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號照舊

天　山

期中考試今天進行。

今天的監(jiān)考老師也來了個大換班，來我們班監(jiān)考的老師，是12班班主任韓老師，管學生就一個字，狠！同學們都叫她“寒（網(wǎng)上語言：心寒）老師”。

我們手里拿著筆和一些準許帶進考場的文具，魚貫地從“寒老師”鷹隼般的目光下進入自己的座位。教室里60雙恐慌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寒老師”的一舉一動。這個時候用“目不轉(zhuǎn)睛”這個詞來形容，最合適。

“有手機的同學，把手機放到講臺上。用紙片寫上自己的名字。”“寒老師”的一句話，無情地打破了考場的肅靜。

我趕快用紙片寫上名字，把手機送到講臺上。

5分鐘倒記時完畢。發(fā)試卷。

試卷一到手，60支筆，就跟小雞啄米似的，嘀嘀篤篤一片。聽起來，這種聲音很奇妙，像是很近，就在身邊。又像很遙遠，如大草原上奔騰的馬群！這種聲音，是幸福的，又是恐懼的。

卷面上會做的題，很快做完了。不會做的題，猶如一條條死蛇，躺著不動，既可怕又無奈。我跟同桌邢軍，被無情地拆開了，他坐到前二排邊上，我坐倒數(shù)最后一排。兩人坐一起的話，還能悄悄地互通有無。哎！隔桌如隔山哪！遠水救不了近火！好在我和邢軍提前留了一小手：用腳尖輕輕敲幾下地磚，或?qū)摴P套放在桌上某一個位置，都有一定含義。再就是干咳，也是有所指的。

這第6項太拿捏不定了！

6．下列句子沒有語病的是（）

A．他一進教室，同學們的眼睛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B．團結一致是搞好工作的關鍵。

C．從他的發(fā)言里，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

D．他們把學校建成像花園一樣美麗。

這ABCD到底選擇哪一個呢？我悄悄對“寒老師”看了一眼，她正背朝我，向講臺踱去。我抓住機會，腳尖輕輕在地磚上點了6下。

邢軍心有靈犀，知道是第6項，馬上在地磚上點了4下。

我眼猛一亮：他說D是正確的嗎？我又反復將第4句念了幾遍，覺得有些不對，但又不知到底哪兒不對，只好聽他的，將D寫進了括號。三磨蹭兩磨蹭，90分鐘就過去了。

下課鈴一響，“寒老師”馬上打前往后收試卷。

試卷收走了，我們自由了！我悄悄把邢軍拉到廁所，問他第6項是不是選D。他說，對。后來，我又問別的同學，有的人說應該選擇B，也有人說應該選擇A，眾說紛紜，也不知到底誰對。

這時，我才想起手機還在老師講臺上，就跑回教室拿手機。

那個“寒老師”把我手機攫在手里，不給。就我一個人的不給。

我莫名其妙，臉就紅了，問她為什么。她說，不為什么，叫我到她辦公室去一下。

什么事到她辦公室去一下？她又不是我們班主任，有這個必要嗎？抓狂！不是狗……我想說狗拿耗子，覺得這詞不妥，就咽了下去。心里虛虛地向“寒老師”辦公室走去。

“寒老師”的辦公室在我們班主任老師辦公室隔壁，我生怕被我們班主任發(fā)現(xiàn)，悄悄走到“寒老師”辦公室門口，小聲說：“報告！”

“請進?！?/p>

還挺客氣？她看我站著不動，拿只紙杯，給我倒水。叫我坐。

我心惦惦地坐在她一邊。

她“嘩嘩”從一堆試卷中，抽出我的那張，問：“朱以明。你叫朱以明吧？”

我點點頭。

她又說：“你的語文水平很不錯嘛。”

她叫我來，是為了表揚我語文水平不錯嗎？不可能。

果不其然，她往嘴里倒了一下水，點點桌的試卷，說：“按你答題能力，這個選擇題，你是不應該選錯的。”她指著我填到括號里的那個畫去幾次的D，說，“‘他們把學校建成像花園一樣美麗。明顯是個錯句，應該這樣說，‘他們把學校建得像花園一樣美麗，‘得后邊是補語。你學了幾年語法，難道連句子中的定狀補也分不清嗎？”

她說得我無地自容，悔不該聽邢軍的，希望她把手機給我，早些走人。

我這一遲疑，她立即看出心中的鬼把戲，乘勝追擊：“你是不是考前跟某個同學有過約定？”

多毒的眼睛！她已經(jīng)看出來了？我馬上回得干干凈凈，說沒有。

她說不可能，這個句子是受別人影響。

受別人影響？受誰影響？考場上你看得那么嚴，能受誰的影響？我連連搖頭否定。

她要笑。

我就預感事情不妙。她見我不吭聲，慢慢拿出我的手機，把那屏幕上那幾個字給我看。

我一看，我的手機上有4個字：暗號照舊。天！這一定是上考場前，邢軍發(fā)的！交手機時，我以為手機上沒有危險信息了，就交了上去，結果還是出了紕漏。

“寒老師”笑笑，說：“農(nóng)村里有一句俗話，叫‘依了草鞋戳了腳。我問你，考試進行到85分鐘時，你的腳尖在地上敲6下，什么意思？”

我一聽，臉“刷！”紅到了耳根。他什么都知道？這“老鳥”（網(wǎng)絡語言：高手，強手）！也太厲害了！

她看我嚇成這樣，又來寬我的心：“沒關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屁孩們的把戲嘛，誰做學生時還沒玩過幾次？”

我對她看看，她小屁孩子時也企圖作弊嗎？

她把手機給我，說：“考試憑實力。企圖作弊的人會產(chǎn)生一種魔影，讓你三心二意，患得患失。判斷問題一定要相信第一感覺。什么是第一感覺呢？就是你面對試卷時，大腦給出的第一信息。有心理專家測試過，第一感覺與第二第三感覺的正確率，是3比2 到3比1。如果這道選擇題你不去東張西望，相信自己，選擇B，你起碼多考5分?！?/p>

我接過手機，狠狠刪去“暗號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