被吳家輝征服了，出院

由于家里困難，除了學費，趙小織能力和社會活動能力，同學們都很學們推舉為勤工儉學協(xié)會會長。吳家著一幫兄弟姐妹活躍在信陽街頭，為各個公司的慶典、宣傳、促銷搖旗吶喊，擊鼓助威。那些日子是甜蜜的，一幫充滿活力的年輕人都期待著用雙手改變自己和世界。

與受相處的艱難

人們都說，愛情是有溫度的，需要兩個人用心真誠守護。

趙小慧和吳家輝的愛情駛過熱戀期后，慢慢便有了小小的不和諧音。作為勤工儉學協(xié)會會長的趙小慧，社會活動比較多，除了帶領一幫會員到處打拼外，還要去社會上見那些老板、經(jīng)理，年輕、漂亮、活潑的趙小慧肯定會受到一些男士的追捧，電話與短信的聯(lián)絡總是難免。對此。吳家輝心里總難接受，每每有陌生人給趙小慧打來電話，吳家輝就會緊張萬分，腦海里也會浮現(xiàn)出許多紛亂的畫面。雖然他不能接受趙小慧的外向與堅強，但他也不想放棄這份來之不易的情感與愛戀，他不能說出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感受，每次都是自己在和自己較勁。有幾次他也嘗試著想讓趙小慧辭去會長職務，將這種“拋頭露面”的工作交給男生去做，可是他的話還沒出口，就被趙小慧攔了回去：“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呢，這可是鍛煉自我、超越自我的有利機會啊!”

2008年暑假，趙小慧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吳家輝一起回周口老家，而是到鄭州幫父母照料生意。趙小慧的父母帶著趙小慧的弟弟趙小軍一起在鄭州謀生，父母在鄭州街頭擺攤賣水果，弟弟則在一個建筑工地上打零工，只讓70多歲的奶奶一個人留守老家。當吳家輝提議要和趙小慧一起去鄭州時。趙小慧沒有同意，她說：“我們的關系還沒到要見雙方父母的那一步啊，你急什么呢?”分手時，趙小

慧看出了吳家輝眼里的不快。

假期里，吳家輝的電話打得特別勤，時時打聽趙小慧的行蹤，弄得趙小慧不勝其煩，有時會干脆關了手機，“耳不聽，心不煩”。對此，吳家輝很是不滿，兩人常常會在電話里爭吵。那些天，吳家輝的疑神疑鬼讓趙小慧的心情也壞到了極點，她覺得有必要和吳家輝好好溝通溝通，戀人間一旦失去了信任，這段愛情早晚是會出問題的。

2008年8月19日，離開學還有些日子，趙小慧突然向父母提出要提前返校，準備復習考研。臨行前，母親還專門給她做了頓她最愛吃的紅燒豬蹄，誰能想到，這是她最后一次享用母親給她做的美餐呢?

其實，她提前返校有兩個目的，一是信陽的一家公司有個宣傳促銷活動，公司經(jīng)理打電話給她想讓他們勤工儉學協(xié)會全程參與；另一個就是她想盡早與吳家輝談談他們的這段感情。

吳家輝已經(jīng)早她一天返回了學校。8月18日，吳家輝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民房，他也想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地和趙小慧改善一下關系。

返回信陽后，趙小慧就和協(xié)會的同學們一起投入到那家公司的宣傳促銷活動中了，當然，其中也有吳家輝左右相隨的身影。工作雖然繁忙，但他們都很快樂。趙小慧平時很節(jié)省，一起工作完后，她買個餅就算是一頓飯。有時工作結束得早了，她也會和吳家輝一起去那間租用的民房里做頓簡單的飯菜改善一下生活。只是，她從不在那里過夜，不管多晚，她都要回到自己的寢室，她最好的室友劉敏也會一直等著她。有一次劉敏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她說“小慧啊，你和吳家輝都戀愛這么多年了，你就是夜不歸宿姐們兒也能理解?！壁w小慧立馬正色道：“你胡說什么啊，我覺得和他之間并不一定會有什么結果，我們兩個的性格很難和諧相處的。”也許，她是真的沒想好是不是就這樣把自己交付給吳家輝。她常常對朋友說，“過一天容易，過一輩子難”，這里不僅是對艱苦生活的總結，也有一種對眼前這段情感的無奈與迷茫吧。

痛下殺手的絕情

2008年8月29日，新產(chǎn)品的宣傳促銷活動告一段落。那天晚上，那家公司特地在一家小飯店安排了一頓工作餐。經(jīng)理特意要了酒水，說是大家這幾天辛苦了，要犒勞一下有功之臣。由于趙小慧是他們這幫人的“領導”，經(jīng)理當然要對她另眼相看，頻頻勸酒。礙于情面，本來不喝酒的趙小慧勉強喝了幾小杯。坐在一邊的吳家輝臉色變得鐵青，一口氣灌下好幾杯白酒，心想，你趙小慧這算什么呀，陪酒小姐嗎?飯局結束后，吳家輝非要拉上趙小慧一起“回家”，說有事和她商量。趙小慧正好也想好好和他談談，就同意了。

從飯店返回租住的民房后，吳家輝拿出了半瓶白酒，說是讓趙小慧陪他再喝幾杯，趙小慧說自己不能喝，吳家輝不肯罷休，非要趙小慧喝。趙小慧生氣了：“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又不是陪酒小姐。”吳家輝一聽這話就來氣了，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你沒看看你剛才陪別人時那副模樣，還真像?！壁w小慧哪能受這樣的侮辱，回擊道：“吳家輝，你有病啊，你是個心理變態(tài)的小人……”兩個曾經(jīng)相愛的人，就這樣用語言的刀子相互捅著對方。

聯(lián)想起前幾天上網(wǎng)時，他無意中在趙小慧的QQ空間里看到了一條陌生男網(wǎng)友的“暖昧留言”，吳家輝覺得趙小慧的心里早就沒有他這個男朋友了，一股怒氣油然而生，他就像個失去理智的野獸，撲上前去狠狠地掐住趙小慧的脖子……

直到趙小慧漸漸停止了掙扎，吳家輝才從瘋狂中驚醒過來，一絲涼意直沖腦門，無盡的悔意和后怕襲上心頭。他緊緊地摟住慢慢變涼的趙小慧，嗚咽起來：“小慧啊，我是那么愛你，你為什么還要離開我呢?”清醒后，吳家輝想到的第一個字就是“逃”。他把趙小慧搬到床上，給她蓋上被子，然后用趙小慧的手機給劉敏發(fā)了條短信：“今晚我不回去了?！弊鐾赀@一切，吳家輝就匆匆出門，直奔火車站，連夜坐上南下的火車。第二天，當他出現(xiàn)在長沙街頭時，整個人已消瘦了一圈。

吳家輝到湖南，只是為了看一眼湘西，因為趙小慧曾對他說過，她這輩子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湘西的鳳凰。神情恍惚地從長沙轉車到懷化，山的懷抱并不是為他而敞開的，因為秋的氣息里彌漫著血腥。到懷化后，他依稀記得懷化師范學院有個他高中的同學，鬼使神差般地，他踱進了另一所大學的校園。因為還沒正式開學。校園里安靜而空寂。在湘西古城的秋風里，他又想起了豫南小城的那片山水，還有女友那冰涼的尸體，逃亡的腳步再也無力抬起。

2008年8月31日凌晨1點，當他像一片樹葉一樣從懷化師范學院的高樓上飄下來的時候，他心里只有一個聲音：他這輩子是真的愛過，可是又被他親手給毀了。

2008年9月4日，接到校方通知的趙小慧父母從鄭州趕到信陽，悲痛欲絕的老人見到的卻是女兒冰涼的尸體。

一對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隨風而逝，卻把無盡的傷痛留給了兩個破碎的家庭。

后記：

一對年輕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除了一聲嘆息，心頭仿佛壓上了一塊巨石。雖然，這樣的悲劇只是一個偶然，但，它卻讓人不得不重新思考愛的命題。

都說愛情是神圣的，每個人都會在愛情的海洋里尋得一枚屬于自己的貝殼。尤其是年輕的學子們，他們青春、活潑、靚麗、多情，有著更多的資本去享受愛情。但是，當我們向愛情走近時，我們真的準備好了足夠的智慧與能力來迎接這份生命的感動嗎?愛，有時只是一種青春的沖動，會愛，才是人生不可或缺的品質。

看到過很多學校都有這樣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學生在校期間不得戀愛。只是這樣冷冰冰的規(guī)定，并不能熄滅那些萌動的激情，校園戀情總如春草，年年綠滿大地，這也算是對規(guī)定的一種嘲弄吧?俗話說，百堵不如一疏?，F(xiàn)在就連“性的教育”都進了中學生課堂了，我們?yōu)槭裁床桓纱啻蠖刃?，為愛打開禁忌之門，開設一門名為“戀愛”的課程，為那些在愛河中彷徨的年輕人指點迷津，教會他們愛的技巧與智慧，這樣，也許就會少些悲劇發(fā)生。

人生的事沒有十全十美的。我們應該認真地活在當下。著名的心理學家馬斯洛曾說：“心若改變。你的態(tài)度就會改變；態(tài)度改變，你的習慣就會改變；習慣改變，你的性格就會改變：性格改變，你的人生就會改變?！?/p>

無論是愛，還是生活，我們都要學會理解與寬容，不要以愛的名義去傷害別人，也不要因愛傷害了自己。在順境中感恩，在逆境中依舊心存喜樂，認真地活在當下，這才是人生真正的大智慧。

[文中主人公均為化名]

編輯／尚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