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審查起訴階段的律師辯護意見

陽文婧

摘要 刑事訴訟中的審查起訴對犯罪嫌疑人來說,審查起訴處理結果將決定其是否面臨強大的公訴權的指控。律師是專業(yè)的辯護人,可以彌補犯罪嫌疑人不能完全充分行使辯護權帶來的遺憾。但是在審查起訴階段,司法實踐很少重視辯護意見。這對維護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是非常不利的。本文將對此問題予以探討,以進一步地分析來認識該問題的本質。

關鍵詞 審查起訴階段 律師 辯護意見

中圖分類號:D926.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11-327-02

一、律師在審查起訴階段提出辯護意見的依據(jù)

《刑事訴訟法》第三十三條規(guī)定:公訴案件自案件移送審查起訴之日起,犯罪嫌疑人有權委托辯護人。面對公訴機關幾乎無縫可鉆的指控,它強大的攻擊性使勢單力薄的犯罪嫌疑人顯得更加微小。事實上,由于個人處于受追訴地位,自由被限制或者剝奪,心理狀態(tài)以及情緒可能不佳,辯護能力與手段也都非常有限,雖然犯罪嫌疑人可以自我辯護,但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本身有限的自我辯護根本無法施展,所以通常的情況是他們客觀上無法充分、有效地實現(xiàn)自行辯護。辯護人制度就設置在這樣的背景下,以彌補犯罪嫌疑人在維護自我權利時力不從心帶來的遺憾。在司法實踐中,律師憑借專業(yè)的法律知識,豐富的辦案經(jīng)驗和社會閱歷,往往是比例最高的辯護人。辯護律師的法律素養(yǎng)和辯護經(jīng)驗是實現(xiàn)犯罪嫌疑人從無能為力到有能為力的橋梁。自接受犯罪嫌疑人的委托之日起,他們根據(jù)事實和法律,提出證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無罪、罪輕或者減輕、免除其刑事責任的材料和意見,維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益。他們從接受委托起,可以會見犯罪嫌疑人,查閱相關的訴訟文書和技術性鑒定材料,就有關的問題做必要的調查,這些工作基本可以使律師對案情有大致的了解,并且在此基礎上形成自己的辯護意見。這種辯護意見可能關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無罪、罪輕或者減輕、免除其刑事責任,它及時地向公訴機關提出,既是一種維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權益,充分行使辯護權的權利,也是一種保障人民檢察院兼聽則明,正確地適用法律以節(jié)省訴訟成本的法律義務。于公訴機關而言,其有著不同于辯護人的立場和角度,角色定位或多或少地使其形成了強化的控訴意識,而更信奉自己的判斷和意見。所以,為了防止片面認識,偏信而暗的弊端,《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九條就明確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審查案件,應當訊問犯罪嫌疑人,聽取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委托的人的意見。”《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二百五十一條對此作了更為具體的規(guī)定,即:“人民檢察院審查案件,應當訊問犯罪嫌疑人,聽取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委托的人的意見。訊問、聽取意見應由二名以上辦案人員進行,并制作筆錄。”

蔡墩銘教授指出;“刑事訴訟之另一目的,即在于實現(xiàn)司法正義,而為實現(xiàn)司法正義,必須維持公共福祉。辯護意見多是一種對抗性的辯護,在審查起訴階段提出,可以更加充分地行使辯護權。當然,充分行使并不等于就強大行使。正如學者所說,在對抗制訴訟中,只有辯護強大到足以與控訴相抗衡,并制約審判的程度,才能切實保障受刑事追訴者辯護權的充分實現(xiàn)?！蔽覀冎?公訴機關在承擔公訴職能,承辦具體公訴業(yè)務的同時,不可避免的會遭遇一些問題,比如證據(jù)資料遺漏,部分事實無法證明,認定的事實與實際不符,起訴時定罪不準確,忽略法定自首立功情節(jié)等。這有些固然是因為公安機關的原因,但是與辯護人不同的辦案思維使控訴機關不會像辯護人那樣立足于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的利益。所以,非常有必要在審察起訴階段吸收律師的辯護意見,考量他們對案件的認識和證據(jù)的取舍,從而更加全面地審查案件,以避免審查起訴后又發(fā)現(xiàn)據(jù)以認定案件事實的證據(jù)不足,或遺漏了關鍵性證據(jù)等問題而引起的重復審查工作。

二、實踐中辯護意見在審查起訴階段缺失的原因分析

(一)觀念障礙

一直以來,我國實行的是職權主義的訴訟模式,重視法官審判職能最大限度的發(fā)揮,強調法官職能活動的重要性、主動性,認為惟有法官的獨立探究才是發(fā)現(xiàn)案件實體真實,正確處理案件的最佳途徑。①在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上,我們更注重追求案件真實的實體正義,而實體正義的實現(xiàn)又主要是通過法官主持,控制法庭審判以查明案件事實真相來實現(xiàn)的。不論在庭審階段還是在庭審之前的準備階段,律師介入訴訟僅徒具“花瓶式”的擺設價值。冤假錯案一則連一則的司法現(xiàn)實似乎在告訴我們,律師辯護意見一般不能真正認真,理性地被對待,律師辯護意見真正能采用甚至改變或影響法官的并不是很多?；诖寺蓭熜纬闪艘环N習慣式的觀念,即在庭審階段提出的辯護意見都遭此境遇,試想在審查起訴階段不是向保持中立的法官而是向在法庭上要和自己處于對抗狀態(tài)的指控方提出辯護意見,公訴機關是不會采納的,這純屬多此一舉、勞而無用。另一端則是在司法實踐中,專司控訴職能的檢察人員對辯護人介入審查起訴階段懷有抵觸情緒,認為律師此時提出的辯護意見主要是立足于犯罪嫌疑人的利益,甚至認為律師辯護意見中可能存在干擾其正常辦案的因素,所以,根據(jù)以往的辦案習慣,公訴機關不愿聽取辯護人的意見。

(二)實務障礙

律師可介人審查起訴階段為犯罪嫌疑人辯護是1998年新增加的內容,盡管如此,辯護律師在審查起訴階段為犯罪嫌疑人辯護的權利行使并不樂觀。部分律師從策略上考慮,認為在審查起訴階段律師的工作是為開庭做準備的,辯護意見只有通過開庭在庭上發(fā)表,過早向公訴方提出辯護意見會暴露自己的觀點及法庭辯護中的“秘密武器”,對方就會有所準備,在開庭時將難以收到良好的辯護效果。②對于公訴機關而言,聽取辯護意見,可以更全面地了解案件事實,多方位地核實證據(jù),使案件在定性上更準確,在審查起訴環(huán)節(jié)做出的處理決定上更科學。辯護律師提出的犯罪嫌疑人無罪或罪輕辯護意見,其中的證據(jù)有些是掌握的,有些可能是公訴機關尚未掌握的,但是,如果辯護意見是在公訴機關尚未掌握的證據(jù)上形成的,辯護意見的價值當然非一般。但是,《刑法》第306條規(guī)定了辯護律師毀壞證據(jù)罪、偽造證據(jù)罪及妨害作證罪也絕非空穴來風,因為我們并不能排除形成辯護意見的某些證據(jù)是偽造或通過其他非法渠道取得的。所以,司法實踐中,公訴機關并不信任辯護律師在此階段提出的辯護意見。長期的辦案經(jīng)驗,公訴機關已經(jīng)習慣了自己對案件的判斷,辯護意見介入他們正在進行的審查起訴,對于他們無實質性的幫助。相反,還可以避免一些沒有必要的干擾。再者,聽取辯護人意見,也是一項需要人力的工作,它需要占用公訴人的時間,需要回答辯護人提出的相關疑問,需要與提出辯護意見的辯護人進行交流。

三、完善審查起訴階段律師辯護意見制度的幾點建議

通過上文的闡述,可以認識到,任何一種現(xiàn)象都是與本質相隨,任何一種制度設想,如果缺乏實踐它的土壤和環(huán)境,是很難一蹴而就的。審查起訴階段律師辯護意見就是如此。它代表的是辯護權,是在公權力的指控面前試圖自我捍衛(wèi)自我保護的辯護權。在越來越關注人權,尊重人權的社會里,辯護權作為一種維護人權保護人權的方式,理應重視。所以,承載辯護權的相關制度也理應完善,現(xiàn)筆者就完善審查起訴階段律師辯護意見制度來提出幾點建議。

(一)更新觀念,建立控、辯雙方交流意識

觀念是一種可以影響甚至左右人的行為的東西。落后的停滯的觀念在變化的環(huán)境中必須及時更新,才可能與發(fā)展同步。一直以來刑事訴訟的控辯審構造模式是通過法官居中裁判,控辯方激烈的對抗而展開的。長期處于對抗之態(tài)的公訴機關與辯護方,在庭審前,都在為履行本職能而積極地了解案情,核實確定證據(jù)。各自掌握的對案件有關鍵影響的證據(jù)一般都視為“秘密”,不愿隨意向對方呈現(xiàn),以防止開庭審理時因為對方已經(jīng)知己知彼而發(fā)起強大攻擊。即使在開庭后,因為角色的對抗成分,彼此之間的交流也非常少。形象地說,律師和檢察官就是屬于在一個專業(yè)領域工作但總是形同末路不相往來的一類人。然而,更多的時候,交流是必要的。交流,尤其是適當?shù)亟涣?可以集合更多專業(yè),廣闊的法律智慧,吸收更加科學客觀的法律認識,進一步查清案件事實,維護公平正義之目的,還可以節(jié)省訴訟成本。審查起訴階段律師提出辯護意見,公訴人聽取辯護意見,相互交換各自意見和證據(jù),對于他們雙方來說,是義務也是權利。所以,不管是律師還是公訴人,都要更新觀念,以實現(xiàn)刑事訴訟的目的為基本理念,在適當?shù)臅r候以適當?shù)姆绞綄崿F(xiàn)多方面的交流合作。

(二)具體規(guī)范審查起訴階段律師辯護意見制度的操作程序

1.明確提出辯護意見的主體和聽取辯護意見的主體

本文立足律師辯護意見,所以提出辯護意見的主體是律師則不多言了。鑒于聽取律師辯護意見關涉對案件事實和證據(jù)的核實,檢察機關對案件的處置是否恰當,而這不僅涉及到犯罪嫌疑人的權益,也涉及到受害人的權益保護問題。所以在聽取辯護人意見時除了檢察院的審查起訴部門的案件懲辦人員以外,可以考慮允許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及其委托人在場。

2.律師提出辯護意見的范圍

對于律師來說,審查起訴階段與審判階段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提出的辯護意見可能比后者要簡單得多,因為前者沒有定罪量刑之分,沒有事實認定與法律適用之分。辯護人在此階段掌握的案情和證據(jù)資料可能還是非常有限,所以其辯護的能力也有限,辯護意見也不可能非常全面和完整。筆者認為,辯護意見應主要是反映犯罪嫌疑人無罪或罪輕的意見,如在案發(fā)時不在犯罪現(xiàn)場的情況及證據(jù);證明嫌疑人行為不符合犯罪構成要件的證據(jù);在法律推定事實案件中,能夠推翻推定事實的證據(jù);關于犯罪嫌疑人有從輕、減輕或者免除刑事處罰的情節(jié)及證據(jù);犯罪嫌疑人實施的行為屬于正當防衛(wèi)、緊急避險或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不具備刑事責任能力的情況和證據(jù)等。

3.律師提出辯護意見的時間,地點和方式

審查起訴階段提出辯護意見,是律師辯護權行使方式之一。之所以在審查起訴階段就提出,就是因為可以幫助公訴機關深化對案件的認識,進一步核實證據(jù),防止審查起訴出現(xiàn)不必要的錯誤。故審查起訴階段閱卷后是律師提出辯護意見的時間,也是公訴人聽取辯護律師意見的時間。至于地點,宜在檢察機關應設立專門的用于閱卷和交流意見的辦公室。對于提出辯護意見方式的問題,《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二百五十一條第二款規(guī)定:聽取犯罪嫌疑人委托的人的意見應由二名以上辦案人員進行,并制作筆錄。第二百五十二條又規(guī)定:直接聽取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委托的人的意見有困難的,可以向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委托的人發(fā)出書面通知,由其提出書面意見。在指定的期限內未提出意見的,應當記明筆錄?？梢?人民檢察院的以上規(guī)定是以聽取口頭意見為主、書面意見為輔。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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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駱福林,徐新意.審查起訴階段律師辯護意見的提出.常州技術師范學院學報.2001(7).