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結(complex)是一個心理學術語,是指人們的潛意識中所具有的對過去生活的體驗,在適當的時候而表現出來。此術語是由Theodor Ziehen于1898年所創(chuàng),由榮格和弗洛伊德·西格蒙德發(fā)揚光大,是精神分析學派的一個主要概念。弗洛伊德認為戀母情結(伊底帕斯情結)和戀父情結(伊萊克特拉情結)是普遍共通的,也就是說所有兒童都面對伊底帕斯情結帶來的發(fā)展挑戰(zhàn)。弗洛伊德把小女孩對父親的深情專注,親父反母的復合情緒稱為戀父情結(Electra complex)也稱“伊萊克特拉情結”。戀父情結(Electra Complex)源于希臘神話故事。希臘羅馬神話中的諸神從不掩飾自己的行為,快樂、憂傷、嫉妒、仇恨、畸形的愛。根據其特性,其稱謂引申出表示不健康心理狀態(tài)的“戀……情結和殺……情結(complex)”[1]。伊萊克特拉(Electra)是阿伽門農(Agamemnon)和克呂泰墨斯特拉(Clytemnestra)的女兒。阿伽門農是特洛伊戰(zhàn)爭中希臘軍隊的統帥,在特洛伊戰(zhàn)爭中,屢立戰(zhàn)功。特洛伊戰(zhàn)爭結束后,歷盡磨難回到家鄉(xiāng),被他的妻子和他妻子的情人埃癸斯托斯(Aegisthus)殺害。為給父親報仇,伊萊克特拉引誘其弟弟俄瑞斯忒斯(Orestes)殺死了母親和她母親的情人。戀父情結一是源于喪父的創(chuàng)傷體驗,二是缺乏父愛沒有安全感,如果戀父情結得不到及時的糾正,直接影響女孩的愛情觀。簡·愛是夏洛蒂·勃朗特的小說《簡·愛》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位飽經虐待、歷經屈辱、敢于反抗、敢于爭取自由和平等地位的女性形象。小說以女主人公簡·愛生活成長的五個不同的場景為線索,逐步彰顯簡·愛的戀父情結。這五個場景分別是:蓋茨黑德府(瑞德舅媽家)—洛伍德(寄宿學校)—桑菲爾德莊園(男主人公的家)—澤居(圣·約翰的家)—佛恩第(歸宿),這五個相繼轉換的場景標志著簡·愛人生歷程中的五個階段,即經受磨難、考驗,經歷愛情、內心沖突、最終選擇的過程,在這些過程之中,簡·愛的性格得到成熟完滿的發(fā)展。本文從簡·愛的創(chuàng)傷體驗和缺乏安全感詮釋了簡·愛的戀父情結。
一、簡·愛的戀父情結源于創(chuàng)傷體驗
簡·愛的父母因染上傷寒棄簡·愛而去,父母死后被寄養(yǎng)在瑞德舅媽家蓋茨黑德府,舅父對她疼愛有加,但不久,舅父也離她而去,在他彌留之際,要里德太太答應,把簡·愛當作她自己的孩子來撫養(yǎng)。然而,里德太太沒有信守諾言,而對簡·愛百般刁難。與她年齡相仿的表兄妹本應該與她相處得很好,但約翰·里德的專橫霸道、他姐妹的高傲冷漠、他母親的厭惡、仆人們的偏心,像一口混沌的水井中黑色的沉淀物,使簡·愛煩惱不安。她不明白為什么她盡力博取歡心,卻于事無補。而伊麗莎自私任性,卻受到尊敬;喬治亞娜好使性子,心腸又毒,而且強詞奪理,目空一切,偏偏得到所有人的縱容。至于約翰,他捻斷鴿子的頭頸,弄死小孔雀,放狗去咬羊,采摘溫室中的葡萄,掐斷暖房上等花木的嫩芽,干了那么多壞事,沒有人管他,更沒有人教訓他。與他的正面沖突卻導致了簡·愛被關進紅房子里。簡·愛從沒有懷疑過里德先生要是在世,一定會待她很好。里德先生是她父親的化身,她對里德先生的思念是她的戀父情結的表現。簡·愛從小失去母愛和父愛,她把對父親的眷戀轉移到對她有一點關懷的男子身上,藥劑師勞埃德先生的出現使簡愛感到一種難以言表的寬慰,一種確信受到庇護而覺得安全的欣慰之情,使她感到既溫暖又親近。簡·愛對勞埃德先生的依戀是簡·愛的戀父情結的再現。
二、簡·愛的戀父情結源于不安全感
安全感是人的性格發(fā)展過程中必需的。女孩沒有安全感是引起戀父情結的主要原因之一。在童年期失去雙親中的任何一方,都會嚴重破壞兒童內心的安全感。不安全感導致的最直接反應是防御心理加重,是常常拒絕或者回避一切不確定的因素。簡·愛父母的離去、舅舅早亡使她成了一個浮萍,舅媽的虐待、表兄妹的欺負、保姆的偏心使她沒有一點安全感,特別是因反抗表兄欺負被關進了紅房子,使她徹底地絕望,哪里是她的家?哪里是安全的港灣?在寄宿學校,簡·愛目睹了自己的伙伴死去,對死亡的恐懼加劇了她的不安全感。洛伍德寄宿學校是她感情的寄托,她在寄宿學校小心翼翼,但“并沒有忽視自身的安全”,然而她還是成了冷嘲熱諷的對象,彷徨迷茫沒有安全感加劇了她戀父情結。她受聘于桑菲爾德莊園的家庭教師,桑菲爾德莊園是這一片土地上最富有的莊園,桑菲爾德莊園的上上下下對她都比較和藹,表面上她找到了家的感覺,仿佛處在她心中的伊甸園。桑菲爾德莊園的男主人羅切斯特是簡·愛遇到的唯一一位真正的男性:三十多歲。比較獨斷專行、性格剛毅、閱歷豐富,很有男人味。簡·愛需要這樣一位父親般成熟而又堅強的男性來疼愛她、關心她、呵護她。在他那里,簡·愛找到了慰籍、安全感和歸屬。因此當羅切斯特對她表示出好感時,簡·愛就做出了熱烈的反應。羅切斯特就像一道陽光照亮了簡·愛的生活,使她煥發(fā)出青春的活力。這清晰地反映出簡·愛內心深處對愛的無意識的選擇。桑菲爾德莊園一個瘋女人像幽靈一樣時隱時現,半夜的慘叫和火光使她感到她的安全受到威脅。一天,簡·愛在睡夢中被這種笑聲驚醒,發(fā)現羅切斯待的房間著了火,簡·愛叫醒他并幫助他撲滅了火。為了尋求歸宿,她接受了羅切斯特的求婚?;槎Y前夜,簡·愛在朦朧中看到一個面目可憎的女人在鏡前披戴她的婚紗。當婚禮在教堂悄然進行時,突然有人出證:羅切斯特先生15年前已經結婚。他的妻子原來就是那個被關在三樓密室里的瘋女人。法律阻礙了他們的愛情,使兩人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她感到萬念俱灰,在一個凄風苦雨之夜,簡·愛依然離開了羅切斯特。離開桑菲爾德莊園使她安全感蕩然無存,又成了一浮萍,像一個幽靈身無分文漫無目的地游蕩,在尋找新的生活出路的途中,簡·愛風餐露宿,沿途乞討,歷盡磨難,最后在澤居被牧師圣·約翰收留,并在當地一所小學校任教。
澤居(圣·約翰的家)是簡·愛人生的轉折點。圣·約翰是一個優(yōu)美的阿波羅,高高的,藍眼睛,有一個希臘式的側影,很美,是許多少女理想的愛人。圣·約翰是個善良的人,但對“他來說,生活中的人情和樂趣并沒有任何吸引力——生活中的恬靜的享受也沒有魅力。他活著就是渴望善良和偉大的東西;可是他永遠不會安定下來;也不贊成周圍的人安定下來”[2]。他向簡·愛求婚,打算去印度傳教,他請求簡·愛嫁給他一起同去印度。但圣·約翰身上不安定的因素,對于沒有安全感的簡·愛來說是恐怖的。她毅然拒絕了圣·約翰的求婚,決定回到羅切斯特身邊。她回到桑菲爾德莊園,桑菲爾德莊園已化為廢墟,瘋女人放火后墜樓身亡。羅切斯特今非昔比,受傷致殘,住在佛恩第。此時,他的皮膚棕黑、肩膀寬闊得像地道的鐵匠,眼瞎殘廢。但簡·愛認為他的身體和以前一樣,有著健壯結實的輪廓;他的體態(tài)還是挺直的;頭發(fā)還是烏黑的;五官沒有改變,也沒有凹陷;在一年的時間里,任何憂傷沒能消除他那體育家的力量,也沒有摧毀他那朝氣蓬勃的青春。而羅切斯特說“我想,對于你,我大概永遠只能懷著一種父親般的感情?!痹诟赣H的光環(huán)效應下,羅切斯特的形象更加高大起來,成為無可替代的情圣,供奉在簡·愛的記憶深處。因為他與特定的時期聯系緊密,對簡·愛來說刻骨銘心,所以無形之中,圣·約翰便始終會讓簡·愛覺得缺少共鳴。由于簡·愛的戀父情結沒得到調整,在戀父情結的驅使下,她嫁給了大她二十多歲的羅切斯特,但她得到了自己的幸福。
【參考文獻】
[1]李俊梅.希臘羅馬神話與醫(yī)學英語術語[J].河南大學學報(醫(yī)學科學版),2005,(4):79-80.
[2]夏洛蒂·勃朗特.簡愛[M].趙琦譯.西寧:青海出版社,1995:16,51,106.
(作者簡介:李俊梅,河南大學外語教學部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