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命交給自己

姜欽峰

“蛇王”是他的綽號。他是遠近聞名的蛇傷專家，曾經(jīng)救人無數(shù)，在當?shù)貛缀鯖]他解不了的蛇毒。為了研究蛇藥，他把毒蛇當成了寵物。可是那些危險的小家伙并不領(lǐng)情，常常令他險象環(huán)生。

一天，他路過農(nóng)貿(mào)市場，無意中發(fā)現(xiàn)一條怪蛇：長不過一尺，綠身白尾，頭呈三角鐵狀，以前從未見過。經(jīng)驗告訴他。這種蛇應(yīng)該是尚未發(fā)現(xiàn)的新物種，他如獲至寶，當即從蛇販手中把它買下。他把這條怪蛇帶回了家，還給它起了個可愛的名字叫“烙鐵頭”，每天精心喂養(yǎng)，細心觀察研究。

半年后，他終于研制出了解這種蛇毒的藥方。那天下午，他和妻子把“烙鐵頭”帶到了野外，準備將它放歸大自然。沒想到意外突然發(fā)生，就在他松手的一剎那，“烙鐵頭”倏地一回頭，咬傷了他的左手中指，隨即逃之夭夭，消失在荒野之中。他的手指頓時鮮血直流，他強忍著鉆心的劇痛，叫妻子趕緊打開DV，拍下傷口的牙印和出血情況。為了保存最珍貴的第一手蛇傷資料，他錯過了處理傷口的最佳時機，僅僅過了5分鐘，受傷的手指已經(jīng)變黑，蛇毒順著血液迅速向全身蔓延?！袄予F頭”是劇毒蛇!

趕回家中，他立即服下自己研制的新藥，傷勢暫時得到控制。可是第二天，他不顧妻子極力反對，冒險停止了用藥。一來是為了親身體驗中毒后的生理反應(yīng)，二來也想試驗新藥的療效。然而，他萬萬沒有料到，這一試幾乎把命搭進去!到了晚上，傷口開始腐爛，蛇毒再次發(fā)作，他渾身疼痛難忍。冷汗直冒，仿佛每一根骨頭都被架在火上燒烤。再服藥已經(jīng)遲了，毒已攻心，他一頭栽倒在地……

“蛇王”生命垂危!朋友們紛紛趕來探望，見他一動不動，呼吸微弱，臉色蒼白如紙，無不搖頭落淚。有人趕緊提醒，人都成這樣子了，還不趕快送到大醫(yī)院去搶救?妻子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心想丈夫的藥方這次真的不靈了，不如送到大醫(yī)院去試試，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只好同意住院。馬上有人打電話聯(lián)系救護車，妻子依然傷心痛哭，屋里亂成了一團糟。

他直直地躺在床上，神智異常清醒，但是全身無法動彈，說不出話，也睜不開眼睛，唯獨聽覺沒有喪失。屋里發(fā)生的一切，他聽得一清二楚。心里急得要命：千萬不能住院。否則就完了!他心里十分清楚，全國都沒有這種蛇的抗蛇毒血清，到了醫(yī)院肯定是死路一務(wù)，還不如試試自己研制的蛇藥?？墒悄菚r，根本沒有人知道他是否還有意識，更無從知曉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動不能動。有口不能言，只能聽天由命。

救護車很快到了，眾人七手八腳把他抬上了車，這一折騰竟讓他睜開了眼睛。他依然說不出話，只能拼命地左右轉(zhuǎn)動眼珠子，妻子看懂了他的眼神，含著眼淚又把他抬了下來。妻子按照他事先留下的藥方，每天給他內(nèi)服外敷，精心照料，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兩天后，他竟奇跡般地選出了鬼門關(guān)!

“蛇王”對我說起這段親身經(jīng)歷時，一臉輕松，絲毫不見驚心動魄，倒更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我好奇地問：“你當時連命都快沒了，為何還那么信得過自己?”他說：“與其送出去讓別人治死，還不如自己來治，看看到底死不死，萬一死了也是活該。”臉上依然蕩漾著笑容。

其實，這已是他第九次被毒蛇咬傷，每次都萬分兇險，之前他曾寫過兩次遺書，用“九死一生”來形容再恰當不過。我一直在想，他為何每次都能夠死里逃生。他說閻王爺不肯要他，當然是玩笑話，幸運之神總不可能每次都光顧同一個人吧。至少這次，絕非“幸運”二字可以解釋，生死關(guān)頭，他的自信救了自己一命。

有了自信不一定成功，但是沒有自信注定失敗，這個道理人人都懂?？墒?，真要到了成敗在此一舉，生死攸關(guān)之時，甚至全世界都開始懷疑你的時候，你依然相信自己嗎?

選自《中外書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