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明玥
我有一個朋友是公交車上的反扒隊員,長期在公交車上偵察,用余光掃人。我曾問過他,小偷和正常乘客有區(qū)別嗎?他說,怎么沒有,比如著裝怪異,別人穿T恤時他穿夾克,夾克的兩只袖子有意不穿進(jìn)去,隨時準(zhǔn)備“金蟬脫殼”;再比如,一個大小伙子背著一只女包,女包一般大而柔軟,可以用來遮掩“三只手”的動作。
朋友的經(jīng)驗也有不靈的時候,有一回他在30路公交車盯上一個背女包的男人,瞅得眼發(fā)酸也沒見對方有什么動作。直到男人下車,與一個小鳥依人的女孩牽手而去,靈感這才閃現(xiàn)在他的腦海:原來這是一個戀愛中的男人,正與女友如膠似漆,對女友的那種呵護(hù)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連女友的包也舍不得讓她自己背,于是被反扒隊員視作“犯罪嫌疑人”。
聽朋友這么一說,我開始留意街上背女包的男人。呵呵,小伙子的頭發(fā)普遍做得那么挺立精神(這也是他們一生中最愛使用發(fā)泥的時候吧),穿著精致的馬球衫、棉質(zhì)長褲、锃亮的皮鞋,要不就是棒球帽和牛仔褲的型款打扮;肩上挎一個月牙型女包或是有著很多笑臉的帆布包,或是超大的幾乎可以裝得下一個人的鮮亮塑料包……他們毫無羞赧之意地背著,仿佛女友的包天生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這個階段的男人,心是水做的:逛街走乏了,女友要坐下來,他自動充任“沙發(fā)”;女友熱了,他扇動報紙、廣告單乃至厚重的雜志,充任“電風(fēng)扇”;女朋友吃不下的東西,他心甘情愿充當(dāng)“泔水缸”。當(dāng)然,這一切遠(yuǎn)不及男人甘愿自毀形象背個女包到處招搖來得感人。
女人的包里會放些什么呢?紙巾、口紅、手機(jī)、錢包,也許還有一面化妝鏡。如果包本身的重量為500克,放了東西不會超過800克。戀愛中,女孩的包絕對是裝飾品,但就是這點份量,男人還是怕她背著會累。難怪女人一結(jié)婚就說:“我怎么嫁給了你?你當(dāng)年‘裝得多好啊,連一個空空的女包都不讓我背,現(xiàn)在你認(rèn)為我一手拎10斤重的油,一手拎20斤重的米都不在話下,你說你,變化咋就這么大哩?”
說男人當(dāng)年是“裝”,這可真冤枉,他當(dāng)年是發(fā)自肺腑地那么做。戀愛時的心理很奇妙,男人會更加有保護(hù)欲,女人更加有被嬌寵欲;男人更會有受虐欲,女人更會有施虐欲。過了一陣子,等愛情的高燒退掉一點,他們就會回歸本位:男人更像孩子,女人更像吃苦耐勞無所不能的母親。女人的包容性和男人的任性與心不在焉構(gòu)成奇妙的和諧,這表明他們的關(guān)系到了新階段。
所以啊,每次封了紅包去參加朋友的婚宴,我都有一絲淡淡的惋惜。不是為紅包惋惜,而是為地球上又一個肯為女人背包的男人消失了,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