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竹
幼時的玩伴來我居住的小城玩,讓我陪她走走,游覽小城的景致,我欣然答應(yīng)。自己也很想出去走走,匆忙的生活,快捷發(fā)達的交通工具,都忘記步行的滋味了。
可剛走出家門沒多久,便發(fā)現(xiàn)沒法再繼續(xù)走下去,每走一段,就會出現(xiàn)一個半成品的寵大建筑,在機器轟隆聲中根本聽不到彼此在說什么。我苦笑,沒辦法,開發(fā)中的小城,都忙著向大城市靠攏,蓋高樓大廈呢。于是提議,想去哪兒玩,還是坐車吧!
朋友跟著苦笑:“又坐車!我是在自己居住的大城市坐車坐厭了,才想到小城來散散心。只是想隨便走走,欣賞一下自然風(fēng)景。沒想到,連小城也無自然風(fēng)景可看,都給‘人工成豪華的大樓了,自然綠越來越少……”
朋友還在感慨,我說:“你是指那些寂寞的樹嗎?”她笑:“你真是個文人啊。把樹也說成寂寞的!”我說:“你別笑,是真的呢。樹越來越少,沒了伴,也沒了曾經(jīng)與它們玩耍的小伙伴,稀疏地夾在沒有生命的高大建筑里,能不寂寞嗎?”
樹肯定很寂寞。記得孩提時,樹的身上常托著一幫愛鬧的孩子,而它像極了一位慈善開明的家長,讓孩子們肆無忌憚地在它身上爬來攀去,孩子們高興就好。那時,小伙伴們喜歡偷偷從家里溜出來,背著大人們?nèi)ヅ罉?、捉蟬、摘桑葚……膽大的孩子還用外套把頭包起來露倆眼睛去招惹馬蜂窩,被叮得熊貓眼一樣,疼得哇哇大叫,也不掉一滴眼淚,而是咧著嘴裝作很無辜的樣子,對家長保證再也不敢了。等家長一轉(zhuǎn)身,又吐了吐舌頭,和小伙伴們爬誰家的樹摘果子吃去了。
其中,有一個能爬到最高枝,摘到最大最甜果子的王大慶,我們都叫他美猴王,因為他長得瘦,爬樹和猴一樣快。在那時,我們幼小的心里便有了偶像崇拜。包括我在內(nèi),好幾個小女孩都想著長大了,要嫁給美猴王,做威風(fēng)八面的猴王夫人。
后來稍大一點,在父母千萬遍的說教中,知曉爬樹的危險,同時也知道樹是有生命的,也會疼,便開始和小伙伴在兩棵樹中間系根繩,你推我,我推你,蕩秋千玩。朋友說:“你還說,那次你把我推得太高摔下來,屁股都疼了好幾天!”我說:“后來我的屁股給我媽打開了花,也一樣疼了好幾天,算是扯平了?!?/p>
那時樹一定和我們一樣很疼很快樂!
再后來,我們怕樹疼,更怕摔疼自己,都改在樹底下踢毽子、跳皮筋、丟沙包,甚至看螞蚊搬家……累了就靠在樹上歇會兒,有樹遮陽擋雨,不管玩什么,我們都能很盡興。樹和永遠不會批評責(zé)罵我們的小伙伴一樣可愛。
現(xiàn)在呢?樹很少,也很寂寞。孩子們沒空陪它們了,放了學(xué)都被送去各種各樣的培訓(xùn)班,安全、衛(wèi)生,還能學(xué)到知識,一舉幾得多好啊。可是,他們天真爛漫的童年呢?等他們長大后,說起童年,能說些什么呢?
想到這,我對朋友說:“我們是多么慶幸,生長在那個可以與樹為伴的年代?!蹦切渖希抵覀兺陼r代無數(shù)的快樂,拴著我和小伙伴們童年珍貴的記憶。而這些,是現(xiàn)在的孩子無論如何也體味不到,也無法明白的。他們記憶里,是不會有一個叫王大慶的美猴王值得去懷念的。
編輯 趙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