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新泉
[摘要]1930年,國民黨十九路軍領袖陳銘樞接辦當時趨于沒落的神州國光社,并網羅了王禮錫、胡秋原等知識分子主持社務,意欲為自己的反蔣事業(yè)提供輿論和理論上的支持。在王禮錫等人的努力下,神州國光社通過一系列的文化策略,包括審時度勢地為知識分子提供學術探討的空間、對思想論辯進行“因勢利導”等等,為陳銘樞政治活動提供了文化人才,而且對中國社會與蔣介石政權的性質進行了反思,從而起到鼓動革命的效果并最終形成反蔣的綱領。
[關鍵詞]神州國光社,陳銘樞,王禮錫
[中圖分類號]K2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457—6241(2009)04—0027—05
神州國光社(以下簡稱“神州”)1901年創(chuàng)辦于上海,起初以編輯國學叢書和古典畫冊為主。新文化運動興起之后,經營逐年虧損,到20年代末期已經無力回天。1930年,時任廣東省政府主席的陳銘樞花費40萬元盤下神州,出版新思潮著作,并創(chuàng)辦《讀書雜志》《文化評論》等一系列社會科學雜志。最為人稱道的是,《讀書雜志》掀起了“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中國社會性質論戰(zhàn)”等思想界的論辯熱潮,并以此團結了一批上海的知識分子,神州也因之成為30年代名噪一時的出版機構。
“革命意義”的尋找與神州事業(yè)的文化定位
陳銘樞是國民黨十九路軍的領導人之一,他曾如是評價神州:“在接辦時雖然由我個人投資,但它始終是屬于十九路軍集體事業(yè)的一部分的?!睉撜f,陳銘樞計劃將十九路軍發(fā)展為中國新興的一股政治力量,并最終于1933年發(fā)動中國現(xiàn)代史上著名的“閩變”,成立福建人民政府以反對南京國民政府和蔣介石對國民黨的把持,而神州作為屬下的文化機構,自然與他當時的政治理想和規(guī)劃相聯(lián)系。
北伐后期國共合作破裂后,統(tǒng)一革命的局面宣告結束。十九路軍作為原北伐軍第四軍第十師,在中共領導南昌起義時逃離戰(zhàn)場,與共產黨分離,投靠蔣介石,此時的陳銘樞信奉思想上的統(tǒng)一和北伐司令蔣介石的領袖權威。在蔣介石帳下,十九路軍雖小有發(fā)展,但終非嫡系,未曾占據自己穩(wěn)定的地盤,1930年還被蔣派至江西“剿共”,損失慘重。雙方積怨不斷,十九路軍最終由擁蔣轉為反蔣。
任何政局的演變都需要有一定的義理作為后盾,為政治斗爭提供合法性依據和輿論支持。北伐的勝利,社會各界達成的推翻舊式軍閥統(tǒng)治、建立現(xiàn)代政治的共識,為軍事活動提供了有力的思想號召,并制造了統(tǒng)一、民主的幻象,從而在社會上贏得了民心。1928年后群雄并起,旨在社會進步的革命活動被各黨派在各地的利益紛爭所代替,國內民眾的政治熱情漸趨消沉,所謂“革命意義”更是已遭棄置,文學與思想界充滿迷惘、幻滅與頹廢的色彩。作為政治家的陳銘樞應很明白,在舉國厭亂的時勢下,蔣介石與十九路軍的爭權一旦陷入社會各界普遍反感的軍閥混戰(zhàn)的思維邏輯,在蔣強己弱的情勢下,單靠軍事力量自己是必敗無疑的。所以,當他找到王禮錫為神州事業(yè)出謀劃策時,王提出要結交“左翼”作家出版進步書籍,陳回憶:“其時我因不滿現(xiàn)狀,亟欲另開政治局面,同時也意識到文化事業(yè)對政治的作用,故欣然接受了?!逼鋵崳愩憳幸渤姓J對何謂“左翼”并不甚了解,他所看重的是“政治局面的開拓”,以及“文化對政治的作用”,其實也就是為自己的政治事業(yè)找到一個像北伐綱領那樣可以奪得人心的思想保證,為打擊蔣政權造勢。
王禮錫,原名王庶三,江西安福人,由于陳銘樞并不插手神州的具體社務,他其實是1930年至1933年間神州各項文化出版事業(yè)的策劃人。王與陳相識于1927年南京國民黨黨部,是莫逆之交。對政治敏感的王禮錫對陳銘樞的政治意圖不可能不了解。但值得注意的是,早年的王禮錫曾經是國民黨江西爭權漩渦中的政治“弄潮兒”,他站在蔣介石一方,參加陳果夫授意、江西人段錫朋組織的AB團,后任江西省清黨委員會委員等職,可稱得上蔣介石集團控制江西省黨權、抑制武漢政府和滇軍朱培德等人在贛發(fā)展的一枚棋子,但AB團成員在江西不得人心,兩次被逐出境,王禮錫等人還曾被江西省政府羈押,情勢倉皇。王禮錫后來在河北省黨部任職時曾開展學運和工運,但被當局抵制。政治上的屢屢碰壁,也使王禮錫意識到自己不過是政治大潮中的一葉“孤舟”,隨時可能成為政治斗爭的犧牲品。這些都促使他不再輕易涉足直接的政治斗爭而轉向“文化幕僚”的角色。正是源于對自身文化人身份的認知,王禮錫一開始就讓神州一定程度上脫離陳銘樞的反蔣活動保持相對獨立,神州也因之具有不同于一般政黨宣傳機構的民主色彩和自由主義氣質。即使1932年十九路軍抗擊日寇全國聞名之后,陳銘樞到處宣講民族主義以作為反蔣的有力思想號召,此時王禮錫盡管亦熱衷于民族義舉,但其主持下的神州和《讀書雜志》也未曾完全成為陳銘樞集團進行民族主義“一家之言”宣傳的機構,而是保持著相對獨立的多元并收的文化品格,繼續(xù)為抱有歧見的知識分子提供論辯的舞臺,發(fā)表不同政見;另一方面,王禮錫也有意識地將維持社務作為第一要義,保證神州不因陳銘樞的反蔣活動而招致當局查禁。1932年6月,陳銘樞好友劉叔模曾找到接任王禮錫《讀書雜志》編輯一職的胡秋原,要求《讀書雜志》刊登陳在福州名為《從國際形勢說到中國民族的出路》的演講稿,但胡考慮到該篇文章對當局批評較為嚴厲,可能導致查封,而王禮錫囑托自己一定要使社務維持下去,顯得非常猶豫,這也從側面看出神州同人普遍地對神州這一文化平臺的珍惜。我們看出,正是王禮錫早年的政治實踐中屢遭挫折的教訓,使他最終將神州定位于相對獨立、相對超越政治的文化機構。學術空間的開拓與文化人才的網羅
從“政治人”到“文化人”,是大革命中許多知識分子走過的道路。王禮錫對“文化人”的境遇感同身受。因此,他能夠審時度勢地采取相應文化策略團結文化界的力量,開拓社會科學研究空間。
其時,大多數進步知識分子在大革命時期普遍失望于革命的變質,有的甚至生命受到威脅,局勢不穩(wěn),生活狀況堪憂。這些人過去可以為自己認同的某種政治綱領做宣傳,而直接卷入政治漩渦,在大革命剛剛失敗之后,卻是唯恐避之不及。在1930年前后的文化界,一個刊物常常會為某種政治勢力做理論上的建構,甚至學校的教育也因教師政治傾向的影響形成某系某派。但是一個文化組織或刊物如果過多地讓成員直接參與政治活動,在知識分子中的影響力和號召力就會大減。以中共領導下的左翼作家聯(lián)盟為例,盡管成立時為數甚眾,并默認了較小范圍內的帶有政治色彩的攻訐,但是當它提出“革命的文學家在這個革命高潮到來的前夜,應該不遲疑地加入這艱苦的行動中去,即使把文學家的工作地位拋去,也是毫不足惜的”,并強制會員參加紀念“五一”、“五卅”的飛行集會、示威游行之后,大多數會員對此不能贊同,認為是白白犧牲革命力量,很多人甚至用戲謔的口吻描述此事,表達著自己的憤怒并退出“左聯(lián)”。當然也有會員后來深情回
憶這種革命集會,并聲稱在其中獲得了革命的力量。
這些“左派”知識分子對于實際政治斗爭的猶疑,在當時執(zhí)行“左傾盲動主義”政策的中共看來,皆為“小資產階級的動搖性”所致。1931年,王明提出使黨更加“布爾什維克化”,實際上是為了消除黨內對其驟然上臺的異議,更是為了推銷他在蘇聯(lián)所學的“紅色暴動”的斗爭形式,因此黨內出現(xiàn)大量驅逐和排擠知識分子黨員的現(xiàn)象。國民黨內部也有對蔣介石不滿的知識分子,這樣,30年代初知識界出現(xiàn)了不少相對自由的文化人,這是意欲崛起的陳銘樞所愿意招攬的。正是看到了知識分子欲回書齋的普遍愿望,王禮錫主持下的神州執(zhí)意于學院式的研究和社會“真理”的探求,為知識分子切實提供出版著作的機會。30年代的神州大量出版學術和思想著作,不僅介紹了新的學術成果,還對革命史進行科學的反思。其中大部頭的哲學、美學、社會學著作占了很大的比重,其中不乏共產主義的經典著作,包括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馬恩的《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列寧的《唯物論與經驗批判論》等。神州無疑是成功的,這些艱澀的理論書籍不僅有多種再版,而且它旗下的《讀書雜志》達到單期萬余本的銷量,成為當時出版界的奇跡。除了神州背后有陳銘樞在黨政上的周旋,使之出版“反動”書籍幾乎不遭查禁,相較于“左聯(lián)”初期的政黨化、組織化,神州這種相對溫和、自由的學術姿態(tài),近于“以文會友”的結交方式,也確實給有意規(guī)避政治的知識分子提供了施展才華與發(fā)泄思想幽閉的空間,給苦于生存的文人提供著述謀生的機會,從而為之儲備了廣泛的撰稿人隊伍。
神州對學術空間的開創(chuàng),在贏得知識分子好感的同時,卻受到中共方面“取消革命”的指責?!白舐?lián)”還將神州的形象加以“政黨化”,認為它們實為社會民主黨團體,神州人員一有動向,即刻加以指摘。其實王禮錫等人對中共素來無好感。首先,對1927年自己在江西的遭遇,王禮錫最深的感受是中共領導下群眾運動帶來的強大沖擊,進而對社會革命帶來的流血和混亂很是反感。陳銘樞集團與中共上海局的接洽一直不甚成功,雙方暫時沒有結盟的可能。淞滬抗戰(zhàn)時,中共采取“要兵不要官”的兵運政策,企圖對十九路軍進行瓦解,這無疑也增加了神州同人對中共的惡感。在神州同人看來,中共已經背離了共產主義的信念,走向了盲動的流氓無產主義。因此王禮錫一再于《讀書雜志》上強調,所謂“取消革命”的指責實際上是一種盲動。當他發(fā)表《從青年的煩悶談到苦學與深思》,要求青年對各種革命思想做細致的分辨之后,“左翼”方面署名盲馬的作者就立即發(fā)表文章指責他麻痹青年。王禮錫則反駁說:“恐怕只有像盲馬先生等才會害怕‘研究真理成了‘盲動的障礙”,“盲馬先生們!希望你們不要在時代中‘盲人騎瞎‘馬,闖到‘此路不通!”其實王禮錫不滿于《讀書雜志》只限于知識分子群體之間,也希望它引起市民和工農的注意,在同篇文章中說道:“我們希望它將來能在工人與小商人中間獲得更多的讀者,并努力使它適合于一般知識分子以外,更能適合于失學而執(zhí)勞役的貧苦青年?!钡@然,流氓無產者和盲動分子并不在他爭取的行列內。對神州的這種團結知識分子而迅速崛起的態(tài)勢,實際上中共也感受到了危機,并意識到思想理論對黨建的重要性,因此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劉夢云(張聞天)、王昂(王學文)等共產黨人開始投入到《讀書雜志》的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中,系統(tǒng)闡述中共關于中國社會性質等問題的立場,并與其他黨派學者加以爭辯。但中共對神州的“學術”姿態(tài)始終持否定態(tài)度,尤其認為神州對共產主義的探討實是對馬克思主義的歪曲。在與神州同人的論辯中,“左翼”經常鮮明地將雙方思想觀點的爭論定性為敵我矛盾;而在后來很長時間內中共學者對神州組織的社會性質問題論辯的評價上,仍然認為這是一場馬克思主義對反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斗爭過程。
王禮錫正是通過神州,協(xié)助出版了“左、中、右”翼各派人士的著述,從而在思想與文學界廣泛結緣,一批大革命中遭遇相仿,易于產生認同感的知識分子也陸續(xù)地加入神州這項文化事業(yè)中來。1933年福建人民政府的政治綱領和宣傳文件大都出自神州同人之手,而在這次“閩變”中,陳銘樞兼任了文化委員會的主任,王禮錫任秘書長并實際主持會務,胡秋原、梅龔彬、彭芳艸、徐翔穆等神州的“骨干”成為文化委員。可以說,神州為福建人民政府和陳銘樞此時期建立的生產人民黨完成了基本的黨綱和意識形態(tài)架構。陳銘樞曾說過自己1927年在南京政治部任職之前并沒有接觸過多少具有現(xiàn)代思想的知識分子,此時卻不可同日而語,這不能不說是神州團結這些知識分子的功勞。
神州作為一個相對獨立于陳銘樞政治集團的文化機構,對上海文化力量重組的影響也不僅限于為陳銘樞提供了理論人才這一方面。一些因為在政治上失去了“幫口”或在共產主義運動中處于被打壓狀態(tài)的知識分子,正是通過神州才得以出版自己的著作,發(fā)表自己的政治觀點,他們的政治生命也因思想戰(zhàn)線上日益擴大的影響而復蘇。據唐寶林的研究,神州亦曾聯(lián)系中共,但是因為中共“關門主義”態(tài)度,遂通過無產者社劉伯垂的關系,找到了托派。主要以《讀書雜志》為陣地的中國社會性質論戰(zhàn)和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中,托派嚴靈峰、任曙、李季等人的觀點得到了發(fā)揮,并出版了大量相關著作,而中共內部傾向于共產國際的“干部派”的聲音卻顯得比較微弱。借助理論的推動,托派隊伍開始迅速擴大。而像王宜昌這樣本來默默無聞的大學生,在《讀書雜志》上發(fā)表見解而一鳴驚人,受到改組派陶希圣的賞識,后遂引領其進入自己的思想團體。
中國社會性質判斷與革命情緒的鼓動
除了為陳銘樞的政治活動積蓄人才,作為革命義理的尋求,神州還要在理論上對蔣介石政權的性質做出判斷,從而回答“需不需要反蔣”、“為什么反蔣”。這是《讀書雜志》著重推出“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和“中國社會性質論戰(zhàn)”的重要原因。1928年開始,圍繞周佛海主編的《新生命月刊》、中共主辦的《新思潮月刊》等刊物,這兩場論戰(zhàn)即告展開,此時正方興未艾。王禮錫把爭論的戰(zhàn)場移到《讀書雜志》上,展示各派觀點,并為之出版“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專輯”,根本上還是看中了這場爭論有利于解決“中國到底是什么社會”、“中國經濟的性質如何”等問題。而這些問題解決后,根據“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的唯物主義原則,蔣介石政府的性質也就迎刃而解了。如果思想界在中國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中國社會性質。以及中國革命的對象這樣根本性的問題上尚未達到共識,也就無法為宣傳反蔣提供一個較為扎實的理論基礎?!蹲x書雜志》剛剛創(chuàng)刊時,本擬名《戰(zhàn)場》,要求各理論學派能夠在同一刊物上作思想的斗爭,然而它亦表示要“溝通海內外各方面讀書者個人與集體的聯(lián)絡”㈣。這種既斗爭又聯(lián)合的態(tài)度,反映了神州更希望知識界在相互論辯中逐步對中國社會和革命對象達到較統(tǒng)一的意見,以造成反蔣的普遍共識,即王禮錫所說的“由各方面理論的介
紹,而至于各方面理論的爭斗,進而企圖得著指示行動的結論”。
關于《讀書雜志》與“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的關系,史學界已有眾多著述。然而尤其需要說明的是,《讀書雜志》對這場論爭定位于“學術研討”,即要求讀者“看到一個思想的正面與反面”,不僅展示各派觀點,而且主編者不參與成見。之前參加這場爭論的各種政治集團的刊物為了尋找廣泛的支持,都聲稱自己是可以引領革命思潮的,這種眾口一詞的強勢號召,不僅沒有達到支配和指導青年讀者的效果,反而使刊物常常陷入黨派的泥潭,而各種刊物發(fā)表的文章又多為同人相和,觀點類似。人們在提及某本刊物時,就會不自覺地想起編刊者隸屬某黨某系,從而降低了觀點的可信度,又易于引起別個刊物對其觀點的一概抹殺。神州不偏不倚的態(tài)度,保證了這場論爭停留于思辨層面而不至于逐漸流于宣傳。實際上王禮錫、胡秋原等個人通過發(fā)表文章參加論爭,還是在神州內部對中國社會性質逐步達到了觀點的統(tǒng)一。例如一開始王禮錫認為中國近代以來的社會是一個半殖民地性質的資本主義社會,這比較近于托派嚴靈峰等人的觀點,陳銘樞也認為“中國是一個半殖民地的資本主義社會”,但是后來王、陳二人都認同了胡秋原的觀點,即中國還處于專制主義社會,并不具備資本主義社會的典型特征。
可以看到,神州同人部分地認同了中共對中國社會“還屬于帝國主義與封建主義雙重治下”的判斷,隨著《新思潮月刊》等刊物的相繼被禁,“社聯(lián)”、“左聯(lián)”等社團被視為非法,中共合法發(fā)表自己觀點的陣地正在減少,而《讀書雜志》這一平臺保證了這一部分知識分子可以發(fā)出自己的聲音,這其實是神州同人愿意聽到的一種聲援。盡管觀點有所認同,但神州并不認為中國共產黨是領導中國反帝反封建的力量,因為在他們看來,中共的行動綱領已經偏離了反帝反封建的方向,尤其是在反帝成為社會民心所向的時候,中共“偏偏要披上反日的民族革命斗爭的外衣,做非當務之急的工人反對資本家的斗爭運動,斗爭失墜了重心?!耙弧ざ恕笨箲?zhàn)期間中共與十九路軍產生的矛盾,更堅定了神州的這種看法。
為了表示對十九路軍抗日的支持,1932年開始,神州陸續(xù)刊發(fā)出版陳銘樞、蔣光鼐、蔡廷鍇等將領關于十九路軍抗戰(zhàn)的演講和著述,并自覺地將自己對中國社會性質的判斷和“一·二八”抗戰(zhàn)激發(fā)的民族主義情緒結合起來。他們認為,蔣介石的不抵抗恰恰證明了神州關于蔣政權是帝國主義在中國買辦的看法,反帝就自然包括反對蔣介石政權。由于十九路軍抗日在中國社會產生的廣泛號召力,民族主義經常被神州同人看作現(xiàn)階段革命的根本動力。正如陳銘樞所說:“無論我們能從半殖民地化中把中國的民族資本解放出來,或直接走上社會主義的路,解除帝國主義的束縛,是唯一的前提。所以我們要為反帝國主義而斗爭?!笨梢哉f,通過神州就中國社會性質和革命方向在思想界的廣泛征求看法和探討論辯,1933年陳銘樞領導下的福建“中華共和國”最終確定了民族主義的“抗日反帝”和反對封建專制主義的“民主”的政權性質,它所提出的綱領即鮮明地指出:“中國之社會系在帝國主義者統(tǒng)治之下半封建的社會。中國革命之最大目的,在消滅帝國主義者在華之宰割;同時掃除一切封建勢力”,但這種與中共趨同的社會性質判斷最終還是沒有換來蘇區(qū)對福建政府的軍事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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