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宇
摘要:英漢互譯中的文化差異現(xiàn)象已成為翻譯研究和實際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也是決定翻譯特別是文學作品翻譯質(zhì)量高低的一個關鍵因素。本文試從英漢兩種語言和文化方面的基本差異出發(fā),分析處理這些差異的基本手段,特別是處理富含各自民族特色文化詞語的基本策略。
關鍵詞:文化差異
原文譯文
歸化異化
源語譯語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1578(2009)12—0030—02
翻譯是信息的語際轉(zhuǎn)換過程,譯者必須了解源語和譯語的文化。近二十多年來,翻譯研究已從重視語言的轉(zhuǎn)換轉(zhuǎn)向更重視文化的轉(zhuǎn)換。翻譯已不再僅僅被看作是語言符號的轉(zhuǎn)換,而是一種文化轉(zhuǎn)換的模式。文化敏感性對于一個合格的譯者來說已成為不可或缺的必備條件。因為譯者翻譯源語時必然在介紹和傳播源語所體現(xiàn)的文化。
正因為翻譯涉及到兩種不同語言中的兩種不同文化之間轉(zhuǎn)換。這就要求譯者在進行語言轉(zhuǎn)換的時候,具有深刻的文化意識。因此,譯者不僅要精通兩種語言,還要了解和研究其背后的文化,并且要知道如何處理文化差異和文化障礙。缺乏文化意識的譯者,可能只顧到字面上的轉(zhuǎn)換而忽略背后的文化問題,或者用母語傳授的文化經(jīng)驗去曲解信息,這就會導致誤譯。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具有深刻的文化內(nèi)涵,因而不同的文化中很難找到意義完全對等的詞語。即使像“breakfast”這樣意義比較單一的詞語對不同文化背景的讀者所產(chǎn)生的聯(lián)想也不盡相同,英美人想到的可能是牛奶、雞蛋、面包;中國人想到的則可能是稀飯、饅頭、豆?jié){。又如,在東方文化中,長者是智慧、權力和權威的象征。在中國,人們把長者尊稱為“老師傅”、“老干部”、“老大爺”、“老奶奶”等。但在西方文化的核心價值觀念中,青年最受尊重,因為青年代表著未來,象征無限的可能性。
中文具有意合的特點,注重語言的“整體性、象征性和暗示性”:而英文則具備形合的特點,重視語言的“分析性、邏輯性和形式結構化”,這些差異尤其表現(xiàn)在書寫形式上。除此之外,英語還重視主題結構和主題句。更注重過渡連接詞的關聯(lián)作用,連接詞的使用也遠比漢語頻繁。在英譯漢過程中,源語文本語義的連貫常常很難在譯文中保留,譯者就必須運用調(diào)整、補償或增添等常規(guī)翻譯方法。缺乏文化意識的譯者,要么可能死跟原文缺乏變通調(diào)整,要么可能強調(diào)順暢而過分歸化
在對待翻譯中怎樣處理文化差異的問題上,翻譯界內(nèi)部分成兩種對立的意見,即“歸化”(adaptation)與“異化”(alienation)。前者主張譯文應以譯語或譯文讀者為歸宿,后者則認為譯文應以源語或原文作者為歸宿。就翻譯中涉及的文化轉(zhuǎn)換而言,可分為以譯語文化為歸宿(target language culture oriented,or TL culture-oriented)和以源語文化為歸宿(source language culture orientedor SL culture-oriented)這兩種原則和方法。
主張以譯語文化為歸宿的“歸化派”認為,譯文不僅要克服語言的障礙,還要克服文化的障礙。譯者的責任之一就是避免文化沖突。而文化沖突會導致各種形式的誤解,因此,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要仔細權衡文化中思想意識的內(nèi)涵。同時,譯者不應強求譯語文化的讀者理解源語文化作者的世界,而“應盡可能使源語文化所反映的世界接近譯語文化讀者的世界”,因為譯文讀者往往用自己的文化觀念來理解譯文的內(nèi)容。尤金·奈達(Eugene A.Nida)可以說是歸化的代表人物,他提出了“最切近的自然對等”的概念,把譯文讀者置于首位,并仔細分析源語信息的意圖。他認為,動態(tài)對等(或功能對等)的目的是,譯文的表達方式應是完全自然的,“并盡可能地把源語行為模式納入譯文讀者的文化范疇”,“不強調(diào)讀者為了理解源語信息一定得接受源語文化的模式。”
而主張在譯文中保留源語文化的“異化派”則認為。譯文讀者希望并且能夠了解異國文化,譯者應相信讀者的智力和想象力。而且,在譯語文化中移植進源語文化將會豐富譯語文化和譯語語言表達方式,從而實現(xiàn)文化交流,這也是翻譯的主要目的。再者,如果譯文不能傳達源語世界的現(xiàn)象,就不能算是“忠實于原作”。韋努蒂(Lawrence Venuti)可以說是異化的代表人物,他提出了“反翻譯”的概念,即“刻意在譯語的文本中;在風格和其他方面突出原文之‘異?!痹谶@一概念中,他提出了一種反對譯文通順的翻譯策略。
其實,“歸化”與“異化”各有其存在的價值和作用。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經(jīng)典著作《紅樓夢》的翻譯為例,目前僅有的兩個完整譯本是楊憲益夫婦譯本(簡稱楊譯)和David Hawkes的譯本(簡稱霍譯)。這兩個譯本對讀者所產(chǎn)生的效果和在譯語文化中所起的作用都不盡相同。就書名的翻譯而言,楊譯Dream in a Red Chamber雖在形式上和表層含義上與原作保持一致,但由于中英兩種語言不同的文化背景,這兩個書名給讀者的感受完全不一樣,英文無法像中文那樣激起讀者無限的聯(lián)想。也正是為了避免中英兩種不同文化的沖撞,霍譯寧可采用《紅樓夢》的另一個書名《石頭記》,因而譯成了The Story of the Stone。而且,從全書來看,在諸多容易引起文化沖突和誤解的富含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意象詞的翻譯上。Hawkes都主要以“歸化”為主。如把“怡紅院”(楊譯為Happy Red Court)譯為“怡綠院”(The House of Green Delight)。而楊譯則主要采用了“異化”的手段來處理語言中的文化因素,即在譯文中盡可能地保留源語文化。以下一句翻譯的不同處理最能體現(xiàn)二人的不同特點,“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糇g直接引用了英語諺語“Man proposes,God disposes.”較好地再現(xiàn)了原句的含義,也讓英美讀者容易理解和接受。但再權衡一下,不難發(fā)現(xiàn),《紅樓夢》這部中國文學名著,充滿了佛教和道教的意識,而一個民族的宗教信仰,正是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因此,楊譯把同一句英語諺語僅改動了一個單詞,變成“Man proposes,Heaven disposes.”保留了原文的佛教色彩。
楊譯和霍譯兩種譯本對讀者所起的作用不一樣,其所完成的翻譯目的也不一樣,所適應的讀者群也不一樣。首先,作為譯者,楊憲益夫婦的目的是想盡可能多地把中國文化介紹給英美讀者,是以想多了解中國文化的英美讀者為對象的,因而基本上遵循了以源語文化為歸宿的原則,即采用了“異化”的方法。Hawkes的翻譯目的非常明顯是為了取悅于譯文讀者,是為一般的英美讀者翻譯的,因此他遵循了以譯語文化為歸宿的原則,即采用了“歸化”的方法。一般英美讀者可以通過霍譯達到消遣的目的。可見,由于翻譯目的不同,讀者對象不同,翻譯就必須遵循不同的原則,以實現(xiàn)不同的目的。
翻譯中“異化”與“歸化”不僅是不矛盾的,而且是互為補充
的。譯者既可采用“異化”的原則和方法,也可采用“歸化”的原則和方法。至于在譯文必須保留哪些源語文化,怎樣保留,哪些源語文化的因素又必須做出調(diào)整以適應譯語文化,都要在根據(jù)作者的意圖、文本的類型、翻譯的目的和讀者的要求等因素分析做出選擇。對譯者來說。重要的是翻譯過程中要有深刻的文化意識。另外,譯者一旦決定了遵循一種基本原則,譯文就應盡可能保持這種基本傾向。因此,不論是“異化”還是“歸化”,在譯語文化中起著不同的作用,各有所長,都有其存在的價值。
Nida曾指出:“對于真正成功的翻譯而言,熟悉兩種文化甚至比掌握兩種語言更重要,因為詞語只有在其作用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義?!睂τ谝粋€合格的譯者來說,熟悉兩種文化至少跟掌握兩種語言同等重要。中英兩種文化的各種差異,給譯者提出了跨文化研究的要求。特別是對文化作品中的獨有意象,應能有所覺察和識別。英漢兩種語言中都存在著大量比喻性詞語,但由于各自社會文化背景不同,在比喻的主體與客體之間選擇也不盡相同。譯文如果顧及讀者接受習慣,原文特定的內(nèi)涵要受損失。保持原文風貌,又可能與對方的思維或觀念相悖。在翻譯時應盡量避免使用譯語中具有典型民族文化特征的詞語,來代替源語中民族色彩濃的詞語,否則譯文會成“四不象”。
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比如,“龍鳳”在漢民族看來是代表吉祥如意、大富大貴的神異動物。在古代,“龍”代表皇帝,“風”代表皇后嬪妃。有龍顏、龍駒鳳雛、龍鳳呈祥、龍飛鳳舞、鳳子龍孫、鳳毛麟角、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等詞語。然而,在西方人看來,dragon是一種兇殘肆虐怪物,是邪惡的象征,喻指兇惡的人,撒旦、魔王。在一些傳說和童話中常有勇士與龍搏斗并最終獲勝的情節(jié)。這種“可怕的怪物”與中國人心目中的“龍”當然是迥然不同的兩種概念,其文化內(nèi)涵是完全不同的。有趣的是,“狗”在英漢兩種語言中的喻義也恰好相反。Love me,love my dog;top dog;lucky dog;Every dog has his day等比喻性詞語中的dog是褒義的。因為狗是西方人眼中永遠忠實的朋友。而漢語里,“狗”則與一系列貶義詞聯(lián)系在一起,如狗急跳墻、狗腿子、狗崽子、狗膽包天、狗仗人勢、狼心狗肺、狐朋狗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等。英漢兩個民族傳統(tǒng)觀念的巨大差異可見一斑。
每個民族的歷史都收藏著豐富的文化遺產(chǎn),反映在語言上尤為明顯。一些帶有明顯民族特點的詞語是與漢文化緊密聯(lián)系的,如:說曹操曹操到、有眼不識泰山、既生瑜何生亮、逼上梁山、鴻門宴等。同樣的道理,meet ones Waterloo,white/blue-collared workers,Watergate scandal等比喻性詞語中也富含英語國家的歷史文化背景。還有一些詞語來自漢英各自的文學作品或神話傳說。如,貪婪、殘忍的守財奴Shylock出自莎翁戲劇《威尼斯商人》;象征大智慧的諸葛亮則出自中國古典名著《三國演義》。這就說明,要想翻譯的準確,只有更多了解原語國家的背景知識。
宗教也是比喻性詞語的一個重要來源。英語國家主要信仰為基督教或天主教,有很多來自《圣經(jīng)》里的人物、時間構成的具有特定內(nèi)涵的詞語。如:Judas后喻指叛徒;forbidden fruit指禁果。而漢民族主要信仰佛教和道教,因而有“臨時抱佛腳”、“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等,這些詞語的蘊意早已遠遠超出其宗教詞語本身的含義。
翻譯中文化差異的處理是個十分復雜的問題。王佐良先生曾指出:“翻譯者必須是一個真正意義的文化人……譯者處理的是個別的詞:他面對的則是兩大片文化?!狈g是兩種思想文化交流的過程。作為譯者,要深入了解外國文化,真正理解原文的意思,將附加在源語上的文化信息傳遞出去。同時,應盡力使源語與譯語在各自文化里的含義相當。在翻譯漢英各自富含民族文化色彩的詞語時更應謹慎處理。譯者作為文化傳播者。應盡力加強和增進漢英不同文化在讀者心目中的可理解性,盡量縮短兩種語言文化之間的距離,清除由于缺乏理解,甚至誤解而造成的障礙,真正讓譯文成為傳播文化的一種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